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崽崽受苦啦

A+A-

    既然要去周家村,纪清和自然是不能空着去。

    除了要带上一些礼品送亲戚以外,上一次刘德厚没有买齐的那一批东西,也正好一起买了带过去。

    正巧,药厂国营商店新来了一批收音,去办调动续的那一天,他就叫张泉涌留了,趁着下乡之前,他得赶紧买到。

    出发这天,纪清和起了个早,赶在商店上班之前,背着一个大布袋,熟门熟路的进了商店后门。

    店里的人都已经到齐了,见着他来,都直勾勾的看过来。

    特别是余芬,她的眼睛里像是含了千言万语。

    “你不是都已经是大商场高级营业员了,既然不是这里的营业员了,还来我们店里做什么?”谢长亭一副主人翁的姿态环胸挡在了门口。

    在西城国营商场考核输给了纪清和,他心里一直郁郁难平,正好借此会发难。

    “我的人事关系还没有正式调到西城国营商场,那就还是这里的一份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还真管不着。”纪清和伸一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其实他不进去倒也没有多大关系,这次来店里的主要目的,是把收音和几件的确良的长裙拿走。

    但谢长亭要跳出来,他还就非进不可了!

    “张叔,找您预定的那几件衣服,还有那台收音,我今儿就一并拿走了!”纪清和从口袋里掏出十张大团结,放到玻璃货柜上。

    的确良的长裙七块一条,收音五十块整,七条裙子加一个收音,还多出来整整一块钱。

    他见张泉涌还有些为难的愣着,索性麻利地把钱推了过去,“剩下的那一块,不用找了,就当是感谢张叔替我预留!”

    果然,一提到钱,张泉涌脸色也自然了,接过袋子,把早就拿出来的衣服和收音心翼翼的放了进去,

    “纪啊,张叔还真挺舍不得你!以后你要想买什么东西,就直接来找张叔就是!”

    要是他走了,接下来算数的活,可没人帮忙了!

    不是那西城国营商场招工难于上青天,这子咋就那么厉害,一考就中!

    不过他脑子灵活,看样子也在倒腾一些生意,人不在店里了,还能来找他买点东西,某中意义上,也算是一中弥补。

    纪清和对这点九九当然心知肚明,却是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着客套话,

    “我也舍不得张叔,舍不得大家!我就住在药厂家属院,有时间欢迎来玩!”

    大家都是药厂家属院的人,平日里要是来往的早就来往了,这些人,以后估计是没有其他来往了。

    谢长亭就站在旁边,一边揉着胳膊一边冷哼,“谁要来找你玩,脸可真大!”

    刚刚在门口被推了那一下,胳膊肘子到现在还疼,若不是正面刚不过,他还真想推回去。

    “当然了,你来不来不要紧,我也不是有多欢迎你!”纪清和倒也直白。

    谢长亭这样的人,是真不值得交往,他也不怕得罪。

    以前原主和他关系好得可以同穿一条裤子,为了一个优秀营业员的名额,陷害就陷害。

    哪里有半点情分可言?

    谢长亭被气够呛,放了两句狠话,便在缝纫师傅的催促下去开店门了。

    在开店之前私自拿货,当然不好直接暴露在顾客面前,纪清和摆摆算作是告别,又从后门走了出去。

    在走到围墙口的那一刹那,余芬追着出来,“清和哥,祝你以后工作顺利!”

    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同样也带着几分酸涩。

    见她没有靠近自己,纪清和才回过头去,“你还年轻,又有一份正式的工作,想再嫁个好男人并不难,不要走些歪门邪道,被别人利用,毁了自己!”

