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仙侠文女主角(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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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座,我家陛下有请。”

    当魔后元绫纱降临梵宫,带来了三十三重天的一道邀约。

    帝绯红私人的邀请。

    顿时,首座白蝉成了梵宫最耀眼的一道风景线。

    最紧张的还是老龟,自从立下了苍生诏之后,老龟对于自己的弟子看得更紧了,当然,师弟它也没落下,隔三差五就拉人去开讲经会。眼看这禅心好不容易给它老龟拉回了一点,又被三十三重天召过去了,他师弟焉有命在?!

    怕是被帝绯红一弄,蝉鸣都哑了!

    咳,它出家龟,不想这事。

    老龟故作淡然,“不知陛下有何要事?我这师弟,寻常都不爱动弹,这诸天四界之事,怕是没我老龟来得清楚。”

    它唯一庆幸的是,优昙没在家。

    那子神神叨叨的,是要找什么娑婆诃,因为它的幽暗深处生长着一种“与我长欢花”,能让断情绝爱者重新长出她的情根。这个传是优昙翻烂了梵宫典籍才找到的,从仙界回来后,他的众生如是观更进一步,几乎能阅览所有的文字真言。

    每每想到这里,老龟都泪如雨下。

    多好的佛祖苗子啊,怎么就一去不回头了呢?

    它毫不怀疑,只要帝绯红一句话,优昙就能一边骂着休想诱惑老子,一边飞快脱下僧衣跟人跑了,第三世他就是这死样子。

    同样一去不回头的,还有死性不改的师弟。

    释蝉月捧起了老龟的龟壳,对弟子,“外面日头太大了,伤着我师哥了,你抱着寺主,去青莲池凉快凉快。”

    老龟:“?!”

    你个忘恩负义的,你敢让你师哥喝罗汉的洗澡水!

    你忘了哪个家伙,趁着老龟我睡觉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老龟称帝那一日蜕下的龟壳给昧了!这一世可不是第三世,是你释蝉月为了证道,自己给姻缘线打的结,还把龟壳压上,防止自己动心,这些事情你都忘得一干二净吗!

    释蝉月没忘。

    但第一世与第二世、第三世的轨迹重合起来,他始终都觉得,自己不是之前个纯洁的蝉灵了。

    从前它是它,现在他是他。

    禅心染絮,菩提又惹尘埃,想要脱身并不轻易。

    释蝉月跟着元绫纱去了仙帝的清都紫微。

    她在一片绚丽的天光中迎接他。

    那一刹,释蝉月想到了他出家前看到的那一尊佛,它倒在一处衰败的佛庙里,金身粉碎,却还在拈花一笑,令他颇为震撼。而眼下,他的女施主坐到了诸天共主之位,身后亦不是残破寺庙,而是天风乍起的瑶台银阙,繁灿得令人不敢直视。

    佛在心中,心上人却在眼前。

    “帝施主。”

    释蝉月缠佛珠。

    “首座来了。”

    她笑着走上来,元绫纱很有眼色地避让开来。

    “这次找首座,是想让首座帮我一件事。”

    “施主请。”

    释蝉月跟她行走在三十三重天里,脚下的星辰与日月在不断流转。

    “帮我招一尊怨灵。”绯红轻描淡写,“还得是香狐族的怨灵。”

    释蝉月一愣。

    香狐族出了一个甘香儿,她因为贪心,吃了帝绯红的半颗道珠,被她处置了生生世世。而香狐族又出了一个甘媚儿,私自占有帝绯红的道琴,祭炼成了护山大阵,下场也没好到那里去。

    这香狐一族本就是犯了盗窃香果之事,被狐族流放,他们不以为耻,反而固态萌发,落得这般下场。释蝉月虽然是出家蝉,但他也不同情香狐族。

    佛家亦讲究善有善报,恶有恶果。

    “怎么,首座不愿意?”

    绯红挑了下眉。

    她只修过梵宫的欢喜梵册,还是她从欢喜妖窟里要到的,帮她收集了众生的情爱之后,又被她一朝领悟,尽数崩断。也因此,绯红没有正统修行过梵宫的功法,对招灵一事并不精通。佛子是昙花之体,更不能沾染腥怨,绯红只能想到了白蝉首座。

    他活了十万年,想必见多识广。

    蝉灵问她,“施主要招香狐族的怨灵做什么?”

    绯红笑了一笑,并未回应,但释蝉月已经明了。

    帝绯红向来是眦睚必报的。

    他宣了一声佛号。

    “施主带我去诛仙台吧。”在绯红面前,释蝉月并不拖泥带水,直奔主题,“诛仙台想必是他们怨气最深重的地方,更能寻找到怨灵的踪迹。”

    很快,他们来到了诛仙台,九重锁生着血锈,透出一种幽冷的气息。

    释蝉月扯开了他念珠串,准确抛出了一颗状如心形的阿修罗子。

    他倾吐梵音。

    “归窠!”

