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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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比江知宜更清楚霍屏的性子,疯魔入骨,这个时候敢行动就仗着大魏与乌斯开战。

    大魏并非恋战的国家,不到必要的时候不会同邻国交恶。这次是乌斯侮辱大魏的女子,皇帝自己也是女子,无法容忍乌斯带来的折辱才不得不与乌斯闹翻了脸。

    且朝堂上的人都明白,皇帝不动秦淮不动天理教不是害怕,不是纵容,而是不能□□,谁都不知道一旦开了头,结果会是怎么样。

    天理教趁势而为破平衡的局面,接下来谁都无法掌控局面。

    江知宜现在恨不得去秦淮一脚踹醒霍屏,信国公主赵烨过再大的仇恨在家国敌寇面前都不值得一提,这也是他明明厌恨乾宗还依旧替他守着边境的原因。

    百姓是无辜的,他们不该为权贵之间的恩怨承担后果,而霍屏今日所为,反其道而行。

    这点,霍屏永远都赶不上秦棠溪。

    秦棠溪对皇室诸人不厌恶吗?

    心口上厌恶,但她为大局没有去动皇室。并非仁慈软弱,而是大局在前,顾虑太多。

    她倒吸一口冷气,道:“臣去劝降,教主若肯回头,望陛下网开一面。”

    明姝不理会她,只道:“秦淮两岸百姓为多,剿灭逆党虽大,也需估计百姓性命。朕看过秦淮地形,水路为多,陆地少。”

    秦淮的地形与平常地方不同,三面为水,一面是陆地。只要天理教堵住陆地一面,大魏的兵马就不容易撬开突破口。秦淮有山有水,山势连绵,御防之下,不易攻破。

    明帝在位期间曾剿过一次,没有成功,但朝廷知道了一点,山中可藏兵,能藏多少是个秘密。尤其是明帝在山中藏兵又被天理教吞灭,两队合并,势必更难了。

    “陛下,当由水路陆路两面进功。”一朝臣谏议道。

    陈郸咂舌:“这不要银子吗?”

    秦棠溪颔首:“此战不易,不如令江大人去劝降,朝堂招安,他们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不动一兵一卒才是上策。”

    仗劳民伤财不,被乌斯知晓后,边境的压力更大。

    被冷落在一侧的江知宜闻声立即出声,“陛下,给臣五百人,臣去秦淮劝降。”

    明姝不出声,秦相与长公主同心,也跟着劝道:“陛下,招安为上。”

    明姝心动了,道:“江知宜,给你个机会,她若降,天理教的兵入大魏编制,若是不降,一秦淮,若灭也不难。”

    江知宜立即领命,心中感恩,“臣必不辱使命。”

    明姝摆摆手,退朝。

    ****

    江知宜得令后,午后便走,由京城至秦淮,日夜兼程,不眠不休,快马四五日可到。

    到了岸边后,她眺望秦淮,令人去备船,只带三五人登船过河。

    抵达后,天理教诸人识得她,纷纷放下手中的刀。

    江知宜站在秦淮的土地上,心中感到一阵紧张。

    这种紧张来自于不知未来如何的迷茫,此行如何,关系到她和霍屏的命数。

    城门开了,她令带来的人留在船上,吩咐道:“半个时辰后我没有出来,你们便离开。”

    兵士点头,还不忘道:“大人心。”

    她颔首,转身潇洒离去。

    秦淮是养她之地,初见霍屏那年,她不过四五岁,街头玩闹,而霍屏年长她几岁,走至她跟前,递给她一个糖人。

    江家家境贫寒,酒都卖不出去,而她父亲嗜酒如命,渐渐地,家里败了,母亲不堪忍受父亲的折辱,上吊死了,她有爹却像是孤儿。

    那日里霍屏的养父给霍屏买了两个糖人,让她给她想过的朋友。

    那日里街头玩闹的孩子特别多,江知宜一人坐在角落里,因为她不合群。但霍屏出乎意料地将糖人给了她,养父将她买了回去。

    一个糖人就是她与霍屏的开端。

    霍屏养父见她孤独便买了江知宜回去同她作伴,后来她才知晓那个养父便是信国公赵烨。

    赵烨行事谨慎,来的时候很少,大多的时候是令先生教导她们。因此很多时候,她们也面临着朝廷的追杀。

    霍屏母亲曾被朝廷通缉过,东躲西藏才生下她。霍屏母亲一日没有找到,朝廷一日就不会放手。

    后来,霍屏母亲自己去投案,换来了她们安全的日子。

    进城后,两道酒肆关门,街坊间门庭紧闭,往日喧闹的城池,今日仿若成了一座死城。

    与此同时,明姝在与秦棠溪赌。

    明姝赌江知宜会败了,而秦棠溪认为招安会成功。

    两人各执一词,争执不休后,下了赌注。

    谁输了,谁吃糖。

    吃的糖由胜者做主,明姝哼哼道:“我用苦参做糖。”

    秦棠溪笑笑不语,回府后翻书去找糖的制作方法。糖果子、蜜糖还有些糖糕之类的都可算,花花绿绿的糖块也很甜蜜。

    朝堂大事都由皇帝处置,棘手之事不需她过问明姝就会来见找她,她已经闲暇多日。

    回府后,翻开一本做糖的册子,细细研读,婢女松开一罐蜜糖,道:“这是太妃令人快马送来的。”

