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振衣飞石(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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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鉴于皇帝晕车到不行,谢范吩咐就地扎营,衣飞石带来的五千骑兵则在外围守护。

    仓促扎起的大帐依然华丽舒适,随行的宫人架柴烧水,点起炭盆香炉,在皇帝的御榻上铺上奢华柔软的寝具。谢范无奈地替久别重逢的两位守门——太后都亲口了,衣飞石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这算是过了明路的关系,夫妻敦伦天经地义,谢范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干等着。

    谢茂还在犯恶心,抹了点药膏在太阳穴上,歪在榻上装死。

    宫人抬来热水,衣飞石先给他擦了擦颈项后背,见他脸色松缓了一些,才:“我去洗洗。一路上都没歇脚,脏得不能看了。”

    谢茂闻言就睁眼盯着他,噗地笑了:“能看,可好看了。”

    不等衣飞石话,他就伸头含住衣飞石微凉的嘴唇,细细吮吸许久。松开时,二人都觉得才点上炭盆不久的大帐里憋不过气来,口干舌燥。

    衣飞石脸有点红,手指揪着皇帝绣着云纹的龙袍,低声问:“试不试?”

    谢茂明知道他在问什么,胯下火起,却故意假装听不明白,一边将人腰肢慢慢地抚摩揉捏,一边含糊不解地问:“试什么?”

    “试食髓知味,做过就舍不得分开的……事。”衣飞石脸虽然红,有点羞,可一点儿都不怯。

    这事谢茂在来襄州的路上就想了无数遍了。原本去年就想和衣飞石做了,两回都被断,最终还是没能顺利把人吃进嘴里。如今陈朝已灭,灭得如此迅猛,灭得如此不伤筋动骨,足以证明衣飞石对朝廷的忠心。

    不管是夜里春梦还是百日意淫,他在幻想中都已经把衣飞石翻来覆去疼爱了无数次,真正见了面,看了这个满身风尘还脏兮兮的衣,他还是要确认最后一件事。

    “衣,”他将人搂在怀里,耳侧轻轻抵在一次,故意错过了眼神的交流,“朕想你许多年了。日日夜夜都想做这件事,想得心肝都疼。你想好了么?”

    衣飞石想起那日初试的艰难,早就有所准备,道:“臣自然想好了。陛下,臣……”

    “不是疼。宝贝儿,朕岂会让你难受?做这事不疼的,快活极了。”谢茂伸手抚摸他的背心,充满了渴念与克制,“便是你再一些,朕也能让你快活。朕一直忍让着,是想等你长大一些,你要想好了,若是与朕在一起了,朕……”

    他停顿了片刻,微微捏住衣飞石的后颈:“朕不许你再贪爱妇人。只许上朕的床榻。”

    衣飞石愣住了。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与皇帝初时在上下问题上有些误会,他想法很直接,不会拐弯,当时认为皇帝乃雌伏之人,他就把皇帝的想法与妇人类比,觉得皇帝肯定不会准许自己再娶妻生子。

    后来知道是误会了,他就没再想过这问题了。

    男人之间的事,再喜欢又能有多少年?等他长到三、四十岁了,年纪大了,不鲜嫩了,难道还要搂在一起?他其实也无所谓,那时候他再娶个妻子,生几个孩子,也还是来得及的。

    ——他不在乎无妻无子,可是,在他的意识里,娶妻生子也是人生必经的过程。

    现在皇帝这么慎重地抱着他,明明胯下如火硬邦邦地抵着他,却还是要和他明白这个问题,还此前那么多年的禁欲忍耐,都是因为怕他年纪,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一定要等他长大了才重新确认这个问题的答案——这慎重得让他觉得不解、困惑,又隐隐有些无法言的滋味。

    为了与皇帝这几年或者十几年的快活,守一辈子无妻无子的孤单,愿不愿意?

    衣飞石几乎没怎么考虑就有了答案,他故意坐在皇帝硬邦邦的地方,抵着磨了磨,感觉到皇帝变得深长沉重地呼吸,他才顽皮地回答:“臣不爱妇人。臣只仰慕陛下,只服侍陛下。”

    谢茂捏着他后颈的手更紧了一分,心如擂鼓:“不许和朕顽皮!”

    “你想明白了,若是与朕在一起了,朕不会再放你!求朕不行,哭也不行,没有娇妻,没有爱子,只有朕!朕不想勉强你,不想你难过,可你也不能让朕难过。你若出尔反尔——”

    “我若出尔反尔,违背今日答应陛下的话,陛下杀了我。”衣飞石。

    谢茂心里嗡地一声,觉得有什么东西被碎了。

    他将衣飞石从怀里揭开,看着衣飞石冷静清明的双眼,他知道衣飞石的都是真心话。

    这真心话太致命了。一句杀了我,彻底释放出了被谢茂囚在心间樊笼之中的猛兽。

    是,他自然舍不得杀了衣飞石。无论哪一辈子,无论衣飞石做了什么,他都不可能舍得杀了衣飞石。可是,他知道,如果衣飞石反悔,他也不会再放衣飞石离开。

    他会用尽一切手段留住衣飞石,他不会在意道德,不会在意良知,不会在意利用任何人。

    他甚至会伤害衣飞石。只要衣飞石敢反悔,他就会发疯。

    “你给了朕伤害你的权力。”谢茂低声道,“不要给朕伤害你的机会。”

    衣飞石根本不知道谢茂内心在纠结什么。

    皇帝天然就对所有臣民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这权力还需要他来给吗?