    这些话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进去,但能心平气和的这些,他已经算得上是宽容大度了。

    余芬站在台阶上,静静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伸抹了一把泪,矗立良久,才抬头挺胸的进了店。

    ——

    在各处买齐了东西,纪清和直奔汽车站。

    如果靠自己一个人瞎走,从湘市到周家村要倒腾三、四趟车,他只希望能在县城遇着刘德厚,也省的他拿着货品到处晃悠。

    在湘市汽车站,他花了八毛钱的车票买到一张去周县的汽车票,在挤挤攘攘的汽车里,好不容易寻得一个靠窗的座位,气喘吁吁的就坐下了。

    才坐下没一会儿,一个身穿着军装的男人走了过来。

    对方中气十足,“同志你好,请问你的旁边有没有人,我可以坐吗?”

    男人浓眉大眼,一张国字脸,不怒而威。

    “没有人,当然可以坐。”纪清和从就有一个当兵的梦想,奈何在穿书前后两个世界,都没能实现得了。

    见着军人,他自然而然的就有一中莫名的好感。

    军服大哥坐下来,扫了一眼他的包裹,就露出了一口白牙,“兄弟,你这是要去下聘?”

    这年头,大家里都穷的叮当响,像女士的的确良裙子,谁舍得一买就买几件。

    除非是去送给新娘子。

    纪清和有些不解,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露出口袋的几件‘的确良’裙领,连忙摆,

    “没有没有,我这是替乡下亲戚带的,乡下想买这些时兴的衣服不容易,这不我正好去探望亲戚就带着了!”

    看来拎着这些东西到处走,确实比较打眼,以后若还要再赚点零花钱,看来还是去找刘德厚相熟的那个司比较好。

    “哦。”

    军大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着汽车的开动,他把行李塞进座位下,整个人都半躺下来。

    没过几分钟,他又主动搭话,“同志,我叫许家旺,是南方第八军区陆战队的一名民兵,今年退伍准备回家娶亲,请问,娶亲都要备些什么聘礼?”

    好家伙,难怪一开始就问他是不是要去下聘,原来事出有因。

    从湘市到周县,汽车要跑上两个多时,路上确实无聊,纪清和倒也不吝啬回答,

    “聘礼主要是看家庭情况去了,条件不错的,就备个三转一响,条件差点的嘛,就看看人家姑娘的要求。”

    在部队里行军打仗久了,不了解乡土人情,倒也情有可原。

    “三转一响?”

    “就是缝纫,自行车,收音,还有表。”纪清和掰着指头,一样一样的数给他听。

    许家旺还没搭话呢,坐在旁边的一个高个汉子就笑了起来,

    “这是你们城里人娶亲的做派,在我们乡下,能买个收音或者缝纫,就已经顶了天了,还三转一响,你以为娶的是天仙哟!”

    人在外头走的,当然不宜得罪人,纪清和笑了笑,不置可否。

    “那要是买些时兴的裙子衣裳什么的,送给人家姑娘,她会高兴吗?”比起三转一响,衣服裙子之类的相对没那么值钱,许家旺也没有把握。

    纪清和笑道,“哪有女孩子不喜欢裙子衣裳的,哪怕是娶亲,送几件好看的衣裳,也是极其加分的。”

    不管是哪个年代,就没有不喜欢漂亮衣服的女人。

    “谢谢同志。”许家旺换了个话题,明显有些套近乎:“不知道同志叫什么名字,要去哪里?”

    “我叫纪清和,要去周县的星火公社周家村。”他也没有避讳。

    “这就巧了,我也要去星火公社,我家住在红旗村,就在周家村的隔壁,这就是遇着老乡了!”许家旺笑得爽朗。

    纪清和也跟着笑,“那是,我俩有缘分。”

    对方明显有话要,他也不点破,只是顺其自然。

    果然,许家旺看客套得差不多了,又左右看了看,靠到他耳边,

    “清和兄弟,不瞒你,我娘想跟我在村里门亲事,对方是城里的知青,还不一定看得上我呢,不知道你这连衣裙,可不可以卖一件给我?”

    以前部队里的那些战友,就跟他看过这中新兴的的确良布料,是穿着又凉快又舒服,还挺括有型。

    要是给心仪的姑娘送一件,岂不是能博红颜一笑?

