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权杖·第一乐章(1)
周日,清晨轻吻露水,白鸽舒展羽翼。
斑斓绚丽的玫瑰窗下响起了一声声的吟唱。
圣弗朗西斯大教堂,正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最高规格的弥撒圣祭,因为它的参与者是枢主教、国王、公爵夫人、公国公主,以及一些显赫贵族、乡绅,圣殿骑士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武力秩序,隔绝了教堂之外的一双双窥探眼睛。
枢主教戴着猩红色披肩,腰间露出白色镂空及膝罩衫,胸前安稳睡着十字架。
这是一名年轻温善的女性,她的金发高贵纯粹而没有杂质,一缕缕捋顺之后,被灵巧藏进了猩红方形帽里,美丽得连上帝也要叹息的紫罗兰眼睛正温柔注视着人间信徒。
“因父、子、圣神之名。”
“上主,求你垂怜。”
枢主教轻声吟诵,“这是我的身体,你们拿去吃,我将为你们牺牲,和平四方。这是我的血,你们拿去喝,我将为你们倾流,赦免罪恶。”
枢主教走下祭台,亲自分发象征圣体的祭饼,与代表圣血的葡萄酒。
信徒们受宠若惊,心翼翼接过,不敢触碰红衣主教分毫。
唯有那公国公主,一头白松般雪白的长发编织了发辫,它们辉煌而灿烂,又被主人冷淡藏在一片白色头纱里,公国公主接过饼干与红酒,在众目睽睽之下,指挑起,放荡勾引红衣主教的心。
旁侧的公爵夫人被惊吓到了,短促叫了一声,国王的目光追随而来,公爵夫人连忙掩嘴,做端庄的姿态。
公国公主浑不在意,调子多情而慵懒。
“感谢主。”
枢主教面容也依然温和斯文,“您拿好,别掉在地上了。”
参会的信徒心思各不一致。
这弗朗西斯的大公主果然如同传闻一般,声名狼藉,放荡轻挑,连同为女性的红衣主教达娜厄都逃脱不了她的魔掌!
国王陛下要惨了!
还没成婚,未婚妻的绯闻传遍大陆诸国!
众贵族目露同情。
显而易见的,国王陛下掌控欲极强,又喜欢纯净如羊羔的处子,很难忍受未婚妻的风流多情。他强行忍耐着恼火,一直到弥撒结束,也不顾公爵夫人的挽留,冷面离场。
场面难堪。
公爵夫人不由得埋怨绯红,“陛下不远千里,来此与你相见,你怎么能做那种事?”她涨红了脸,“那可是枢主教,达娜厄大人,是仅次于教皇的第二权杖,就连你父亲,瑟伯公爵,公国主人,也不敢轻易造次!”
“您就这么确定,他来见我的?”
公国公主含笑道,“母亲,您也知道,我对主教大人一见钟情,她就在我跟前,我怎么能忍住我心脏汹涌的爱意?”
公爵夫人横了她一眼。
“忍不住也要忍!”
“你对长得好看的男女都一见钟情,上次是蓝地公主,上上次是舒宾殿下,还有上上次”公爵夫人见旁人在场,又收住了训斥,把她拉到玫瑰花窗下,低声询问,“我问过你父亲了,国王受限于议会,他必须拉拢我们,奥古公国与科罗王国的联姻势在必行,你们明年春天就完婚。”
公爵夫人眉梢透着得意,“我的珍珠,你将来会是王国、甚至是帝国的女主人,你将会煊赫一世,母亲为你骄傲!”
“您别高兴太早。”
绯红懒散地,“我看这位国王陛下喜欢处子,上次他来奥古公国,就是纳西塔一直陪伴他游玩,两人还交换了书签。”
“呸!”
公爵夫人不顾形象,狠狠啐了一口。
“那个私生女,凭什么跟我的心爱珍珠相提并论?”
“也是那不知廉耻的末等侍女,为了往上走,灌醉了你的父亲,爬上了他的床,还敢大了肚子,泪眼涟涟,求到我的脚下,真是令人恶心!我知你父亲仁慈,不喜那心狠妇人,这才留了她们母女,好维持我的光明圣母形象,让你父亲继续迷恋我!”