    太后去了南边,从洛阳出发,游山玩水,与孙太后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是哪里的蜜糖?”秦棠溪掀开密封的盖子闻了闻,香味更为浓郁,但闻得多了就会发齁发腻。

    糖色为乳白色,就像是人体肌肤,与一般的花蜜不同。

    婢女回道:“只道一县,具体不同。”

    “令人去问问,要一配方过来。”秦棠溪唇角弯弯。

    婢女不知何意,令人去快马追过去问。快马两日,追到安太妃。

    安太妃接过信后道:“搞什么名堂,吃糖还吃上瘾了,一罐不够,还要一配方,人心不足。人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方子,要配方断人家绝路。”

    她将信一撩,转身写信回去,只道:断人绝路,天理难容。

    接到信的秦棠溪无语凝噎,她不过是要些配方来大量制作罢了,怎地成了断人绝路。

    无奈下她只得再度传信请安太妃代为置办些送回洛阳。

    安太妃得到信后,看了两眼,回了四字:无暇分身。

    一来一回又过了几日,秦棠溪接到信后,气得眼前发黑,哪里是没空,分明是不想给她办事。

    耽误了□□日后,秦淮来了消息,江知宜入城后谈判无果,陷入僵持中。

    明姝拿着信报去公主府,得见案牍上的蜜罐后拧开瞧了瞧,瞧见是糖,心中咯噔一下。

    蜜糖甜腻,她可不认为阿姐是给吃的,思量一番后,她将蜜罐带走,顺手牵羊。

    回到宫里后,她令御厨去研究,御厨带回去后,第二日来复命,做不出来这等成色的蜜糖。

    明姝心中更是好奇,阿姐这是哪里弄来的蜜糖。

    御厨都做不出来的,肯定非善类,她将蜜糖丢入湖里喂鱼。

    那厢府里的秦棠溪边寻不见蜜糖,唤来婢女去问,得知皇帝来了,心下了然。

    皇帝做什么不好,竟做起了蟊贼的勾当。

    该。

    ****

    开年便是科考,六部因为此事忙得不休,秦相手头事情多,忙得更是手忙脚乱后,将主考一事不厚道地推到了长公主面前。

    朝堂重臣中哪个最悠闲,当属长公主,推给她最为合适。下面的官员中资质不够,举荐长公主,皇帝那里又好交代。

    奏疏递交上去后,皇帝果然没有二话,点头答应下来。

    皇帝也有私心,这么一来,长公主就没有时间去研究那些蜜糖了。

    她想起那个蜜糖,一时兴起,令人去湖边捞。皇帝吩咐后,宫内兴师动众,湖里跳进不少会水的内侍,深入湖底去捞。

    秦棠溪听闻皇帝在湖里捞东西后,心中好奇,顺带将副主考官的名单送给皇帝。

    初春乍暖寒冷,靠近湖边都感觉风冷了不少,湖水被搅得浑浊,她皱了皱眉,皇帝兴致勃勃地趴在栏杆上,手指指这儿、指指那儿,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意味。

    “陛下在找什么?”她好奇道。

    明姝身子一颤,风拂过蓝色的裙摆,似浪潮起起伏伏,随着她的转身,浪潮退去,平静无波。她笑了笑,道:“阿姐怎地来了?”

    “陛下找什么?”秦棠溪复又好奇问一句。

    明姝笑道:“找一玉,阿姐来有事?”

    “秦相推举我住持科考,我便应下了,择了几位副主考,殿下可要过目?”秦棠溪将名单递过去,余光扫到湖边杨柳下走动的文青,又道:“陛下丢了什么玉?”

    明姝接到名单,随口胡扯道:“就是一块玉罢了。”

    秦棠溪狐疑,明姝做事惯来低调,这般兴师动众还是第一回 。她的目光落在明姝腰间的玉令上,再度看了一眼同湖里内侍话的文青,试探道:“莫不是臣那块玉令?”

    落在页角上的玉手顿了顿,明姝随口就道:“嗯,是那块。”

    秦棠溪抿唇,玉令可挂在她的腰间上,她不揭破,转而起其他的事,“今年是陛下为帝后第一次科考,臣想着从世家中择些童生。”

    明姝不知自己暴露了,思考了会儿,不自信道:“世家不如寒门。”

    “虽如此,可寒门子弟培养不易,陛下眼下等不及了。”秦棠溪道。皇室对陛下略生不满,此时就需要世家来与之对抗。寒门到底是势力差了,难以维持平衡。

    湖面漾着风,枝条随风荡漾,浑浊的浑水都映不出二人的影子,但远处水中的内侍大声呼唤文青。

    多半是找到了。

    沉浸在名单中的明姝并未察觉,认真想着方才的问题,为难道:“可也有不足。”

    哪里有完美的计策,十全十美,显然是没有的。

    文青捧着一物什,疾步走到陛下面前,喜道:“陛下,罐子找到了。”

    秦棠溪抬眸,一眼认了出来,那是她的蜜糖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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