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旧事2(可不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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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上次在安南市,已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重新踏上这片土地,保罗向下拉了拉宽檐帽子,遮住绿色眼睛闪现的一丝兴奋和疯狂。

    机械厂家属院里有个二流子,平时无所事事,只知道偷鸡摸狗,从爸妈那接手了机械厂工作,成了吃城市粮的工人,结果这二流子没干几天就嫌累,转手把工作卖给了别人,换了钱和票,出去吃喝嫖赌,没过多久就把那笔钱霍霍完了,差点没把爸妈气得咽气,老两口索性搬到另个儿子家住,只当是没这个儿子。

    爸妈搬走,他这变成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行事更加无法无天了,给钱啥事都能干。

    保罗找到了他。

    那二流子冷不防见到保罗,愣了一下,又流里流气地笑了起来,“呦,这不是老许家闺女的洋对象吗,怎么了,不是不想做人家的上门女婿,怎么这是后悔了,又巴巴回来了?”

    保罗和许婉分手,许家那边的法是想找个上门女婿,保罗没同意,这对象关系也就吹了。

    许家这么,再加上保罗走的急,也没人怀疑这个法。

    而保罗的脸阴沉沉的,那二流子瞥了他一眼,显然这个法不怎么可信。

    还在胡思乱想,眼前突然出现一张大面值的纸币,一下把他全部视线都吸引住,二流子眼前一亮,目光紧紧盯着纸币。

    保罗把钱扔给她,那二流子也没计较什么,乐呵呵地把钱捡了起来,蹲在路边,又是吹又是看,最后宝贝地塞在胸前的口袋里,一脸满足地:“给那么多钱,吧,你这是要我做什么?”

    保罗只是问了一个问题:“这个月婉婉都在做些什么?”

    二流子狭促地吹了个口哨,“呦,这还是痴情种呢!”

    “看在你给那么多钱份上,哥哥送你一句劝,这女人天下那没有!那许家的丫头长得是好看,可是好看的女人也不少,你是不是?”

    “这么多钱——”他拍了拍口袋,笑容逐渐猥琐,“要什么女人没有呢?”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保罗的表情逐渐不耐烦,“拿上钱做事就行了,我需要你来教我?”

    二流子愣了一下,脸上浮现一抹冷笑,“这脾气还挺大,行!你厉害!”

    他拉长声音,语调逐渐变得嘲讽。

    “怪不得许婉那丫头受不了把你给甩了,不活该吗你!”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我也不跟你吵,拿你的钱,给你办事,晚上来等消息吧。”

    待到晚上,二流子得了消息,完成了保罗交代的事,心情很好地去提了壶酒,边喝边哼着调。

    和保罗见面的地方有点偏,毕竟这事不想让人看到。

    路上黑麻麻一片,二流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这么容易就赚了一大笔钱,够他吃喝好久,他心里得意极了,脚下也轻飘飘跟踩在棉花上。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吓了一跳,了个酒嗝,连着后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保罗啊。”看着来人,他大着舌头含糊地喊出对方的名字,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摸了摸酒壶,还好,没洒。

    “你不是问我许婉住在哪吗?”二流子醉醺醺地笑着:“那丫头爸妈在学校给她租了个房子,她要好好学习,将来让她爸妈过上好日子,你可笑不,一个丫头片子,这口气还不呢!”

    保罗没接他的话,只是问许婉现在的住址在那,二流子直接把门牌号报了出来,“那房子除了她,还有另外一个女孩一起住,好了,这事我给你办稳妥了……”

    话还没有完,一股子劲风突然朝他脑袋袭去。

    “砰!”

    一道闷声落下,二流子应声倒地。

    保罗手里拿着一块砖头,右手漫不经心擦了擦脸上溅上的血,看二流子的眼神就跟看死人一样冰冷。

    “谁允许你她坏话。”

    他蹲了下去,按着二流子的脑袋,另只手高高举起了砖头,再狠狠地砸了下去。

    ……

    许婉刚从学校回来,突然在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高大的个子,褐色头发还有和狼一样的绿色眼睛,她心里一颤,手控制不住开始发抖起来。

    脑海里的声音告诉她赶紧跑,可是许婉的理智还在,她明白,这个时候要是跑了,这个疯子不定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情。

    起来,她和保罗在一起有两年了。

    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因为厂长交下来的任务,以及第一次见到外国人的新奇,他们两个组成一个奇特的搭档,保罗跟她年龄差不多,但知道的东西明显比她多不少,她经常向他请教,后来熟悉了才发现,这个大个子男孩居然是个生活难手,做饭洗衣服什么的都不会,许婉就一点点教他,偶尔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菜了,也会分出一份给保罗送过去。

