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角国动乱(二)
今晚是个残月之夜。月色朦胧,一抹弯月藏在层层薄纱之后。
阿力普弯指作拳,朝胡广青的肋骨击去。胡广青一着不慎,被个正着,痛呼一声,手上松了力气。
“你这奸人,纳命来!”
阿力普一鼓作气,拳头接二连三地砸了过来。他气大如牛,拳拳带风。胡广青下盘不稳,被得连连后退。
很快,伤口再度撕拉,阿力普不堪重负,身体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再抬头时,只瞥见胡广青匆匆远去的身影。
“该死!”阿力普以拳击地,痛骂道。
他的身后,侍从们奔来,喊道:“殿下!”
***
狱卒将白君君投入牢狱,没有上脚镣,态度还算客气。
白君君缩在牢房的阴影处,耳朵动了动,听着狱卒走远了,咧嘴一笑,身影虚幻,一只白兔落在了草垛中。
兔子三蹦两蹦,在栅栏边比划了下。它最近风餐露宿,消瘦了不少,刚刚好。
兔子深吸一口气,收紧腹,连身上的毛都缩成一团,一步两步,从两根栅栏之间穿了出来。
整个牢狱都很暗,只有每个拐角处插着一对火把。兔子沿着阴暗的位置一路往外跑,蹄子落在地上轻巧无声。
牢狱看管森严,不时便有狱卒来回巡逻走动。然而没人会注意到黑暗掩盖下的一只兔子。
东躲西藏,就跟过去在山林间玩游戏般。眨眼间,兔子就到了通往光明的最后一扇铁门。
铁门被粗重的铁链锁住,门前站着两个身披肩甲、手握长矛的士兵。
兔子咂咂嘴,眼咕噜一转,流光溢彩。
站左位的兵以手抚额,晃了晃脑袋,从兜里掏出钥匙。
右位的兵惊呼:“你要干什么?”
左位兵充耳不闻,只埋头要开铁门。
两人争执了起来,左位兵奋力将铁门开了个缝。兔子一溜烟钻了出去,借着黑夜的掩护跑远了。
远处,越来越多的人涌了过去,将左位兵拿下。那兵才摇了摇头,迷糊地问道:“你们抓我干什么?”
兔子乘着晚风,还搭了两班顺风车,顺利地出了城。
她早与胡广青约好,待事毕,就在沙托城外的一个破庙会合。她拔起两只短腿就是飞奔,等好不容易到了约定的地点,却没有看见胡广青的身影。
破庙很,里面连塑像都没有了,只有杂乱的草堆和一张布满灰尘的桌子。庙门只剩下一半嘎吱作响,在荒山野岭里显得格外的恐怖。
白君君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按捺着心中的恐惧,声地喊道:“胡大哥……胡大哥……”
“吱吱吱——”
草堆里的几只老鼠被惊动,顺着白君君的脚边跑了过去。
白君君吓得一声大叫,蹿出老远,惊魂不定。
“呜呜呜……”
她心中害怕得很,也不敢再进去,缩在庙门外念叨,胡大哥你到底在哪儿啊!
过了许久,久到白君君都已经迷迷糊糊了,才有一个身影踉踉跄跄着朝破庙走过来。
白君君起先还没留意,定睛一瞧,才发现是胡广青。
她急得猛奔出去,扶住胡广青道:“胡大哥,你怎么了?”这一扶,却感觉手上黏黏的。她借着月色一看,才发现胡广青满身的血迹,都已经看不出衣服的原色了。
“胡大哥,你身上好多血!”
听过白君君的声音,胡广青心神一松,彻底昏了过去。
“胡大哥!”白君君慌了神,手足无措,半晌才勉强镇定下来,“对了,药!药!”她将胡广青半拖半拽带进了破庙,变了兔身,再变回来,这下她手中多了个包袱,正是此次来西北带着的那个。
白君君将包袱里的东西全抖了出来,先给胡广青吃了粒伤药,又颤抖着手将他的伤口缝住,敷上止血草。一番动作下来,总算是控制住伤势了。
然而,胡广青仍未清醒。
他们本应在会合后就立刻赶往雅尔,与谢七上碰面。然而白君君背不动胡广青,只得原地不动了。
过了约半个时辰,破庙外传来了马匹的声音和嘈杂的人声。
“这里有个破庙,进去搜!” 听声音不像善茬。
白君君本守着胡广青,半困半醒间不断点着头。这下被惊醒,她左右环顾,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
一只手从她的身后伸过来,点了点她的肩膀。
白君君差点惊呼出声,被那只大手捂住了嘴。
“别叫,应该是追兵。”
声音一出,白君君才松了口气,原来是胡广青醒来了。
他搂住白君君,一个纵身,飞到了房梁之上,借着夜色的遮掩,躲在阴影处。
很快,就有七八个带刀侍卫冲了进来,拿着刀横挑竖刺,将稻草堆翻了个遍。白君君缩在胡广青的怀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被人发现了。
胡广青倒是很淡定,手还在白君君的背上轻轻拍着,安抚这只一整晚受到惊吓的兔子。
破庙被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四处逃窜的老鼠外,什么都没有。侍卫们退了出来,对领头道:“什么都没有。”
马蹄声起,一群人绝尘而去。
胡广青一个飞身,翻了下来。
白君君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地将胡广青上上下下摸了个遍,道:“胡大哥,你没事吧?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胡广青的脸依旧苍白,却尽量起精神,不让白君君操心。他逮住白君君还在动作着的手,笑道:“我没事,君君,你不用再摸了”
白君君后知后觉摸得太久了,羞红了脸。她将手挣脱,背过身去,掩饰性地往外走,道:“既然你醒了,我们就赶快走吧。”
胡广青趁机捂住自己的肋骨,龇牙咧嘴一番。等到白君君回头,他又装作一副没问题的样子,道:“对,此地不宜久留。可惜阿依努/尔还是醒得太快了。”
“我都已经砸了很多下了呀,正常人都要昏睡一天的。”白君君的脸上露出痛惜的表情,“我的杵都得好几天不能用了。”
胡广青嘴角一抽,对兔子那凶残的武器不做评价。
两人脚上动作很快,半路还顺了一头骡子。在天微微亮的时候,终于到了雅尔。
雅尔城外,谢七上伸长了脖子,望着来路。看见胡广青时他眼睛都亮了,飞奔过来,将两人拉到一边,低声道:“大公主已经在角国大城发布了通缉令,我得赶紧给你们换个易容。”
白君君看着这明艳妩媚、着鹅黄色襦裙的姑娘跑了过来,心里还纳闷着。结果这姑娘张嘴却是粗嗓子的男腔,听得她目瞪口呆。
这这这……这居然是谢七上?好家伙,戴着耳坠,胸还这么大,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
胡广青倒是习以为常,眼睛都没多眨一下,问道:“通缉令上怎么?”