绯红为她母亲肃然鼓掌。
“您真棒,您将父亲玩弄于裙下,难怪父亲对您仍如年少热恋!”
公爵夫人不甚优雅翻了白眼。
“一个老头有什么热恋的?我还不是为了你!”
公爵夫人扶着她的洁白臂,“好了,别东张西望了,你的主教大人早就走远了。”
“嘿,兔崽子,收收你的垂涎目光,听我,如今王国、议会、教廷进入拉扯期,你父亲虽是公爵,但数十年后,待他去见了上帝,权力总有消散一日,你不仅是弗朗西斯的公主,也是捷列金的继承者,母亲知道你天性自由,可你身上肩负是两个家族的共同荣耀,注定是要进入王室的”
母亲难得忧愁善感起来,“怪母亲身体虚弱,没有能力,给你多生弟弟妹妹,让你一个人承受如此重担”
“母亲,您多虑了,我从不觉得荣耀是一种负担。”
公国公主的脸庞被彩窗映得斑驳,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乌鸦,叼着一截漂亮的丝带,落到她的上。
“唯有无能者,才会怪罪自己被家族、世俗、爱情束缚了双脚。”
她勾着唇,点着乌鸦的脑袋,“心肝,你是不是这样觉得?”
乌鸦心肝啄她的指,表示赞同。
公爵夫人双眼一瞪,试图驱赶这凶兆之鸟,乌鸦出现在教堂,就是污秽,她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沾染任何晦气!
乌鸦被公爵夫人敲得四处躲闪,它发出声的叫喊,很是委屈。
绯红双伸出,它毫不犹豫跳了进来,满是眷恋依偎在这位尊贵公国公主的胸脯前。
“母亲!它可好玩了,你别老赶它嘛。”
公爵夫人一扶额,“我的公主,快别撒娇了,你的胸前应该簇拥鲜花与白鸽,而不是这些脏兮兮的、爱吃腐肉的灾厄鸟!”
“是么?”
公国公主梳着乌鸦柔顺光亮的羽毛,“待我登基,就让它成为这片大陆的国鸟罢。”
她声势至烈,“我喜爱的,世人当供奉。”
公爵夫人很习惯女儿的狂言妄语,她伸拍了拍她披风的皱褶,敷衍哄道,“是,是,等吾儿成为大帝,灾厄也为你加冠,不过陛下那里,你一定要抓紧,多加走动,紧密联络,可不能让纳西塔那个贱人夺去你的王后之位!”
绯红觉得那家伙还没这乌鸦好玩,遂也敷衍道,“下次一定。”
绯红依然每日去圣弗朗西斯教堂祷告,跟枢主教整日厮混,睡她的床,穿她的衣袍,碰她的圣经。
人们怪异不已,流言逐渐席卷而来。
老教皇找到枢主教,温言中透着一份不容置喙的劝诫,“达娜厄,你身为红衣主教,是人们的榜样,怎么能那么纵容弗朗西斯公主呢?”
是纵容,那程度简直太轻了。
老教皇已经完全默认她们的情人关系。
达娜厄是他从贫民窟里培养出来的新种子,少女金发紫眸,漂亮温柔,如同坠入凡间的神侍,老教皇巡视街区,第一次遇见达娜厄时,少女正敛着裙摆,从容安抚哭泣的贫穷孩童,周身弥漫着一股令人治愈的力量。
老教皇不舍得这么一枚紫宝石坠毁在那污浊的街巷里,询问一番意愿后,就将她带回教廷。
原本老教皇只想当成普通心腹一样培养的,但达娜厄的天赋出乎意料,她的记忆、语言、音乐、剑术、马术等,都是超凡的一流,教廷之中竟无人能压得她的光彩。
老教皇对她更是喜爱,把她带在身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悉心培养。
达娜厄也没有辜负他的心血,十八岁就取代了旧的主祭,成为了新的枢主教,仅是两年时间,教廷无人不服。
达娜厄是天生圣人,洁白安静,信徒们对她顶礼膜拜,奉若神明。
因此,当他们看见那浪荡不堪的公国公主,竟然妄图染指他们的神明,皆是怒不可遏,将此事捅到了老教皇的面前,要求达娜厄大人肃正本心,与放荡的弗朗西斯公主划清界限,不再往来,她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花朵绝不会亲吻乌鸦!