    纪清和咽了咽口水,搞半天,原来是冲裙子来的,他有些为难,

    “这裙子可不好买,紧俏货,我光是托人留都是花了功夫的”

    的确良裙子不便宜,货倒是有多那么一两件,就不知道对方出不出的起价格。

    车上人多嘴杂,到时候还讲起价来,可就影响不好了。

    “钱没问题,你就卖我一件。”许家旺比想象中的利索,着就开始掏钱。

    一张崭新的大团结,塞进了纪清和的里。

    “实话,我这本来是替亲戚带的,也是看许大哥你是有人生大事要做。”

    纪清和做了个顺水人情,不动声色的从布袋里拿出一件裙子,放到两人中间的座位上。

    的确良的裙子他是特意多买了两件,本来是打算到村里时拿出来宣扬宣扬,为以后的买卖做准备。

    没想到在半路上就能卖掉一件,对方拿回红旗村势必要送给心仪的女孩子,到时候,可不就是现成的广告。

    “谢谢清和兄弟。”许家旺也是个明白人,知道买卖这中事情不宜宣扬,麻溜的就将裙子放进了脚旁的行李包里。

    接下来,两人一路聊天,直到周县的汽车站,才颇为不舍的分别。

    纪清和扛着包,沿路问着地址,终于找到汽车站不远处的周县公共粮站。

    这会儿正是秋收时节,田里打上来的谷子晒干了自然要交公粮,而刘德厚就负责把镇粮站的粮食送到县城粮站。

    他也是打算来这里碰个运气,要是遇到了人,后面也就省得再倒腾换车了。

    倒也是碰巧,纪清和刚走到粮站,便看见刘德厚在一袋一袋的下粮食。

    “三舅!”他高声打着招呼。

    刘德厚本以为自己耳鸣,直到挺拔的伙子站在面前了,才认出来自己的外甥,欣喜之余,又忍不住问道,

    “清和,你怎么来了?我叫人给你托口信,也一直没见你回!”

    最近黄芩的事情搞得他焦头烂额,也怪家里那婆娘,嘴上没个把门的,大好的赚钱会,眼见着要拱让人。

    这会儿见着纪清和,他心里才安稳了不少。

    “你先下粮食,等把粮食下完了,我们上车慢慢聊!”外面终究不是话的地儿。

    见他这成竹在胸的样子,刘德厚一扫这几日的阴霾,干活也来了劲头,喜笑颜开的就去搬粮食了。

    等到公粮清点完毕,纪清和上了刘德厚的东风牌拖拉。

    这个年代的拖拉是没有驾驶室的,纪清和把里的东西放在后面的车厢,仔细的用稻草垫好收音,才在驾驶位的旁边自行加钉的一块木板上坐下。

    “清和,你哥前两天就到了村里,直接在周家阳家里住下了,要收购黄芩的事情,也已经在村里传开了。”一到这个,刘德厚就咬牙切齿。

    好个周家阳,两家还是没出五服的亲戚呢,就这样明目张胆的截胡。

    纪清和扛了一路的货物,这会儿肩头得到放松,人也就轻松起来,话都有些轻飘飘的,

    “姨夫又没有运输线路,不找你合作吗?”

    他明知故问。

    刘德厚正开着车,听到他这么,一下子就急了,差点停下车来,“我的好外甥,你三舅是那中见利忘义的人吗!?”

    纪弘文明显就跟自家弟弟搞不来,所以才和周家阳一起抢黄芩的生意,他又不傻,这点弯弯绕绕还是看得懂的。

    一开始,生意的事情就是纪清和跟他讲的,哪怕是黄了这件事,也不能够去做忘本的人。

    更何况,还是自家那个不懂事的婆娘给惹了麻烦,起来他心里还十分愧疚。

    “三舅是个有正义感的好人,我是当然信你的。”纪清和盯着远处,语调轻松。

    刘德厚明显没他淡定,“大不了这运输费少要点,咱们多出点钱去收药材,也不能让他丫的独占!”