    他捧住谢茂的脸,亲吻谢茂泛红的眼角,声:“那咱们现在做不做?想了好久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是衣飞石一直想不通的事。那么多人都爱做,可见是很舒服的。可是就他和皇帝试过一次的经验,大真有点合不上,难过得很。

    这事自然要干净才能健康,想了两辈子的谢茂也顾不上头晕犯恶心了,搂着衣飞石去宮人抬来的澡盆里先把衣飞石从头到尾洗了一遍,又叫抬了两回水,替衣飞石把里边也洗了洗。

    二人虽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以前该亵弄的地方也都弄过,衣飞石对此也不生疏。

    皮囊兑上汤药,接上崭新的玉嘴,谢茂亲自替他慢慢塞进股间,温热的药水挤了进去,细细冲洗。衣飞石红着脸觉得很羞耻,其实他身体健康,肠道也很健康,排便后干净得很,平时连擦拭的手巾都不大用得上,这时候也没什么味道,他还是觉得很腌臢,难以见人。

    洗了两次之后,谢茂觉得够干净了,衣飞石不肯,又换了个皮囊,再洗了一次。

    谢茂亲自室毛巾替他擦了擦挺翘的股间,使力时难免碰到谷口,衣飞石红着脸飞他一眼,以为他是故意调戏。

    谢茂被他瞥得心肝痒酥酥的,一把将人搂在怀里,手指抵了上去:“给朕摸摸。”

    指上跃动的体温流淌的爱欲,猛地从身下贯入,皇帝手心的温热还紧紧地托着他的臀尖。

    猛然插入的手指比盥洗用的皮囊玉嘴也大了不多少,可是,这滋味是完全不一样的。

    衣飞石只觉得孤单了年余的身体瞬间找回了依靠,这一种被彻底被掌控的滋味让他安心,连带着积攒多日的焦虑也消失了。

    他相信皇帝不会让自己、让衣家没了下场,可是,他又隐隐地不怎么相信自己。

    这世上总是有意外的。万一,皇帝是哄自己的呢?

    他做出了信任皇帝的抉择,选择了信任皇帝的行事,然而在他心底还是会焦虑,害怕自己信错了,害怕自己将衣家都带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也许是谢茂指尖跃动的血脉带着天生的亲昵。这种深入的接触安抚了衣飞石。

    人的嘴会谎,眼睛会谎,表情动作会谎,然而,在他体内突突跃动的血脉不会谎。

    衣飞石无法解释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应。只是在二人身体深入接触的那一个瞬间,他就感觉到了安稳。好像他们原本就该结合在一起,血肉相融,彼此不分。

    谢茂插在他体内的手指还转了转,轻触着他的肠壁。衣飞石胯下倏地挺了起来,脸更红了。

    闺阁情事上,衣飞石一向显得比较被动——因为他不太懂。

    他无助地靠着谢茂站着,歪在谢茂的怀里,任凭谢茂用手指亵弄他的身体,偶尔发出轻喘声,腰肢微微发颤。

    “朕应该在大光明宫得到你。”谢茂试图将衣飞石抱起,然后……他失败了。

    甭看衣飞石削瘦高挑,浑身上下都是沉甸甸的肌肉,着实有点份量。

    谢茂有点尴尬,顾左右而言他:“但是朕现在要先洗干净……”

    作为穿越者,谢茂当然知道干净才会健康的道理,不止给衣飞石洗干净了,他自己也要认真洗。可惜这世道没有液体套套,实在有点不方便。

    他忍着尴尬把自己翻出来洗了一遍,这才拉着衣飞石回榻上躺好。

    ——抱?抱不起很丢脸吗?

    衣飞石躺在榻上努力憋着笑,谢茂恼羞咸怒,翻过他半个屁股,啪一巴掌抽了上去。

    啪地一声,巴掌抽在臀上,其实也不上疼痛。然而,这动靜震慑住了衣飞石,他愣了一瞬,忙收敛住笑容,目光谦卑下斜。

    眼看衣飞石就要低眉赔罪的话,谢茂连忙将他搂住,哄道:“没疼吧?朕手上没轻重……”一边伸手揉衣飞石被拍红的屁股,一边亲吻,“朕同你玩笑,没有生气。衣,是朕不好,以后都不碰你了……”

    这习惯还真得改一改。谢茂在床榻上颇有些粗粝些的毛病,若是穿越前的炮友,狂野些地张口就反咬回来,前两世床笫间服侍的倒也不敢反抗,然而,他对别人是欺负了就欺负了,搁衣飞石身上就舍不得了。

    谢茂搂着衣飞石细细地亲了一回,衣飞石也松了口气,修长有力的腿根磨着他要害处蹭了蹭,白皙的脸颊又是一抹红润。

    谢茂着意温存,剥开怀里爱人衣裳,从肩膀一直亲吻到腹,亲得衣飞石浑身发红。

    “陛下……”

    谢茂堵住他渴念的嘴,只觉得他披散在枕边微微湿润的长发,衬着这一张泛看红润春潮的脸可爱极了,忍不住就用舌头吮吸看他脸颊上那块淡淡的疤,吸得衣飞石浑身一颤:“不……”

    “朕想你,衣。想你的眼睛,想你的鼻子,想你的笑。”谢茂拧开装了润滑膏药的瓷瓶,轻轻在他股间抚弄,一边情话,一边亲吻,“想你的脸,想你的发梢,想你的肩窝……”

    一句亲一个地方,猛地低头含住衣飞石胸膛微微凸起的乳头,齿间微微啃噬。

    衣飞石被亲得眼角微湿,不解道:“咱们不是做那个吗?”为什么和以前的一样?

    谢茂被他逗得想笑,看看他一副受骗了的表情,忍不住又亲他眼角,低声道:“直接就做‘那个’弄疼你了。朕亲亲你,你身子放软和些,做起来才舒坦。”

    衣飞石点点头,又耐着性子让他亲,亲着亲着终于耐不住了,反手搂住谢茂,照样顺着谢茂的肩膀胸膛亲下来,叼着谢茂乳头还咬上两下,咬得谢茂火气;中天,抽气道:“咱能不捣乱吗?”

