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铭还记得曾经有人在宿舍楼下用蜡烛摆王思言的名字，结果扑了个空。

    因为那时思言的妈妈去世了，她家里条件困难，所以不继续在学校里住宿舍。

    高中时候的青涩爱恋，还是挺浪漫的，至少像他这样的人想不出那些稀奇古怪的告白方法，又是摆蜡烛，又是大喊。

    那些喜欢女孩的男生义无反顾地一往无前，对恋爱充满美好的愿景，以及过于良好的自我感觉。

    那时的王思言收到最多的是匿名情书，周铭自己一开始也收到过几封。

    但当时他完全没有谈恋爱的心思，放学就是和张伟去平星月家玩，或者去王思言兼职的店里看她打工，所以他完全没有理会那些女生的情书。

    现在回想起来，还蛮对不起那些女同学的。

    这一点张伟处理的就很好，张伟的人气在女生中很高，但每次被告白他拒绝得都很得体，他的情商比自己高多了。

    至于王思言，前期还有人当面向她告白，但后期就没了，记得转折点是一次校运会。

    那次校运会上，校队的校草用主席台的扩音器对王思言大喊：“王思言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一般情况，根本不会有人这么做，因为早恋是严打的，在那种场合用扩音器告白不被处分已经很好了。

    但那位校草不一样，他是学霸，学习成绩年级第一，并且还是校队成员，篮球一级棒，麾下迷妹无数。

    像他这样事关升学名誉种子选，校方的容忍度也稍微高一些，稍微做点过分的事，或许也只是叫家长而已。

    但这种全校告白的行为，也足以证明在他心里王思言和他的其他女朋友是不一样的，听他追女生其实很随便，但从未被拒绝过，王思言那次是高中时期的唯一一次。

    直至如今，周铭也不明白为什么王思言的桃花运和如此旺盛，她虽然长得很好看，但其实女生美到一定级别，就很难分出高下了。

    也就是颜值魅力是有边际效应的，但王思言的魅力边际效应似乎很薄弱，她脾气很差，对外人冷漠又疏远，绝对不算有人格魅力。

    不过当时高中王思言的确是女生中的香馍馍，周铭可以想象那个校草对王思言告白时，心里有多么志得意满，大概他纵横花丛未尝一败，让他对这次追妹也格外自信。

    整个操场上，校草所在的班级和校队助威，在观众席的一角掀起海潮般的呼声，到处都是“答应他！”、“答应他！”的呼喊。

    当时他和张伟正一起跟王思言商讨中饭是偷偷点外卖还是去食堂吃，王思言被告白时，他也身处助威声势的最中央，站在近百号人的电喇叭中央，压力不可谓不大。

    当时周围响起“答应他”的时候，周铭甚至有种错觉，感觉校草是对他告白了。

    但现在重新回忆起来，他记得最清楚的，反而是王思言的一句话。

    她，“点外卖好！”

    那次她之所以支持点外卖，是因为她想蹭他俩的饭。

    理由是去食堂她就必须当众蹭饭，女孩子当众蹭两个男生的饭菜很不好，所以她怂恿他俩点外卖。

    事关中饭的讨论被告白打断，让王思言的心情很差，因为那一周她的生活费不够了，和校草的垂爱相比，敢在外卖高峰期决定食物种类显然更重要。

    周铭知道遇到这种事她一定很困扰，想挺身而出，但王思言比他快了一步。

    她站在主席台下对着高高在上的校草大喊：“吵死了！我不喜欢你！你再骚扰我我会打死你！”

    这种狂傲霸气的举动镇住了所有人，她的声音盖过了其他人的声音。

    周铭当时也懵了，他清楚地记得校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帅脸涨得通红。

    周铭觉得大概是因为对方从没被拒绝过，而这次思言的拒绝又格外伤自尊。

    毕竟这已经不是委婉的拒绝了，是表达赤裸裸的厌恶和嫌弃。

    王思言对着主席台吼完，拉着他和张伟转身就往教室走，结果那群校队学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上前围住了他们。

    那帮浑身臭汗五大三粗的体育生冲他和张伟抬下巴，示意让他和张伟先避让一下，大概是想留下王思言，制造学霸和她单独交流的会。

    张伟是个交际达人，和校队的关系也相当不错，本想调节一下紧张的气氛，结果王思言直接开打了。

    那群强壮的校队学生一开始还不敢还，可能是想给兄弟的准女朋友一个面子，但他们很快就发现王思言很能打，不认真的话，他们完全不是对。

    周铭当然和张伟一起加入了群殴的行列，于是那场声势浩大的告白，最终的结果是满地狼藉，王思言觉得很不爽，因为对方没出全力，让她觉得被侮辱了。

    从那次之后，后续的高中时光再也没人找上王思言，但她的匿名信越来越多，其中女生的辱骂威胁最多，其次便是男生们的委婉表示好感。

    那些信里甚至还有女生的告白。

    王思言从来不看那些信，但周铭和张伟很热衷，那时的周铭，看到那些文字，就能想象出写信的男生斟酌字眼，向王思言表露崇拜和爱慕的紧张表情，那种窥探别人内心卑微情感的感觉，其实有着别样的快意。

    当然，现在他不会了，他已经长大成熟了。

    “真是怀念啊。”周铭嘴角露出微笑，看着年少的自己将胖子的纸条递给睡午觉的王思言，又看到王思言展开看了一眼，揉成团丢进了课桌下抽屉。

    他笑得更欢乐了，这种有着轻微轻浮的平淡生活，过去一点都不觉得美好，直到失去之后，才品尝出里面珍贵的味道。

    在那个世界，王思言和张伟大概已经上班了吧，她的脾气或许依然暴躁，但大概不会殴打上司，张伟肯定成为像这里一样可靠专业的精英人物了。

    但在这个世界，他和思言天天都在流血，张伟每天坐在电脑桌前，看着一堆恐怖血腥的图片资料，计算着真实的死亡概率，而星月姐则人间蒸发。

    一切都变了。

    “好想回去。”他喃喃道。

    “可惜啊，你不能回去了。”平星月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