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 下
凡人想要正面对上一个修士, 并取了他的性命,这或许很难,但从其他方式入手,也不是完全做不到的。
战乱平息后,很多地方的百姓过得都紧巴巴的, 再加上天灾困扰,生活就更艰难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民间就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传闻,有的那些修为高深的修士根本就是在拿普通人的性命填补自己, 有的修士不是根骨出众么,拿他们祭天, 可不比拿普通的畜生或是女人来得有效多了,一定能求得来年风调雨顺。
最开始的时候,许多下山的修士不知民间兴起的这些传闻,被老百姓们淳朴老实的外表所迷惑, 他们着要感谢修士们在战乱中所作贡献的旗号, 把他们带进自己的地盘, 邀请他们吃答谢饭,修士们感概百姓盛情,不好拒绝,一次两次下来,也就跟着去了。
他们怎么会想到,这一顿饭, 竟是他们的断头饭。
江斐的手指深深掐进凳子腿里,“修行之人悍不畏死,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会死在此等龌龊鼠辈手中!”
陆见深眼尾赤红,她憋着一口气不让自己掉下泪来,颤抖着声线问沈遇:“是这样吗?”
沈遇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那段回忆对他来,也算不得什么美好的事,“是。”
“此事一出,各大宗门一片哗然,几位离飞升只差半步之遥的大能都被惊动了,朝夕相处的同门这样死去,不少修士又惊又怒,立誓要让胆大妄为的凡人们付出应有的代价。”沈遇沉声道,“你知道的,誓言已下,便再无转圜的余地。”
那段时间,很多修士都对凡人们深恶痛绝,恨不得杀之后快;而凡人们看修士也没好出多少,两相敌视之下,那点子恶意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到了后来,就连皇帝也多次对修士们无所顾忌的行为表示不满,甚至直接下令,烧道观,除修士。
陆见深惊道:“怎么会这样。”
“怎么不会,修士可以在战乱时做皇帝手里一把无往不利的武器,他也会担心,会不会有哪天,这把兵刃调转矛头,对准了他时,他招架不招架得住呢。”江斐冷笑道,“与其每天为了这种事忧虑,倒不如在事情发生前把他扼杀在摇篮里,岂不是要方便许多么。再者了,寻常百姓那么不待见修士,修士也已与他们势成水火,与其花时间费精力修补关系,倒不如顺水推舟来得方便。”
在战乱中被频繁使用的炮火刀枪,还未积上灰,就被重新推了出来,修士虽有本事,但比起凡人终归人少出太多,加之凡人有□□在手,对修士们也是一大妨碍。
在那场混战中,无论是对凡人,还是对于修士,或许都是输家。
谁也没有想到,会有大能在盛怒之下联合其他几位大能于王朝各地布下大阵,只待阵法启动,届时所有的百姓皆会死在这个大阵之下,以他们的性命平息这个阵法,而在那之后,活下来的百姓想必也不敢再对修士有所置喙,如今所担忧的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
江斐道:“不过这样的事也不是所有修士都能答应的,其中就有些修士对此事坚决反对,师傅飞升后不久,掌门师伯也跨出了那一步,由我哥接任掌门之职,他就是不肯答应的人之一。”
“还有。”他不情不愿地瞥了陆见深旁边这人一眼,“他一向跟我哥不对付,就这么一回,也不晓得到底是出错了什么药,跟我哥站到一头去了,平时就没看出他那么爱好和平过。”
沈遇淡然一笑,他从容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如果是深深在的话,她一定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的。”
江斐:……妈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丫就是在故意讨我师姐的欢心!