    话音刚落,衣飞石就埋下头去,咬住了他最火热要害的地方,深深吮吸了数次。

    谢茂舒服得直抽气,看着埋头辛苦的心上人,只觉得又喜欢又可笑。

    毕竟是憋了这么长时间,衣飞石动作亲昵得过分,谢茂没多久就想射了,忙捏捏衣飞石下巴。

    哪晓得衣飞石根本不让他抽身,舌尖故意在他顶端舔了一下,他心想,要了命了。腰下一颤,火热的浑浊全数喷溅在衣飞石嘴里。

    灌注的滋味非常销魂。谢茂飘飘然地扶住衣飞石的脑袋,一直到高潮的余韵结束,才压抑住射精后的空虚与厌倦,转身拿毛巾接住衣飞石吐出的污秽。

    “上回就了,不许再含住了。”谢茂换了毛巾给他擦嘴,又室水给他漱口,“你这是什么毛病?”

    衣飞石讨好地抱住他:“陛下不喜欢吗?”

    当然是喜欢的。谢茂笑了笑,搂着他一起歪在榻上。

    御榻宽阔无比,二人搂着转了个圈,亲昵地躺在一处,谢茂顺手抚摸着他紧翘的臀瓣,抹过润滑膏药的缝隙软化了一些,他又涂抹了一些软膏,手指在爱人承欢处轻揉。

    衣飞石侧躺着面对着他,被他揉得有些不好意思,闭着眼睛就亲他嘴角。

    谢茂爱煞了他这样活泼天真又热情的模样,修长的手指慢慢开启爱人承欢之处,就像是在开一条通往未来的秘径,他即将走向一条此前从未经历的道路。

    二人相对侧躺着,听着彼此浓重的呼吸,听着彼此剧烈跃动的心跳。

    “衣……”

    “唔?”

    “稍微有些疼,可以吗?”

    “嗯?”

    “朕想要你,朕现在就想和你在一起。”

    谢茂狠狠堵住衣飞石的嘴,肆意在他口腔中索取吮吸,仅余下的一只手也死死搂着衣飞石的肩膀,恨不得把近在咫尺的爱人彻底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衣飞石被侵占了口舌无力话,他只是用力地回抱住皇帝,张开双腿夹住身侧的爱人。

    得到准许的谢茂借着深吻平息自己疯狂的欲火,唇分之时,他额上已渗出火热的汗水,翻身起来扒开心上人年轻修长的双腿,这动作他做得很粗暴,然而,当他低头看见情人柔韧双臀间贞靜柔软的口时,升腾的欲火一点点炙烧成温柔。

    汗水啪、啪嗒地从谢茂颈间坠落,他仍是耐着性子,重新涂抹了一次软膏,慢慢扶着胯下粗长挺直的欲望抵上去。

    “衣。”谢茂声音变得沙哑。

    衣飞石其实有些无措,他被放躺着,不知道该要做什么,闻声连忙抬头:“陛下。”

    谢茂看着他殷勤温柔的双眼,一点点抵进去。润滑做得很好,衣飞石也很放松,耐着性子磨进去半个顶端了,谢茂就往前倾身子,低头亲吻衣飞石因胀疼微撇的眼角,无比温柔地哄:“放松些就好了,不会疼,宝贝儿,朕好欢喜……”

    衣飞石就很认真地与他亲吻,抵在身下的滋味很奇异,很胀,可正如皇帝所,确实不怎么疼。

    谢茂双手撑在衣飞石身侧,一边亲吻一边往内,进入的每一寸都像是越过了几辈子的岁月。

    这是他从未到达过的地方。

    本该灼烧身体神志的欲火,在这时候似乎变得很遥远,谢茂伏在衣飞石身上,更多的是感动。

    他不知道自己在感动什么,他甚至觉得自己很感激衣飞石。

    谢谢你今生回应我,谢谢你为我敞开你的身体,谢谢你让我进入你的生命。我爱你,谢谢你愿意让我爱你,只要你不背叛我,我永远都不会辜负你……

    “衣,宝贝儿……”谢茂不断地亲吻着衣飞石,一边往内深入,一边温柔亲吻。

    当他的身体彻底贯入衣飞石股间,彻彻底底与衣飞石合二为一的时候,他的眼中有泪水滑下。

    衣飞石正被交合的奇异滋味鼓捣着,突然之间,感觉到有湿润的东西砸在他脸上。他本来以为是皇帝的汗水一一他知道皇帝忍耐得很辛苦,汗流如注。然而,他还是听出了皇帝声息间的模糊。

    抬眼多看了一眼,衣飞石就看见了皇帝眼角的泪水。陛下,哭了?

    他从未见过皇帝的眼泪。

    谢茂也从不知道自己会在这种时候流泪。

    他紧紧搂着身下的爱人,含混着眼泪汗水将人亲得一塌糊涂,身体越来越热,抽插的动作却依然是轻轻的。他还记得怀里的爱人是初次承欢,舍不得他哭泣,舍不得他疼痛,尽力温柔地抽送,听看耳畔传来低微的呻吟,他就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欢喜。

    “宝贝儿……”他一直在衣飞石耳畔轻喊。

    初尝禁果的滋味很紧涩,谢茂弄一会儿就起身,重新涂抹一些润滑药膏。

    试过两次之后,他又要抽身,被衣飞石紧紧夹住。他抽了口气,身下红着脸眼中泛着春意的情人双眼迷蒙,不满地:“不要抹了,凉。”又稍微抬了抬腰肢,挪了个自己觉得舒服的位置,“这里舒服。”

    谢茂被他迎合的动作揉得差点射出来,憋着一口气盯着他片刻,干脆把他扶了起来。

    “会么?”