    一来二去,两人关系逐渐被拉近,后来也是一次散步,保罗突然对她告白了。

    而她虽然很惊讶,但还是开心地同意了。

    保罗和身边沉稳内敛的男生不同,他热情奔放,肆无忌惮,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总是很直观的表现自己的爱意和浪漫。

    她虽然很感动,但性格其实十分害羞内敛,温和且不喜欢出风头,可是和保罗在一起,几乎每一天都在出风头。

    保罗毫不掩饰自己感情的热烈,牵手、拥抱、甚至是当众接吻……每次看着周围人惊愕,和或许是善意的笑容,许婉都恨不得钻到地下。

    可只要她稍微表现出拒绝的表情,保罗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紧紧攥住她的胳膊,逼问她是不是不爱他了。

    或者是她和学校里的男同学讨论问题一起回家,就能看到保罗阴沉着脸站在门口,死死地盯着男同学的身影,恨不得用眼刀把他碎尸万段。

    ……

    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加上机械厂有翻译的工作,她毫不怀疑保罗会一天二十四时盯着她,或者把她关起来,不和任何人交流接触。

    这样的事情一次两次还好,多了真的让人感觉到精神有些疲倦。

    再加上她爸妈也不是很同意她和保罗交往,原因在于保罗的性格,她爸爸许国梁总是保罗性格太极端,和这样的人一起生活不容易,尤其是在保罗把一个跟在她身后回家的男同学残废后,其实那个男同学只是顺路,外加对她有些许好感,然而保罗没听解释,一身戾气,直接将那个人的鼻梁骨断了,血哗哗往下流,但是保罗越发凶狠起来,又是拳又是脚踢。

    这一切就发生在她眼前。

    她的确是害怕起来,家属院有几个个老婆的男人,妇联没把他们抓到监狱前,她经常能听到婶婶们挨的哭声,男人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朝女人的身上砸去,她害怕这样的男人,也讨厌这样的男人,厌恶到极点。

    而保罗的动手让她看到了那些男人的影子。

    在处对象的第二年,她犹豫很久,终于向保罗提出了分手。

    可是她没想象道保罗的反应会那么激烈,反复哀求,甚至直接跪下求她。

    但她狠心没同意。

    保罗红了眼,咬牙直接将她掀在地上,压着她的肚子就准备她的衣服扯开,想要霸王硬上弓。

    她尖叫着,指甲狠狠地抓在保罗的胳膊上、后背上、脖子上……

    她的尖叫声把爸爸许国梁吸引过来,见到房间的场景,直接红了眼,举着木棍就往保罗头上抡去。

    ……

    保罗走了,两年处对象,她终究是给保罗留了面子,没有把保罗试图强迫她的事情出来,只是两人性格不合,加上父母想要个上门女婿,保罗没同意。

    旁人听到这也只是唏嘘,没再多问什么。

    许婉从来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到保罗,她硬着头皮往前走,她怕保罗再发疯,但她同样不敢看保罗,那天的事还记载脑子里,她现在根本不想和他有任何交流。

    正当她思考要不要托人给爸爸带个信的时候,保罗突然拦在了她面前,他一上来就直接跪倒在地,举起手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许婉能看到他的脸颊直接肿了起来。

    她被吓了后退一步,抱着书袋,语气有些崩溃,“你到底想干什么!”

    保罗膝盖前行几步,抱住了许婉的大腿,“婉婉,对不起,上次我真的对不起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在乎你,太想要你在我身边了。”

    他语气极为真切可怜,“我真的是太爱你了,我从来没有像喜欢你一样喜欢过别人,我发誓,我是真的想要和你过一辈子的。”

    “我不想离开你,所以才会一时犯了糊涂,以为这样你就会不想分手,我真的错了……求你原谅我吧。”

    许婉的性子让她即使再讨厌保罗,也看不惯他这样跪着抱着自己的大腿,她眼泪快掉了下来,咬牙道:“你放开我。”

    “除非你你原谅我了。”保罗仍旧固执地看着她。

    许婉又怎么可能原谅他,她伸出手指开始掰保罗的胳膊,想要推开他。

    “保罗,我们之间没有可能了,从那一天起就已经不再可能了,我没有把这件事出去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难道你就不能放过我。”

