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一沓熊猫的照片还是出现在了鬼灯的相册收藏夹里。

    泉凪翻动着手上的审判书与经历资料,他发现基本能够和自己的猜测对上号。

    把术士交给毗沙门之前，他有点好奇术士这么多年是怎么躲过“天”的眼线，于是就趁着机会在他脑海里搜索了一番,要是方法不错的话还能在自己身上用用。

    结果比起躲避的方法，他搜到的关于另一个跟术士有联系的人的情报更让他感兴趣。

    想要重现千年前无序的世界？

    让有才能的人互相诅咒？

    真是让他也感到惊叹的计划。

    他很好奇，于是更加详细得在术士的大脑里搜索了一遍，发现他们的进度已经开始在物色能够承受住咒物跟咒灵的人类。

    明明千年来还一直只是在跟不同的咒灵跟咒物签订契约的程度，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开始寻找合适的宿主了呢。只能明一点,他们已经找到了可以激活这些咒灵与咒物,让他们可以在这些宿主身上苏醒又不会杀害宿主的办法。

    至于这个办法是什么,在术士的记忆里没有出现。看来即便是合作的关系，他的合作者也并没有这么信任自己的同伴,将所有的情报全盘托出。

    不过这个倒也能理解,他也有很多的事情仍旧瞒着五条悟。

    术士虽然不知道，但是泉凪却能猜得出,毕竟这段记忆中居然出现了夏油杰的名字。

    这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一个18岁的少年,活着的时间还没有这些苟存了千年的老不死的零头多,为什么会看中他？或者夏油杰身上有什么是他们所看中的呢？

    咒灵操术。

    泉凪只能想到这个,因为他从夏油杰身上学到了咒灵操术,所以他知道这个术式在某些领域来比起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无下限在战斗中可以做到攻防一体、超规格的高伤害技能一个接一个，当之无愧的最强战斗类术式。

    那么夏油杰的咒灵操术便是另一个领域里的极端。

    战斗方式看起来似乎就是收服咒灵然后在需要的时候放出去，但实际并不是如此简单。咒灵操术有一样能力是任何其他术式都做不到的,那就是关于术式的抽取。

    按理来,一位咒术师能够掌握的生得术式也就是天生刻印在身体里的有且只有一种。但是咒灵操术可以破这个情况,只要是被吸收的咒灵拥有的术式，咒灵操术的使用者便可以抽取出来，为自己所用。

    因为这个原因,泉凪认为那个人看中夏油杰的原因便是他所掌握的咒灵操术。并且如果他想要的是杰刻在身体里的术式的话，那也就明那个可以激活咒灵与咒物的方法就跟某个咒灵的术式有关了。

    直到这一步，他都能推出来，但是更多的，比如那个咒灵是什么，在哪里他就没有办法了，毕竟现有的线索还太少。

    因此他想要术士所有的经历，看看能不能寻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但是很可惜，那个人非常谨慎，别是具体的形象跟地点了，连这个咒灵的存在他都没有告诉给术士，只是让他帮忙找一些合适的宿主人选。

    翻完整册资料倒也不算什么都没有收获，至少他知道了他们想要的宿主具备了怎样的特质，并且已经被标记的那些人类，他这边也有了登记。

    泉凪数了一下人数，才只有十三个，有点少啊……

    他用食指敲着桌子，发出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内回荡。

    这样的人数根本干不了什么事情，时间紧迫，能够跟他合作的术士已经死亡，不能再给他提供帮助了。如果光靠他一个人，或者还有其他的合作者，但人数一定都非常的少。不然也不会这么久才只发现十三个，毕竟在术士的记忆里，他开始帮忙寻找的时间已经有一年了。

    就算他们是在一年前正式开始的，到现在才只有十三人，那么就算到了十年后，也才只有一百三十个宿主，根本不够看啊！

    想了一下，泉凪决定术士不能就这么死掉，至少不能现在“死掉”。

    还好他们平时的联系并不算太多，每次只会在出现需要对方搭把手的情况下才会聚头。看来不管是术士还是那个人都只是把对方当成工具人罢了，毕竟虽然他们的最终目的很相似，但实际各自有着各自的算。

    如果能够利用好他们的这一点，将来宿主的人数可以翻好几番，那个时候才算真的能够引起不的动荡，不到可以把“天”都引入其中的动荡。

    身后的空间像雾气一样波动了一下，他把这份资料收入到领域当中。这可不是能让五条悟看到的东西，至少“现在”还不行。

    这边的安排已经确定好了，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去寻找能够帮助他的神明。

    位于东京涉谷区的惠比寿神社崇奉祭祀着的是商业与财富的神明，惠比寿。如果泉凪不是从术士的记忆中得知，大概很少会有神明相信他会和术士这样的禁忌有联系，甚至他还是这禁忌中的其中一员。

    不在乎神器的出生，即便是野良也能一视同仁，看来完完全全是一个异类中的异类。

    但是该对方作为蛭子神、伊邪那美大人的孩子，泉凪反而觉得这样的异类也挺好的，至少比一些沽名钓誉的天津神更得他的喜爱。

    想要让人类获得真正的幸福，不惜用神明的身躯去承受为妖魔赐名之后的刺伤，即便自己因此多次转生换代，也要去探明妖魔的本质。

    除去伊邪那美这层关系的滤镜，他的这番行为在泉凪看来，实在是效率低到可怕，一点作用也无还反把自己也拖下了水。是泉凪绝对不可能去做的事情。

    而他不会做，却也不代表他会对这样一根死脑筋走到底，撞上南墙还想要把南墙撞破的家伙感到讨厌。反而他还满佩服的，毕竟地狱里这样的家伙数不胜数，让泉凪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虽然之后必不可少的需要利用到他，但是也顺便帮他完成一下夙愿吧，就当做是回报了。

