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山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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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贵大清早就起来忙活。

    先将院子扫一遍,将唯一的一张桌子擦拭干净之后,抬到了院子中。

    重新抹了把脸,他瞅了瞅少爷的房间,里面仍旧一点动静都没有,想了下,他拿了一串铜板出去买早餐。

    等他回来将包子、油条、豆腐脑摆在桌子上,少爷的房间总算有了点声响。

    阿贵连忙凑上前,开房门,果然见到少爷起床了,正拿着雪白的中衣往身上套。

    展放感觉上与阿贵分别了足有大半年,可实际上自己不过与阿贵一晚没见而已,这么一想还挺有几分别扭。

    阿贵心服侍展放穿完衣服,心头有一只鼓没命得敲,他觉得有些不对劲,觑着少爷的神色,憨憨地问道:“少爷……怎么感觉一夜未见,您黑了不少?”

    其实不止是黑了,好像还壮实了。

    阿贵暗自比了比少爷的胳膊,好像粗了一圈。

    ……虽然少爷以前就不是那种风流才子那一挂的。

    展放心中一紧,故意黑了脸,一甩袍袖,不高兴地斥道:“阿贵,你莫不是眼瘸?还是没睡醒,大清早发了癔症?我一直都是如此。谁能睡一晚上就把自己晒黑?简直信口开河。”

    到这,展放便坦然了。

    是了,谁能猜得到他这一会儿功夫就在另一个世界呆了多半年呢?

    只要咬死不承认,任谁也没辙。

    而且……展放乜了下呆愣愣的阿贵。

    阿贵本就不是个机灵的,好糊弄得很。

    想罢,他懒得理他,坐在桌前开始吃早饭。

    久违的食物香气让展放眼眶发红,他近乎狼吞虎咽地大口吃起来。

    身后的阿贵挠挠头,嘴巴张了又闭,声纠结,“是么……也是……难不成,真是我眼睛不好使?”

    想不通,阿贵不再去想,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发现少爷将一桌子早饭全吃了,没给他留一点。

    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吃了这么多,展放也有些不自在,又扔给阿贵一块碎银子,“自己去买点吃的,中午去庆祥楼叫一桌好菜尝尝鲜。”

    能吃好菜好肴,没人会拒绝。

    至于是否省吃俭用以免坐吃山空?

    阿贵表示,少爷才是当家的,他只管听少爷吩咐做事就好了。

    接过银子的阿贵,乐滋滋地去了。

    接连几天,展放揣着银子跟阿贵吃吃喝喝,几乎踏遍了有名气的几家酒楼饭馆。

    他纵情吃喝,不去想那如针刺股让他坐立难安的负债。

    他花钱花得大方,不过几天就引得一伙游手好闲的地痞过来套近乎。

    凑过来的大部分都是二十左右尚未成家的痞子。

    衣服不好好穿,交领歪歪扭扭系着,衣服下摆永远拖拖拉拉,衣服料子倒是还可以,也没见有补丁,只是一看就是邋遢。

    这些人的身板倒是个个硬朗,一瞅就是不缺肉粮,满面红光的样子。

    展放每日晚上都要进阴影界面泡药浴,泡得一身酸痛之后,还要再一遍拳才睡,清醒来还要十八般武艺挨个练一遍,他自己留下来的空余时间基本都在午睡后的下午。

    他本身又是个脾气大的,谁在他练武的时候搅,冷言冷语还是好的,多数时候会被他出去。

    有时是他手边的物件、有时是地上的石子,他力道又大得出奇,在这些壮汉身上也要疼得嗷嗷叫。

    有几人受不了他这不讲道理的烂脾气,本身拉他入伙就图占他点便宜,而展放总是捂紧了荷包,给自己花钱大方,给别人就吝啬得紧,几番来回,这几人便不再来了。

    倒是有个名叫高惭的高个儿青年坚持常来,与展放还算投契。

    展放跟他出去玩过两次,对方倒是挺洒脱,也不叫展放掏钱,钱多,就请展放下馆子,钱少,就请他吃路边摊。

    展放也不占他便宜,这日就请高惭去青乐坊玩。

    青乐坊有戏院、教坊,还有赌坊。

    来这的人多是来吃酒看戏应酬。

    进了一家教坊,展放要了间包厢,两人喝着水酒看着歌舞,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半晌,高惭按耐不住好奇,问道:“展弟,观你岁数不大,细皮嫩肉的富家少爷一个,缘何一人离家背井来到这辛武城?可是父母亲族出了什么变故?”

