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逃离京城(三)
胡广青及时接住白君君,动作太大,扯裂了伤口,引得他一阵吸气。
白君君面色有些发白,但呼吸平稳,看上去就像睡着了般。
“白姑娘?”胡广青又唤了声,没有得到回应,有些不安地问郑姑:“郑姑姑,您看看,白姑娘是怎么了?”
郑姑把了把脉,心中有所思量。
胡广青看郑姑一时没有话,不禁有些着急,问道:“白姑娘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一旁的秦斐也插话道:“郑姑姑,如果需要人手和药材的话,我立刻去调备。”
郑姑摇摇头,道:“没有大碍,不过是惊吓着了,加上她自身的一些毛病,需要我私下调理。”
胡广青松了口气,体力不支,跌坐回去。
马车离开官道,向南在山路上行驶了约莫半天,在天完全黑下来后,最终到达了一处看上去荒凉破烂的村落。
暗一将马车停下,道:“主人,三石岭到了。”
三石岭是距离久定城几十里远的一处山岭,背后是高耸险恶的群山,郁郁葱葱满是树木。三石岭上有个三石村。是三石村,事实上就是几十户老弱病残的人家。三石村穷且破,稍微有些志气的年轻人都离开村子,去外面拼了。
一路上是郑姑指的路。也不知道她从哪儿知道的这个地方,倒是十分偏僻,适合胡广青养伤,不用担心皇帝的手下找过来。
马车驶到一处四合院,残壁断垣的,看上去已经许久没有人家居住了。但就大来,却是三石岭最好的一处院子。
众人下了车。暗一嘿嘿一笑,飞檐走壁翻了进去,给众人开了门。
院门开,四方的屋子窗户和门柱都还算完好,而且看上去没什么灰尘,似乎经常有人来扫。
郑姑这时已经取下了脸上的易容,从脸颊和身上取下肉状的莫名物体,扔远了,又变回了那个干瘦的妇人。
众人进屋的声响惊动了南屋里穿着破布衣裳的老头。那老头扛着锄头冲了出来,道:“什么人?”在看到郑姑的时候怔住,半晌才喊道:“……燕儿?”
郑姑也有些意外,喊道:“三伯?你怎么在这里?”
那郑三伯红了眼眶,扔下锄头,跌跌撞撞地跑过来,道:“燕儿,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
“来话长。”郑姑难得的情绪外露。她叹了口气,道:“三伯,我们稍后再。这些是我的朋友,麻烦您将他们安顿下了。”
郑三伯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道:“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郑姑抿了抿嘴,没有再什么。她看着干瘦,力气却不,从胡广青手中接过昏迷的白君君,将她拦腰扛起来,朝东屋走去,道:“我先带她进屋调理下,你们不要进来。”
剩下的人四下安顿了。这时胡灵芸也醒了过来,在胡广青的解释和安慰下,总算是放宽了心。
东屋,郑姑关上门,将白君君放在木床上,随后点起了桌上的白烛。光晕只笼罩了木桌周围的一圈,屋内的其他地方都陷入阴影之中。
郑姑环顾四周,摸着已经有些年头、表面都已经破裂的梳妆台,久久无语。最后她回到木桌前坐下,盯着床上的白君君发呆。
夏日的晚风顺着不严实的窗户缝吹了进来,将烛光吹得直摇晃。木床被照亮了一瞬,只见上面穿着嫩绿色衣裙的姑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侧身卧着的白兔。
是白兔,它身上的毛还有些呈焦灰状,有些被烧光的部分只长出了浅浅的绒毛,一看就是经过了一场磨难,甚是可怜。
风停止后,木床又重新陷入了黑暗。
***
白君君这觉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她的迷惑术半路就失效了,皇帝的爪牙追上了他们。郑姑和秦斐都被杀死了,胡广青一路护着她和灵芸,身上的皮肉又绽开,手也断了一只。她也被回了原型,在胡广青的怀里瑟瑟发抖。
眼看着一支利箭朝着胡广青的后背射来,她大喊:“不要!”
白君君猛地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黑。她松了一口气,动动手脚。
???
这短手的短腿的,等等?我怎么变回兔子了?