哪怕那乌鸦是富比王国的公国公主!
“圣父,您误会了,我与弗朗西斯公主交往,并非是为了贪图情爱。”
红衣主教微微俯首,为老教皇换上新的法衣,又取来一捧圣水,洒在教皇权杖之上,她缓慢拭擦着权杖的水迹,宝石、黄金将十字架点缀得华贵耀眼,从达娜厄的眼眸一掠而过。
“那你为了什么?科罗陛下霸道专横,那公主最多也就是个没有实权的王后,与她交好,能有什么利益?”老教皇有些不高兴,他将达娜厄视为亲生女儿,自然不想她身上有任何污点,“你还是尽快跟弗朗西斯公主断了,人们都对你有意见了,会动摇你在教廷的地位的。”
当父亲的哪能容忍一向乖巧善良的女儿跟一个纨绔放荡的家伙厮混?
没有前途!
“人们对我有意见?”
这位枢主教缓缓一笑,“信徒怎么能质疑神明呢?圣父,您不觉得,我们教廷也是时候做出选择了吗?您身为教宗,传达神谕,统御四方,安抚信徒,救济众生,哪一项比国王、大公做得差呢?这世人愚昧,当聆听您的旨意,沐浴您的慈爱,您生来便是至高,何须臣服?”
老教皇目光微闪,“你这孩子,什么话呢。”
枢主教道,“弗朗西斯公主背后有双重家族光环,待她嫁到科罗王国,我也随她而去,科罗陛下对弗朗西斯公主的情谊不多,我正好分化二人,将我教的圣剑扎进科罗王国的心脏,让科罗王国,拓做我教皇国的第一领地!”
老教皇已是心动,但仍怒斥她,“放肆!你怎能如狂徒一样,图谋他人的家产呢!”
“家产?不,圣光普照之地,都是我等净土。”
枢主教缓缓跪了下来,猩红的教袍如血铺开。
她依在老教皇的腿边,口吻充满了眷恋,“您从街头捡我回来,教我一切生存之道,在达娜厄的心里,您便是我至高的父。如今父的权威受到了王权的挑战,女儿怎么能坐视不管呢?恳求您,给我一个为您出征的会,我必将科罗献上您的膝头!”
老教皇对她更满意了,叹息着。
“你,你怎么不听呢,我栽培你,只是上帝的旨意,自己是没什么功劳的。”
红衣主教跪伏在地,头颈垂下,双臂却将擦拭一新的权杖奉上。
“圣父,您至高无上,请允我,为您,为万民,建我们的教国!”
老教皇没再什么,他取了权杖,对于刚才的事情,只是不轻不重训斥了几句,“不管怎么,你心里有数就好。”
“是,一切都听圣父的。”
“好了,地上凉,跪着做什么,我是你的父,父女之间哪有那么多的客套,起来,快起来。”
老教皇很慈爱扶起了枢主教。
枢主教低头浅笑,神明般的金发美丽又慈悲。
“是,我的父。”
人们没想到,教皇竟然如此宠爱枢主教,只是轻轻训了两句,就纵容了她与弗朗西斯公主的交往
“那老头这么好话?”
在春日的河畔,水声缠绵,野花繁茂,枢主教的金发灿灿地铺了一地,如同一名悲天悯人的神明。
绯红就枕在对方的腿上,欣赏河岸两边的风光。
“主,你们要努力,努力从那窄门进去,因为那扇窄门通向死亡,很宽,亦很好走,人自然也很多。”枢主教指尖白皙,翻着圣经,唇边始终凝着一抹不落的笑容,“人心只要有利,哪里不可图呢?教皇也不能免俗。”
“啧。”绯红弹着舌尖,“施银海,你是把老教皇忽悠得瘸了吧。”
施银海周身和煦,似乎要将这一地春光揽入眼底渡化。
“忽悠?不。这叫,教化。”
绯红狂笑,“很好,你这菩萨,能当圣母玛利亚了哈哈哈!”