你们这些做龙的心真是太脏了。
“我哥,凡人有错,惩治那些有错的凡人就好,还有很多凡人是真心与修士亲近,他们从未做过错事,不该让他们背上这样的责任,与其他人一起赔上性命。不仅苍穹一脉,其他宗门也有不少人是这么觉得的,只是那可是大能们耗尽心血布下的阵法,想要破解,哪有那么容易。我翻遍了古籍,也没找出半分头绪,跑去问我大哥,他也一概不理,到后来估摸着是怕我烦他,索性直接远远地避开我,明明在一个地方呆着,却连面都见不到了。”
“直到那一天,他难得主动来找我,我还道他转了性呢,谁知他倒好,趁我不备出手封了我周身各处的大穴,把我囫囵丢进了惩戒犯错弟子的洞穴之中,等我好不容易冲破身上的穴道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几位大能布下的阵法,哪里是这么好破解的,饶是我哥和其他那些不愿下此狠手的修士拼上一身修为与性命,也不一定就能阻止得了了。”江斐苦笑道,“师姐,你我哥这人,就跟个木头似的转不过弯来,性子比驴还倔,刚正板直了一辈子,临了临了,还是舍不得我这个弟弟,不愿意我跟着他掺和,徇私了一回,用这种法子,也要留得我一条命来。”
他咬着牙,恨恨地骂道:“谁他妈稀罕!”
陆见深的指甲钉进皮肉里,抠出斑斑血丝,她从未想过,她一直想知道的旧事,居然会是这样的。
怪不得现在的苍穹会破败成这样,连本记录当年旧事的书籍都找不出来,也对,写书的人都没了,又何来记录。
沈遇皱着眉头把陆见深的手拉过来,他强硬地掰开她的手指,看着她血淋淋的掌心叹了口气,认命地为她修复伤口。
他就,这些个旧事,他最好陆见深穷此一生都不要知道才好。
陆见深嗓音嘶哑:“那……还有人剩下吗?”
江斐摇了摇头:“我们苍穹是满山头的傻子。当年活下来的人损了根本,修为不往下掉就算好的了,熬了百来年,一个接一个地没了。你当年认得的人里,剩下的,就只有我和沈遇了。”
不只苍穹,其他宗门的境况也没好出多少。
天道有衡,衰败的各家宗门收敛声息,隐于世中,昔年盛世,再难有重现的一天。
陆见深的下唇被她咬出鲜明的牙印,她问江斐:“那……你的伤,也是在那场灾劫里落下的吗?”
江斐道:“对。”他完这话就牢牢地闭上了嘴,显然没有要再往下的意思。
陆见深睫毛轻颤,这些事情她纵然没有亲身经历,听江斐这一桩桩一件件地出来,也觉得心如刀绞,她没法想象,以江婓那个浑不吝的性子,是怎么在那些年月里被磋磨掉本身的棱角,长成这副她都会觉得陌生的样子。
“师姐,其实你当初挨师傅那顿雷劫还是挺值的。”江斐眨了眨眼睛,用一种玩笑的口吻与她道,“你是不知道,我可羡慕你了,就这么躺着,什么都不用管不用烦,多好多自在啊。”
江斐话音刚落,陆见深突然朝他抬手,他周身的红绳立时散乱下来,乖顺地缠回了陆见深的手腕上,江斐还没来得及活动一下筋骨,陆见深就已经冲过来抱住了他:“……一点都不好。”
他这才发现,他曾经以为无论面对什么都可以泰然处之的剑峰大师姐,此刻搂着他时,整个人都在发抖。
“一点都不好。”
陆见深郑重其事地告诉她的师弟,“如果可以,我更想和你们一起承担,哪怕……”哪怕,是要一起死在那里。
“别别别,这种不吉利的话就不要乱了,师姐你可讲究点吧。”江斐嘴上这么着,手却轻柔地搭在陆见深背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他无视了沈遇瞪着他的眼神,调笑着与陆见深道:“师姐你活着挺好的,你不知道,单你活着这件事,就救了不少人的性命呢。”
陆见深一僵,“什么意思?”
这兔崽子背地里究竟搞了多少事情!
“啊,是这样。”江斐轻描淡写地道,“那几位前辈布下的阵法精妙,我一直都很好奇,总想找机会试试,只可惜我没他们那么本事,靠一己之力是做不成的,只好借助外物,这些年四处晃悠,好不容易才把东西给找齐了……”
只听“咚”地一声,陆见深面上没了刚才的柔和,她一巴掌拍在江斐脑袋上,“你什么,你有胆子给我再一遍?”
