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战事再起(三)
信上写道:清城、童城、桦城、邓城皆遇强兵,秦将军英勇作战,生擒阿克斯。主营也遭不明队伍袭击,火力甚猛。幸亏许将军力挽狂澜,击退敌军,但粮草却被烧了一半。
真是喜忧参半。
付将军神情恍惚,看完第一反应望向胡广青,道:“莫非你早已预料此事?”
胡广青点点头,叹了口气。
若非如此,他又何必在主营留下足够的兵力,只带着三千人马就来了叶城。只是没想到即便如此,却仍是被人偷袭成功。
这倒并非许将军的过错。信上写的分明,审讯逼问后,得知这波虽是角军,却并非隶属于阿力普。既然不是他,那是何人所为,再明显不过了。
事情明白了,付将军气头过了,有些不自在地挠挠头,道:“胡将军,是我错怪于你。末将在这里赔罪了。”
着他也是大气不出一声,就单膝跪下,抱拳赔礼。
“诶,付将军也是忧心战况,实属常情。只是我之前没有十足把握,也就没有告知大家了。”
胡广青哪能看他如此,连忙将他扶了起来。
付将军倒也不是死心眼,顺势站起。这番乌龙揭过,麻烦却是还在。这战线是要拉长了,没有粮草,可怎么了得。
胡广青望向东方,眼神深邃,道:“只能向朝廷求助了。”
***
带头将领上书言西北的军情种种,心中却是担忧不已。他深知,依皇上的脾性,必定要再派钦差过来。至于军饷和粮草,能得他们所请之三四就不错了。
他又怒又哀,为何皇上对西北之事,对角国之事毫不重视。莫非真要将士们离了心,待角军一路烧杀,到久定城下,才有所醒悟?有时候,他会冒出大逆不道的想法:若是换个皇帝,或许情况会好得多。
大约过了一个月出头,天气转凉,入秋了。
十八将领等啊等,等啊等,等来了钦差。但他们却不是来逮捕胡家父子的,而是带来了一道圣旨,还有充足的粮草、过冬的衣裳、还有盔甲武器马匹。
胡广青和胡定峰大感意外。他们本已做好了跟着钦差回京的准备,却听领头的天使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柱国大将军胡定峰、少将军胡广青,其叛国罪实属子虚乌有,特恢复胡定峰柱国大将军之位,并加封胡广青为卫将军。今角国犯我国境,朕心甚怒,特备军需,望诸位将领早日击退敌军,保国家安定。钦此。”
“这……”诸位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不可置信。
听这圣旨,陛下不是被谁下了降头吧?带头将领心中犹疑,最终还是直接问了。
“敢问天使,陛下真的没有其他旨意了?”
这位天使虽是宦官,却是个通情达理的。闻言他和善地笑了笑,道:“诸位将军放心。新皇明察秋毫,仁厚礼贤,出发前特意嘱咐咱家,一定要礼待诸位将军。西北军还有什么需要的尽数告诉咱家,待我回去禀报圣上,能满意的他必定尽力满足。”
这话着,皇帝可是给了西北军最大的支持了。
“新皇?”
胡广青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问道。
“哦,诸位将军还不知道吧?”天使才反应过来,拍拍自己的脑袋,“就在一个月前,先帝不幸染上时疫,薨了。因此西北军的折子被压到半个月前,新皇登基了才看到。这不,让我们快马加鞭地赶过来了。”
“时疫?陛……先皇怎么会染上时疫?”有将军困惑道。
“新皇是之前的哪位皇子?”这是胡广青问的,他心中隐隐有个答案。
“一个月前,宫中突发了一场时疫,倒不知是怎么来的。那日宫中恰好办了一场宴会,咱家因着一些差事出宫了……”到这里,天使的脸上还隐隐有些庆幸,“就是这场宴会,先皇去了,诸位皇子也去了,只有七皇子在南方游……体察民情,躲过一劫。最后,便是七皇子登基了。”
诸位将领的嘴角一抽。是体察民情,不就是游山玩水吗?
七皇子,也就是闲王苏闲之,惯爱游山玩水,可是被先皇批了个“玩物丧志”的名头的。没想到最后竟是他当了皇帝,真是世事难料啊。
不过这倒是好事。毕竟胡广青跟新皇的关系不错。这下不用担心胡家父子被抓了去,西北军也无后顾之忧了。
“新皇甚为圣明啊!”“实乃我英朝之大幸!”