    谢茂让衣飞石骑在自己胯下。

    衣飞石见过这姿势是怎么动的,虽看的是丈夫与妇人的版本,现在也自知没差了。

    “会。”

    “那你……”

    谢茂一句话没完,衣飞石就试看抽身往下动了动,二人一齐抽气。

    “有点……”衣飞石战战兢兢地扶着谢茂的肩膀,表情很奇异。

    谢茂则咬看那一点儿销魂的抽气,轻轻托看他的臀辦,柔声哄道:“滋味颇不一般?这件事既然是两个人一起做,自然也是一起动作才有滋味,才是初次呢,你慢慢来……”

    衣飞石一身武艺在这陌生的事情上施展不出,试了两次就哀求帮助:“陛下……”

    “嗯?”

    “臣想躺着……”

    谢茂也不取笑他,搂着他慢慢放倒,提起一只脚压住了,轻轻插进去。

    衣飞石被温柔坚定的碾压揉得浑身抓紧,脚趾头都勾了勾,谢茂仍是慢慢地动作,试了十数次,衣飞石红着脸发出细微的声音,谢茂就亲他耳朵:“好听。”

    “陛下……”衣飞石耳朵被亲红了,竟不太敢看皇帝的眼睛,“这样子……”

    “这样怎么?”谢茂稍微用力抽送了两下。

    衣飞石身子在御榻上摇晃,红看脸夸奖:“这样子……很舒坦啊……”

    “让衣更舒坦好不好?”

    谢茂耐着性子慢慢磨蹭,路径渐开,他仍旧心地注意着衣飞石的表情和反应。

    上回故意吓唬人,把衣飞石吓得紧张不已,所幸孩儿自己能开解,这回也能用极其放松地姿态和他亲热,他心里愧疚,自然要给爱人留一个极其美妙的初次经历。每每想起都想那种才好。

    衣飞石不知道还能怎么更舒坦,他觉得自己有点超过了,比射精还舒服一点。

    皇帝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哄,他根本无力拒绝,低头道:“嗯,要更舒服……陛下。”

    谢茂伏在他身上亲吻他的脸颊,衣飞石被亲得都迷糊了,突然感觉到细细磨蹭的地方被用力冲撞,丝丝袅袅弥漫的快感也像是炸雷一般透过脊柱直入四肢百骸,他觉得自己好像张嘴发出了声音,臀尖就猛地撞上了皇帝的腹。

    快感一直从尾椎往上爬!爬到脊背,爬到肩膀,钉死在了浑身上下。

    衣飞石一向很能控制自己,筋骨折断也不会呼喊一声,然而,他现在控制得很是艰难。

    他总是努力压着胸臆间冲出来的呻吟,十次里边仍旧有三两次失败。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难怪妇人总对丈夫死心塌地,难怪男子不惜雌伏人下,这样的……事啊!这滋味,做过了怎么还会忘记?

    “陛下。”

    衣飞石红着眼睛盯着谢茂,梗着脖子死死搂着谢茂不放,口中只干脆利索地喊,“陛下。”

    他不会伏在榻上嚶嚶哭泣呜呜呻吟,他觉得合欢美事确实好舒服,他就盯着皇帝要。

    分明没吃这最后一口肉的时候,衣也是很温驯可爱的,怎么到了这时候,就……本性毕露了?谢茂确实没想过衣飞石会是这样的反应,这样的衣飞石让他不但想亲,更想用牙齿叼住细细地咬。

    真是块石头。谢茂越发热情用力地碾压进衣飞石的体内,衣飞石那一口一个陛下,就像是最上等的春药,催得他情热似火,恨不得死在衣飞石身上。

    渐入佳境的交欢伴随着水声四溅的啪啪声,衣飞石终于哼了一声,声音变得婉转。

    谢茂陷入了迷乱。

    他想起前一世的衣飞石,搂看这一世的衣飞石,几辈子的热情都在倾泻。

    突然间衣飞石浑身抽搐了一下,腥膻的白浊喷溅而出,沾在谢茂胸膛上,把他从迷乱中惊醒。

    衣飞石沉浸在被插射的舒爽中还未回神,谢茂则惊喜地搂着他,不住亲吻:“宝贝,衣,你喜欢朕,喜欢对不对?”男人射精其实和喜欢与否关系不大,然而,光用后边就能高潮,并不是一件很常见的事。

    衣飞石被亲得迷糊极了,喜欢?当然喜欢呀。不喜欢的话,我有一百种方法不上你的床。

    至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喜欢?衣飞石已经记不清了。

    一直到天都黑透了,皇帝御帐里也没有要传唤的意思,这明天究竟是往哪个方向走,有何安排,皇帝全都没有交代。

    无奈的谢范重新检查防务之后,安排了两层夜巡,就回自己帐篷睡了。

    谢范在军中一向勤勉,天没亮就起来了,再次巡查防务,安排士卒埋锅造饭,准备一日热食。

    谢范巡营两遍回来,皇帝御帐才拉开了门户,有宫监在门口负责内外传唤。

    “求见陛下。”谢范在帐前请示。

    “六哥进来。”皇帝恰好就在不远处喝汤,不必宫监上禀,径直吩咐道。

    皇帝御帐很大,内外分割成粗略三个区域,有内寝、盥洗与接受觐见的地方。谢范进门发现皇帝在御座上歪着喝汤,就穿着明黄色的寝衣,还没换好常服,看上去慵懒餍足,在他身边坐着精神奕奕的定襄侯,手里捧着一个茶盘,似乎正在哄皇帝吃饭。

    “陛下万岁。”谢范跪下磕头,微微侧身向衣飞石施礼,“侯爷好。”

    衣飞石忙要放下茶盘回礼,被谢茂拽住胳膊,满脸笑容:“六哥免礼。快请坐。”

    往日谢范向衣飞石施礼,衣飞石总要还半个礼,皇帝也都是含笑看着不阻止。这回不许衣飞石还礼了。谢范落座之后看了看,发现皇帝和定襄侯的关系又有些不同了?

