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誓师之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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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数之下,在校场的西北军中,竟有约三分之一的士兵将手中的刀刃对准了同袍。有些兵手上微微颤颤,目光不停地瞥向带头的将领们和台上的胡广青,心中似乎犹豫不决。

    带头将领见状大喊道:“西北军众人,速速放下武器,难道你们坚持要反抗朝廷?与我一众拿下反贼等人,功加三等。”

    他话的同时,手下的士兵们直接将反抗激烈的士兵一刀宰了。顷刻间,校场鲜血染地,只听见刀刃划过皮肉的声音。

    然而,那些坚持着不肯放下兵刃的士兵仍对峙着,只是将希翼的目光投向胡广青。

    带头将领察觉到他们的视线,嗤笑了声,道:“你们还期待胡贼做什么?他已经是自身难保了。看着!”

    罢,他手提弯刀,朝台上走去。

    “让你们看看,胡贼是如何像臭虫般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然后被我割去脑袋!”

    他口中狂妄,心下却是不敢放松,一步步心地靠近胡广青。越来越近,直到只有五步之遥了,胡广青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有破碎的衣摆随风飘摇。

    带头将领大笑一声,道:“你们还指望他?不定不用我出手,他就已经死了。”

    台下有不少士兵已经露出了绝望的表情。但他们仍捏紧拳头,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盯着胡广青。

    “胡大哥/将军!”

    白君君和谢七上急了,然而他们都被将领手下的人拦着过不去。谢七上左右张望着,眼里的焦急愈发明显。

    带头将领伸出一只手,想要将胡广青推倒。

    他的手还没触碰到,胡广青却是猛地一抬头,目眦欲裂,两只眼睛射出两道寒光,吓得带头将领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险些连刀都拿不稳了。

    “呵呵!你这人还想拿下胡将军?将军这么一看,你怕是就要尿了裤子了!”谢八下轻蔑地着,语气里嘲讽意味十足。

    带头将领的脸气得通红,却又不敢上前。在一旁盯了半天,见胡广青除了瞪眼便没有什么动作,他才放松下来。他又恢复了之前那番趾高气昂的样子,道:“就是只瞪眼的青蛙,也不过如此。”着,他高举弯刀,就要朝胡广青砍去。

    眼看着弯刀离胡广青只有一臂之远,带头将领心中大喜。就在这时,胡广青突然动了,他身形一晃,避开弯刀,同时手中的军旗横劈在带头将领的身上,将他出有三丈远。

    只了这么一下,他又竖立军旗,这么倚靠着不动了。他的眼睛依旧瞪着,近看却能发现没有神,让人不清到底是清醒着还是昏睡着。

    “将军!我们这就来帮你!”下面的人欢呼着,手中的兵刃动了,与反动的士兵成一片。顿时场内兵戈声四起。

    带头将领捂着肚子,好半天才站了起来。他狠狠地剜了胡广青一眼,却又不敢靠前,退到将领群中,挥挥手道:“弓箭手准备!”看情形,怕是要给胡广青来个万箭穿心。

    然而一声令下,被箭矢射穿的,却是他的咽喉。

    “什么人!”“保护将军!”将领群一片混乱,四处张望,寻找着暗箭的来处。

    “老夫来也!”

    力拔山兮一声吼,胡老将军登场。他披着铠甲,骑着红鬃马,身后跟着的正是西北军的十八将领与泱泱大军。

    谢八下松了口气,终于等到援军了。

    十八将领一出现,支持胡广青这方的士兵士气大涨,手上的兵刃挥得更快,刺得更狠了。胡老将军拉满弓,又是几道箭矢飞了出去,对方几个将领倒地。

    这下子,本欲“捉拿反贼”的士兵群龙无首,不消多时,就被援军拿下。

    差点就要被绳子捆起来的白君君也被解救了。她心中焦急,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冲上台子,想要检查胡广青的情况。

    “白姑娘,危……”谢八下看见,连忙提醒道。胡广青这状态,贸贸然碰他,可能会被误伤。

    白君君已经在探胡广青的气息和脉搏,检查他的伤势了,闻言转过头道:“危什么?”

    “……没什么……”

    谢八下看着任白君君“上下其手”的胡广青,不禁咂舌,对将军信任白姑娘的程度又有了一个新的概念了。

    那边,胡定峰也注意到了。他还没认出这就是随胡广青一同到角国去的女子,偏头问道:“白姑娘?广青身边何时多了一个白姑娘?”