她闭眼凝神一番,蹬了蹬手脚,睁开眼,还是一只焦毛兔子。
完蛋啦!居然变不回去,肯定是妖力透支了。
白君君心里哀嚎着,缩成一团,躲在灰扑扑的床帘后面。
兔子自欺欺人地将脑袋埋在角落里,两只耳朵却是竖得高高的,听着外面的声响。
屋里还有另外一人的呼吸声,但缓慢平稳,似乎是睡熟了。
她拨开床帘,悄悄探出了脑袋,左盯盯,右瞧瞧,看见郑姑单手握拳支着头,正杵在桌子上瞌睡呢。
白烛在半夜的时候就已燃尽,只剩下一滩蜡泪。这时天蒙蒙亮,有微弱的光线映了进来。
兔子顺着床帘滑了下去,蹑手蹑脚地朝着门口爬去。期间,郑姑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姿势不动。
门吱溜一声开了,声音在寂静的清显得很响。
兔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爪子捂住眼睛,透过指缝看了看。还好还好,郑姑身子晃了晃,但还没醒。
她一个扑棱翻过门槛,又轻轻将门合上,终于松了口气。
门内,郑姑保持支着头的姿势,双眼睁开,毫无惺忪之状,显然是一早就醒了。
她叹了口气,心里念道,这只傻兔子啊。
白君君对此一无所知。她昨天出城门不久就晕了,这时才有机会去量这暂时的藏身之地。
这处宅子的房屋构造跟郑姑在久定的那间有点像,院子的西北角种着一棵已经干枯了的梧桐树。
现在已经是初夏了。三石岭的后山绿意盎然,这院子里却依旧满是凄凉之感。
胡广青很早就起来了,站在那棵枯死的梧桐树下,面朝西北望着,面色阴晴不定。
他尝试摆了个练武的起手式,身体承受不了如此的强,最终黯然收手。
蒙受了不白之冤,父亲也生死未卜,自己却只能蜗居在这荒山野岭,不知道什么才会恢复。
胡广青内心不甘,但一切都急不得。
强制变回兔身的白君君脑子有点不清不楚。她看见胡广青一直立在原地不动,心里有些着急,蹦蹦哒哒就跳过去了。
胡广青瞥见一只蔫蔫的兔子就这么蹦着,一路曲线地蹦到了自己面前。
兔子在他面前立了起来,眼睛巴巴望着它,头上的毛也晃了晃,好像在:“你怎么不摸摸我?”
白君君自觉这样可萌可萌了。然而一只秃毛的兔子,只显得有些滑稽,不过在胡广青眼里还是丑萌丑萌的。
胡广青这会没有逗兔子的心思,不过看到兔子还是让他心情好了些。
尽管脸被绷带包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表情,他还是端着一副正经的样子,将兔子抱在了怀里。
“没想到我还挺有兔子缘的。”他摸了摸兔子脑门上仅剩的茂密白毛,喃喃道:“就这么点毛,别摸秃了。”
是这么,手上却揉得更起劲了。别,这揉兔简直上瘾。
可怜胡广青一铁骨铮铮的硬汉不能剧烈活动,只能通过揉兔子来发泄了。
秃?什么秃?兔?
可怜白君君变成兔身后还没照过镜子,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白毛不剩几撮了。
她心里还洋洋得意着。啧啧,真是的,嘴上着别摸兔了,还不是沉迷其中。
这人呐……就是……听不知哪儿的偏远地区有个法叫做真香警示?
就是……就是这胡广青,力气是不是太大了?毛都被压塌盖住眼睛了啊!
许久,胡广青才停手,道:“我现在就是个半残,你也是只焦毛兔。也真是凑巧了,就跟着我一起吧。起来,也不知道京城那只白兔子怎么样了。”
想到那只白兔子,他的脑袋突然一阵疼痛,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晃了晃头,没有抓住什么。
“叽叽叽?”
你居然不认识我了?还有焦毛兔是个什么鬼!
白君君大受击,挣扎着跳出胡广青的怀里,跑到水池旁一照,傻了。
我光滑水润的皮毛呢?!
胡广青被她丰富的表情给逗笑了,之前的郁气一扫而光。
他身旁还站着许多人。要是他倒了,灵芸怎么办,父亲怎么办,整个胡家的冤屈上哪儿去?
没有时间气馁。
胡广青拍了拍兔子的头,抬腿朝东屋走去,想问问郑姑自己的伤势怎样才能恢复得更快些,也看看白姑娘的情况。
白姑娘昨天突然晕倒,他还是很不放心呢。
白君君本来还傻着,看见胡广青要去东屋,一下子紧张起来。
“叽叽叽!”
我现在去哪里变一个白君君啊!要是被大家发现我不见了就惨了。
她刷的一下跳到胡广青面前,拦住他不让他过去。
胡广青还以为兔子是想跟他玩,心里有些欢喜,面上却严肃地:“现在哥哥要去忙正事,你在院子里自己玩会儿。”
好嘛,远在西北的胡老将军还不知道他莫名多了个兔女儿。
白君君兔势弱,被拨到一边,急得都要咬人了。
胡广青还以为兔子是在跟他闹呢,索性让她咬两口,抱着她敲响了东屋的门。
作者有话要: 之后就是放心大胆的吸兔!可怜我们家二女儿毛秃了,头也快被揉秃了。
白君君:我,世界第一强兔!
已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