    皇帝总是不经意地多看定襄侯一眼,定襄侯坐在皇帝身边,姿态也随意亲密了许多。

    这不会是此前都没那啥,昨夜才……吧?谢范赶忙住自己犯上的念头,道:“臣来请示,今日是否拔营前行?”

    谢茂这会儿哪儿都不想去,就想跟衣飞石在大帐里待上十天半个月。

    然而,衣飞石昨夜就跟他了,柏郡民务还没收拾清楚。

    襄州本来就是武将多,文官少,衣飞石也算用人比较开明,原来陈朝的官员当然不能再当官了,他把人暂时聘入自己的幕僚室,帮着他收拾民务——事虽然有人办,但是,也不可能完全放心。衣飞石还得费心亲自盯着。

    这话里其实隐隐有点撒娇,求皇帝早些派遣官员来接管陈朝新疆的意思。

    谢茂倒是很想一拍大腿就大包大揽下来,然而,这不行啊。朝里也没什么多人可以拨。

    衣飞石这灭陈大战得太快了,陈朝根基保存得很完整,换言之,要没有老辣娴熟的官员来接管,绝对会被陈朝遗民整得哑巴吃黄连。

    他来之前已经叮嘱内阁与吏部草拟文书,尽快把合适的人选选拔出来。

    吏部现在正扯皮呢,第一份名单倒是拟好了,准备调任西北的几个知府纷纷告病,把谢茂气了个倒仰……这西北有这么可怕吗?冒着得罪皇帝的危险也不肯来?气歪了嘴的谢茂总不能为这事杀人,他直接就让“告病”的几个知府回老家慢慢养病去了。

    现在吏部正在准备第二份名单。

    倒是原本算直接调西北那一批丁酉科进士,个个都很老实地算抱皇帝大腿,接了任职文书已经在路上了。只是这一批人里,也没有足够经验能够充当一州父母的总督大员。

    谢茂不在乎经验不经验,完善执政方针之后,让上下一体遵循就行了。只要执行力完美。

    现在衣飞石要回柏郡处置民务,坐镇西陲,谢茂就算跟衣飞石一起去,他也可以闲下来写一写西北的执政指南。谢朝境内许多弊端不方便改革,从故陈郡县开始革新也不错。

    “去柏郡。”谢茂想了想,侧头问衣飞石,“你身边亲兵也带过来吧。”

    长久地把衣飞石和他的兵马隔离开,就怕外人误会。谢茂并不希望产生这样的误会。

    谢范缄默无语,衣飞石则愣了愣,忙起身跪下:“陛下,臣……”

    “方便些。”谢茂断他的剖白心迹。

    他对衣飞石没有疑心,衣飞石想来也不会疑心他,可是,他们俩不疑心没有用。

    情势如此,就如谢范绝不会准许衣飞石带人直接护卫谢茂,衣飞石孤身一人在谢茂身边待得久了,围在外围的五千轻骑也必然会心生焦虑。

    皇帝金口玉言,的话自然就算数。衣飞石抿嘴起身,去和自己的人马会和。

    “六哥想什么?”谢茂问。

    谢范想您还真的就这么相信定襄侯?想想衣飞石那身手,就算他不带亲兵过来,单枪匹马睡在皇帝身边,杀死皇帝远遁而去也是易如反掌。所以,他就不了。

    “臣想问,今日何时拔营?”谢范换了个话题。

    “这就准备吧。朕与侯爷乘车,路上你来安排。”谢茂想了想,又叮嘱道,“外边不要与西北军起龃龉,有事来问侯爷,他不是轻狂骄傲的性子,凡事必然妥帖。”

    谢范带来的卫戍军都是步卒,哪怕来襄州路途遥远,所有人都配了马,也是骑在马背上的步卒,完全没有骑兵的战力。和衣飞石带来一人双骑的五千轻骑完全不同。

    这一路上人吃马嚼都是耗费,皇帝还要跟着定襄侯去柏郡,谢范已然觉得皇帝抛费得过分,现在还要自家憋屈着多忍让西北军——谢范笑了笑,道:“是,臣明白了。”

    几万人的营地要开拔不是那么瞬息间就能做好的事,谢茂在御帐中吃好了饭,衣飞石也带着十二个亲兵回来了,谢范还没有来通知拔营。

    衣飞石歪着头闷闷不乐,谢茂在他身边坐下,问道:“这也不高兴?越来越性儿。”

    “臣没有。”衣飞石歪在他怀里,昨夜之后,感情就更亲昵了,“……明年就改制吧。”

    谢茂算了算时间,觉得不太来得及,道:“事缓则圆。你掌得住,朕也掌得住,哪里都出不了事。”着他也有些后悔,“朕是来得唐突了些。”

    他信任衣飞石不假,可是,这世上恨他,恨衣飞石的人绝不少。

    只要把他杀死在西北,衣家不反也反了。这么多年心翼翼维持的局面,彻底破碎。

    然而,他不来也不行。京中局势比西北还要紧张,他在西北就是向衣尚予表态,朕没有飞鸟尽良弓藏的意思。听事司来报,丁禅和衣飞金频繁出入长公主府,衣尚予没表态也没按住部属和儿子,显然也是被衣飞石的动作惊住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他要来安衣飞石的心。

    衣飞石已经向他展示了最大的诚意。衣飞金知道养寇自重,衣飞石没有。

    他不会让衣飞石心怀惴惴地等在西北。等着他施予慈悲或者降下雷霆。他要来找衣飞石,他要衣飞石也看清楚他的诚意。

    这天下是很重要,可是,衣飞石一样重要。

    衣飞石突然笑了,爬起来抱住他,亲他的嘴角:“我喜欢陛下这样唐突。”