    僵持了一段时间,保罗最后败下阵来,他低着头,松开了抱着的手,语气苦涩。

    “婉婉,我真的对不起你,可是我是真的爱你的,我真的……从来没有这么的喜欢一个人过。”

    许婉别过头,强忍着不去看他的表情。

    “我们以后就当作不认识吧。”

    她完,捡起地上的书,准备回去。

    转身的一刹那,跪在地上的男人突然抬起头,露出一双如狼一样的绿色眼睛,他猛地弹起来,伸手捂住许婉的口鼻。

    许婉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呼救,一股强烈刺鼻的味道从捂着的手帕上传来,许婉挣扎了下,彻底失去了意识。

    ——

    幽深的夜色中,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高大阴鹜的男人跪在地上,满脸是血,一边红着眼流泪,一边一口一口,极为虔诚地吃掉手里的肉块。

    亲爱的

    我爱你

    我离不了你

    所以,

    请你永远和我在一起吧

    ——

    珍妮心里一直不太平静,特别是在巴特告诉他,保罗有个中国新娘的时候,没有人能比一个妈妈更了解她的孩子,保罗那个样子明显是一点开心的情绪都没有的,哪里像是一个快要结婚的人。

    她在家里辗转反侧待了四天,不停地去教堂祈祷。

    终于,第五天夜里,保罗回来了。

    他变得更加冷漠,手里还提着一个散发着奇怪味道的黑色包裹,他什么也没有和她提起,又回到了楼上,只是转身的那一刹那,珍妮看到,他的瞳仁缩到几乎和针尖一样。

    接下来的两天,保罗每天深夜都会提着一包东西出去,从味道看,是他这次带回来的东西,可是体积对不上,应该是分成了好几份。

    珍妮心里有些不安,她是知道毒/品之类的东西的,保罗现在的精神状态,让她不由控制地把那包东西往毒/品上想。

    她害怕自己的儿子染上毒/品,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为了一探究竟,在第三天夜晚,保罗出门后,珍妮听着声音彻底安静,从床上坐了起来,提着油灯,一步一步踏上楼梯,来到了保罗的房门前。

    擦了擦手心里的冷汗,珍妮拿出钥匙,试了好几次,终于把钥匙插/进门缝里。

    房门开了一道缝,那股夹杂着腐烂的奇怪味道直面扑来,珍妮捂着鼻子,心脏跳得极快。

    她没有开灯,提着发着微亮灯光的油灯,心避开地上的东西,拿到了珍重放在桌子上的黑色包裹,味道的来源就是它。

    尽管很是好奇,但是珍妮很心,并没有直接在保罗房间把包裹开,而是先把它拎到楼下,记住好包裹的系法后,才屏住呼吸,心地一点一点把包裹拆开。

    然后她愣在了原地,经过了极大的控制才没有尖叫出声。

    黑色的包裹里,赫然放着一些人类的断肢,有手指,细细的,指甲修剪的很平整,是女孩的手指,还不是白人的。

    不知道为什么,珍妮脑海里突然想到了巴特的那个中国新娘。

    她拿着包裹的手开始颤抖。

    ——

    凌三点,房门传来一丝响动,保罗回来了。

    他穿着常款的雨衣雨鞋,拎着一把铁铲,神情十分阴沉。

    要想办法把巴特给干掉了。

    想到今天晚上看到的酒鬼,保罗咬着牙,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

    谁让他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呢。

    正准备上去的时候,灯突然亮了起来。

    在黑暗里待久了,眼前猛地一亮,保罗当即眯起眼睛,过了半天才适应。

    看见站在开关前的珍妮,保罗不耐地啧了一声,将铁铲随意扔到门后面。

    “你怎么还不睡?”

    珍妮看着他,心脏像是扎了一根针,密密麻麻泛起了疼。

    见保罗准备上楼,珍妮叫住了他。

    “保罗,你站住。”

    脚步声停下,保罗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看了下来,问道:“有事?”

    珍妮扯了扯嘴角,尽量以一种温和的语气道:“你之前不是要和个中国姑娘结婚吗?那你什么时候把那个女孩带回来,让妈妈看看。”

    “我想你的确是长大了,也的确不应该插手太多你的事情……”

    “你以为我会信?”保罗断她的话,冷嗤一声,“这句话你过多少次,又有哪一次真正做到过?”

    “够了吧,妈妈,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吗?”

    珍妮听到自己声音有些发抖:“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对,你可以和我,妈妈我也是可以改的。”

    保罗的冷笑更大了一分,他反问道:“做的不对的地方?你有做得对的地方吗?”