    于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术士同类被“天”判刑的惠比寿突然又收到了对方的联系，他有点奇怪，但是术士已死这个消息是最近一次神议上被提起的话题，他不认为这是“天”的失误。

    当时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他还挺遗憾的，毕竟能够在“天”如此高压的政策下还能坚持研究妖魔。

    然而现在突然在对方身死的情况下又收到联系，惠比寿不清楚这是对方有躲过“天”讨伐的方法呢，还是这是“天”故意设下的圈套，为了将剩下的术士一网尽的阴谋。

    他思考了许久，还是决定不顾自己道标严弥的劝阻前去见上一面。这一代的惠比寿跟之前许许多多代的惠比寿一样，从来不会觉得自己的生命有多么的重要，只要是能够完成自己的夙愿，那么死上那么一代两代的惠比寿对今后的未来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只要人们还依旧信仰他，需要他作为商业神、财神存在，他就不会消失。但是严弥不一样，所以他把自己的神器留在高天原，决定独自前往。

    约定的地方距离他在东京的神社并不远，或者仍旧是在他的辖区以内，一个被命名为惠比寿的商业区。

    按照信息的地址，他找到了一间露天的咖啡厅。

    明明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样子，但他却能一眼就发现将自己叫出来的人是谁。在看到那个人的瞬间，他的心突然落了地。这样的家伙绝无可能是“天”派来的，当然也不是他的那位术士同类活了过来，或者，这比那个术士活了过来更加让他欣喜。

    对方身上隐隐传来的地狱气息非常微弱，即便是他这样一个长期与妖魔交道的神明也不能立刻从他身上洁净的神明气息中捕捉到，更不用其他的神明了。

    但他就是能够确定，对方一定跟地狱有着吗密切的关系。

    于是他穿过人群走了过去，坐在了那人的对面，也不话就这么安静地等待着对方先开口，想看他把自己叫出来是为了什么。

    椅子拖动的声音似乎惊扰到了他悠闲看书的时光，那个人——泉凪抬起头，一双纯黑色的眼睛对上了惠比寿绿色的瞳仁。

    两神互相对视了一会儿，泉凪笑了起来先破了凝滞的气氛。

    “惠比寿先生，您好。”他直接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我是您母亲的事务官，在此世您叫我泉凪即可。”

    比起鬼神的豁达，惠比寿看起来似乎有一点吃惊。他没想到对方如此简单就公布了自己的身份，甚至两神之间居然还有伊邪那美这一层联系。

    稍许沉默了一会，惠比寿才：“……母亲，她过得还好吗？”

    见对方第一个问的居然是伊邪那美的事情，泉凪眉眼处的笑意变得真切了几分：“尚可，至少每天都在吵吵闹闹地过日子，有时还让我有些头疼呢。”

    “是吗……？那就好。”在地狱还能这么有精神，看来确实过得还不错。

    “惠比寿先生，我知道你对于我将您叫出来这件事有些许疑惑。但实际上，我对您并无恶意，无论是因为您的母亲还是因为您一直以来的愿望，我都非常的钦佩。于是在知道您也是……的时候，便想怎么也要跟您见上一面。”

    对方的语气非常情真意切，可惠比寿听完过后表情并没有怎么改变，仍旧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泉凪没有被他的冷漠劝退，或者这幅冷淡表情的背后是不是真的这么无所谓呢？

    于是他接着：“我知道您想要做的事情，以及一直以来的努力，我想要祝您一臂之力。希望可以让您对现在的情况有一个突破性的进展。”

    他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摆放在桌子上，面对着惠比寿的方向掀开了一条缝隙。离开盒子的限制，黄泉之语的气息立刻倾泻了出来，连带着泉凪身上的气息也开始不稳定。

    在影响变得更深之前，他啪的一声合上了盖子。

    此时，惠比寿的脸上再也不是刚刚的面无表情了，他的惊讶藏也藏不住。

    “那是！你怎么会有这个的？”身为术士，惠比寿自然清楚黄泉之语的作用。或者有无黄泉之语，对术士来言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他一直很想得到一支，但他知道光凭自己的能力是不可能去地狱拿到黄泉之语后又安全返回的。

    不仅不能安全返回，甚至连将黄泉之语送出地狱这件事他也没有做到的底气，于是即便馋这支笔馋到觉都睡不好的程度，他也不敢轻易它的主意。

    可就是这样一件宝物，居然就这么大喇喇出现在他的面前！

    艰难将自己的视线从那个盒子上移开，惠比寿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淡定。但这一次他的神情可比刚刚见到泉凪时认真多了：“我想要你手上的那个东西，不管多少钱，随你开价。”

    见鱼已上钩，泉凪的笑变得更加柔和了：“您在什么呢？我本来就是想要把它送给您的呀，能够帮到您实在是我的荣幸，也是它的价值。”

    着泉凪将盒子往前一推送到了惠比寿的跟前，在对方伸出手想要去拿的时候，他猛地往自己这边一收，让惠比寿抓了个空。

    没有在意惠比寿投来的目光，他笑着：“但是我也有一个请求希望您可以答应我。放心，绝不会是什么难办的事情，准确来讲是希望您能听我一下我的想法。关于——”

    没有将剩下的话出口，而是用嘴型无声吐出两个势力的名字，他满意地看到惠比寿瞪大双眼一副震惊的样子。

    “如何？”

    笑容满面地看着惠比寿，泉凪知道他的回答有且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