    展放端着酒盏的动作顿了顿,摇摇头嗤笑一声,“还能为何,就是想出来独身闯荡闯荡。”

    “到这,高兄,我还不知你是作何营生?”

    高惭知道展放没真话,他也不在意,听到展放的话,眼神闪烁,顿了许久才压低声音回道:“展弟,你我相交已然不短,哥哥不和你来虚的,给你个实话,我乃是辛黎山飞虎寨的人,哥哥不才,才升至一个头目的位置……”

    展放眼神倏地一变,“飞虎寨?”

    山匪?!

    高惭点头,没看出展放有排斥,便继续凑近了跟展放话。

    起来,高惭也是个可怜人。

    他幼时家境不错,家里在辛武城最繁华的地界还有间店铺,虽不至于暴富,但是每日盈余不少,一家过得齐乐和美。

    家里富余,还请了下人,高惭的爹渐渐染了些坏习惯。

    其一就是,让人带着去赌坊,染上了赌瘾。

    赌瘾渐大,一来二去的家中入不敷出,到最后为了还赌债,不得不卖了店铺。

    高惭的爹此时也醒悟过来,发毒誓再也不赌了,可是没过两天,却死在了赌坊里。

    仵作验了尸,是赌的过程中大急大怒所致。

    可是高家人却不信,因为高惭爹别的不,那人极为重信,从来没有违背过诺言,且当时他发的毒誓可是拿着家人发的,高家人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他会毁诺。

    哭过闹过,仵作始终没有二话,高家人无法,只能敛了尸首回家,与此同时,一张摁满手印的欠条被赌坊的手拿着过来要钱。

    ……

    “总之就是这样,家中宅子没了,父亲去了,母亲投缳自尽,祖父祖母受不了击不到一年也纷纷去了……那时我不过才十岁。”

    “后来我就碰到了飞虎寨大当家,他帮我还清赌债,又给了我口饭吃,就这么长到了这么大。”

    “只是……这些年我一直觉得我父亲死得蹊跷,便接了大当家的令,前来这辛武城当个头目,边搜罗些好苗子,边查探当年案情。”

    展放听到这就彻底明白这高惭什么目的了。

    果然,高惭惭愧一笑,为展放斟了杯水酒,用赔罪的口吻道:“其实展弟第一天到辛武城,我就起了结交的心思,观察了你几日,觉得你我兄弟二人颇为投契,而且展弟武艺高强,我大当家有惜才之心……”

    展放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断高惭的话,“高兄所言我已知晓,且让我考虑两日再。”

    高惭笑:“应该,应该的。”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谈论其他,只专心观看歌舞。

    台上的舞姬身姿曼妙,一身绫罗也遮不住的凹凸有致,高惭渐渐看直了眼。

    展放心中却起了急迫之感。

    辛黎山上还有个飞虎寨,这是他头一次听。

    辛武城地界广阔,确实有些地方不□□稳,有山匪出没。

    可这些山匪全部不成气候,还从未听过可称之为山寨的规模。

    这飞虎寨隐藏得这么深,高惭为了劝他加入,才将底细相告,那么,若是他得到的结果是拒绝呢?

    可会容他这个外人握着这个秘密悠哉活着?

    临近宵禁之时,展放才与高惭分开,全程他对高惭的态度较之前透着股亲近。

    展放静静看着高惭哼着曲儿离开,过了会儿,才敛了神色,回到自家的院。

    “这几日可有人在附近鬼鬼祟祟?”

    阿贵服侍他换下一身沾染酒气的衣袍,听到展放的话没有过脑子就接道:“鬼祟?倒是还真有,每日巷口那里,有个半大的脏孩子时不时往咱们这里瞅两眼,我见他可怜,想给他块饼吃,结果他跑得倒是比兔子还快。”

    展放冷冷勾了下唇角,与往常一般无二的和阿贵一起吃了晚饭,准时洗漱黑灯。

    “阿贵,明日你还是以前的时辰出去买早餐,回来后不必叫我,若是我没有起,你便先吃。”

    阿贵低低应了声“好”,便为展放带上房门,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作者有话要:  ↖(^ω^)↗么么扎~蹭蹭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