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平安医馆(三)
久定城共设有四部尉,分别掌管东西南北城。而这次来的,正是南部尉,姓许。这许部尉外表看上去倒是挺正义凛然的,不过白君君瞥见马六的窃喜,便知道这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果然,这位许部尉一上来,便厉声道:“是何人在此闹事?”
马六赶紧上前道:“部尉大人,草民马六,正要向这丧尽天良的医馆和大夫讨个公道!”
“哦?所为何事?”
马六便将所谓的真相讲了一通,“惹”得那许部尉怒火滔天,愤道:“天子脚下,竟有如此违法乱纪之事发生。来人呐,将那老妇带出来,再把这医馆的人都拿下,通通带回衙里严加审问!”
白君君冷眼瞧着两人做戏。直到许部尉要强拉婆婆出来,她坐不住了,道:“住手!婆婆如今有病在身,经不得你们这么折腾。”
那婆婆脸色依旧苍白,被卒们拉扯着出来,险些栽了个跟头。幸亏旁边的伙计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闻此,许部尉眼皮子一翻,理也不理,朝手下道:“都干什么吃的,磨磨蹭蹭,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
“你这狗官,与人沆瀣一气,颠倒是非,现在还要草菅人命!”白君君厉声斥道,气炸了,抬手就想使出捣药杵。
马六喜上眉梢,又强按捺住,冲出来道:“好啊,你竟敢辱骂部尉大人。侮辱朝廷命官,是罪加一等!”他转头又弓腰朝许部尉道:“大人,您看?”
许部尉摸了摸胡须,道:“不错,果然是刁民,带走!”
这时,突然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许部尉好大的官威啊!”
许部尉一下子变了脸色,身体抖了抖,转身朝着那发声之人行礼道:“何……何大……”
他话还没完呢,被捣药杵当头这么一棒,直接瘫坐在地上。
那何大人看着很精瘦,虽然穿着一套寻常人家的布衣,但身上的气势却是不容忽视,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兔子这一杵子下去,其他人都还懵逼着呢,只有何大人转头瞥了她一眼,接着又好像无意间扫到般将目光收了回去。
白君君被这眼看的浑身直哆嗦,连忙将捣药杵收了回去。
那边,许部尉半天才站起来,也不敢深究自己被什么了,战战兢兢道:“何……何大人,您您您……您怎么会在这儿?”
何大人冷哼一声:“为什么?有人向大理寺报案,是善心堂勾结朝廷命官,残害数条人命。我今日本算微服私访,没想到看到了许大人这儿的一出好戏啊!”
这话一出,许部尉险些又瘫坐在地上,张着嘴半天不出话来。
一旁的马六一咬牙,上前道:“何大人,这不能怪罪许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马六完后,何大人只“嗯”了声,也没看出信还是没信。
白君君见状,凑上前去将她的辞也道了一番。
何大人依旧没吭声,半晌才道:“只听你二人的只言片语,本官也无从下手。既然事情的缘由是李红和她婆婆,便让她二人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马六让人将李红搀住,“昨日李红经人这么一吓,还神智不清着,恐怕……”
另一旁,白君君虽有些不甘,但顾及婆婆的身体,还是道:“婆婆的身体,恐怕无法支撑她接受大人的询问。还请大人准许婆婆先入医馆,休养生息。”
“大人,万万不可!若让老太太进了这黑心医馆,不知可还有命出来?”
“你!”
“好了!本官自有定夺。马六是吧,除李红外,你先将其他人先回去,不准再在大街上闹事,扰乱秩序。待事情查明,本官定会给你们个法。”转头,何大人又朝着白君君,“白大夫,你这平安医馆暂时也得关了,这老妇人也不能留在你这里。”
见李红被留下,马六心中有些不安,但也无可奈何。他自我安慰道,好歹让平安医馆关门这事是做到了,我还是趁事情没有败露,去善心堂再讹点钱,早点跑路吧。面上他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作感恩戴德状道:“多谢大人!”
哎,晦气。以前哪次替善心堂办事不是轻松拿钱?怎么这次就这么倒霉。
何大人盯了他一眼,像是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马六连忙收敛心思,不敢多想。
白君君犹有些不情不愿,却也知道该按着流程行事。她更关心那婆婆,问道:“那婆婆该怎么办?”
