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赵希阳先是同列缺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看向季朗，勉强笑了笑回答：“我我是来探病的，和老缺一起。你呢？”

    “我也是。”季朗完补充了一句：“我来看我嫂子。”

    “这么巧。”赵希阳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我也是来看我嫂子。”

    话音刚落，就被列缺暗中踩了一脚。

    “啊，”赵希阳险些叫出了声来，舌头及时拐了个弯儿，干笑着解释：“错了，不是嫂子，是表嫂，我表哥的老婆。”

    季朗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动作，也没有把这个话题终结的意思，有些可惜地：“早知道你们也在医院我就上去看看了。”

    “不、不用！”赵希阳急忙摆。

    “大家都是兄弟，跟我还客气什么。”季朗为人一向爽朗大方：“你表嫂不就是我表嫂，再了，连列缺都去了。”

    “不是客气”赵希阳快要编不下去了：“其实我和这位表嫂关系一般，只是正巧路过顺道过来看看。刚好老缺同我一路，就陪我一起来了。”

    为了增加可信度，列缺立即附和着点点头。

    “这样啊。”季朗总算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看向从始至终都没怎么话的列缺：“对了，你后来见到丘峦了吗？”

    列缺顿时挺直了身：“我、我也没见到。他平时不就喜欢一个人待着，可能是去什么地方散心了吧。”

    “得也是。”季朗不疑有他，看了眼正在下降的数字问他们：“行，待会儿要一起回学校吗？”

    “我们”赵希阳用肘碰了碰旁边的列缺，示意让他来回答这个问题。

    列缺连忙接上赵希阳的话：“我们还有点事要忙，过会儿才回学校。”

    “那我一个人先回去了。”

    电梯在一楼停下，出了医院大门，三人分成了两个方向。

    送季朗坐上车后，列缺和赵希阳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老赵。”列缺依然有些担心：“你，季朗有没有可能发现了点什么？”

    两人并肩往医院的方向回走。

    “应该不会吧。”赵希阳摸了摸下巴：“季

    朗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耿直，爽快，话从不藏着掖着。他如果真发现了点什么，早就出来了。”

    列缺喃喃自语：“不一定”

    只有他见过季朗的另一面。

    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赵希阳犯懵了：“什么不一定？”

    “没什么。”列缺连忙闭了嘴，那是他藏在心底的秘密，连赵希阳他都没过，“你之前不是帮我出主意吗？怎么样了？”

    “尽管放心。”赵希阳把搭在他肩上，信心十足：“我都替你想好了，只要你照着我的剧本走，保证不会翻车！”

    “得了，快吧。”

    赵希阳清了两下嗓子，装出一副有模有样的样子，开始传授他的圆谎之道：“如果丘峦问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你就，你们才确定恋爱关系不久，除了你们身边最好的朋友，别的人都不知道。”

    “然后呢？他要是问我是怎么喜欢上他的，我该怎么回？”

    赵希阳不假思索：“你就，心动只在某个瞬间。”

    “额”列缺听得直冒鸡皮疙瘩：“这话会不会太肉麻了？”

    “那换一个。”赵希阳接着：“你们一开始谁也瞧不上谁，在不断地接触中，渐渐被对方所吸引。”

    “这个行。那如果他问，我和他第一次约会是什么时候？我又怎么？”

    “你就，他出车祸那天你们正打算约会见面。”

    “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终于串好了所有逻辑。最后，列缺自己捋了一遍思路。

    “我就照你的去做。”他拍拍赵希阳的肩膀，提醒：“季朗那边你替我留意一下，有消息别忘了通知我。”

    赵希阳回了一句没问题，走了两步又突然叫住他：“老缺，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什么事？”

    “你和季朗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希阳出了心里许久以来的疑惑：“你们当时只做了两年的学同学，毕业后又去了不同的中学念书，感觉都没什么联系。为什么上了临高后你却突然开始关注他？”

    提到季朗，列缺不由一顿，了个不像回答的回答：“这有什么好的，你不也了，心动只在某个瞬间。”

    不给赵希阳继续问下去

    的会，列缺挥了挥：“回去吧，我先走了。”

