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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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油杰出现的时候, 东京刚刚下过一场雪。

    细碎的雪花还没落到地面就化成了水渍,湿了地面, 搞得每个人的鞋底都脏兮兮的。

    气温也一下就降了下来。

    佐助和七海建人坐在一间空教室里,几张桌子拼在一起,上面摆了几份不同学校的资料。

    他上次和七海建人匆匆见了一面,问了一些学校上的事。今天好不容易把空闲时间凑到一起,才能坐在这里交谈。

    “我个人的话,还是建议你先到高三学习一年再进入大学,我就是这样做的。”

    七海建人现在的形象和佐助第一次见他时简直判若两人。

    浅灰色西装、普蓝色的衬衫, 还有和他那把钝刀外缠着的封印布花纹相似、仿佛溅满墨水污渍的铬黄色领带。

    “立海大、冰帝,帝丹都有自己直属的大学,相对来升学会比较容易。”仅仅是两三周的时间, 对方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就变得清晰起来,体脂率进一步降低, 体内的咒力也明显活跃了许多。

    “如果你对从商有兴趣, 冰帝的学生大多有这方面的背景;想安静地学习可以去立海大,那里算是个老牌名校;帝丹的话, 相对活泼一些, 出过不少有名的文艺界人士。”

    “多谢。”佐助对他, “恭喜。”他指了指七海建人随手放在桌子上的身份牌。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恭喜的事, 宇智波君。”金发男人一板一眼地, “每高一级就意味着祓除的诅咒更可怖一分, 见识到的人性更罪恶一分。”

    “但总要有人背负黑暗。”佐助道。

    就像鼬哥做过,他也曾想做的那样, 咒术师也是一群背负黑暗的人。

    鼬是否被平反他不知道, 但至少他所处的忍者这一集体是普通人也知道的。咒术师却基本上完全隐于暗处。

    就连五条悟, 出门在外也只会被路人当做眼睛不好的帅哥, 而不会知道他在世界的另一面有多么名声大噪。

    “你得没错,”七海建人沉吟了一会儿,“但这不代表我就喜欢……”

    佐助突然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刚才有一瞬间,他好像突然感受到了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情绪。

    七海建人的声音淹没在突然响起的广播声中。

    “……通知……所有在校一级及一级以上术师请立即前往三区一号广场正面转盘集合……重复一遍……所有一级及一级以上术师请立即前往三区一号广场正面转盘……”

    “疑似特级在逃诅咒师夏油杰出现……”

    广播发出了一声“刺啦”的电流声,终于安静下来。

    窗外树林里惊起一群飞鸟,哗啦一下飞往远处。

    平日里压根见不到人的校园好像突然就热闹起来了。

    单单他们所在的这栋楼,就又三四个杂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然后只剩下一个从窗口一闪而过往远处跑去。

    毕竟咒术师能看见诅咒,住在市区冷不丁撞上一只,虽然不一定会造成什么危险,但总归让人心情不快。

    加之他们出任务要到处跑来跑去,住哪里都谈不上方便,不少人就选择住在高专——反正政府划了一整座山给他们,有结界笼罩还看不到诅咒,身边也都是知根知底的人,除了不方便购物娱乐倒也没什么别的缺点。

    七海建人一把抓起眼镜站了起来。

    佐助第一次见到他脸上露出其他的表情——虽然他也只是和对方见过三四次,但对方一直是那种处变不惊的样子。

    现在反倒露出了一种混杂着怀念与警惕的表情。

    看来是认识的人。

    “要带你过去吗?”佐助指了指窗户,他还是第一次见诅咒师,还是和五条悟一样的特级,自然有些好奇。“比走路快。”

    七海建人愣了一下,仿佛突然失去了干劲。

    “不了,五条先生应该已经过去了,我们走过去也不会影响大局。”他带上那副样式古怪的茶色墨镜,侧身对走在他身后的佐助。

    “而且,”他补充道,“夏油学长……不,夏油杰的术式可以吸收并操纵无主咒灵,比一般的式神使稀有百倍,你最好注意一下。”

    佐助接受了他的好意——虽然不管是他自己还是七海建人,都知道夏油杰想把佐助变成收藏几乎是不可能的。

    前者是相信自己的实力(更何况他根本不是咒灵),而后者是相信五条悟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