跟聪明人办事,就是舒服。
施银海披着救济世人的主教红袍,笑容温润,没有一丝火气。而这光环之下的圣人却霸道地,“要当就当上帝,当劝慰的圣母有什么意思呢?”
这话绯红爱听。
她摸索着伸,从篮子里摸到了一片白面包,撕一块,扔她嘴里,“来,赏姐姐的!”
施银海无奈不已,只得张嘴咬住,纵容她的恶劣行为。
“滋味怎么样?”
“嗯有点硬,你做的?”
绯红笑问,“像吗?”
施银海含蓄地,“殿下向来只负责吃。”
绯红意味深长朝她抛了个媚眼,“这是我那纳西塔妹妹,得知我要与科罗陛下约会,见我厨艺不佳,特意为我做的。现在这个时间,我应该在喷泉旁,跟我心爱的未婚夫喂着鸽子,促进一下未婚男女的感情。不过嘛,我想陛下被春光绊住了脚,应当是来不了了。”
施银海与她默契一笑。
绯红的臂间停了一只乌鸦,又展翅飞去。
“啊!!!走开!!!”
一声尖叫打破了宁静的氛围。
绯红微微扬起颈,“喏,好戏来了,主教大人,何不同我一起欣赏?”
施银海欣然同意。
于是场面就变得极为好看——
原本是一对未婚夫妻,但各自约会了其他“情人”。
未婚妻的身边站着温和斯文的红衣主教。
而未婚夫的身下躺着未婚妻的妹妹。
“不是,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纳西塔抓起头纱,掩着胸口,她尖叫哭泣,但嘴角的一抹笑出卖了她的得意。
绯红略带挑剔看着这个女配,剧情里,男主为了这个年少白月光,不仅带她私奔,给予她极致的宠爱,还在她死于黑血病之后,把她的姐姐当成了替身一样泄欲,后来情不自禁爱上了姐姐,又觉得对妹妹不公平,竟然寻了个异教徒的由头,把姐姐送上了绞刑架。
这人一死,昔日的好也浮现在心头。
此后,这位国王沉浸在痛苦与后悔当中,抱着她的头颅,终生不娶,传为佳话。
好一个追妻火葬场。
女主她只是失去了一颗头颅,但是男主,可是整整爱了这颗头颅五十多年!
瞧啊,他多么深情!
绯红眸中笑意更深。
科罗陛下很冷静,他穿起制服,系上金扣,又是一副俊美威严的模样,“弗朗西斯公主,你放了我的鸽子,就是为了与达娜厄主教约会?”
“啪!啪!啪!”
弗朗西斯公主鼓起掌来,“好啊,好一个先发制人,不过呢,我们主教大人是心灵伴侣,可做不出在阳光之下,当众玷污少女头纱的事情。可怜我这个妹妹啊,是从一个末等侍女的肚子爬出来的私生女,生平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便是好看的粪便,也要像屎壳郎一样,上去闻一闻,凑一凑的。”
她天真地问,“怎么样,好吃吗?”
纳西塔哭得愈发梨花带雨,丰满的胸脯贴着男人的臂,“姐姐,你怎么能这样侮辱我跟科罗陛下”
“瞧呀,主教大人,她哭得多好看,泪珠颗颗晶莹。”
科罗国王难以容忍绯红欺凌他的意中人,脸色发青,他一时冲动,拔出了剑。
公国公主躲也不躲,轻缓梳理着自己的发辫。
“锵!”
那位红衣主教的圣经压在剑鞘之上,笑容如沐春风,“唯有仁慈睿智的君王,才是民众所爱,您觉得呢?科罗陛下。”
科罗国王面上露出一丝忌惮。
这达娜厄人气很高,以公国为中心,宗教的统治力逐渐笼罩大陆,周围的伯爵国都快把她奉若神祇了,要是被她上一句,那些愚蠢的信徒不定要跑来科罗王国作乱。科罗国王收回了宝剑,他淡淡道,“主教大人得不错,我们今日风平浪静,只是碰巧,都在来这河岸约会。”
他还带着一分威胁,“我未婚妻就不劳主教大人照顾了。”
枢主教微微一笑。
“那您,可得好好照顾我的弗朗西斯公主,若是公主有一分不顺心的神又怎么能专心爱世人呢?”