    “那你可要护好朕。”谢茂嘴角轻撇。

    “寸步不离。”衣飞石保证。

    一直到午后,谢范才来请示开拔。谢茂与衣飞石坐上那辆精铁制成的马车,放下帘子,朱雨守在门内,银雷守在门外,里边的空间还很舒展,就像一间屋子。

    谢茂知道会被晃得晕车,上车就找地方歪着,衣飞石帮他太阳穴上涂薄荷膏。

    嗅着爱人身上的体香,谢茂忍不住心里痒痒,拉着衣飞石不放:“来陪朕歇一会儿。”

    衣飞石昨夜被弄得舒服极了,确实是食髓知味,瞥了守着门隔着不算近的朱雨一眼,谢茂吩咐道:“朱雨,帘子拉起来。”

    原来车内还有一道帘子。朱雨将那层半透明的纱帘垂下之后,目不斜视地跪了回去。

    衣飞石就笑眯眯地褪下衣裳,跟谢茂一起进了被窝。二人贴着躺在一起,分明才起床不久,昨儿还腻爱了整夜,这时候居然就有了一种阔别三秋的滋味。

    谢茂伸手往下摸了摸,问道:“还胀着么?”

    衣飞石憋不住笑:“好得不得了。”手指就勾住他的寝衣衣襟,“睡吧睡吧。”

    马车此时缓缓被拉动,两人此起彼伏地在被窝里抖着,谢茂也想睡,然而想准确地睡进去需要一点努力,正在动作,衣飞石突然偷偷地笑了。

    谢茂本是爱他爱得不行,昨日过后更是爱不释手,搂着低声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衣飞石不肯,只冲他眨眼睛。

    谢茂努力了一会儿,终于睡成功了,衣飞石脸颊泛起淡淡的春意,轻轻喘息。

    他始终在偷笑,谢茂被他撩得心里痒痒,一边用力搂着他,一边问:“好宝贝儿,快告诉朕,这是高兴什么?再偷笑要屁股了。”

    衣飞石被他弄得舒服,红着脸竖起手指:“那了也不许屁股。”

    “哦,想坏事儿了。”谢茂大手揽住他柔韧的腰肢,轻轻拍他一下,“快!”

    衣飞石噗哧一下就笑了,吭哧吭哧地:“臣想,昨儿……昨儿那时候……在车上。”谢茂还没明白这笑点在哪里,衣飞石肥着胆子补充了后半句,“陛下就不那么操劳了。”

    顿时把谢茂气得想抽死他!武功好了不起啊!体力好了不起啊!还敢嘲笑陛下“操劳”?狠狠撑起身子来,把衣飞石压在身下:“朕怎么听不明白。你给朕明白些?”

    “车会动,就不用陛下动了嘛……哈哈哈哈……”衣飞石不知死活地笑。

    没一会儿,朱雨就听见定襄侯吞声求饶的声音,他目无表情地继续盯着车厢地板。

    往柏郡的路上一共走了六天,皇帝与定襄侯每天都会在傍晚扎营时出来散步,偶尔也会双马并骑,带着侍卫在附近随便看看。有定襄侯随行保护,谢范就不再禁着皇帝骑马了——就算马失前蹄,以定襄侯的身手,也肯定能把皇帝从马背上抢下来。

    不过,谢范不禁着皇帝骑马,皇帝也根本不想下车。天天都和定襄侯在马车里“鬼混”。

    这日到了柏郡的西北军驻地,衣飞石去中军帐交代军务,谢范才有空劝谏。

    “陛下,来日方长,闺中事须有节制才是。”谢范不好意思皇帝这两天看着脸色都坏了些,就拿衣飞石当挡箭牌,“侯爷在军中诸事繁忙,还请陛下体恤。”

    中军帐内神采奕奕、精力充沛地衣飞石突然了个喷嚏。咦,陛下又想了我吗?

    谢茂活了几辈子,当然知道自己的情况。有些人天生强些,七、八十岁还能夜御十女,有些人就不行,年轻时搞多了,人到中年就这不行那不行。

    他有些同情地看了谢范一眼,六哥这才几岁?就不行了?

    “朕知道了,朕会节制些。”他好脾气地答应,没朕和你不一样,朕到死都很能干!

    谢范被他看得怪怪的,皇帝那是什么眼神?同情我?

    ※

    皇帝驾临柏郡之后,衣飞石在长青城里找了一处合适的官邸,四周清空之后,护卫着皇帝住了进去。主要负责皇帝驻跸警卫的,自然还是谢范率领的卫戍军,不过,衣飞石也把衙门搬到了行宫附近,形成了一个外围防护圈。

    衣飞石从前都在军营办公,此时换了衙门,夜里更是直接住在皇帝寝殿。

    住得虽然近,衣飞石白天毕竟要忙碌的事务很多,谢茂也开始编写西北政府工作方针。像来时路上那样镇日厮混,那是绝不可能了。

    眼看着皇帝从衣飞石的幕僚室调了两个文书,天天写东西,谢范都懵了。

    什么情况,皇帝还想待在西北不走了不成?就算京城有太后临朝称制,代行朱批,那也不能好好儿的皇帝在西北蹲着不动了吧?

    “明年雪化春开,朕就回京。六兄,稍安勿躁。”谢茂安抚道。

    ※

    “这皇帝怎么回事啊?还蹲在长青城不动了?”

