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下九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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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章下九流

    “不让买他的酒?谁这么嚣张?”

    苏梨愕然看着祖父,怎么也想不到江让竟然会惹上这样的麻烦。

    苏容渊掏出装有方子的香囊,轻声吐出两个字:“昭阳。”

    竟然是她!

    这个名字让苏梨愣了片刻,没有继续开口。

    昭阳背后就是皇帝,别江让了,就算是苏梨自己开店,也没办法和她硬碰硬。

    苏容渊一阵唏嘘:“如今除了青楼楚馆,没有人敢买他的酒。江让是个老实人,早就遣散伙计,过些日子准备把店卖了,回老家生活。这人也是倔,既然有青楼楚馆肯要,为何不做这生意?”

    想到他是读书人,苏容渊未免误会,以为他是酸腐书生的性子犯了,看不上那些下九流的人物。

    “不是他不想做,而是他做不了。”苏梨摇头,“他酿的酒出酒不多,青楼楚馆那样的量他满足不了。人家也是做生意的,自然想省事儿些,一来二去就不可能选择他的让云酒坊了。”

    “只是他怎么会惹到那样的大人物?”苏梨还是想不通。

    “让云酒坊的酒算得上物美价廉,起初生意不错,三山里的人有大半都去他家买酒,只是这一来斜对角的金宝酒楼便无人问津了。前不久让云酒坊的酒把人喝死了,近日还在闹,加上金宝酒楼放了狠话,也就没人做他的生意了。”

    “就没人怀疑是被人诬陷的?”这种事一听就有猫腻,苏梨愤恨不平,但也知道没有证据便没有用。

    “倒是有人怀疑,可京兆尹的人来了都被赶走了,谁也没办法。”苏容渊失望地摇头,“来也巧,金宝酒楼是宫宴第二天放的狠话,京兆尹也是第二天被赶走的。”

    “正是王爷不再摄政之后发生的。”苏梨彻底明白发生了什么。

    苏容渊点点头,却也无力:“三山里已经算是靠近皇城,也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京城之外还不知道有多少事情发生。谢临川这一退,受苦的还是天下百姓。”

    朝堂之事苏梨不懂,但她懂百姓受的苦。往后去她也要赚钱,也是黎民百姓,这些苦终究会落到她的头上。

    苏梨把香囊递回去:“祖父,您再去找一趟江让,告诉他按照这个方子做,出酒一定比原来多,让他事成之后去找如意楼的掌柜做生意。我去一趟王府。”

    如意楼是宣化坊的青楼,也是京城最大的青楼,只不过没有苏安淮去的茗烟居那般贵气而已。

    她相信以江让的能力一定能谈下如意楼,但现在她更应该担心自己能不能服谢临川。

    洛羽亲自把她送到谢临川的书房前,偌大的院子只有门外的她和里面的谢临川二人。

    苏梨在门外站了许久,直到里面传来谢临川的声音:“不准备进来?”

    被戳穿让苏梨微微尴尬,她推开门,探头进去,见谢临川站在桌边低头写写画画,苏梨拎着酿好的青杏酒关上门,七上八下不敢上前。

    刚来到王府她就后悔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为了黎民百姓吗?那谢临川能做什么呢?他刚刚还政于君,皇帝还没有彻底放心他,他也什么都不能做。

    “王爷,这是我新酿的青杏酒,特意送一些给你。”苏梨把酒放在桌上,走到窗边,本不想看他画的是什么,但刚一靠近就看见了纸上一身桃花溪的女子,娇憨明艳,美丽端庄。

    苏梨都不知道自己穿上桃花溪那么好看,又或许是因为谢临川把她画得漂亮了。

    同样画轴的画,书画缸里已经有很多了,苏梨不敢去想上面是不是都是自己。

    她不话,谢临川也不话,直到谢临川将画画完,两人才有所动作。

    谢临川把画挂起来,转身望着苏梨,炽热的目光让苏梨不敢与之对视,只好抬头看画。

    随着她挪开视线,谢临川的眼底划过落寞,打开青杏酒自斟自饮,平静道:“吧,除了送酒还有何事。”

