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念 五
陆见深错愕道:“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她刚想开门出去灭了那玩意儿,对面住着的慧明师太就已夺门而出, 直追着那怪东西而去。
思及先前所折在这镇上的人, 陆见深不免担忧慧明师太的安危, 沈遇握住她的手, 道一声“跟紧我”,亦开门快步追了上去。
地毯上沾满了血迹,每走一步都是从粘腻的血液上踩过, 楼上的声音响成一片, 像是有无数人在屋顶上跑过, 陆见深都担心这屋顶会不会承载不了这份重量塌下来。
他们只比慧明师太慢了一步,可出门后,却迟迟找不见慧明师太的身影。
照这旅店里出了这么大的事, 这样的响动在, 旅店里的人不可能一无所觉, 但两人从三层走到一层, 却连个活人的影子都没找到。
陆见深越往下走,心情就越凝重。
他们站在旅店前厅里,这里是整间旅店唯一干净的地方, 二到三层所有的血迹到了这里就突然没有了痕迹,陆见深伸手擦过前台的长桌,上面干干净净的, 早上的薄灰被人清理得彻底,而在前厅的中央突兀地摆了一只铸铁大锅,这只铁锅下面明明没有火烧, 却蒸腾着热气,沸水在锅里滚动,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肉味。
陆见深与沈遇交握的手一紧。
门外不断传来敲门声,有人在喊:“老板娘,老板娘我们来吃宵夜啦,你倒是给开开门呐。”
“来啦。”女老板的声音从侧门里传来,接着就是一连串的脚步声。
“乾元亨利贞。日月隐吾身。此斗护吾体。百草遮吾形。行似路边草。座似路边庙。神不见,鬼不知。吾奉九天玄女仙娘敕。急急如律令。”不及多想,陆见深登时给自己下了一道藏身咒。
她看了看沈遇,沈遇正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动作。
老板娘的脚步已经近在咫尺,陆见深瞪了他一眼,便如法炮制也为他施了道咒。
下一秒,老板娘的身影已出现在他们面前。
老娘娘理了理头发把门开,一群人紧接着冲了进来,他们有些人的面庞看着还有几分眼熟,依稀是白天进镇的时候见过的。只是白日里这些人还是淳朴老实的买卖人模样,现在却跟变了个人似的,眼里满满的全是杀心。
他们身后背着一个麻袋,进门后就将麻袋往地上一扔,麻袋里装着的依稀是什么活物,正伏在地上扭曲挣扎,其中有个男人往麻袋上狠狠踹了一脚,怒道:“妈的,给老子安静点。”
他骂骂咧咧地把麻袋上捆着绳子解开,有人从麻袋里挣扎着滚了出来。
那是个个子的男人,他被人得鼻青脸肿,连五官都辨认不大出来了,他的目光对准了前厅里摆着的那口铸铁锅,眼里布满了惊恐。男人的四肢无力地垂在地上,像只蚯蚓般只能靠躯干向前挪动,可即便如此,他也拼命地往旁边挪着,尽可能地想离那口铸铁锅远一点。
围着他的那群男人看着他拼力挣扎,在他即将爬到他们脚边的时候,又一脚把他踹了回去,他的头撞在那口烧着沸水的铁锅上,额头被烫得通红,从喉管里发出痛苦的嘶鸣。
陆见深咬了咬牙,她忍无可忍地朝前迈了一步。
沈遇按住了她的肩膀,示意她保持冷静。
陆见深不解地看向他。
沈遇掐了道诀,将两人的声音隔绝在外,他开口道:“别冲动,你仔细看看,他们身上是不是有不对劲的地方。”
陆见深心下一凛,她方才一时激怒之下,竟没发现这些人的动作中处处透着一种僵硬,仿佛四肢极不协调,脸上被重重的死气笼罩,倒像是——死人。
沈遇在她耳边低声道:“先看看他们要做什么,这地方太不对劲了。”
陆见深沉沉地点了点头。
老板娘看着地上蜷缩着的男人,她舔了舔嘴唇,道:“什么时候动手啊,我都饿了。”
她矮下身来把地上的男人翻过来瞧了瞧,口中啧啧道:“这么瘦一点东西,能顶个什么。”
旁边站着的男人一拍大腿,“你个娘们瞎什么呢,有本事你自己来啊。”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她手里的刀子在旅店昏暗的灯光下映照出男人恐惧的面孔,刀子稳稳地扎进了男人的头皮里,将他的头皮干脆地割开了两道口子。
男人一边挣扎,一边发出阵阵哀嚎。
老板娘把男人扔到地上,她从前台的柜子里掏出一罐水银,将水银全盘顺着男人头上的口子里倒了进去。男人在老板娘手下像一条垂死的游鱼极力反抗,可老板娘看着瘦弱,力气却不,她稳稳地按着这个男人,叫他动摇不得。