这种阵法也是能试就试的,他是当自己,当这天下人有几条命?
要是阵法真能成了,等阵中人丢命之前,她这个师弟就得被天道一道雷劈稀碎了,连块骨头都不给他剩下!
江斐揉了揉脑袋,“得那么重干嘛,都了那是之前的想法……”
“师姐你这个人呢,虽从前老跟我哥不对付,但其实我都知道,你们俩骨子里都是一样的,真碰上这种事,你们都是第一波跑上去送命的那伙人之一,拉都拉不住。”
陆见深搓了搓胳膊:“不要把我和江映扯到一块儿讲。”
“所以啊,只要师姐你还在一天,我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我这么大一个师姐好端端地放在这儿,万一一个不留神把你给害没了,叫我找谁哭去。”江斐笑眯眯地道,“就冲着这个,师姐都要努力好得长长久久的,起码要活得比我久。”
陆见深顿了一会儿才道:“你现在住在哪儿。”
江斐愣了一下:“没有……走哪儿算哪,天南地北四处逛呗。”
陆见深自动把他这句话翻译成了四处搞事情。
“既然你这么,不如以后你就跟着我过吧。”陆见深下定了决心,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江斐,颇有一种要把他直接绑回去的架势。
江斐:“……啥?”
江斐连连摆手,一边拼命地朝沈遇使着眼色,“这就不必了吧,我都多大的人了。还有还有,就你家那胖猫,它一见我就怕成那样,我要是真跟你住一块去,它还不得吓得一个劲儿地掉毛,指不定没两天就给掉成秃子了。”
陆见深道:“无妨,我制有生发水,重新长毛很快的。”
江斐:……这样也可以?
“比起你那里,还有一个地方,或许更适合江……师兄。”沈遇沉吟片刻,道。
江斐多年没听他叫过一声师兄,这一声乍一入耳,他还没反应过来,“你刚刚叫我什么,再叫一声听听?”
“江师兄。”沈遇不仅不怒,反而露出一个称得上是和颜悦色的表情,“师兄最喜戏弄人心,观人性无常,我想到一个地方,师兄一定会喜欢。”
江斐被他勾起了三分好奇,“何处?”
“地府。”沈遇悠然道,“师兄也知道,如今的地府发展的不错,比起尘世间也差不了多少,更何况以师兄的本事,想要离开也不是多复杂的事。”
“地府十八层地狱里呆着的,都是世间种种恶人,师兄既然想玩儿,比起寻常人而言,观他们之心,看他们被师兄戏弄于股掌之间,事后岂不是更让师兄来得快意。”
最重要的事,这些人本就是穷凶极恶之徒,江斐就是再有什么动作,也不怕惹出诸多事端来,权当是在为生人做好事了。
得把他的精力引走几分,让他少到处惹事,沈遇眯了眯眼,特别是,不要事事让深深记挂。
江斐托着下巴,“的倒有几分道理。”
陆见深想到她这位师弟惹事的本事,不禁为地府捏了一把汗,这怕不是要在底下折腾出一个十九层地狱来。
江斐要去地府,自然不用鬼差接引,临行前,他拍了拍沈遇的肩膀,压低了嗓音在他耳边道,“别以为我没看出你那心思,好好照顾师姐,要是我知道你敢做出对不住她的事……”
对于他的威胁,沈遇回以一笑,“你知道,我不会的。”
他同样一拍江斐的肩,心情极好地道:“等我和师姐正式结为道侣那日,我会送请柬给你,记得来喝杯喜酒。”
江斐:……哼!
他甩了甩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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罩着镇子的迷障散去后,真正的阳光终于透了进来,陆见深站在门口,回头看沈遇,她意味深长地道:“关于你的原型,你有什么想的?”
“我仔细想了想,上回遇那身装备,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现在想想,估摸着也不是你所那什么充气的吧。”陆见深眯了眯眼,“,你是想自己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还是等我慢慢揪出来?”
