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仇仇旧怨
“那倒是要让你失望了。”
那声音似乎离她又近了一些,让夙溪不觉往后退了一步。
“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您是打算要刻意为难我么?”
夙溪站在烟波之中,弥散的雾气将她浅浅罩住,刚好掩下她眼中带着的敌意。
“你这龙女好生嘴厉,怎的是我要故意欺负你似的?”
对方轻声一笑,不远的烟波里旋即显出一道修长的身影,他抬往旁一挥就将弥漫着的雾气如同纱幛般轻轻挥开,但因离的太远以至于让夙溪瞧的并不真切。
她暗自打量周遭,发现周围的烟波仿佛比之前还要变得浓郁,像是要将她困在这里。
这可不行,现在一旦被困住那宫阙就真只有死路一条了。
夙溪心中浮现一抹警觉,面目严肃道:“既然前辈如此盛情那晚辈也没有再推拒的道理,只不过晚辈还有与性命相关的要事在身,故而烦请前辈之后能行个方便。”
瞧他挥散烟波的架势显然是对虚无界十分熟悉,并且还能控制其中的灵场为己所用,如此情况下夙溪当是不能硬碰硬,只能抱着一丝侥幸意图让对方来放她一条活路。
“不难,只需你破解开此处的烟波阵即可。”
“前辈莫不是在开玩笑?”
法阵岂是解就能解的,更何况还在她赶时间的情况下。
夙溪只觉心头一阵窒息,委婉道:“并非晚辈不愿实在是时间紧迫容不得耽搁,不如让晚辈同您打个商量,让我救回师父后再回来为您破阵?”
尊师重道,礼孝为先,这些个名流大士最在乎的就是这个。
虽不知对方是不是名流大士,但单看他那架势就铁定不是什么邪门歪道,兴许能动他也指不定。
“喔这的确很是为难。”
那声音像是认真思考了一番,停顿中让夙溪心中生出一股期翼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一步,颇有些雀雀欲试的架势。
“只不过这由不得我了算,因为我也是同你一样是被困在这里的呢。”
苦恼的声音像是一声闷钟,敲得夙溪脑袋头晕目眩气的吐血。
感情了这么久,这人同她一样都是被困在这里的?!
“龙女也莫要担忧,此阵并非如你想象的那般难解,我在此处困了千八百年终归还是摸出了一点头绪。”
“千千八百年?!”
夙溪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就连话的声音都在轻微颤抖。
“这里的时间要比外面过的慢些,指不定还不止千八百年吧”
那声音起初有些困惑但随即又朗笑了一声,笑的是格外开怀愉悦让夙溪听得十分刺耳,焦躁的情绪都快要溢出她的全身。
千八百年的时间才摸出一点头绪,要让她解不就是要浪费个万把年吗?!
如果能为宫阙以命抵命,夙溪简直就想当场以身续命一了百了。
天狐不是虚无界中的幻阵看似复杂实则轻易的吗?!怎么会让人被困千八百年这么久?!
夙溪神色一变,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意味。
天狐仿佛从一开始就急着让她进入虚无界,是要救宫阙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可现下静下心,她稍一凝思就马上想到了个更好的主意。
倘若当时不急着走,直接将宫阙的元神抽出带到这里让其自行归位岂不更好?
如此既不用费力也无需费心,更不用担心宫阙现在正在被毒蛊侵蚀。
她会不会是被天狐骗了?!
夙溪暗道一声糟糕,抬飞快地打了打自己的脑门,气自己怎么现在才想明白。
“你们真龙族喜欢打脑袋的嗜好可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那声音像是回想起什么事,话语一顿继而道:“起来在此之前也有一位真龙族的龙人来过这里,估摸着也快有几百年了。”
“那家伙可是个灵的,还没等我现身就自己找到法子出去了!惊的我愣在原地叹服都忘记把他抓回来!”
他话的语气满是可惜,话末还在喃喃自语着不知在些什么东西。
“很快就出去了?!”
本在浑噩的夙溪在听到还有其他族人来过时脑子就清醒了许多,随后又听到族人不过一会就找到了办法出去更是让她萎靡的精神一下就振奋了起来。
罢了罢了,反正现在是走不了了,要再犹豫下去恐怕宫阙都要死透透的了。
“不知您之前所的头绪是什么,既然我族前辈都能闯出这个烟波阵,那我自也是可以!”
真龙一族除却骁勇善战,还有一个格外显著的特点就是争强好胜,而这一点在族内竞争时就更为明显。
“哦?这么快就改了主意?”