男人凄厉的叫声听得陆见深毛骨悚然,可周围围着的那些男人却露出了满意的笑脸,他们高兴地看着这个男人皮肉分离,血淋淋的**从皮子里挣脱出来,在地上翻滚扭动,被老板娘一把拎起来,扔进了那口沸腾的铸铁锅里。
周围的男人们围着那口铸铁锅又唱又跳,像是在欣赏什么了不得的表演。
陆见深陡然想起那碗被送到房间里的肉汤,她虽然没有把那碗汤喝下肚,此时仍不免一阵阵的反胃。
她右手虚空一握,富贵剑出,锋利的剑芒直朝着那口铸铁锅而去,将那口铁锅劈开两半,滚烫的热水一下子淌了出来,被扔进锅里的男人已经被煮得发白,而他周围的那些人对此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先去看看究竟是谁出的手,而是直直地朝着被煮熟的男人扑去,争先恐后地把他撕成碎片放进自己嘴里。
那个瘦的男人显然不够他们这么多人吃的,三两下的功夫,男人就被他们分食殆尽,连跟骨头都没剩下。
等他们将嘴里最后那口东西吞下,贪婪的目光便聚焦到了陆见深身上。
这是把她当成他们接下来的口粮了。陆见深冷笑一声,胆子倒是不。
沈遇叹了口气,他撤去了身上的藏身咒,跨出一步站到陆见深身前,看着那些人的目光,沈遇的眼中尽是不愉。
沈遇一手持剑,砍瓜切菜般将这帮人切成两段,那帮人倒在地上,血淳淳地往下淌着,他们却仿佛无知无觉,依旧想要往陆见深脚边爬,眼睛里满是渴望。沈遇眼中的嫌恶更深,他了个响指,那口被劈坏的铸铁锅顷刻间恢复成了原状,沈遇一剑将地上趴着的那些“人”挑起,将他们一个个地扔进了那口铸铁锅里。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深深,我做的好不好?”沈遇转头对她道。
陆见深朝他走过去,道:“很好。”
沈遇眼中的郁色一扫而过,他垂下头去,在她颈间蹭了蹭。
陆见深恍惚以为自己是把家里的猫崽给带了出来。
门外夜色沉沉,路灯一闪一闪地发出昏暗的光,沈遇捏着陆见深的手,道:“现在我们去哪儿。”
陆见深:“……没记错的话,你才是组长?”
不过时间紧迫,他们还是得尽快去镇上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才行。白日里见到的人们跟夜间所见实在反差太大,让陆见深实在觉得蹊跷。
还有慧明师太,她一个人出去不见踪影,还是得尽快把人找回来才好。
这条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两边楼房里亮着灯光,陆见深向上看去,其中几道窗子上贴着的人脸正死死地盯着街上行走的他们瞧。
“哥哥姐姐好。”街角处,有个女孩站在灯光下,手里挂着着竹编的篮子,朝他们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看得出她极力掩饰了,眼中的恶意却仍挡不住从瞳孔里跑出来,“哥哥,要不要买一束花给你旁边的漂亮姐姐啊。”
“我的花都是今晚新鲜摘的,可新鲜了,保准姐姐喜欢。”女孩舔了舔嘴唇,“价格也很便宜哦。”
“只要……哥哥你肯给我吃一口,就一口,一口就好。”
陆见深眯了眯眼,她护仔般挡在沈遇身前,朝女话勾了勾手,“是吗,那你过来,让我先验验这些花好不好看啊。”
“好啊,不过嘛,姐姐看过我的花又不肯买的话……”女孩的意图昭然若揭,“我可是不依的哦。”
陆见深简单道:“你先过来再。”
女孩不疑有他,朝着陆见深走去,她还未凑近,陆见深就已经拔剑出来,剑芒划过女孩儿的脖颈,留下一道鲜明的血痕,“我的人,是谁都能出就出的吗。”
沈遇媳妇般依偎在陆见深身边,“深深的对,我是深深的人,深深不答应,谁都不能动。”
陆见深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女孩儿的喉咙往外淌着血,她笑脸一垮,委屈地哭了出来,“姐姐好凶,不肯付钱还欺负人,我不理你了。”
她完这话,跟个没事人似的把手中的篮子往地上一扔,转身拔腿就跑。
在她扔掉的那个篮子里,带着肉丝的骨头是花枝,而那些花朵却是一团团的肉球,被人同捏橡皮泥一般捏成花的样式。停在路灯上的雀鸟扑哧着翅膀飞下来,落在花篮里啄食着篮子里的肉块。
陆见深:“……我觉得我这段时间是不会想吃肉了。”
沈遇安抚道:“放心,我做素食也很好吃的。”
那雀鸟吃饱喝足,它黑豆般的眼珠看了看陆见深和沈遇,衡量了一下二者之间的武力值,最终还是扬起翅膀向着漆黑的夜幕飞去。
作者有话要: 吃瓜一时爽,码字火葬场(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