    那阿修罗子跳入诛仙台,过了一刻钟,挟裹着一阵粉红光芒归来。

    它滴溜溜地落入释蝉月的掌心。

    “施主,这便是香狐族死去族人汇聚起的怨灵,它盘桓在诛仙台之下,以吸食阴怨为生,如今也有了怨皇的修为,还诞生了灵智!我虽然封住了它的一时神智,也不知它何时挣脱开来,你要当心。”

    释蝉月神色凝重。

    壮大的怨灵比鬼灵更加可怕,上次仅仅是一尊怨侯出世,就屠尽了妖族的十九座城池。

    白蝉首座摊开自己的掌心,宛若心形的黑色阿修罗子静静躺在他的掌纹上。

    绯红伸去拿,指尖落入他的掌心范围。

    首座掌根微抬,那指如同一瓣瓣洁白的莲花,绽开起来又纷纷合拢。

    雪色莲花含住了她的。

    阿修罗子在她的指尖里,而她的指尖在他的掌心里。

    仅是一般触碰,他的三千世界就泛起了万丈波澜。

    释蝉月亦知——

    他这一出,就没有回头路。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双全之法?他对得起佛祖,就对不起他的心。

    温暖干燥的掌包裹绯红的同时,三十三重天也响起了热烈聒噪的蝉鸣声。首座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面容十分平静。

    “施主。”

    首座望着她,青莲般清隽出尘的眉眼染着一抹红尘之色,他轻声道,“贫僧为你招回了怨灵,你又要如何回报贫僧?”

    绯红能闻到这位白蝉首座身上传来的檀香,古朴又深厚。

    “吾以为,得道高僧当不求回报。”

    释蝉月低语,“出家人自当不求回报,但贫僧只是一头动了情的蝉灵,便厚着脸皮,问施主讨一些欢喜。”

    “那高僧大人,想要如何欢喜?”

    她往他胸口倾斜,女子肌肤透出的辟寒香笼罩了释蝉月。

    他喉结微动。

    但掌心却突然落空。

    帝绯红已经抽出了她的,指尖把玩着那一颗阿修罗子,艳粉色的光芒在她掌心流淌,映衬眉眼都妖冶起来。“众生有情,亦有怨。首座,第二世若非你拦我,我也不会破你的戒。如今重回第一世,你我恩怨了结。”

    “吾只愿首座,五蕴皆空,六尘不染——”

    她单作礼。

    “早日成佛,解救众生。”

    那一道嫣红身影消失,释蝉月站在诛仙台边,久久未语。

    “阿弥陀佛。”

    高僧双掌合十,缓缓低下了头。

    长庚,狱山。

    昼代替琴族出战,率领了他的首徒以及十七弟子,踏入这个流放之地。只听见一声声呼喊,魔后元绫纱驾驭一道流光而来,她身披紫纱,美艳得不可方物。此女媚眼如丝道,“我伺候我家大人去了,倒是让君后久等了。”

    “无妨。”

    这位从三十三重天来的君后抽出了自己的鹤骨笛,风轻云淡道,“去鬼界伺候鬼帝,也是一样的。”

    年轻男人一袭元青色衣袍,天风飒飒,鹤骨笛落在唇边。

    归息。

    笛声轻缓悠扬,元绫纱的魔界大军当场陷入浑噩。

    她心中暗骂,这些仙界的家伙,怎么一个比一个凶猛?

    白衣首徒就不了,他本就是妖孽,接连堕魔为鬼,按照常人的极限,这道早断得不能再断了,偏偏他还能修得下去!而仙帝呢,历经九世情劫,气运应该衰微才对,可他第三世修成了婆娑蝶帝,更在这一世修成了笛皇!

    幸亏老娘英明,早就投靠了帝绯红,不然怎么跟这个男人来斗。

    仙帝还有一吉光片羽,若不是帝绯红给破了,怕是之前她怎么死都不知道!

    元绫纱心下忌惮不已,面上却是一副妩媚情态。

    “绫纱也有一首曲,还请君后鉴赏!”

    她啪啪击掌,背上戴着一副被绯红赏赐的招魂铃。

    “哗啦啦——”

    仙界阵营变故突生!

    昼被招魂铃扰了心神,忽觉身上沉重。

    “噗嗤!”

    伴随着剧烈的绞痛,一条条锁链突然袭来,血淋淋穿透琵琶骨,将他的气困锁。

    那枷锁上面的玉鸟纹路昼很熟悉,是迦陵频伽。

    这是他赠送给自家大徒弟的法器,名为四灵频伽锁,还是他一一笔亲自打造的。

    谁能想到,这四灵频伽锁,有朝一日锁的是他自己!

    他缓缓抬头,不仅是黑衣首徒,余下的十七名弟子也尽数反叛,他们位列四方,各自掌管一条四灵锁链,将他重重围困。他亲培养起来的弟子,投注了无数心血的弟子,他们叛了他!

    何其荒唐!何其可笑!

    昼指尖滴血,他眼睛也失去了温度,“为何?”

    黑衣首徒捏着一方锁链,语气发狠,“为何?你还问我为何?师尊,你忘记了,那日在香林雾海,若你不出现,陛下本该属意我的!”