他的声音微是上扬调侃的语气竟与宫阙十分相似,让夙溪不由听得一阵恍惚。
她愣了愣,但又很快的回过神,笑道:“前辈真爱笑,我哪里有什么可以改的主意?”
从一开始夙溪就没有选择的权利,无论是来或者去,她早已落入到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当中。
天狐别有目的,她总算是看出来了。
抬首间,不远处的那道身影比之前显得清晰了许多。
烟波之中那些五光十色的流光仿佛都是从那人身上散发而来,熠熠的光辉犹似金乌般夺目耀眼,让夙溪瞧的心头震撼一时挪不开眼去。
除却上界的天帝与坐守四方大位的尊士,夙溪恐怕再想不出还有谁能拥有如此光霞。
天狐曾它是受尊士嘱托特意在此等候,难不成眼前这位就是那位与它结契的尊士,造出水月镜的大名吗?!
不对,哪有大名会深陷在自己所造的宝器幻境当中,所以他又是谁呢?!
夙溪本以为自己快要里出头绪,谁料越想越是混乱,让她脑子乱成一团就快不能继续思考。
“你也不必忧虑,此境看似复杂实则轻易简单,我被困在此处是因我已被乱花迷眼得不出真假。”
那人仿佛看出夙溪正在忧虑,还以为她是在苦于不知该从何解阵,却不知这苦恼的原因正是他自己。
“多谢前辈开解。”
夙溪心中苦笑,不也这话是她今日里第二次听见。
看来此人同天狐可能真有一定关联,不然也不会出一模一样的话了。
夙溪默了默神色,凝神探扫周围,眸眼一垂等再抬眼时双眼已变作了龙瞳。
其实他后面的那句话的很有道理,幻相之中最可怕的其实是自己的心幻,一旦被困入局中就会难以脱阵。
是因越是玄相难解的法阵就会令人想得太多,让那些道法高深之人会因一时之差而迷失自己的心幻里。
像水月镜这种奇珍至宝里的幻相如何就更不用多,且看眼前这位就能多少猜到一些。
“前辈,在你眼中周围可是如何?”
一旦显幻出龙瞳,夙溪就在眼底看见了另一番景象。
不再是缥缈浩瀚的烟波美景,而是一副深狱无边的火海炼狱。
“我同你应是不太一样。”
那声音沉吟一声,道:“幻相里,应该是你往日里最为不想回忆的地方。它会诱使你去一些同往日经历并不相同的举动,比如扭转一些经历或是改变一些结果。”
原来如此。
所以苦狱才是令她一生中最为痛苦的地方吗?
夙溪一直以为她这一生最不愿回忆的该是在被天雷罚顶的时候,却没想到实则是一个充满皮肉痛苦的地方。
看来她的悲惨还挺肤浅,都是停留在皮肉之苦上。
夙溪自嘲的笑笑,随后问道:“以前辈之见,该是如何才好?”
“这我也不好。”
许是因为好不容易找到个破阵的棋子,对方也显得十分郑重,不知该如何走出下一步。
他像是想了一会儿,忽是:“不如你去死看看?”
“”
夙溪简直无语,情不自禁的翻了个白眼,冷笑道:“您怎么不去试试呢?”
“啊”
那声音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让夙溪听得简直气的吐血。
“我看您这办法也不像是突然想出来的。”
夙溪毫不留情的指了出来,语气揶揄道:“难不成您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就是想找个人给自己试试水啊?”
厚颜无耻,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辈!
那声音咳嗽了一声像是很不好意思,他委屈道:“怎能的这么难听,就连前辈都不叫了呢?”
“你若好意思听,我当然也好意思叫了。”
夙溪当真无法把一个让她随意去死的人当做前辈,即便对方无论是在修为或是资历上比她不知要高出多少。
“不愿就不愿吧。”
他略感可惜的叹了一声,知道夙溪心中气恼,便也不再多什么。
等到那声音安静下来,夙溪也逐渐平复下了心情。
可能对方的也有道理?
夙溪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竟开始觉得他的许是有所根据。
毕竟他在这里呆了千八百年,能试的办法应该都试了个遍,让她去试着以死解阵恐怕真是最后一个办法了。
夙溪心念一动,不知哪里来的福灵心至还真让她生出一股确信的感觉。
她点了点头,往周遭看了一遍,暗自道:“那就这么办吧。”
夙溪往前走了几步,望着深不可测的炎岩火海,深吸了口气刚想往下跳就觉背后人拉住了她。
“你这是做什么。”
不再是之前空灵的声音,低沉的话语带着十足的实感,那人情绪不明道:“之前让你去不去,现在倒是真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