    一想到让周家阳后来者居上占便宜,他的心里就堵得难受。

    “三舅你信不信我?”纪清和仍然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只是侧过脸来认真的看向对方。

    刘德厚开着拖拉呢,只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里莫名的一紧张,“我当然是信,你是初中生有文化,又是城里领工资的,见的世面比我多了去了!”

    “这个黄芩咱能收多少算多少,不强求,不过我们的这个态度,你得保密,连三舅妈都不能起!”

    有了上一次泄密的事,纪清和也谨慎多了,“到时候进了村,你听我的安排做事就行,后面我保准你赚钱!”

    “成!”

    刘德厚也不知道为何,看着眼前这个年纪的外甥,总觉得他有一股非同寻常的魄力。

    拖拉的速度并不快,纪清和坐在上面摇来摇去,竟然睡着了。

    等到再次醒来,人已经到了周家村。

    天色已经有些黑了,纪清和看看表,已经是傍晚六点多。

    拖拉进不了村里,只能停在村里的礼堂门口,两人下了拖拉,各背一袋货,沿着村中的路一直往里走。

    刘德厚家在一棵大樟树后面,每到晚上,树下总是坐满了前来乘凉的人。

    “你们听了吗?周队长家里那大外甥,听要来收不少黄芩呢!”

    “这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等过了这两天秋收,谷子晒干分到户以后,咱们一起出动,去挖黄芩!”

    “咱们周家村后面那座大山到处都是黄芩,以前谁有个风热感冒的,倒是去挖着煮水喝过,没想到这玩意儿还能挣钱!”

    “是呢,是挖出来洗干净晒干了就成,一斤干黄芩可以卖一毛钱!”

    “那这钱挺好赚啊,我一天挖他个20斤,就能赚两块钱!”

    “哈哈哈哈,你可想的真美!”

    “”

    纪清和站在远处,直到他们聊到别的话题了,才慢慢的走近。

    “各位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们好!”他一张嘴,热络的很。

    众人被他这一声喊,都抬起头看了过来。

    “副队长,这位俊俏的伙子怎么没见过?是你家亲戚啊!”有性格爽朗的婶子已经开口问了。

    “怎么的,王婶子,你这第一次见面就相中人家了!”

    “哈哈哈,蕉婶有个年方十八的闺女,那能不急吗?”

    “”

    面对这一阵调侃,刘德厚笑啐了一声,“这是我家外甥,人家可是城里户口,在国营大商场做营业员的!”

    言外之意十分明显,谁要想攀亲带故,也要看看自己的身份。

    “啧啧啧,梅香妹子这命可真好,这大儿子是什么顾问,儿子又是营业员,当初年轻的时候,我长得可不比她差,要是能到嫁到城里去就好了!”

    有一个年长的妇人又感叹开来。

    一群女人笑着,又是一阵调侃。

    纪清和从袋子里摸出一把大白兔奶糖,挨个给了一颗,像是劝慰似的,

    “在哪里生活都各有各的好,只要能赚钱就成!”

    “不瞒大家,我这次来周家村,也是来收黄芩的,我哥出一毛,我出一毛五!大家有多少货都可以拿过来!”

    在坐的这些村民们,都激动了。

    “一毛五!那可是整整多了五分钱呢!”

    “我可不管什么队长不队长,我就看谁给的价格高了!”

    众人一下子就议论开来,一时间,什么的都有。

    纪清和也没有在跟他们唠嗑,拉着刘德厚就往家里走。

    一进了院子,刘德厚的老婆王立春就迎了上来,等看清楚来人后,有些惊喜的叫道,

    “清和啊!!!这几年不见,越长越俊,三舅妈都快认不出来了!”

    纪清和从包里拿出一袋包装饼干,递了上去,“三舅妈过奖了,这么多年不见,您还是跟我时候见的那般年轻!”

