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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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褐色种子, 生存能力极强,放在含有毒性的药草之上, 它便能扎根于药草根系, 汲取药草残存的生命力, 发芽、抽长,长出寸许藤蔓嫩芽。

    药草很快便会枯萎, 将藤蔓嫩芽剥离之后, 再将它放在僵尸身上,这藤蔓便会继续生长。

    “怎样?”

    见鬼仟始终蹙眉,展放禁不住出声问道。

    鬼仟摇头, “这藤蔓虽则开始汲取毒素, 可始终改不了其吸噬血肉的习性。”

    见那寄生在僵尸手背上的藤蔓正在缓慢变化,而僵尸的手背果然出现萎缩的态势。

    展放伸出右手过去, 手指用力,硬生生将藤蔓的根部捏碎。

    藤蔓根部渗出一种粘腻的汁液,上方的部位像是能够感觉到疼痛一般颤了颤,原本蜿蜒向上伸展的姿态陡然一变,无力地耷拉下来。

    “若是不听话, 弃了就是。”

    展放擦了擦手指,“将这藤与僵尸一起烧了吧。”

    被绑在人推车上的僵尸一直死命挣动, 一旁的中年道士听到他的话喜形于色,连声道:“早该如此,早该如此。”

    展放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有你什么事!你还没把你师门那本《天一符法秘旨》背给我呢, 什么时候背全了,什么时候才准你话。去!现在捡柴禾去!”

    中年道士一脸苦相。

    这本符法秘旨可是他师门秘传,虽然他不觉得这本符法书籍上所记的东西有用,可也不代表他愿意将之传给外人。

    “师弟啊!我把这师门秘传教给你,你可就真是我的亲徒弟了,既是你我二人有这段师徒之缘,最起码,三拜九叩是少不了的吧?而且,你怎可如此没大没、不敬师父?!”

    展放充耳不闻不予理会。

    中年道士从未被个毛头子这样不尊重过,心里气得直跳脚。

    可惜他身上有那黑袍青年放入的毒蛊,只能受制于人,因而不敢表现出来。

    中年道士心中暗骂,表面却是一副郁郁难堪的样子,听话得去捡柴禾去了。

    “主人,你看。”

    鬼仟示意展放去看僵尸身上的藤蔓。

    展放回过身,见那藤蔓根部的伤处不知何时已经长好,不仅如此,这么会儿功夫,它的颜色变得更加深了一些。

    鬼仟手指点在僵尸手背,展放不由一怔。

    僵尸那处有些萎缩的地方,竟然恢复正常了。

    不止于此,似乎其泛青的颜色变浅不少。

    “主人,竟能号令这毒藤?!”

    鬼仟亦是十分吃惊,望向展放的表情带有强烈的探索欲望。

    若不是展放是其主人,他怕不是已经将他剖了一遍。

    “当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主人好运气。”

    展放眉尾一扬,“再拿一颗种子。”

    鬼仟又如之前那般炮制一番,之后再次将其移种在僵尸的另一只手上。

    藤蔓最开始还是吸噬血肉,展放再次出手,捏断了其根部,并威胁一通。

    “果真如此!”

    见这毒藤再一次听话得只汲取毒素,不再吸噬血肉,鬼仟轻轻挑唇,语气赞叹。

    他的目光落在展放摩挲的右手背那处刺青上,“难不成竟是它的功劳?”

    展放撇了撇嘴角,哼笑一声,“反正我以前可从不知道我还有这种神异的能力。”

    这时,中年道士拖着几根树枝回来,见展放和鬼仟两人站着不动,不由问道:“怎地不将那僵尸搬下来?”

    展放放下手臂,撩起眼皮子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道,“我又改主意了。不烧了。”

    “什么?!”

    中年道士闻言差点跳起来,“那我这些枝子呢?”

    “你喜欢拖就一直拖着就是。”

    中年道士气结,恨恨地将树枝扔下,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粗气。

    “走了。”

    展放不耐地提醒他,语气暗含威胁意味。

    中年道士只能认命地起身,推起独轮人推车。

    “你上次到画符要要净身、净面、净手、漱口,并要预备好水果、米酒、香烛等祭物,还有笔墨、朱砂、黄纸等,那后面呢?这符要如何画?那本《天一符法秘旨》可有阐明?”

    又来?!