等科罗国王带着纳西塔恼火离开。
公国公主腰间白色发辫荡开,双搂住红衣主教的脖子,“姐姐方才真是好威风啊,不过这样一来,咱们的国王陛下,怕是心有不甘,更不愿意迎娶我这个,四处留情的公国公主了。”她眼波流转,“你猜,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枢主教胸前捧着圣经,气度沉稳肃穆,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邪恶与混沌,她另一摘走绯红鬓边的金色野花碎瓣,碾碎在指尖。
“不管他下一步做什么,为了殿下您的大业,一个被政变夺权的国王最好的归宿,便是断头台。”
绯红抱着她,笑得难以收敛,“你好坏我好爱你啊哈哈哈!!!”
不出所料,如剧情一般,在第二年的春天之前,科罗国王带着他的心上人私奔了,他的未婚妻弗朗西斯公主顿时沦为上流社会的笑柄。
公爵夫人气得病倒了,倚在床边,一直给瑟伯公爵上眼药。
绯红过来探病,公爵夫人见她一抱着一只白猫,那姿态,也跟猫一样懒洋洋的,一点都没有意识到是自己的未婚夫跟着那个私生女妹妹跑了!公爵夫人怒火攻心,整个人更是天旋地转,她扑进枕头里大哭,“主啊,我的命怎么会这么的苦”
绯红随拿起一块点心,被公爵夫人一打掉,她板着脸,“你洗了没?成天就知道玩猫,你,你的丈夫都要弃你而去了,家族都因我们而蒙羞啊!我是个有罪的女人!”
“怎么会呢?”
便见这位公国公主,曲下一截天鹅般的细颈,用双唇直接叼起了一枚蛋奶酥,吃得唇齿发甜。
公国公主舔了一下唇边的碎屑,她的视线越过窗外的田野,意味深长地。
“母亲放心,家族的辉煌,才刚拉开序幕。”
“任何人,若是做不到顺从,那就注定当我们的踏脚石。就是不知道,科罗陛下那一块石头,我的主教大人踩得顺不顺脚呢?”公国公主满脸心疼的模样,“可别弄疼我的高贵的主教大人!”
在奥古公国与约翰公国的交界处,往日免不了战火的往来,但今日尤为寂静。
鹅毛大雪覆盖了一家酒馆。
“陛下!圣殿骑士来了!”
随从跑进了酒馆,焦急不已,“这里四处都被包围了,带队的,是奥古公国的达娜厄主教大人!”
“侍卫长不知所踪,我们逃不掉了!”
纳西塔无助地靠在科罗国王的胸膛,绝望地与爱人诀别,“陛下,您不必管我,还是把我交出去吧,我生来便是苦难的,没有见到一丝光明,直到邂逅了您您给予我的恩典已经够多了,这些日子的快乐,我必当铭记于心我不能再让您以身涉险,我,我祝您和姐姐,终成圆满!”
“啪!啪!啪!”
击掌声从外面传进来。
科罗国王立即就想起了那一次非常不愉快的经历,他眉头不悦皱起,那位嚣张跋扈的公国公主,也是喜欢用掌声来嘲讽人们。
而这一次的掌声,是他最厌恶的伪善。
那雪粒般的天光涌了进来,枢主教一身猩红教士袍猎猎飞舞,她踏入昏暗的酒馆,金色的发辫宛若流淌的圣河,将满室衬得灿亮神圣。
“诸位,日安,希望达娜厄没有打扰到你们的深入交流。”
她温和抬,彬彬有礼道,“纳西塔姐,您有什么遗言,现在可以尽情了。奥古公国的瑟伯公爵托我带话,您做出如此羞辱家族之事,实在不配再登家门,便请我,送您一个体面的死法。您放心,教廷都准备好了,你的墓碑一定很衬您的气质。”
“不!”
纳西塔目露惊慌,“父亲绝不可能如此残忍对我!一定是假的!”
“狂徒!”