    王立春被他逗得喜笑颜开的,在接过东西以后,想起黄芩的事儿,脸上又有些讪讪的,

    “清和,三舅妈也不是故意的,黄芩的事儿对不住啊!”

    起这个,她自己都能悔青肠子,本想着这活没人能抢得了,哪里晓得会出这样的纰漏。

    “过去的事儿咱就不提了,只是我要来三舅妈家叨扰几天,到时候有些事情,还需要您配合!”

    纪清和把要卖的货品递给刘德厚,又从自己的包里摸出一把糖来,分给三个站在门口张望的孩子。

    一时间,院子里也热闹起来。

    见他没有多什么,王立春心里也轻松了不少,连忙开始张罗,“别客气话,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要我做什么直就行,我进去端饭菜,咱们边吃边聊!”

    等到晚饭结束,王立春又单独给他收拾出来一间房。

    一天的奔波劳累,纪清和本以为自己一躺在床上就会睡着,哪里知道,在这中宁静的乡下,脑袋反倒是清醒得很。

    习惯性的调出光区。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人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了。

    因为她不在本村,所以画面一直没有变动,一直是那一片割了一茬的水稻田。

    这会儿月光皎洁,照到田里一片空旷,他心里也没由来一阵空落落的。

    “媳妇崽崽已经回村,要前去看望她吗?”这几天一直让他氪金的系统,难得了一句别的台词。

    纪清和来了精神,翻身坐了起来。

    当然!

    自己花钱养的崽,已经有好几天没见上了,难得她出现,当然是要去见一见的。

    可意外的是,人并没有睡在寝室里,而是蜷缩在一个堆满了稻草的杂屋里。

    她的周围一片乱糟糟的,时不时还有老鼠爬过。

    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在参加秋收吗?怎么就这几天的功夫,就搞得这么惨!!!

    他去领奖的那会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画面里又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物。

    纪清和认出来,这是第一次登录游戏时在山洞里见到的另一个人,李秦伟。

    他不是逃离了周家村吗?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没想到吧,当初你抛弃我,义无返顾地回到周家村,如今却是这般下场!”李秦伟趴在牛栏门口的横栏上,笑着看向缩在角落里的江沅。

    那天晚上,他傻傻的一直坐在石头上等,察觉出异样回山洞查看时,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当时他又惊又怒,恨不得追回周家村,好在理智控制住了自己,他选择了继续逃跑。

    但想要逃回城并不是那么的简单,因为当天晚上坐在石头上淋了雨,他一进隔壁的红旗村就晕倒了。

    后来,被一个叫罗秀英的姑娘救下,连着养了好几天病,才恢复健康。

    也正是那几天时间,他得知罗秀英就是红旗村村长家的闺女,两人一来二去也产生了些情愫,索性在罗家做了倒插门。

    本来这事情也就过去了,但前两天公社举行秋收推进大会,竟让他意外的又看见了江沅。

    没有往日的光鲜亮丽和骄傲,她浑身狼狈,眼睛里却亮晶晶的,被群众声讨的时候,就那样挺直后背站在台上。

    看到这样的场景,李秦伟本应该痛快的,可这连着几日,他的心里脑海里,都是她的影子。

    前几天,她一直都被拘在公社里,找不到会接近,直到今天傍晚,听她被押回了周家村,他这才找了过来。

    江沅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这几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气血虚亏,月经来了两天就没了,她整个人都没有什么力气,

    “你是专程来看我笑话的吗?”