    若真是特意送酒来,她反而不会这么。

    “没有别的事情,只是来给王爷送酒的。”苏梨露出浅笑,试图让他相信自己。

    “阿梨,你不会谎。”谢临川好心提醒,苏梨败下阵来,把让云酒坊的事和盘托出。

    “我不知道为何要过来,还好拎了一壶酒,有个由头。”苏梨自嘲地笑笑。

    “你来王府不需要任何理由。”谢临川兜着她的下巴,一双醉眼如桃花一般迷离惑人。

    苏梨透过那黑亮的眼瞳看见了自己,无数次,她看见谢临川的眼里都只有自己。

    “阿梨,帮我换药吧。”明明青杏酒不会醉人,可谢临川还是醉了,松开晃悠悠起身往床边走,还是苏梨扶着他趴在了床上。

    按理男女授受不亲,但苏梨早就不将此当做一回事,更何况床上的人是谢临川。

    只是,从洛羽口中得知谢临川从宫里回来后就没再上过药,苏梨禁不住蹙眉,端着药瓶往里走。

    床上的人已经半睡半醒,只隐约看见苏梨进来,便敛唇笑起来:“阿梨,你终于肯来看我了,你终于不生我的气了”

    “生你什么气?”苏梨放下木托盘,轻轻褪去他的外衣露出精壮结实的身形。

    看着后背大大深深浅浅的伤痕,苏梨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谢临川还在醉醺醺地自自话:“桃花溪不是我要卖的,这是公孙氏开的条件,我若拒绝,她就不给我桃花溪。阿梨,我想你穿上肯定很好看,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伤痕早已结痂,留下一道道比肤色更苍白的疤痕,最显眼的那一道鲜红狰狞,若不是亲眼所见,苏梨不敢相信这么久了这道伤口居然一点起色也没有。

    “为什么不上药?为了惩罚自己吗?”苏梨轻柔地上药粉,涂抹均匀,尽管很心翼翼,却还是痛得谢临川立刻清醒。

    没有等到男人的回答,苏梨还以为他醉醺醺的没有意识,轻叹着开口:“我是有一些生气,气那套衣服不应该穿在李清凝的身上。李沐寒过,你与李清凝差点议亲定亲,我便是再大度,也不会喜欢她穿这身衣服。但我在御花园的话,你不也听到了吗?若她真能抢走你,又岂需要利用这一套衣服?李清凝才是最知道她没有会的人。”

    “这次来找你是冲动了些,同祖父起那些事,我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你。不是想让你帮我,而是在想你那时顶住多大压力才换来百姓安居。以前种种我不能确定,但这一次,是我心疼你。”

    她语气轻柔,似乎不敢让谢临川听到,眼泪却止不住吧嗒往下落,滚烫的泪珠砸在谢临川的腰上,她轻轻抚摸那些伤痕,想笑却挤不出笑容。

    在见到谢临川之前,她听到的都是摄政王杀人如麻包藏祸心的传言,只有靠近了谢临川,她才知道真正的摄政王是什么样子的。

    就是这样的谢临川,一次又一次被谢元晟和苏玉暖抛尸荒野,一次又一次被谢家人伤害针对。

    如果自己的每一世都是在夹缝中求生,那谢临川的每一世就都是在炼狱中煎熬折磨。

    感受到眼泪的滚烫,谢临川愣神片刻,忍着痛转过身想要搂住苏梨:“阿梨你”

    没想到他已经醒了,苏梨歘地起身,红着脸转过身去,擦干净眼泪,扔下一句好好养伤便夺门而出。

    一想到方才那番话或许被谢临川全听去了,苏梨便满脸通红。

    她就不该来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