    他着转过身，迈出脚步的瞬间，隐藏了许多年的记忆又一次浮现在了脑海。

    学毕业那年，列缺参加了学校最后一年的游泳混合接力赛，和他一起的还有丘峦和季朗。后来比赛结束，他们没能拿到第一名，最后也闹得个不欢而散。

    他去了更好的中学念书，本以为和他们不会再有任何联系，却在某一天突然收到了一个好友申请。

    那是一个游泳论坛，可以在上面学习与游泳相关的知识，也可以加好友互相讨论。

    他就是在那个时候重新和季朗联系上的，虽然对方从来没有过自己的名字，但几乎每一点都和季朗吻合。

    同样参加过镇学的游泳混合接力赛，同样没有拿到第一名，也同样从蝶泳转为自由泳

    最重要的是，那个论坛他只告诉过季朗一个人。

    等列缺从过去的记忆中回过神时，他已经乘坐电梯到了病房外。

    现在的他只希望一件事，那就是丘峦能够早日恢复记忆。

    *

    因为有赵希阳的通风报信，接下来的几天，列缺没再和季朗在医院里撞见。

    丘峦的记忆还没有恢复的迹象，每天总爱问他一些以前的事情。

    他照着赵希阳的剧本一一作了回答，一开始回得还很磕绊，慢慢地就习惯了，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记忆虽没恢复，但和之前相比，丘峦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

    医生可以让他适当地下床走动，于是，每到傍晚列缺都会带他去医院楼下散步。

    “男朋友，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呀？”丘峦走得累了，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休息。

    列缺这会儿正时刻留意着四周，生怕一个不心碰上熟人。听了丘峦的问话，有些敷衍地回答：“等你身体好了就能出院。”

    丘峦连忙：“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你看，我都可以一个人走路了。”

    着，站起来在列缺面前走了两步。

    列缺怕他摔了，赶紧扶着他，用哄孩儿的语气：“再过两天我就去问问医生，好不好？”

    “好，那你到时候可不要忘了哦。”

    “嗯，不会忘。你不是累了吗？”列缺问：“要不我们先回去了

    ？”

    “等一下。”丘峦松开列缺搀扶的臂，改为牵着他的：“现在可以了，走吧！”

    两只十指相扣，温度瞬间从掌心传了过来。

    列缺的身体微微一僵，又不敢直接松，只得与他紧紧牵着。

    “嘟——”

    忽然，口袋里的发出一阵振动的声响。

    列缺估计是赵希阳发消息来了，拿出来一看，果然是他。

    但消息里的内容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赵希阳：老缺！！！

    赵希阳：季朗来医院了！！！

    列缺不露声色地扫了眼屏幕，趁把丘峦的松开，及时回复了一句。

    列缺：收到。

    列缺：刚出门？

    赵希阳：八成这会儿已经到医院门口了，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听是他嫂子今天出院他去帮忙。

    已经到了？这么快！

    列缺看了眼他们的正前方，暂时还没看见季朗的身影。但一会儿去乘电梯的话，一定会碰到。

    如果到时候丘峦和季朗撞上

    他闭着眼睛都能想到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人果然不能撒谎。

    没有多余的时间再给列缺思考，他深吸了口气，把揣回兜里，强迫自己重新牵上丘峦的。

    “饿了吗？先去吃点东西怎么样？”

    丘峦摇摇头：“出门前吃了些水果，现在还不饿。”

    列缺没想到丘峦会这么回答，顿了一下：“你才吃那么一点，晚上饿了怎么办？再去吃点儿吧。”

    “晚上饿了肚子会咕咕叫，那我听男朋友的。”丘峦完问他：“刚刚是希阳给你发的消息吗？”

    “嗯。”见他这么听话，列缺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同时也想起了丘峦摔坏的事：“等出院了，我给你换部新的。”

    “好。”

    听到这声回答，他彻底松了口气。

    列缺带着丘峦去了外面吃饭，天黑了才回到医院，完美地避开了和季朗碰面。

    等丘峦睡着后，他去给赵希阳发消息。

    列缺：带丘峦出去吃了顿饭，没和季朗碰上。

    赵希阳：丘峦没怀疑吧？

    列缺：没有，他现在可听话了。

    赵希阳：啧啧啧。

    列缺从屏幕上抬起头，往熟睡中的丘峦看了眼，收回目光继续打字。

    列缺：我真的，你别不信。

    赵希阳：他就一点儿东西都没记起来？

    列缺：没。

    列缺刚把这个字发出去，耳边突然炸起一个声音。

    “谁让你在这儿的？给我滚！”

    这声音和语气实在是太耳熟了，列缺惊得浑身打了个激灵，怔怔地望着病床的方向。

    “丘、丘峦？”

    列缺捡起掉在地上的，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见病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这才站起身慢吞吞地走过去。

    “丘峦？你醒了？”他试探着问了一句，等了一会儿才凑近看了看：“丘峦？”

    床上的eg紧闭着双眼，呼吸均匀平稳，完全不像醒来的样子。

    他又凑近了一些，伸在丘峦眼前晃了晃。

    难道刚才是在梦话？

    确定丘峦根本没醒后，列缺咽了口唾沫，拍了拍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

    吓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