    “把我们当成爸爸的替代品,想要掌控我们的一切,自以为是对我们好,看到海伦了吗?我平常那么欺负她,你管过吗?你阻止过我吗?你不是在纵容我犯罪吗?我和海伦变成这个样子,不都是你造成的吗?”

    完,他也不去看珍妮越发惨白的脸色,径直上楼了。

    珍妮在楼下坐了一夜,面前放着丈夫的照片,照片上上的男人笑得阳光俊朗,而珍妮看着他,眼泪有种遏制不住想要流下的感觉,她不再压抑自己,抱着丈夫的照片,趴在桌子上,彻底地哭了起来。

    我真的做错了吗?

    保罗杀人是我纵容的吗?

    为什么两个孩子都变成了这样?

    为什么我会是这么一个失败的母亲?

    珍妮无法制止住自己的眼泪,她抱着照片,几乎要把眼泪都哭干。

    直到天亮,她愣愣地看着升起的太阳,橙红色,极大地悬挂在天边,珍妮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一样,揉了揉已经红肿的眼睛,从房间的床下拉出一个箱子,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把钥匙。

    保罗中午下来了,珍妮像是忘记了昨天的不愉快,给保罗坐了丰盛的一餐,还给他做了最喜欢的番茄浓汤,盛了一碗放在保罗手边。

    保罗喝了下去。

    吃过饭,保罗没有急着上楼,在楼下客厅沙发上,抽了本书开始看,一边看一边在想晚上用什么理由把巴特约出来杀了。

    只是看了没几页,他开始犯困,没过一分钟,他已经彻底躺在床上,开始均匀地鼾,已然睡着了。

    珍妮压着自己的脚步,走到沙发边上,推了推保罗,没有反应,她开始放心,拿出绳子将保罗结结实实捆了起来。

    中午人少,借着花园蔷薇花的掩护,她开许久没有使用的地下室防空洞,将保罗背了下去。

    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压在肩膀上,珍妮一不心踩空,连带着保罗直接摔了下去。

    滚到下面,她连忙去找保罗,他没有醒,安眠药的剂量很足,鬓角被磕破一个大口子都没醒来,珍妮狠下心,没有去管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黄铜钥匙,按了下机关,将沉重的钢门开,露出一个不足十平米的房间来。

    珍妮将保罗放到房间的床上,然后退出去锁了门,一直呆坐在外面,不知多久,直到保罗醒来。

    他刚醒来,看见快贴到脸上的矮房顶,猛地坐了起来,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是在家里地下室的防空洞里,他松了一口气,又突然瞥见钢门上玻璃窗上出现了珍妮的脸。

    他压抑着心里的怒火,忍不住道:“你到底是在发什么疯!”

    “把我关在这!”

    珍妮这个时候已经变得很冷静,她问道:“保罗,你告诉我,你之前的那个中国女孩,是不是已经被你杀了?”

    保罗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了一瞬,气笑道:“你又翻我房间?”

    “是,是我杀了怎么样?”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了她吗?因为我爱她啊,只有杀了她,我才能跟她永远在一起,你知不知道啊?”

    珍妮颤抖着声音:“可你这是犯罪!”

    “你杀了人,犯了诫律,上帝是不会原谅你的!”

    “谁又在乎,”保罗咬牙露出一抹笑,“我又不在乎会不会下地狱。”

    “再,你如果不,又有谁知道我杀了人?”

    “那巴特看见你回来了?”

    “那我晚上就去把他杀了!”

    “够了!”珍妮终于控制不住,捂着耳朵使劲喊道,一边摇头一边流泪,“你已经错太多,是我没教好你,可是我不能看着你这样错下去了。”

    “现在我们去警察局自首好不好,去监狱里改过自新,我们出来好好生活好吗?”

    珍妮几乎泪流满面。

    “闭嘴吧!”保罗陷入了暴怒,太阳穴上的青筋绷得很高,“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就这么想把自己儿子送到监狱里,在里面住个几十年吗?”

    “我已经了,没有人会知道,就算许国梁那个老头子猜到是我杀了婉婉,他能跨洋过来找我吗?”

    “可是上帝会看到的。”

    珍妮喃喃道:“我的错,我没教好你,要怪,就让上帝怪罪我吧。”

    她失魂落魄地朝地面上走去,不顾保罗在身后大声叫喊,一步一步,踩在楼梯上,朝太阳的方向。

    我的上帝

    请让我代替你惩罚那罪恶的灵魂

    他将永远锁在地下

    直到所有罪证重新呈现在太阳下

    请你原谅我

    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