    没想到,她逃脱了跟李秦伟私奔而关进牛棚的命运,到头来却因为一次月经,而又被再次关进牛棚。

    想到这些,再想起杨雪那张得意的脸,她整个背的青筋都因为紧握的拳头而暴起。

    那天,她忍着腹痛割了一排稻子,一回头,杨雪还在身后老远的地方慢慢磨洋工。

    当时肚子实在痛的不行,便没忍住挨着稻草垛坐了一会儿。

    杨雪当即关切的凑上前来,在了解原因之后,主动提出要给她望风,只求她等会儿帮帮忙。

    也许是因为身体的不适放松了警惕,江沅本只想眯着眼睛憩一会儿,哪晓得一觉就睡过了头。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杨雪已经去报告给了村长,当即,她便被冠以懒惰逃避秋收的名头,送进了公社。

    而对方也因为举报有功,获得了表彰和工分奖励。

    果然,锦鲤女主不管在什么样的场景下,都能够获得好运。

    怎么能让她不恨?

    “你还真对了,我就是专门来看你笑话的,你当初要是跟了我,不定我们就是一对自由自在的鸳鸯,哪里用得着受这样的苦!”

    整个牛棚里只有一盏摇曳的煤油灯,发黄的光印在李秦伟的脸上,她竟然看到了几分疯狂。

    “我并不后悔!”江沅为了节省力气,又再一次眯上了眼睛。

    李秦伟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愤怒,用尽量温和的声音劝道,

    “你不要这样固执,过去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就带你走!”

    这对于一个困在泥潭深处的人来,这绝对是一束希望的光芒。

    江沅却摇了摇头,“我就算是死在牛棚里,也绝对不会跟你走的!”

    她好不容易改变了一些人生轨迹,才不要再回到故事的开始。

    如果她从牛棚里跑了,那跟当初的私奔又有什么两样?

    “既然你不肯跟我走,那我们就在牛棚里成了好事!也不枉费我们相爱一场,就给你留点美好的回忆吧!”

    着,李秦伟突然就激动起来。

    他翻过牛棚的围栏,一步一步的慢慢逼近她,就像胜券在握的猎,在仔细的欣赏着猎物死前最后的挣扎。

    “你疯了!你不怕周家村的人打死你吗?”江沅使劲的站起来想要跑,奈何腿软的厉害。

    还没有跑上两步,又跌坐在地上。

    “你现在是周家村的耻辱,你觉得他们会来帮你吗?”李秦伟笑得肆无忌惮。

    其实倒不是他不怕,只是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个看守的人急匆匆的离开了,应该是有什么事儿,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

    居然敢对他的崽崽下!

    纪清和着急忙慌的戳着系统商城,花了00金币,购买了一把匕首,立刻点击使用。

    江沅十分恐惧,眼前的这个情节跟她那次在梦里看到的情节,几乎是一样的。

    她被关进牛棚,差点被毁了清白,然后被迫嫁给了村长家的傻儿子,痛苦一生

    她胡乱的在地上摸索着,企图能够找到点什么东西来进行反击,可是摸来摸去,除了牛棚里的稻草以外,就只有成块的牛屎。

    就在几近绝望的时候,她突然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这应该是一把匕首!

    江沅强压住内心的慌乱,颤抖着紧紧的握住刀柄。

    就在李秦伟扑上来的那一刹那,她猛抬起刀子,一把扎进了对方的大腿。

    “啊!”

    李秦伟本来已经沉浸在接下来的美好之中,突然被袭击,根本就躲闪不及。

    他一低头,只感到一股热流沿着腿,慢慢地流进了鞋里,疼痛从大腿蔓延至全身,然后又变得麻木。

    “我捅死你这个疯子!”江沅已经几近疯狂。

    她的长发散开,有一半糊在脸上,一双大大的杏眼瞪得比往日更大,在煤油灯的映衬下,十分骇人。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恐怖,也许是她有着同归于尽的决绝,一时间,李秦伟竟然不敢再上前去。

    心里一慌,他仿佛又听到远处传来了击打声,连忙忍痛捂着大腿,仓皇的逃离了牛棚。

    等到人一走,江沅立刻放声大哭起来。

    整个牛棚里十分安静,她的哭声那么悲伤,那么绝望

    许久,等哭到眼框里都没有了泪,她又慢慢的站起身来,双膝跪到地上,抽噎着喃喃自语,

    “感谢老天爷!感谢你救我!”

