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痴心情长剑 再到除夕
今天按惯例,康熙在乾清宫设宴,邀集后妃皇子,王公大臣同庆除夕,本来我完全没有心情去赴宴,但是碍于规矩,即使心里再怎么不愿,再怎么不开心,也要带笑出席。
一如往常,让菊帮我梳洗扮好,只是今天的装束却是保守了很多,也低调了很多,更是符合这个身份所需,着一身素兰色旗装,简单地点缀上头饰,淡淡地施以脂粉,淡雅朴素安然若定,就像我此刻的心情,由于之前经历了大幅度的跳动,如今已然没有精力,能做的只是低频柔弱的波动。
来到大门口,见八阿哥已经等候在马车前,他看到我时眼神中不期然地流露出了一丝深意,一丝欣赏,一丝柔情,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嘴角挂起那抹惯有的微笑,道:“宁儿,你今天很漂亮”着,不知什么时候从手里拿出了一根发簪插在了我头上,又道:“这样就更好看了!”好看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
我没有表情地回道:“在你们男人的眼里,就只是看重女人的容貌吗?你觉得女人天生就是为了取悦男人才悉心扮的吗?”着,我拔下了那根簪子,递给了他,便不再多什么,自顾自地上了马车,只余下一脸尴尬的八阿哥愣在了当场。
一路上,我们虽然同坐一辆马车,但我不曾再多看他一眼,只是保持应有的距离和冷淡的态度,一路沉默不语。
当马车越来越近地驶进皇宫,我的心就越来越纠结越来越恐惧,深宫险恶,经历过风波才知道在这里,人是多么渺无奈,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像一叶孤舟,随着风浪起起伏伏,孤立无援,再想到,今天还要面对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面对他们假意的逢迎,面对他们或疏淡或亲密的神情,最纠结的是我又要见到他,见到他难得一见的笑容与温情,而这些却不再属于我,我只可以假装镇定地看着自己爱的人跟别的女人在人前大秀恩爱,但凡有心的,这种滋味都会觉得不好受,我也是人,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不是一件东西,可我却只能把自己变成一件毫无感情的东西,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心里的负荷已经太多,太沉,或许就在不久的将来,它就会悄然死去,到那时,我可能真的会像一具行尸走肉,过着全无感情知觉的生活,没有喜没有悲更没有痛,也许于我也并无不好,不是吗?
“到了,该下车了!”八阿哥提醒道,我已然回到了现实中,掀开帘子望去,一切又仿佛回到了去年的除夕,依旧灯火通明,璀璨耀眼,喜气融融,丝竹管弦声不绝于耳,心情较之往年却更加沉重,还要背负一个对我来更似枷锁的身份,只能被束缚在八福晋的身躯里,没有自由,没有幸福快乐,有的只是无奈与悲伤。
“宁儿,别这样,至少在这里。。。”怎么?他还是那么要面子?他怕我会影响他的名誉,我露出一丝嘲弄轻蔑的笑意,回道:“好,我承诺过你的!”着,便又伪装起所有的情绪,将手放到了他的手里,带上无比柔媚的微笑,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附在他的耳边道:“这样,可以吗?”显然,我感受到了他的身子一颤,再看他的脸色却不是欣喜,只是悲伤,我故作疑惑道:“怎么啦?你不开心?”
“宁儿?”他话的语气透露的竟是伤怀和痛楚,难以置信,我不明白,他不是要我在人前演戏吗?现在这样又是何必?都女人心海底针,然而男人的心思却也这么难猜测,真是不明白!
恍然间,我瞥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心里莫名地一动,双手迅速勾上八阿哥的脖子,毫无征兆地吻上了他的唇,他却是一阵惊诧,“宁儿,你?”我不顾,不管,只是肆意地不带丝毫眷恋深情地吻着他,此刻,我只想借此来掩饰心中的痛,宣泄心中的苦。
直到心绪稍缓,我才离开了他的唇,余光再瞥去,那身影却早已消失不见,心里没有痛快只有失落和惆怅,我究竟是在做什么?难道以为他还会在乎吗?心里一时涌上无尽的嘲讽,苦涩,无奈,伤感,悻悻然地收起炙热的眼神和一时冲动的情绪,转而换上一身的悲凉与无措,我不再去看八阿哥疑惑的眼神,不再去理会那眼神中流出的凄凉和怒意。
“哟,八哥八嫂,多日不见,你们俩的感情是更上一层楼啊,倒叫老十我大跌眼镜啊!哈哈。。。”怎么每次他都赶得这么巧,我的狼狈与仓惶都被他一览无遗,八阿哥就是八阿哥,很快地一扫阴霾,带上他一贯的温润的笑意,有些嗔怪道:“十弟,你什么呢?”
“是是,八哥,你别恼,谁让我这么巧呢,这可怪不得我!”着,又是一阵窃笑,我无辜地瞪了他一眼,道:“我十爷,这么久不见,你的话可都赶上了你的食量啦?这么多,不怕待会吃不下了吗?”
“额,嘿嘿。。。”他被我得有些不好意思,自顾笑着搔了搔脑门,那样子倒还是那么可爱又可笑,止不住地心里泛起一丝笑意。
“宁儿,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进去吧?”八阿哥温柔地对我道,我朝他扬起笑脸,故作亲昵地道:“好啊!”随后便任由他牵着我,走进了乾清宫。一路上,我只是装饰着那灿若朝霞的笑容,对无论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人都报以和煦的笑容,这情景不禁又让我回想到了婚礼那天,我也是这般机械地应对着所有的宾客,也是一样任由八阿哥牵着我,在众人面前大秀恩爱,然而,心里面的苦却只有我自己知道,只是今天,和我一样心中酸涩的人又岂止是我一人,我能感受到八阿哥抓着我的手是那样疏离,已尽布冷汗,传递给我的温度也是和冰霜一样的冷,伤害他我本不愿,只是他非要陷进这个无底深渊,我若不趁早了结他,只怕他以后会更痛苦,这样的痛我深有体会,我不想再有人和我一样,重蹈我的覆辙。
我很清楚,今年与去年唯一不同的就是身份,于是不可避免地要碰上不想碰见的人,甚至要整个晚上都面对那张熟悉的脸眸,看着他与妻妾温柔的传情,看着他春意盎然的笑眼,看着他视若无物的冰冷眼神,一幕幕都好似利箭,一箭箭扎在我的心上,刺进肉里,流出鲜血,这样的残忍,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