    “我不是你,是琴族的四太子,哪怕惫懒,也有天大的缘送到你眼前!我费尽心思往上爬,同其他人挣得头破血流,你却能轻松夺走我的一切!”

    他眼睛猩红,“陛下多偏爱你啊,她看出了我的恨,非但不理解我,还为了你警告我!折辱我!琴苍昼,你可知道,这本该是我的厚爱!所以你去死好了,你死之后,我的心魔才会消散!”他又是催动四灵频伽锁,生生折断昼的腿骨。

    好狠。

    元绫纱眼皮一跳。

    果然不管石扶春穿的是白衣还是黑衣,都是诸天第一狠人!陛下明明叫他穿琵琶骨,他还擅自加了点自己的理解,把人的腿也给废了!

    昼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丝丝鲜血。

    不能任由这四灵锁链捆住他的法身了,否则他的血肉迟早被绞个干净!

    昼一咬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他迅速催动体内的道珠。出征之前,以防万一,他在道珠上镌刻了一道法阵,以备救急。

    “天之四灵,镇守四方,二十八星宿大阵,启!”

    道珠自昼的口中吐出,发出煌煌之光。

    “破!”

    二十八星宿大阵投射星辰,破开了四灵频伽锁。

    “嘭!!!”

    黑衣首徒以及十七名弟子纷纷遭到反噬,被甩入群山当中,刹那山崩河枯,自己身负重伤。

    “咳咳——”

    昼同样伤得不轻,单撑地,视线一阵昏眩。

    “咔嚓。”

    他听到了细微的裂声,胸口也汹涌起一阵痛楚,再一看,道珠竟裂成两半,更有逃离他掌控的趋势!

    昼伸一抓,只抓到了一半。

    “咻——”

    另一半道珠落入了石头缝里。

    昼踉踉跄跄去捡。

    哗啦。

    鲜红的、蓬松的尾巴招摇扫过,藏在石头缝隙里的火狐一口叼起道珠,当着昼的面,吞个一干二净。

    它身敏捷,在主人的眼皮子底下捡完了便宜,拍拍屁股就跑了。

    混蛋!

    昼目眦尽裂。

    “嘭——”

    昼原本想去追它,但道珠被融,他又身受重伤,刚迈出一步就昏迷过去。

    结果可想而知。

    他被魔后元绫纱囚锁在狱山之下,整整六百年,因为膝骨被废,他就没一日是站起来的。

    疼,无尽的疼。

    昼硬是凭着一口气,与魔后元绫纱周旋,最后用半颗道珠自爆,他逃出了龙渊。他的双腿在六百年中勉强修复了一些,但走起路来仍旧颠簸,他就那样,瘸着腿,忍着疼,一步步回到了三十三重天。

    他走向那熟悉的天门,一身痛楚也仿佛轻了。

    他从地狱活着回来了。

    他答应她们,就一定会回来的。

    令昼颇感怪异的是,三十三重天比往日要热闹多了,天廓笼罩着一片片霞彩,宫娥持花灯,额头贴着花钿,装扮得十分美丽。

    也许是他在天门帝台外驻足太久了,也许是他一身狼狈太凄惨了,宫娥们竟认不出他是三十三重天的男主人,颇为怜悯给他一篮仙果玉酿,“这位飞升的修士,这里是三十三重天,你需要去一重天登记,若是运气好,或许您能参与今晚的生辰宴!”

    “生辰宴?谁的生辰宴?”

    “自然是丹琉公子的生辰宴!”宫娥笑盈盈地,“琴皇大人还要认丹琉公子做义子呢!”

    “不止!不止呢!”

    另一个活泼同伴叽叽喳喳地讨论,“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收了丹琉公子?”

    “我觉得会!”

    “是啊!陛下对丹琉公子多好呀,连君后的衣衫都赠他了,想来是颇为疼惜的!”

    昼唇心微白。

    他在狱山承受六百年痛楚,他们却已经找好人来替代他了?

    他突然扒开宫娥,跌跌撞撞跑了起来。

    越跑越快。

    脚踝几乎错位,扭得发疼,但他已经无瑕细顾了。

    许是人们都沉浸在这场盛事里,守备松懈,竟然让他跑进了三十三重天的清都紫微。

    那一眼,便让他心魔丛生,万劫不复。

    狐狸少年抱着一坛烈酒,还未开宴,便醉醺醺倒在女帝的脚边,那一截毛茸茸的鲜红尾巴钻进裙摆。

    “嗯?”

    她低头。

    狐狸少年撅起红唇,撒娇着,“陛下,人家就喜欢你,你就让人家缠缠腿嘛!好不好嘛!”

    “狐狸,别胡闹,我有夫君了。”

    “可他死了嘛!再,那种守规矩的有什么好玩的?你不是,跟我在一起,你才真正的快活吗!”

    狐狸少年捧起绯红的脸,得意与她接吻。

    “噗——”

    昼心头一痛,生生喷出了心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