枢主教身边的圣殿骑士怒斥她,“你这是在质疑达娜厄大人欺骗你吗?!”
“我没有”
纳西塔被吓回了科罗国王的胸膛中,脸缀着泪珠,犹如初生的羔羊,寻求强大的庇护。
科罗国王拍着心爱女人的后背,冷笑道,“瑟伯公爵一向仁善,想必这是那位弗朗西斯大公主,主教您的情人,亲自给您吹的枕头风吧?公国的教廷,如此以权谋私,蒙蔽双眼,真是令吾等大开眼界啊。”
“不随意论断人,就不会被人随意论断。不定他人的罪,就不会被人定罪。”她如神灵般叹息,“科罗陛下,我与弗朗西斯公主在您的眼中,早已是一根刺,您又怎么知道那原先不是一根良木呢?”
“您擅自与未婚妻的妹妹私奔,让我的公主殿下蒙受羞辱,您的所作所为难道不更值得警醒吗?”
“那又如何?”科罗陛下傲然道,“我与纳西塔两情相悦,我此生非她不娶。”
“可是您——”
金发神灵吐出最诛心的话语。
“看似强大,却弱到只能听从议会摆布啊,一个无能的男人,您有什么资格同我的公主殿下闹脾气呢?”
“你!”
酒馆气氛骤然变得紧绷,科罗陛下身边的随从看起来随时都要暴起,替陛下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主教,但圣殿骑士同样虎视眈眈,双方的冲突一触即发。
处在风暴中心的枢主教指拂正了一下被风雪吹歪的圆形红帽,继续温言,“如今摆在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第一条,如我原先所的那般,您即刻返回科罗王国,给弗朗西斯公主准备一个至诚的婚礼,至于纳西塔,我劝公爵大人,让她侍奉主,为您终生不嫁,保持她对您的贞洁与爱情。”
“第二条”
她紫罗兰般的天选眼眸环顾酒馆。
“此地虽,也有麦芽酒、培根和炉火,想必做你们的殉情之所,也足够丰富了。”
科罗陛下生来就是王储,人们都簇拥他,哪怕是宗座都不敢对他过于放肆,今日竟然被一个年轻主教当面威胁了!他胸膛起伏着怒意,正要拔剑教训她,却见对方抚着圣经的封面,“带上来。”
原先不知所踪的侍卫长等人被圣殿骑士扣押,满身雪粒,狼狈得不停喘气。
金发神灵含笑道,“今日的弥撒,吾还没有做呢,就从他们开始处决吧,血肉做圣体,鲜血做圣酒,科罗陛下,您可要亲自尝一下他们的忠诚度。”
“不不要!陛下!陛下救命!”
除了侍卫长,其余侍卫都害怕得叫了起来。
科罗陛下没有制止,他倒要看看这个公国主教,敢不敢杀他王国的皇室侍卫!
然而——
“噗嗤!”
头颅高高抛起。
炉火被鲜血泼湿。
枢主教翻开白皮圣经,庄严祈祷,“愿天父的慈爱,与你们同在。”
科罗陛下不敢置信,“你,你敢处决我的侍卫?”
“天父,祂感受不到我们的诚意。”枢主教道,“看来要委屈陛下您的情人与随从了。”
打斗,挣扎,辱骂,哭喊,顿时充斥在这间狭窄昏暗的酒馆里。
枢主教漫不经心翻过一页,教士袍的半边被血溅得粘稠发湿。
“好了,该轮到您了,纳西塔姐,别担心,您也许不是最后一个,深爱您的科罗陛下,会同您一起共赴极乐的。”
枢主教仍未合拢圣经。
形势比人强,谁能想到这主教大人的身后,还能调动所向披靡的圣殿骑士军团,纳西塔双膝发寒,一个软绵绵地跪了下来,“是我错了,求您饶恕我,找一定会侍奉主,不会再给您添麻烦的”
“纳西塔!”
科罗陛下失望看着她,“你怎么能求这个恶魔!”
纳西塔怯怯地,“可是,可是陛下”
你是真打不过人家啊!
侍卫长、侍卫还有随从们,都被这年轻的金发主教一一屠杀光了!