沈遇含笑走过去,蹭了蹭陆见深的鼻尖,轻声与她道:“把眼睛闭上。”
陆见深从善如流地合上了双目。
她听见前边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没过多久,她就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对她,“好了。”
陆见深睁开眼,她眼中不受控制浮现出惊艳的神色,“阿遇?”
在她眼前的,是一条银白色的巨龙,银龙盘绕在半空中,他的鳞片紧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银龙眨着赤金色的瞳孔,忽然一个猛子向下俯冲着飞过来,巨大的龙吻贴近了陆见深,看得出他极力控住了力道,似乎是想要亲一亲她,可惜没把握好,把陆见深拱得往后倒退了两步不,粗长的龙须更是糊了她一脸。
陆见深一时哭笑不得。
银龙自觉做错了事,有些不好意思地原地转,他绕了几个圈,美滋滋地把自己扭成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在半空中蹦达来蹦达去地讨好,找不出半分龙的威严。
陆见深笑着伸手出去,银龙自觉的低下头让她摸一摸。
陆见深道:“你这么扭,万一待会儿解不开了怎么办?”她思忖了一下,这个体格要是让她来解的话,估摸着还是很有难度的。
银龙飞快地绕着圈把自己解开,力争他是一条聪明又灵活的好龙。
虽然没有毛,但还是十分适合长期饲养。
比她家那只大饼脸的长毛猫优秀多了!
陆见深脸上的笑意更深。
银龙慢慢伏到地上,传闻中不可一世的龙族向心爱的姑娘低下了头,忐忑地向她发出邀请,“或许,你想试试看骑龙吗?”
不远处。
连着两天没能与组长和深深取得联系,焦急赶来的调查组成员与政府官员们站在一起,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宋显:“……我觉得我们或许不应该站在这里。”
“你的对。”阮安宛如一个手里白菜主动送上门给猪拱了的老农,“帮帮忙,给递个眼罩。”
“我觉得我的眼睛都快被亮瞎了。”
End.
作者有话要: 下雪天好冷好冷,在手冻僵之前终于把完结章给码完啦,大肥章有没有!
完结章这两天留评的都有红包发,接下来的番外还有陆陆和沈遇的开心捉鬼单元(安心,不恶心的!),陆陆考天师资格证二三事,少年师姐弟之类的,你们要是有想看的番外留评告诉我就好啦
完结求个蠢作者的专栏收藏和下一篇文的预收呀,笔芯芯(真的很想攒预收上鞭推了,哭兮兮)
《你是我的草莓蛋糕》:
【他踏过时光洪流,在长河万里中,捡到了独属于他的那颗星。】
1.
池以歌回国后开了一家甜品屋,距季铮工作的警局就隔了一条街。
对此,池以歌表示:“复合是不可能复合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复合的。”
“同一个大坑不可能掉进去第二次,毕竟我又不是头猪。”
直到那天,传闻中清冷矜傲的警队顾问季铮先生借着酒意翘开她家店门,紧搂着她的腰肢咬着她的唇不放,黏黏糊糊地朝她撒娇:“我头好疼啊,要以歌亲亲才能好。”
池以歌:!!!那什么,猪是怎么叫的来着?
2.
某天,季铮跟池以歌吵架,友人们纷纷下注,赌季铮这回能忍多久不理池以歌
季铮:赌什么赌,我今天就是憋死,死外边,从窗口跳下去,也不会主动给她一个电话!
半个时后——
季铮:“喂,以歌我错了……”
众友人:早了,这种事完全没有赌的必要。
季铮恼羞成怒:你们懂个屁啊,怕老婆这种事能叫怂吗!
中学时遇见的那个姑娘,是他的年少痴狂,也是他的日久天长。
“这世上从没有什么事是恒久不变的。”
“但请你相信,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依然会爱着你。”
食用指南:人美声甜糕点师vs犯罪心理学博士
刑侦/美食,久别重逢,都市+校园回忆杀
彼此治愈的甜饼,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