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红梅，柳雁初轻声问道：“你让我来劝他，他清醒了没有？”

    红梅有些无奈：“这几日他都在府中饮酒，亏得昨天我去寻他，一盆冷水浇下，总算让他清醒了几分，将他带来了此地，所以才会请你前来，不管如何你们总是要见一见的，不可能一直避而不见，对吧？”

    眨了眨眼睛，她问：“为何不去请那个人？”

    “谁？”红梅有些懵。

    轻咳一声，柳雁初摇了摇头：“没什么，你的有理，不管如何总是要见一面，事情也该有个解决才对。”

    顿了顿，她看着红梅，语气十分淡然：“红梅姑娘，你恨我吗？”

    恨？红梅一愣，看着她：“姑娘此言何意？”

    “我知道你知晓我的身份，所以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是哪家的人你心中很清楚，听当年为了不让容歧知道真相，你还曾经去求过我姑姑，让她不要出现在容歧的面前，但最终她还是出现了，更是导致了云泽家族再一次发生的事情，你难道真的就不恨我？若不是因为我的出现，也许他会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又或者能够重振云泽家族的荣耀，可就是因为我的出现，再一次把灾难带给了他，当初你的很对，我给他带来的只有伤害，没有什么幸福，所以你会不会恨我？他是云泽家族最优秀的晚辈，而我，一毁了他。”

    红梅看着她，宛如看到了当年那个在她面前信誓旦旦的着喜欢容歧的女子，眼神坚定，没有任何犹豫。

    只可惜眼前这双眼睛再也没有了那么深情炽热的感情，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平静与温和。

    她是真的不爱容歧了吧？

    就算依旧深爱，那份感情也被她藏起来了。

    不知为何，心中总是有种淡淡的悲伤情绪。

    她摇了摇头，轻声道：“你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这些上一辈的恩怨本就与你无关，却不曾想反倒将你牵扯进来，实际上我们更该对你一句对不起，那些事情，其实是我们有错在先，至于恨，我真的从来没有恨过你。”

    柳雁初听到这话，眼眶瞬间就红了：“红梅姑娘，也许当初我真的应该听你的话，不要喜欢他，不要和他在一起那就好了。”

    只可惜事情已经发生，再多感叹也没有什么作用。

    “不过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再将灾难和痛苦带给他了，他有他的目标，我也有我的目标，我们之间终究是错过了带我去找他吧。”

    红梅欲言又止，有些话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开口。

    她要放了吗？

    可惜了。

    后院之中，红梅已经开过，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阁楼依旧还是那座阁楼，顺着阁楼往上，柳雁初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第一次在这里见他的时候，他是南越国国师，而她是柳雁初，他们之间谈了一笔合作，一笔交易，可今日再见，才发现那所谓的交易与合作不过枉然。

    云泽容歧背对着她坐在窗边，目光看着窗外，不知道是在看些什么。

    他的背影竟是如此孤单寂寥，她心中一颤，低声喊道：“容歧。”

    那背影蓦然一僵，随即慢慢转过头来看着她，眼前一片朦胧，似乎被什么遮住了双眼，他勾起一抹笑容，有几分委屈：“你终于来了。”

    委屈？他在委屈什么？是在委屈她今日才来寻他吗？

    看着那双带着宠溺的眸子，柳雁初垂下头，慢慢走到他的面前，坐在了他的对面。

    一旁的炉子上，茶水已然沸腾，一如往昔。

    他默默的倒了一杯茶，递到她的面前，轻声道：“天气寒凉，喝杯茶暖暖身吧。”

    接过那杯茶，沉默片刻，柳雁初还是开口道：“容歧，对不起。”

    对面的人一抖，几滴茶水便滴落在地，他抬眸看着她，一双眸子灿若星辰，可是那满满的哀伤却怎样都遮掩不住：“为何要与我道歉？”

    柳雁初看着他，认真的道：“我与你道歉，是因为曾经那些事情确切一点来，我是替我姑姑向你道歉，毕竟她杀了你的族人，这是不可磨灭的事实，后来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情”她顿了顿，似是不愿回想，眉头紧皱，“纵然怨你，恨过你，但如今想来，其实你对我已经很不错了，至少你没有当场杀了我，更是拼命的保护我，虽然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但至少我相信你从来没想过要杀了我，对不对？”

    他有些沉默，没想过吗？其实也是有那么一瞬间想过的。

    再亲眼见到她姑姑竟然就是他灭门仇人那一瞬间，他是想过的，不过也只是那一瞬间而已，很快他就将这样的想法抛出脑后了。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如果我真的对你产生了杀意呢？你还会同我道歉吗？”

    柳雁初一愣，随即哑然失笑：“当然会，此事本就是我夜家对不起你，你这么做也情有可原，我向你道歉，你就算不原谅我，我都不会怪你的，这是我们欠你的，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原谅我。”

    “若是陆清墨向你道歉，你会原谅他吗？”

    皱了皱眉，柳雁初道：“若你希望我原谅他，那只要他与我道歉，我就一定会原谅他。”

    容歧心中那份悲伤的情绪愈演愈烈：“若是我不希望你原谅他呢？”

    沉默，长久的沉默之后，她轻笑一声，语气满是绝望：“原来你也不会原谅我了。”

    “我”不是的，我从未怪过你。

    可是这话，他却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出口。

    原谅，起来简单，真要做到，太难了。

    而柳雁初却是明白，她笑了笑：“我今日来见你，本不想谈论我们过去的事情，但是这始终是一个心结，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心结若不解开，对我们都不是很好，我欠你一条命，你若是要杀我，我绝无怨言。”

    对他，她存有愧疚，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仇恨，将他们都逼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但其实，真正欠了一条命的，是他。

    是他欠了她一条命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