金发主教笑容常在,“纳西塔姐迷途知返,很好,不过太晚了,我的弗朗西斯公主,想必也不怎么需要了,愿天国您的鲜花长伴。”
圣殿骑士面无表情提着血淋淋的剑。
纳西塔尖叫不已,使劲挣扎,“陛下,陛下救我啊!!!”
科罗陛下被逼得无路可走,他额头青筋暴突,语气冰冷压抑,“是不是,我回去完婚,你们就会放过纳西塔?可以,我可以答应你们,不过有一点,主教大人,您要听好了,您的情人,弗朗西斯公主,放荡得令人厌恶,我是绝不会爱上如此恶毒的女子!”
“她这一生,休想得到我的半分垂怜!”
主教大人先是诧异看了他一眼,又缓缓笑了。
“科罗陛下,您实在多虑了,公主殿下嫁的是王国,不是您。”她从容叙述,“公主殿下也了,您找什么情人,男的,女的,除了纳西塔,她是不会过问半分的,只要您能做一名合格的、成熟的王者,双方各取所需,便能风平浪静。”
科罗陛下的脸色极为糟糕。
这两个女人是在讽刺他吗?
谁给这群羊羔的胆子?
但他私奔得匆忙,也没有把最得意的军队带在身边,只能忍着一时的屈辱了。
“希望主教大人,还有弗朗西斯公主,到做到。”
“马车,已为您准备好了。”红衣主教微微侧身,“请陛下放心,这一路上,不会有任何的惊扰,您可以放心休息。您私奔多日,容色渐损,若不养好,大婚之上,会让弗朗西斯公主蒙羞的。”
英俊的国王拂袖离去。
而纳西塔也被送上了另一辆马车,她注意到驱车的是一名面容有棱有角的圣殿骑士,暗中扯了扯领口,显露出自己丰满美丽的胸脯。而这一切都被主教大人看在眼里,她在纳西塔上车之际,不徐不缓地,“魅力,是女性的武器,可若这武器用的地方不对——”
“或许摘掉会安分一点。”
“您觉得呢,纳西塔姐?”
纳西塔姐摔了一屁股狠的,浑身冰寒,再也不敢在枢主教面前卖弄她的娇俏风情。
冰雪解冻之后,奥古公国迎来了春日,他们的公主殿下也要嫁到科罗王国,当一国的王后。
而对于科罗王室来,奥古公国将会成为他们新的助力。
两国盛事,举国欢呼。
唯有新郎跟新娘的心思天差地别。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的送嫁队伍,是由教廷的达娜厄大人亲自带队的,人们对于弗朗西斯公主与主教大人的风月绯闻更加好奇。
半个月后,奥古公国公主率领骑士军团抵达科罗王国的境内,受到了最高规格的王室接待,科罗陛下亲操办,为她开了一场盛大华丽的舞会,当初为爱私奔的丑闻也成了浪子回头的佳话。
衣香鬓影之间,弗朗西斯公主噙着笑,朝着她的主教大人暧昧低语。
“你看这宴会上的男子,既有成熟军官,又有美少年伯爵,个个对我暗送秋波。咱们的科罗陛下啊,还真是用心良苦,为了抓我的把柄,都不惜牺牲他的青年俊杰,岔开腿来勾引我。”
她摇晃着杯中的鲜红,难掩猖狂,“你知道的,这就像是一座丰盛的帝国,它那么没有防备,顶着腰要我标记它,这顶级的**滋味,谁能顶得住呢?”
“就是不知道这科罗陛下知不知道,他的床,他的王座,最后由谁来睡。”
放荡的公主身边,却是一位稳重斯文的宗教圣灵,舞会灯光流灿,她一携着圣经,一端起了绯红中的酒杯,浅浅抿了一口,淡淡的唇色也染上夺目的红。
“如殿下所愿,这一切都会匍匐在您的脚下。”
“不,是匍匐在——”
弗朗西斯公主多情含笑,“你我之下。”
枢主教面容慈悲,眼尾透着一抹妖气,她抹去绯红唇边的殷红酒液。
“您,万分英明,所言极是。”
作者有话要: 红总:老施真能处,有事她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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