这时,有道耳熟的声音响起。
“若是何大人放心的下,不如就将老太太放在我仁心堂。”
来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秦四爷秦斐。
故人出现,白君君惊喜万分,呼道;“秦公子,许久不见。”
“白姑娘。西北一别,确实是许久不见。”数日不见,秦斐依旧是翩翩公子的模样。
秦斐在京城也算是赫赫有名,更别提还有仁心堂的名头了。马六见状,心中再次咒骂那善心堂的肥老爷,骂他不调查清楚。本以为这姑娘是块软柿子,没想到后头还有这层关系在。跑路,看来还得跑路。
此处不是叙旧的地方。秦斐瞧见何大人眼中的质疑,直言道:“何大人,我与白姑娘确实是旧识。但正事上,我可不会徇私,更不会砸了仁心堂的招牌。何大人大可放心将老太太放在仁心堂医治,也可派人来一同照顾。”
何大人略一思忖,道:“可。”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婆婆被好生安置,马六那帮人低调地溜走了,何大人也带着心如死灰的杜部尉离开,
人群都散去后,秦斐热情地朝白君君道:“白姑娘,上次你离开西北后,一直没有消息,我还以为你不回京城了呢。不过我一看胡兄都回来了,便知道白姑娘肯定也一道了。对了,还没祝你们新婚快乐,大礼我已备好,送去府上了。”
回巴蜀的快乐日子里,白君君还真没想起秦斐。而且她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兔了,知道秦斐之前对她有点意思,哪有主动往前凑的道理。
不过太好了,现在看来,这点意思应该已经没有了。
“多谢秦公子。我和广青也才刚回京城没几天,光医馆的事就忙得焦头烂额,也没来得及联系故人。”
“你开医馆,就更得找我听听行道了,”秦斐知道这医馆是郑姑所传,也没有提让白君君来仁心堂的事,“京城开医馆,可不是光有医术就行了呐。门门道道,哪派哪系,可不比混官场简单。”
起这个,白君君就有些泄气,道:“之前不知道,现在已经知道了。”
“我也早看这乌烟瘴气的一团不顺眼了,奈何树大招风,仁心堂在这上面可不能轻举妄动。不过你来这么一茬,倒是可以破这局面。况且,不是还有胡兄嘛?”
“广青?”
见着白君君懵懂的样子,秦斐哈哈大笑,道:“白姑娘,你不会真以为何大人真是微服私访,碰巧遇上的吧?”
天真的兔子是真的这么以为的,还在暗叹自己运气好呢,闻言问道:“难道不是?”
“哈哈哈哈,天啊白姑娘你怎么这么单纯。若是没有上头的人出面,何大人哪会管这档子事。”
听秦斐这么,白君君气鼓鼓道:“这还叫事?”
“只是善心堂的话,还真就是事。”秦斐在一旁乐得不行,“算了算了,我不多了,还是留着胡兄慢慢讲给你听吧。”
白君君瘪瘪嘴,没有再追问了。接着两人又叙了一番旧,秦斐有事,约了与这对夫妻下次吃茶,便匆匆离开了。
晚上,白君君回到家中,便盯着胡广青,想看他什么时候出来。结果胡广青神色如常,往日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到了日常揉兔时间了,他还是没。白君君一怒,气道:“今天不变了!”
胡广青这才发现兔子心里憋着气呢,将她拉过来好一阵安抚,最后亲亲她的嘴,亲得她鼓着的气都消了,才道:“是谁惹我们家兔子不开心了?”
白君君嗔怒地推了推他,没用什么力气,嘟囔道:“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胡广青愣了一下,想明白了,笑道:“你何大人的事?确实是我找的何大人,将证据都交给他了。这事我查了查,不是医馆联合排挤新店这么简单。只是善心堂的话,倒是很好解决。但这背后牵扯了太多的人和事,必须得大理寺出面才行。”
实际上,善心堂只是个幌子,这背后牵扯了走私鸦片和排除异己一大筐子事。甚至这次的宫中时疫,也有他们的手笔。不过这些瓜葛太过复杂,他便不算出来污了家中兔子的耳朵。再,这么麻烦的事,兔子估计也不耐烦听。
果然,白君君挥挥手道:“好啦,我知道了,真麻烦。我的意思是——你做了好事,要告诉我呀。我知道了,才能夸夸你,奖励你。”
“哦?”这下子,胡广青来兴趣了,“那君君要怎么奖励我?”
“你躺下。”
胡广青依言躺在床上。
白君君摇身一变,兔子蹦跳起来,肉垫在胡广青身上踩来踩去。
“叽!”今天兔就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啊——
感受着毛绒绒、肉乎乎的爪子在自己的身上一按一按的,胡广青觉得自己已经登仙了。真的是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啊!
享受着的胡广青忍不住在心里给那群惹事的家伙点了个赞。
黑夜里,一只身上写着字的千纸鹤正歪歪斜斜地朝着白君君这边飞来。
作者有话要: 少将军的府邸并没有挂他的名头,加上兔子才回京城不久,善心堂的肥老爷又急于搞事,所以才没把她的来历查清楚。
细细来的话,医馆联合还有和朝廷命官勾结的事,还可以搞出很多阴谋来。不过这部分跟天真的兔子关系并不大,我就不在这里多讲了。关于宫中时疫以及医馆这档子事,会放在苏闲之的番外里。
何大人“没想到看到了许大人这儿的一出好戏啊”的时候,我的脑里不禁脑补了雪姨hhhhh【这是一句有声音的台词】
这马六某种意义上还挺是个人才的,虽然干的都不是什么好事。
已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