    中年道士如霜的茄子,拼命回想师父曾教导他的话语,想到一点,便有气无力地一点:“符乃是山、医、卜、命、相五术之根本,是修道者与天对话的媒介和渠道,通过这一渠道,可以让九天神煞为我所用,役神驱鬼以达到祈福禳灾、祛病救人的目的……”

    “这点过了。”

    展放不耐烦地断。

    鬼仟手指微动,中年道士立刻感觉肚腹绞痛难忍。

    他连忙换了话头,不知不觉开始背诵那本符法秘旨。

    “……符,是由符头、主事神佛、符腹、符脚、符胆所组成……幡悬宝号普利无边……”

    三人这么一路走下来,待到展放将那本符法秘旨记得七七八八,他们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城城郊。

    他们到时,中城已经关闭城门,乌泱泱的难民围在城门外。

    有难民见到展放他们三人推着车来此,颇为好奇,过来询问车上的是什么人。

    展放与鬼仟早在到达人多的地方之前便从路边捡了些干草枝叶搭在僵尸身上,听人询问,便稍稍露出僵尸半张褪去青色的脸,言明这是三人救得的一位病人。

    得知他们三人当中有行医之人,难民们眼露兴奋,连忙与其他亲近之人相告。

    鬼仟为连续为几人救治,之后得到几个消息。

    其一便是关于僵尸的消息。

    在他们到达此地的前一天,有四人突然变成僵尸,咬伤不少人,虽然最后被平息,僵尸也被众人合力杀死,但是中城得到消息之后就紧闭城门,不再允许难民进入。

    其二是,中城一位沉大善人,每日巳时会派家丁来城外施粥。

    每日一碗又厚又稠的米粥,份量充足,绝不是拿陈米滥竽充数。

    这一举可以是养活了无数难民,所有人都对沉大善人赞誉有加。

    其三是关于这位沉大善人的传闻。

    传闻,这位沉姓善人,名为沉青海,原为中城有名的富户李家的绸缎庄伙计。

    先这李家。

    李家资产丰足,又几代单传,传至这一代只有一个女儿。

    李家老爷太太年过四十才得此一女,自然是如珠如宝一般对待,待到女儿及笄,便想要为其招赘。

    可这时,李家姐告诉李家二老,自己有了意中人。

    二老询问之后,才得知是自家绸缎庄一位沉姓的伙计,那便是沉青海。

    不忍拒绝爱女,二老几次试探沉青海,最终觉得其秉性不错,就将女儿许给他,并手把手教其如何做生意,临终前有将李家产业送给了沉青海。

    “为何怎就这沉青海是位善人呢,”一人颇有几分唏嘘,叹道:“哪有好男儿甘愿入赘的,这沉青海也不例外,听早就与李家约法三章,他并非入赘,而是为报答姐一片真情,甘愿将二人嫡长子与李姓,且等与李家姐生下嫡长子,就将李家产业如数奉还。”

    “果不其然,待到李家大少出生之后,沉青海便退回李家产业,一个人另起炉灶,重又建起沉府来。”

    “如今,这沉府已是与李家不相上下的大户人家咯。”

    展放听得有趣,追问道:“那这位沉大善人可又另娶了妻子?另生了沉姓的儿子?”

    这人摇头,“听,他只有李家姐一位妻子,两子一女俱都是李家姐一人所生。嫡长子为李姓,与其母住在李府,其他一子一女皆为沉姓与其父住在沉府。一家人和和美美、父慈母爱、兄友弟恭,关系好着呢。”

    另一人听了感叹道,“这位沉老爷当真让人艳羡,娇妻孝子、不愁吃穿、受人尊敬,这样的日子简直是神仙都羡慕的好日子……”

    接着这伙人便开始谈论这沉老爷平日吃的、用的,该是何等的好东西,一时间唾沫横飞。

    展放听着听着就觉得没意思,一径将话题往沉府两个少爷身上带,他好奇这样奇怪的人家,两个儿子果真不会互相厌烦?为争父母宠爱不会斗成乌鸡眼?

    要知道,他可是与自己的亲兄长从不和,那是恨不得对方倒大霉,自己则掐腰哈哈大笑的那种。

    话那人被他问的烦了,“这些我哪知道?!我也不过道听途,若你真想知道,自个儿等沉家人来了问就是了。”

    展放也不生气,从人群中挤出之后,招呼来中年道士。

    “你什么?!”

    中年道士一听展放派给自己的活儿,登时瞪大眼睛。

    “你这是叫我坑蒙拐骗啊!”他愤愤道。

    想方设法搭上沉府的关系,好让他们三人一僵进城去。

    这活儿一听就悬!

    沉家李家家大业大,这样的人家一般不会缺相熟的道人关系。

    可那可恶的道士笑得一脸邪佞,中年道士咽下到嘴边的拒绝的话,改口道,“容我想想。”

    “可以。”

    “你还得给我时间摸清他们底细吧……”

    见展放这一会儿好话,中年道士趁机讨价还价。

    “成。”展放痛快地点头,“反正我们的阿僵也需要点时间。”

    中年道士心中一凛,下意识与他们拉开些距离。

    在他眼中,这两人多半是什么邪魔歪道,出手不是蛊就是毒,现在还带着一僵尸招摇过市,还不知拿它做什么诡异的事情。

    他有心出个纰漏,将这僵尸暴露在众人眼下,可又怕这两人报复。

    犹犹豫豫之下,竟一晃就到了第二天巳时。

    沉府派人来施粥了。

    作者有话要:  _(:з」∠)_忘记昨天是周四(休息日)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