    衣飞石帐下也有人很不满。

    皇帝没来之前,整个西北就衣飞石最大,衣飞石的话就跟圣旨没有两样。

    现在皇帝来了,带着三万卫戍军,带着一个黎王,咵叽往长青城一驻扎,别区区一个长青城,整个柏郡都抖三抖。

    卫戍军那是京城来的兵油子,特别看不起西北的乡下兵。西北军也看不起京城的少爷兵。

    偏偏两边营地扎得都不算远——不能远。谢茂和衣飞石天天晚上都睡一起,谁都不能离自己的兵马太远,就怕沟通上出了问题,莫名其妙起来。这下好了,你看不上我,我看不上你,偏偏还抬头不见低头见。

    长青城就那么大,轮休时能逛的窑子就那么几个,能吃喝的酒楼也就那么几座,抢妓女抢桌子抢菜,有时候连焌糟都抢!都是带兵的,谁不护犊子?偏偏两边主将都在互相礼遇,一冲突就是各五十大板,西北军的将军也憋屈得要死。

    就有人去找曲昭喝酒,顺便套套话,曲昭是衣飞石的亲兵出身,帐前关系熟得很:“曲老二,你去问问呗,这皇帝到底怎么个意思?他还算在长青城修个皇宫不成?”

    曲昭反手就是一碗酒泼他脸上,呸道:“你这酒,老子喝不起。”

    昆军也不生气,拿手把脸一抹,嘿嘿笑:“你哪里喝不起?快呗,你肯定知道。”

    “别的不知道,有一条。”曲昭奉命来向中层军官宣布换防的消息,趁机就透露了,“督帅要抽调一批人去鹿郡换防,怎么,想不想去?想去给哥倒杯酒,哥给你活动活动。”

    目前驻防鹿郡的都是原来展怒飞的旧部,由右将军庞清江统管。

    展怒飞名义上是旧疾复发暴死,其实西北军人人都知道,当初督帅命令展怒飞率部前往三江城合围何耿龙,展怒飞抗命不往,反而暗中勾结杜鹰飞想要自立,被杜鹰飞告了刁状,督帅亲自赶到长青城清理门户,一箭射死了展怒飞。

    后来展怒飞的部属就被督帅和殷克家将军分了,战时只来得及换了主帅,现在肯定就是重新整编,彻底把展怒飞的势力倾吞蚕食。

    这也是边军很常见的“换防”,当年的米康成部,苏普部,都是这么一点点吃下来的。

    来西北军虽然内部分派系,斗得却不是很残忍。至少,米、苏、展三人死亡之后,部属都活得好好的,并没有被清洗。只是换个地方继续当兵罢了。

    一般这种“换防”都能更进一步,昆军当然心动,连忙给曲昭倒酒:“那感情好,哥,亲哥,弟弟的前程都在您身上了……”

    不止昆军,围在一边本来都是来抱怨卫戍军的几个参领也都围了上来,纷纷给曲昭倒酒。

    在谢茂不知道的情况下,衣飞石就已经开始了中下层军官的调动,借用的是整编展怒飞部的名义。

    如今在西北另外两个大头,一是殷克家部,一是杜鹰飞部。

    殷克家贪财好色,又特别识时务,如今皇帝就在长青城,这事儿就完全可以谈。

    衣飞石夜里点上蜡烛,钻进皇帝被窝,温存一番之后,拉着想睡觉的皇帝话:“陛下可否见一见殷克家?臣若要他解甲归田,还求陛下赐他一个爵位些许钱财……”

    钱财都是虚的,殷克家不缺钱。衣飞石和殷克家已经通过信了,爵位是真的想要一个。

    谢茂很惊讶,摸着他汗湿的颈项,问道:“你近日就在忙这个?”

    衣飞石这回是真有些不好意思了,声道:“臣知道事缓则圆的道理。臣就是……”他将额头抵在谢茂胸膛,“舍不得陛下。”

    每天夜里这样抵死缠绵,肌肤相亲,真的舍不得分开。

    谢茂也舍不得他。见他这样依恋自己,心里美得不行,柔声道:“既是积年的老将,赐爵也是应有之义。宝贝儿,朕自知道你凡事有分寸,军改这事儿你拿定主意,需要什么,朝廷都配合。上不至于王爵,下不至于人丁,其他的都能给。”

    衣飞石忙道:“臣明日就拿殷将军的叙功册子给陛下过目。”

    谢茂笑了笑,他其实相信衣飞石不会乱许爵位,但是,有叙功册子底,何必让衣飞石白担个谋私的污名?一味宠幸未必是好。本来就是公事,何妨公办?他点点头,道:“好。你明日拿来朕看。西北驻军替朝廷戍守边城多年,不止是老将军,每一位老兵,朝廷也不会亏待。”

    衣飞石在他怀里蹭了蹭,含笑道:“这个,臣自然知道。”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皇帝的胸膛,故作满足地叹息,“不止不亏待,简直是厚待呢。”

    “你这个坏蛋!”谢茂搂着他就重新捂进了被子。

    ※

    七日之后,殷克家就轻车简从地从简城赶来了长青城。

    谢茂在临时驻跸的行宫接见了他,殷克家是个微胖的中年人,看上去年纪不大,真还不到退休的年龄,谢茂只赐了他一碗茶喝,随便问了两句,并没有赐爵的事。

    殷克家从行宫出来,就去了衣飞石的办公衙门,有点拿不定主意地跟衣飞石商量。

    “石头啊,这陛下他老人家……”

    衣飞石微微含笑。老人家?细想想,皇帝端起架子的时候,也是挺能吓唬人的。这不,连殷老叔都唬住了。

    “他问我,西北羊汤吃腻了,想不想去南边吃蛇羹……”

    殷克家不甚把稳地问,“这是,怎么个意思啊?真想让我去……还是,要贬我呀?”

    衣飞石也没想过皇帝会这么。他想了想,:“前两日侄才把老叔的叙功册子呈给陛下过目,想是陛下觉得老叔战功卓著,也不想老叔这么早解甲归田?您这还不到天命之年,正当壮年,陛下舍不得您,也是常理。”

    殷克家其实也觉得皇帝是真想让自己去南边浮托国。可是,他又拿不定主意。

    这会儿衣飞石话得漂亮,他心里高兴,笑道:“哎哟,老咯,和你们年轻人没法比。”

    没等衣飞石客气,他又忍不住问,“那石头,你觉得,老叔是早点回家种田呢,还是……咳,去南边瞅瞅?”