    虽然广播听起来十万火急,他们走到的时候场面看起来并不算十分剑拔弩张。

    可能是因为那只鹈鹕模样的咒灵一直翻着白眼,看起来实在是太傻了。

    堪比迈克凯的乌龟通灵兽。

    五条悟一定感知到他来了,但对方的全副心神显然已经完全集中在了老同学身上。

    ——就算七海建人没,咒高专这种奇妙的、相邻两个年级之间的密切关系也足以让佐助猜出来,那位夏油杰曾和五条悟是同级生。

    看起来倒有点像他和鸣人,只不过他才是那个邪恶的一方。

    他们站在之前赶到的咒术师后面,透过人群的间隙看着教学楼前的两批人。

    夜蛾正道站在咒术师的最前方——佐助只见过他一次,对方带着墨镜,表情冷峻地盯了他一会儿,让五条悟自己想清楚就行。

    然后是一年级的四个学生,看起来像是刚从校外回来。

    和五条悟距离近到就差勾肩搭背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僧衣,外面披着布满金色暗纹的袈裟,眉眼细长,生得一副慈眉善目的菩萨样。

    再远一点,鹈鹕旁边站了一群扮比咒术师还奇怪的人,甚至还有两个孩子。

    他们在远处对峙了一会儿,僧袍男人放出了一大堆咒灵,对着五条悟了句什么,随即和身边的人离开了。

    不把他们留下吗?至少在佐助看来,想留住这些人不是什么问题。

    不过,也可能是他们太弱了。

    他身边的咒术师们几乎是立刻松了口气,自发地向前方空地走去——夜蛾正道和五条悟正站在那里。

    佐助能隐约感觉到,五条悟的心情并不像他的外表那样平静。

    七海建人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我就先过去了,宇智波君。”

    ——

    再见到五条悟已经是第二天清的事了。

    佐助把通灵蛇的蛋放回碗里,推开了卧室的门。

    五条悟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衣服也没换,裹着半条沙发上的绒毯,眼睛上的绷带扯了一半,松松垮垮地挂在那里。

    一米九的大高个窝在不那么宽敞的双人沙发里,看起来怪可怜的。

    他们有一段时间没怎么交流了——除非那种让五条悟被噎得难受的问答也算交流。

    这几天对方好像有什么事要办,有的时候一天下来都不见人影。

    佐助一直以为,只要他自己不胡思乱想,或者天天和面前这个躺在沙发里的人待在一起,束缚就对自己没什么影响。

    这种程度的好感和亲近是他完全可以控制的。

    就像他和大蛇丸一样,三年时间让他对大蛇丸多少有些师生情谊,但从未动摇过他。

    ——直到他昨天发现,自己似乎能隐约感觉到五条悟的情绪。

    像是隔着一层磨砂玻璃看人,隐隐绰绰,只能看见模糊的形状和色彩,反倒让人心里痒痒的。

    也许是受到了束缚的影响,他鬼使神差地在沙发前弯下腰。

    “……佐助?”

    五条悟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费力地睁了下眼睛,手松松搭在佐助的手腕上。

    咒力和查克拉在掌心与手腕之间转了个圈。

    佐助把毯子松开,从对方手底抽出手腕,人也直起了身子。

    “不要在这里睡觉。”

    逆着光,五条悟看不清佐助的表情,眼前的绷带也有些碍事。

    他迟钝地伸手把绷带扯了扯,然后就被窗口进来的阳光刺激地眯起了眼睛。

    “……几点了?”

    “八点。”佐助往旁边挪了一点。

    身高腿长的青年把自己用毯子完全裹了起来,只露出鼻子和带着血丝的淡色眼睛,迷茫地看了他一眼,又往沙发里缩了缩。

    “……我再睡一会儿,九点就起来……到时候……叫我……”

    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淹没在轻微的鼻息中。

    被拍醒的时候,五条悟还有点没回过神,只觉得自己的脖子酸得要命,腿也压麻了。

    “佐助?”他揉了把脸,绷带从脸上滑下去掉在了地上,反转术式自动运转,快速缓解了颈部的不适。“你怎么在这里?”他问站在沙发前的少年。

    “九点了。”佐助抱着臂,往旁边撤了一步。

    “啊!”五条悟条件反射地捂住眼睛,“瞎了瞎了我要瞎了——”

    人倒是立刻清醒了过来。

    “……原来不是在做梦啊……”白发青年从沙发上站起来,抱着毯子走了没两步就差点一脚把自己绊倒,“啊……好险。”

    “佐助——”

    他走到餐厅,拿起桌上的三明治咬了一口,又抱着毯子走回了客厅。

    边走边四处张望,拖着长腔叫着佐助的名字,像只等人过来摸头挠下巴的巨型猫咪。

    黑发少年在门口,面无表情地回头看着他。

    “有事?”

    “任务先放一放吧。”五条悟,忍不住又了个大大的哈欠。

    “虽然具体细节还要讨论,但是这件事基本已经确定了。”

    “后天,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行动,我们去新宿。”

    “我需要你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