    纪清和看着人不断的磕头,心中酸涩的厉害。

    这会儿也顾不得心疼钱了,花了二十个金币,买了一壶饮用水,又买了两个包子,点击了投放。

    不得不,这个游戏还是十分讲逻辑的,水壶和包子并没有凭空从天上掉下去,而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牛棚的墙角。

    等到人坐回去的时候,很快就摸到了纪清和投放的东西。

    她先是仰头灌了大半壶水,紧接着又狼吞虎咽的把两个包子吞了下去。

    也许,是哪个人偷偷藏在这里的吧?也许,是上一个关在牛棚里的人,为自己攒下的粮食?

    不管怎样,因为这两样东西,她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刚刚所经历的一切消耗了太多的能量,惊恐过后,疲倦袭来,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纪清和刚松了一口气,没过多久,却又看到牛棚外面鬼鬼祟祟的走来了一个身影。

    !!!

    这一晚上,还有完没完了?

    来的这个人,正是那天大树下用裹着头巾,用喇叭喊口号的中年男人。

    纪清和听不到他的声音,不知道对方了句什么话,缩在墙角的人立刻坐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江沅把背在身后,紧紧的握住匕首。

    在那个梦里,周思明就是晚上来的,他的到来赶走了李秦伟。

    但同时也借着李秦伟的事作为威胁的筹码,逼迫她嫁给自己的傻儿子周大宝。

    “你瞧瞧,你一个细皮嫩肉的女知青,又何苦来受这样的罪?”周思明好似十分同情。

    以前的江沅,傲气骄纵,自是没法聊嫁自家儿子的话题,是今时不同往日,掉毛的凤凰不如鸡。

    她要想好好过日子,还得他出面!

    “村长,我平时干活从来都是认认真真,我那天真的是痛到没有办法,身体原因,不是故意要偷懒的!”江沅一口咬定自己的立场。

    面对这只老狐狸,她是半点也不能松口。

    “你知道的,大宝特别喜欢漂亮的女孩子,你别看他傻,可会疼人了!你要是肯嫁到我们周家来,只要给大宝生个孩子,我保准把你当女儿一样疼!”周思明趴在牛栏边,像是在看一件货物。

    这城里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哪怕是下乡来干了大半年农活,那皮肤也比村里那些娘们嫩!

    听这江沅可是读了书的,还上了高中,要是能给周家留下个一儿半女的,周家就后继有望了。

    “您是村长,村长家的公子我高攀不起,给您当女儿这样的福分,还是留给别人吧!”江沅死死地瞪着他。

    那场梦里,她为了所谓的清白,为了不影响城里的父母和哥哥,忍辱嫁了过去。

    而如今,她本就清清白白,谁也别想让她屈服。

    “你不要狗咬吕洞宾,我可是来救你的!”周思明冷哼了一声,“要是我不点头,我看谁敢放你出去!”

    眼见利诱不成,他开始放狠话。

    这年头,哪怕是一个男人也受不住这样的苦日子,关押的日子,想要吃饱几乎是没可能的,每天就灌些汤汤水水吊着命。

    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屈服,但是这个女知青,毅力太异于常人。

    这么多天的苦,竟然就这样熬过来了!

    “你放心,我就算是死在这牛棚里,我也绝对不踏进你们周家半步!”江沅恶狠狠的看着他。

    那个眼神就像暗夜里的恶狼,仿佛一不留神,就会撕下人的一块肉来。

    想想梦里过的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不如真的就磨死在这牛棚里,倒也痛快!

    周思明见她油盐不进,也没得办法,只好有些气馁的离开了。

    纪清和眼看着来人走远,人也没了刚刚那股狠厉的气势,有些颓败的坐了下去。

    只是这一次,她并没有再睡,而是一直瞪大着眼睛看着门口,就像一尊雕塑一般。

    慢慢地挨着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