第50章 第 50 章
明皎最开始被人揽住腰时还以为是那动的人想补刀,应激之下差点往人脸上揍,可待她看清对方面孔后,这种震惊并没有丝毫消退——甚而还变成了一种更大的惊恐。
“燕咳咳咳”
她疯狂呛了一波水:“——燕冢?!”
那跟着她跳下来的人却脸色难看得可怕,一言不发带着明皎往岸边游去。
明皎在短暂的惊悚之后也迅速找回部分理智——别的不,她要是继续在水里跟人扑打闹腾的话,他俩大概率会一起死在这里。
于是她也安静下来,都没敢触大佬的霉头让他放,乖乖被人带到岸上去。
一直到了岸边,脚都能接触到岸边泥土的时候,明皎才猛地松口气,软脚软地瘫倒在了地上:“呼,可吓死我了。”
燕冢上了岸,先将自己衣摆的水给拧了下,又看了看明皎这副咸鱼样,抿唇,直接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明皎惊得眼睛都瞪大:“你你你你干什么?!”
——这可是公主抱!!
男人的气息如潮水般将她包围,强烈的侵略感压迫得明皎好似能听见剧烈的心跳声——过了一会儿她才发现这是真的心跳声音,因为这个姿势她正好能把耳朵搁在人家胸口上面。
燕冢声音沉沉:“这里还有淤泥。”
噢。
明皎只能又老实下来。
她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微微胀红了脸道:“你放我下来啊!我自己会走路!”
话间燕冢已然抱着她走到安全地带,找了处台阶把人放下。
他微微勾起唇角:“会走路还能摔进河里?”
此时太阳已完全落下,天边星子闪烁,那轮高悬的明月却被云层遮了半边。
他身上还有未干的水珠,在轻纱似的银辉下仿佛流光,衬着那冷白的皮肤,哪怕是在刻薄人的时候都有种妖冶的美感。
明皎愣了两秒钟,猛地反应过来,怒道:“我是被人推下来的好吗?!”
“还有你!”她抓住疑点反问道,“你不是应该在葛州吗?怎么现在又在这里?”
“难道”明皎倒吸一口凉气,“你根本就没有去?”
自然不是。
葛州距洛京虽有数百里距离,但若骑千里良驹兼程赶回,不过两三日时间即可。
燕冢抿唇,借黑夜的阴影掩去自己眼下疲惫,转而回避似地冷笑:“我若是不回来,你现在还能有命在?”
明皎道:“我怎么就没命在了?虽然刚刚那个推我的人是挺莫名其妙的,但就这么点宽度的河,我还游不回来了?”
而后就是一段消音般的寂静。
明皎突然觉得不妙,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了?”
她坐在台阶上,抱着臂摩挲了一下,感觉已经被冻出了鸡皮疙瘩:“我刚刚得不对?”
燕冢目光一瞬不瞬地打量着明皎。
他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半晌,他才低低道:“臣从来不知公主殿下会凫水。”
明皎面上也瞬间失了血色。
——完了,完事大发了。
她下意识想咬指,最后却只仰着脖子看向对方:“噢,是吗?你可能记错了吧?我会凫水的。”
燕冢沉默。
他不是个傻子。
从前便那颗怀疑的种子一瞬间生根发芽,时至此刻,许多模糊的东西突然变得明了起来。
燕冢没有话,只是紧紧盯着眼前的人。
两人落入河水里走了那一遭,此时衣衫自是全都湿透了,他不知自己是什么模样,不过明皎浑身却是狼狈得紧,雪青色的衣裙染上泥泞,此时坐在地上仰头看他,脖颈处露出的那一段雪白的皮肤便是她最脆弱的要害。
只需轻轻往前逼迫一步,对方所有的伪装便无所遁形。
他惯于做这些事,自然晓得自己应该如何。
燕冢喉结上下滚动,最后他挪开了眼:“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到底还是不忍。
这次轮到明皎消了音。
她眨了眨眼,还反问了一句:“真的?”
燕冢:“”
他眼光流转片刻,倏然笑起来:“公主是觉得臣没记错?您的确不会凫水?”
明皎猛地摇头:“没没没!你就是记错了!”
她讨好地拉住燕冢的一阵摇晃:“燕卿你最好了!”
月光下,燕冢突然生出了吻她的冲动。
但到底还是没有,眼下境况时尽皆不对。他近乎狼狈地抽出来,道:“算算时间,人也该下来了。”
明皎:“嗄?”
却见有数道人影自远处掠来,迅速寻至燕冢跟前,有些羞愧道:“大人,桥上动那人在牙齿里藏了毒药,属下反应不及,让他给得逞了。”
转身时燕冢表情已然归于淡然,他微微颔首:“也不怪你们。”
毕竟他跟着跳下去时那人定然是看见了的,早有准备之下还想拦住确实不那么容易。
他又问:“庙会里的骚乱呢?可控制下来了?”
那人汇报道:“骚乱一开始我们便通知了执金吾的人赶来,造成的损失不多,史奶娘母子也都安然无恙。”
明皎讶异道:“史奶娘?”
那人犹豫看了明皎一眼,燕冢道:“她是知情人,直便是。”
“另外找两件披风来。”
立即有侍卫领命而去,而先前那人已继续道:“那些人是冲着史奶娘去的,幸亏大人提早命我们近身保护,才没让他们得逞。另外动之人也都被抓住,经辨认,几乎都是从死牢中逃出的囚犯。”
燕冢面上有冷笑:“他可真是迫不及待。”
“葛州那边呢?”
另有一人上前,声音里透着股狂热:“葛州队伍的消息也传来了,主上可真是料事如神,二皇子果然派出人截杀,幸亏您日夜兼程提前赶回洛京,否则怕还真是要让他得了!”
明皎这才慢一拍地反应过来:“所以,这一大出乱子都是明宇搞的?”
她目瞪口呆:“刚刚那个推我下桥的人也是他安排的?”
燕冢声音淡淡:“狗急跳墙罢了。”
先前离去那侍卫返回,恭敬递上披风。燕冢接过,先交给明皎:“先穿上,晚上风急。”
明皎连忙披上了,又才惊魂未定的想起留仙楼的人:“等等,阿曼和聂茂彦都还在留仙楼里!他们怎么样了?没有被波及到吧?”
立即有人道:“留仙楼本便不是那伙贼人袭击的重点,又有公主府等的护卫防御,并未出什么事,钱姐和聂左平当是无恙”
他话到最后才感觉有不善目光看向自己,但看了周围一圈又没发现有贼人埋伏。
明皎松了口气:“他们没事就好。”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同燕冢道:“那个,今晚出了这档子事,润润他们找不到我怕是会担心,我就先回留仙楼了”
燕冢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就那么急着去见聂茂彦?”
明皎:“?”
“和钱巧曼他们。”
晚上光线太暗,但明皎还是捕捉到燕冢耳根隐隐约约的红,她想了想,试探道:“你不喜欢聂左平?”
还不待燕冢矢口否认,她又自言自语般点头:“他之前那么夸了你爹一番,你不喜欢好像也挺正常。”
燕冢表情讽刺愈甚,明皎却若有所思,伸,轻轻捏了一下他的心。
而后将他收紧的指节一节节舒展开来:“行了,别不开心了。”
燕冢整个人倏然紧绷了身体。
只听见明皎嗓音轻柔问道:“那你借点人给我,直接把我送回公主府?”
月光如轻纱般拢下,薄云不知何时散去,河岸潮水声轻轻。
明皎:“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