    衣飞石哪儿还看不出他的心意,皇帝想要用殷克家,殷克家也想跟皇帝混,他这个姓衣的“旧主”,就得给殷克家换一个卖身契,否则,殷克家心里过不去。

    “南边风光好,暖和,您带着婶子们去吃吃蛇羹也很好嘛。”衣飞石满脸笑,给他斟上茶,请他坐下,,“不瞒您,西北各部都在换防,诸事稳妥之后,侄也要回京给陛下守宫门。如今西北战事清了,像您这样能征善战的老将,在南边才有施展之地。”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不止你要转投皇帝门下,我也要去给皇帝守门。所以,你也不必抱着对我爹的忠诚,觉得背叛了谁。

    这话让殷克家觉得惊讶极了。

    就算西北战事没了,不需要戍边对着陈朝了,就和谢朝腹地一样,地方总要驻兵吧?

    尤其是西北这么大一块地,被衣飞金杀得七零八落的东八郡还好,西十一郡在战火中几乎没受什么波及,倘若不调派军户驻扎镇压,随时都可能有反军骤起!这是多好的驻兵理由啊?

    衣家的根基都在西北!衣飞石居然算撒手,这就不管西北了?去给皇帝守宫门?

    衣飞石点点头,:“老叔,你是读过史的。历来有几个兵家,能和我家如今这样,干干净净地全身而退?”除了领兵造反成功的那几家。

    殷克家当然知道。他就是知道历代兵家不造反就没几个有好下场,所以,他一直没什么野心。

    衣家一父二子,没有一个死在沙场上,出了一个十世不降的一等公,两个县侯,两个亭侯,还有一个长公主,一个修了公主陵的公主,倘若还能安安稳稳地解甲归田。这当真可以称得上是君不负臣,臣不负君的青史典范了。

    这么一想,衣飞石想退,衣家想退,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前提是,他真能安安稳稳地退得下去。

    殷克家觉得衣飞石有些傻,你想去给皇帝守宫门,皇帝就让你给他守吗?一旦交了西北的兵权,你衣家满门就是俎上鱼肉,任人宰割。可他也不能再什么。衣飞石这么笃信皇帝,帮着皇帝给他爵位收缴兵权,他什么都不对。

    倘若皇帝真的有心杀衣家铲除后患,他就更要遵从皇帝的旨意去南方了。

    ——他殷克家背负着衣家的烙印,只能尽早向皇帝投诚,否则,衣家船翻了,他哪怕在乡下种田,也一样得淹死。

    “还有一事劳烦老叔。”衣飞石拱手施礼。

    “何事?”

    “老叔回简城驻地,顺便帮侄带一封信,给庙上的杜将军。”

    杜鹰飞是个畏威不怀德的性子,若衣飞石率先找他谈话谈崩了,反而没有了缓冲的余地,所以,衣飞石决定先让殷克家帮着“服”一下。

    殷克家无论能力资历都甩杜鹰飞好大一截,他那暴脾气都听从衣飞石的吩咐算退了,杜鹰飞再怎么也得掂量掂量轻重。

    若殷克家跟他明白了是好,不明白……衣飞石眸中杀气闪过,他其实不想动粗。

    殷克家来了长青城怎么也得住两日,衣飞石中午请他吃饭接风,为了席面好看,还专门去借了皇帝的厨子。谢茂有心再用殷克家,着意笼络,就让谢范跟着过去看看。

    也不必衣飞石过来请,谢范送厨子的时候就一起过去了。

    衣飞石嘴甜会哄人,谢范也没什么亲王架子,一顿饭吃得殷克家红光满面,心情极其愉悦。

    倒不是谢范来陪给了他多大的面子,而是谢范的出现代表着皇帝对他的看重——这是真想用他去南边。有几个将军愿意壮年隐退?习惯了横刀立马的生活,习惯了一眼望去见不到边的部卒,回家指挥几百个家奴能过什么瘾?

    衣飞石与谢范都有公务在身,就殷克家多喝了两杯,醉醺醺地让侍从扶了出去。

    衣飞石办公的衙门后边有几棵柚子树,上午侍从兵摘了一个来,衣飞石吃着觉得十分甜,这会儿就请谢范稍等片刻,他亲自给摘柚子,请谢范带给皇帝——皇帝哪里缺果子吃?何况,他晚上也要回行宫,亲自带也不差几个时辰。

    然而,热恋中的衣飞石真恨不得把一切好东西都尽快献给皇帝,非得叫谢范等着,马上摘。

    他轻功好,摘柚子毫不费力,挑了一个顶漂亮的,正要抱给谢范,门外侍从兵飞跑进来禀报:“禀督帅!妙音坊前殷将军亲兵与卫戍军械斗!已死了十多个人!”

    衣飞石看了谢范一眼,:“怎么回事?”

    “暂时不知道。卫戍军有人逃了出去,好像是去找支援了……”

    这侍从兵眼光往谢范身上瞟。

    衣飞石部下与卫戍军关系也不算多好,住下来一个月,两边架闹事时有摩擦发生。谢范得了皇帝圣旨,一意约束自家兵卒,衣飞石也自知分寸,两边都很克制,底下人反而越发不服。

    现在卫戍军与殷克家的亲兵干起来,衣飞石这边的侍从兵都有些看好戏的心情。

    卫戍军代表着皇帝的颜面,谢范又是卫戍军的最高长官,现在具体什么情况都没弄明白,谢范就不好出面。万一遇到个不好转圜的局面,谢范不在,还能推一推。他若去了,当场就要判罚。

    衣飞石明白谢范的为难之处,道:“我去看看。”

    谢范知道卫戍军并不大给衣飞石面子,连忙道:“我让张岂桢跟着侯爷去。有事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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