    “这……”谢八下吞吞吐吐,也不知道怎么,“末将也不太清楚,您还是事后询问将军吧。”

    胡定峰捋了捋胡须,盯着胡广青那边的眼光有些意味深长。

    白君君大致检查了番,又给胡广青服了粒补血丹,见其没有性命之忧了,才松了口气。

    她摇了摇补血丹所剩无几的药瓶,无奈地笑了笑。自从和胡广青一起后,这类药是用得最快的了。

    不多时,该拿下的人就都拿下了。十八将领将各自的兵带好,让他们都退了去,该养伤的养伤,该埋葬的埋葬,只剩下十八将领留了下来。他们伫立在原地不动,齐齐将视线投向了台上的胡定峰。

    其实关于胡家父子谋反一事,他们也收到了朝廷的消息,知道一二。在如何决断上,他们本也犹豫不决,但看着陈久等人作大死,又因着对胡家父子多年的信任,最终还是暂时站在了胡定峰这边。

    胡定峰见状,心中也明白。他往前走了几步,斟酌着,最终还是如实相告:“我前些日子被尹商所害,流落角国,是广青潜入角国,将我救了回来。至于陈久,确实是陛下派来的钦差,领了圣旨要取我父子性命。”

    “那胡老将军,你可真做下了投敌叛国之事?”有年轻的将领按捺不住,出声质问道。

    胡定锋指天发誓,义正言辞地道:“没有。我胡家父子对英朝忠心耿耿,绝不做出任何通敌之事。”

    十八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与胡定峰相熟的将领站了出来,道:“非是我们不信你,而是圣命难为。我们也只能将你们父子二人监视起来,待得查明一切,将你们与证明清白的证据一并交与圣上。”

    言语间,还是偏向胡家父子的。

    “自是应该如此。”胡定峰点头,“我会去狱中。只是我儿如今有伤在身,还望诸位将军能待他伤势有所好转,再将他关押起来。”

    “老将军!”谢八下惊呼,“您的伤也没有完全好呐。”

    依旧是那将领发声,道:“胡老将军不必如此,我们是信得过你们父子的为人。来人呐,将胡老将军与胡将军请至三舍,再将军中大夫请来。”

    谢八下背着胡广青,白君君紧随其旁,三人跟着胡定峰,随着一众兵去了三舍。

    十八将领看着他们走远了,才有人叹气道:“哎,陛下糊涂啊。”

    ***

    胡广青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外面有窸窸窣窣的虫鸣声。他睁开眼,一看屋里简陋的陈设,就知道自己是在三舍了。他一动,额上的帕子滑了下来。

    白君君搬了个圆凳,坐在床前,身旁还放着摆有铜盆的架子。她闭着眼,以手为拳,靠着额头,凭着这不牢靠的姿势睡着。

    她的头险些滑落,胡广青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她的脸。就着这个姿势,胡广青的另一只手掀开被子下床,将白君君抱起,准备放在床上。

    察觉到熟悉的怀抱,白君君在梦里咂咂嘴,就像兔子时那样缩成一团,直到胡广青给她盖好被子,都没有要醒来的征兆。

    胡广青无声地笑了,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又掖好被子,才推门出去。

    这夜月明星稀,月亮正好映在院子的水井里,月光在水井旁的那人身上。

    胡广青走上前,行礼道:“父亲。”

    “你醒了?”胡定峰没有转身,不知是在望着天中还是水中的月亮。他叹了口气,道:“陛下心意已决,我们父子二人怕是不会有好下场了。”

    胡广青站直了,道:“他心胸狭隘、是非不分,根本不配做皇帝。”

    “你……”胡定峰转身想训斥胡广青,但看着他毫不畏惧的神色,又叹了口气,“你啊,这不顾尊卑的性子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胡广青接着道:“父亲,我错了吗?是他对不起我们胡家,我们也不必对他仁义。我也没想着真要做点什么,但西北这块地方,却不是他想动就能动的。”

    这话若是被旁人听见了,直接可以告他一个蔑视君威之罪了。胡定峰对他的话不甚赞同,但也没什么,只道:“算了,待诸位将军将一切查明,再作算吧。”

    胡广青抿着嘴,显然对父亲仍对皇帝抱有希望这点不赞同。

    胡定峰将之前的情绪尽收在心底,换了家常的口气,道;“对了,在角国的时候,那白姑娘就跟在你身边的吧。她跟你是什么关系?”

    老父亲问得直接,胡广青的耳根一下子就红了,不自在地别开脸,假装咳嗽着。

    作者有话要:  “上下其手”本意是“玩弄手法,颠倒是非”,不过用作现在的常误用意也是挺有意思的。

    少将军和老将军都没有造反的想法啦。不过少将军是没兴趣,老将军却是还对皇室抱有希望,觉得不管怎样都应该忠于朝廷。

    有没有可爱猜一猜最后事件会怎么解决?

    已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