“还能怎么。就你们是细作,混进角国就是为了刺杀皇帝,还险些害了大公主和二皇子。”
“咦?大公主居然没有将胡大哥的身份直接曝出去?”白君君插言,好奇地问道。
谢七上正给胡广青弄个垂垂老矣的妆面呢,闻言嘿嘿一笑,带着几分炫耀道:“她哪儿敢呢。要是让百姓知道我们老大跑到沙托来了,不把一堆人吓死了。更别好多人都看见了,老大还被她邀请到府上去了呢。”
“角国要乱了,阿依努/尔不会争个鱼死网破的。”胡广青解释着,随即又问谢七上,“我吩咐你做的事,都做好了吗?”
谢七上脑袋一昂,道:“嘿嘿,老大,我办事,你放心。已经将传闻都放出去了,绝对赶在大公主之前。”
“什么传闻?”白君君问道。
谢七上刚要开口,被胡广青挥手制住。他神秘地笑了,道:“再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白君君瘪瘪嘴,瞪了他一眼,道:“吊人胃口。”
谢七上左右瞥瞥,决定安静如鸡。
胡广青又问道:“父亲已经安顿好了吗?”
谢七上点点头,道:“安顿好了。我第一时间就将老将军送了出去,一路上也有其他暗桩照应。”
胡广青心中信任,便不多问了。
谢七上手上动作很快,又过了一会儿,易容完毕,胡广青和白君君就变成一对白发苍苍的年迈夫妻了。脸上、脖子、手上,可能露出来的地方是一点不漏。
谢七上又从包袱里掏出两套粗布衣裳,一看就是贫民所穿。
这下,三人变成了到边城省亲的儿媳和公公婆婆了。
谢七上福身行了个女子的礼,柔声道:“公公婆婆,我们快进城吧。”那声音竟是婉转娇俏的女声,毫无违和感。
白君君眼睛都瞪圆了,眼里隐隐有星星冒出来,道:“好……好厉害!你还会其他的吗?”
谢七上洋洋得意着,正要再卖弄一番,瞥见老大脸色不太好,又转了男声,道:“白姑娘,我们还是先进城吧。”着悄悄指了指胡广青。
谢七上心里叹了口气,哎,老大肯定是在白姑娘面前硬撑着呢。
哦,对!胡大哥的伤!
眼里的星星没有了。白君君连忙应声道:“对,先进城,胡大哥身上的伤还需要再处理下。”
有谢七上高超的易容做掩护,三人很顺利地就进了城。
到了暗桩的地方,胡广青清洗了身上残留的血迹和药草,白君君帮着将他的伤口又彻底处理了番。
这下有时间静下心好好把脉了,白君君才发现他受的内伤,叉腰生气地喊道:“胡广青!你受了内伤怎么不跟我呀?一路上还硬撑着。”
这一刻,兔子的气势仿佛有三丈高。
都叫全名了,是真的生气了。胡广青连忙赔笑道歉道:“君君不生气啊。这不是没事吗?”
白君君还是气不过,道:“若是你内伤再重一点,就不能彻底治愈,要形成旧伤了。”
胡广青摸摸她的头,又顺顺她的背,道:“乖,君君乖啊,咱们不生气。”
好吧,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
白君君的气一下子泄了,软声软气道:“你呀,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再多信任我一点呀。”着她靠进胡广青怀里,闷闷的不再话。
“君君,君君?”胡广青好声好气地唤着,“我以后不这样了,什么都跟你,好不好?不气了啊,我给你喂点青萝草,好不好?”
“吃吃吃!我又不是猪!”白君君猛锤了下他的肩膀,跳了起来,往外跑。胡广青急得想追,跑到房门口的白君君又道:“呆着别动!我去给你煎药。”
胡广青忍不住笑了,真乖乖坐在凳子前不动了。
胡广青这个瓜娃子!这个呆瓜!
出了房门的白君君在心中将胡广青骂了好几遍,又觉舍不得,心里呸呸呸了几声。
刚才骂的那些都收回,不算!
作者有话要: 天啦!兔子是什么大宝贝!骂了人居然还要收回来!真的是太可爱了!【某离疯狂尖叫,从少将军手中抢走兔兔】
女装大佬什么,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另外,感觉兔子逃离牢狱什么的,都可以做成游戏了哈哈~【突然想到了IB】
已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