诸位将领开启了花式十八夸,只有带头将领望了望苍天,感叹,老天爷居然真的听见了我的心声。
军需一事,叛国一事,便都不是问题了。
***
西北这边冷得很快。从夏入秋,从秋入冬,眼及之处尽是枯枝。百姓们穿上厚厚的棉衣棉裤,哈出一圈又一圈的白气。
白君君仍是那身白衣,只是多披了一件墨绿色的披风,上面绣着枝枝梅花,倒是应景得很。
这些日子她也没闲着,和郑姑一起跟着军队四处走,哪里有伤兵,她们就出现在哪里。
之前的医书背得差不多了,现在又是人体穴位与脉络,以及给郑姑下手。
伤兵营总是遍地哀嚎,缺胳膊断腿更是常态。逐渐地,看到再狰狞的伤口,白君君的眼睛也是眨都不眨一下。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病人模样吓到尖叫的兔子了。
有时候,郑姑也会支个摊子,给城里的百姓看病。大多数时候,她会让白君君先诊脉开药方,有自觉拿不准的地方,再询问她。开得对了,她的表情便舒缓些;若是不对却又不自知,或是对而不敢写,她看上去则不怒而威。
今日出了点太阳,照在人身上还有些暖意。
“川射干,黄连,桔梗,陈皮,砂仁……”郑姑快速念着,“应对干呕之症,嗯,不错。”
然而白君君的心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根本没怎么听。
郑姑敲了个板栗,不重,瞥了她眼,道:“怎么,想着你家广青?”
“什么我家……”白君君双手捂着脑袋,脸却是红了些,分明是不自招了。
见郑姑没接着了,她倒逮着这个话题不放,拿手指戳了抽郑姑的手臂,道:“师父,这仗怎么了这么久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谁知道呢。”
这大半年,阿力普被围着许多次,却次次都能逃了去。只是他手上的兵越来越少,却是盯上了西北这块地了,时不时地就骚扰一番,又不死,烦人得很。
更麻烦的是阿依努/尔。她一点都不急着抓阿力普,倒是前前后后给胡广青找了不少麻烦。不过她手上可用大将不多,已被胡广青灭了一个,又抓了一个,没有讨着多少好。
形势是越来越好了。
兜兜转转,今年到底,要翻篇了。
然而将士们是不谈什么过年的。仗依旧得。
除夕这日,白君君随郑姑回了三舍。灵芸在,觉心在,连秦斐也来了。众人吃了个年夜饭,但兴致都不太高。
饭毕,按规矩是要守夜的,白君君便坐在院落的门槛上。寒风瑟瑟,她皮毛厚实,化作人形也不觉得冷。她望着远方,在期望什么呢,自己也不清楚。
屋外黑漆漆的一片,盯得久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竟能盯见远处隐隐约约有一盏灯笼飘来。
这情形看着颇有些恐怖,但白君君却是激动地站了起来,披风落在地上也不顾了,直往屋外跑去。
等灯笼近了,她才发现,来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兵。
白君君颇觉失望,掉头想回屋了。这时,兵却是出声唤住她。
“请问是白姑娘吗?”
“是,你找我有何事?”白君君心不在焉地答道。
“我这有样东西,是胡将军托我送来的。”
此话一出,白君君的眼睛都亮了。
兵掏出一个佩囊。不等他递过去,白君君便伸手夺了过来。她的手颤抖着,解了好几下才将佩囊解开,却只看见里面装着一片绿叶。她将整个佩囊内里翻了出来,除了这片绿叶,什么都没有。
“这是什么……”
白君君不觉有些失落,嘴角不自觉地往下撇了。
“诶?就是绿叶啊。”兵浑然不察,认真答道,“胡将军了,西北荒凉,他便寻一抹鲜活给你。等来年漫山花红,他便回来了。”
这么一着,白君君便觉得这片叶子也不同了,将它摸了又摸,心翼翼地放进佩囊里。
“别,现在这季节,找片绿叶还真不容易的。”兵傻笑着,“那白姑娘,我走了。”
“多谢了,慢走。”
进了院子,白君君这下有些坐不住了,欢喜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她担心绿叶枯萎,将它又从佩囊里拿了出来,施了法术,又变了发型,将绿叶别在发辫上。
连这黑漆漆的佩囊,她瞧着也觉喜欢了,翻来覆去地看,将每一道花纹都看得分明,最后系在了腰上。
恰好郑姑出来了,看见她腰间的佩囊,道:“这是哪来的,怎么这么丑。”
“才不丑呢!我觉得再好看不过了。”
白君君娇俏一笑,脚上动着,跑走了。
只留郑姑立在原地,不知其中缘由,摇摇头叹息道:“哎,好好一孩子,就这么傻了。”
作者有话要: 天使:这可不是angel那个天使,古代的天子使者就叫做天使哈。
看我施展时光大法!不过还是稍微慢了点,下章少将军就真的回来啦!(虽然他升官了,我们还是叫他少将军啦~)
不过少将军这遣人送回来的礼物,啧啧啧,真的是直男式操作了,还是直男式审美。
解决事件的办法是让老皇帝死翘翘,哈哈哈哈!
苏闲之不知道可爱们还记得不,第一卷的时候出来过几次,给胡广青递过消息,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友。这家伙可是个疯狂捡漏王,妥妥的人生赢家。正文完结后我单开个番外讲他的故事。
已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