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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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下的时?候, 骆安娣试探性地笑?起来?,双手交叠在餐桌上,百般踌躇地:“其实……我是不是还是付一下房租比较好呢?不然总感觉过意不去。”

    齐孝川不带感情?地反问:“你刚想的是这个?”

    “是啊, ”她着,将桌子另一边的咖啡杯拿过来?, 倒了水, 用指甲轻轻敲杯壁, “要?是一点钱不拿,我真的会?很不好意思。稍微给一点好吗?我知道你不缺那点钱, 就当是帮我的忙了。”

    他别开视线,言简意赅道:“不行。”

    “我都到这个份上了——”

    “不行就是不行。”他还是那副直接能上新闻联播播音的严肃表情?。

    她苦笑?, 顺便用最叫人无法抵抗的嗓音呼唤他:“求求你!”

    “……”

    骆安娣脸上堆满蜜糖似的笑?:“孝。”

    齐孝川被拽着衣袖轻轻摇晃,与此?同时?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骆安娣似乎比他想象中不老实多了——过去他偶尔也?猜疑, 她在某些时?刻地为?难究竟无心?还是蓄意,而眼下, 非是无师自通也?行,反正别人吃哪一套,她肯定不至于一点不知道。

    最后, 齐孝川还是一边查收着收款一边回了房间。

    骆安娣则继续美滋滋地坐在座位上, 轻轻笑?起来?。

    隔天上班, 有?名男性来?到天堂手作门外, 兜兜转转, ??不到点就不进去。还是店员好奇地走出来?询问,然后才被听“骆安娣姐在不在这里上班”。她回过头去召唤前?辈,骆安娣正在帮顾客穿玻璃珠,听见声音起身, 解开围裙的同时?走近。

    推开门出去,外面空气与店内不同,素不相识的男性已经转身,从?车上取下巨大的包装袋,放到门口的迎客地毯上。

    “这是订购的中餐,已经买过单了。请您和您的同事享用。”男人递出签收单与圆珠笔,笑?着递出去道。

    “哇!安娣请吃饭吗?”有?同事已经扑上来?,下巴倚在她肩头大呼叫。

    另一边的同事则念叨:“什么什么?订的是什么?干炒牛河还是蛋肠粉?”

    “啊!是蛤蜊汤!这个季节的蛤蜊啊!大出血!太破费了吧!”

    “减肥期间竟然有?蛤蜊吃,好感人,原来?不是天花板漏水!是我的眼泪!”

    “你的口水还差不多吧……”

    身为?当事人,骆安娣倒是最默不作声的那一位,顿了顿才笑?着问:“可以问问是谁订的吗?”

    “稍等,我看一下。”送蛤蜊汤来?的外卖人员也?要?临时?检查,“‘孝’先生……他的落款是这个。”

    自己称呼自己“孝”的人,世界上只有?一个。

    她忍不住眯着眼睛笑?起来?。

    等到午休时?间,骆安娣先一步挤进休息室,靠在门上拨通了电话。那边响了几声才接通。“喂?”齐孝川的声音起初有?些沙哑,但很快就拿远咳嗽了两声才接着,“干嘛?”

    骆安娣:“谢谢你买的饭。”

    他开口:“哦。”

    她又:“等你有?空,我还做好吃的给你可以吗?比猫饭好吃的那种。”

    “嗯。”齐孝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总之就是不肯多话。

    她??不介意,只是一个劲笑?出声:“孝,你就不能长点的句子吗?”

    “……”他正站在落地窗旁,一面往外看一面出神?,从?高楼大厦上找到手作店的招牌,“不用谢。”

    骆安娣笑?着挂断了。

    只听门响,先脱口了“欢迎光临”,紧接着就看到熟悉的面孔。

    朱佩洁怯生生地颔首,摆脱话先嗫嚅的习惯,鼓起勇气问了:“请问,点评软件上办理会?员的优惠券可以用吗?”

    迎接她的,是决不会?刺伤任何人的笑?脸和声音:“当然,很乐意为?你服务。”

    站在柜台另一端,朱佩洁内心?无数次感谢天感谢地,感谢阳光照耀大地,居然又让她遇到上次的店员。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开了话匣子,无缘无故啰嗦这么多,偏偏对?方一点也?没有?不耐烦,认认真真倾听着,时?不时?还与她眼神?交流。

    朱佩洁:“其实我最近工作稳定下来?了,已经过了试用期,工资不高,但保险齐全,也?够用了。心?情?一好,就想着假期也?找些活动来?发时?间……然后就想到了这里。”

    “祝贺你啊。如今还跟妹妹住在一起吗?”骆安娣微笑?。

    “是啊,今天也?想做点有?意思、又用得上的东西。”

    只见相貌清秀的店员抿了抿嘴唇,随即提议:“不如来?做手工冷制皂吧?很精致,送人也?拿得出手。过上了新生活,也?可以考虑给朋友送送礼物。”

    朱佩洁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将皂基切碎,倒入模具。骆安娣话的语气仿佛多年的朋友,亲昵而有?分?寸,很让人舒服:“慢慢来?,最后加一些花籽会?很好看。”

    朱佩洁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给自己加了把油,主动问:“那个,不知道可不可以留下联系方式呢?”

    “交个朋友”这种话无论如何也?不出口,正窘迫着,担心?对?方回绝,??只在骆安娣眨了眨眼后听到温和的答复:“可以啊。”

    骆安娣掏出便利贴和笔,飞快写下号码,一看就是经常应付这种场合,明的台词也?绝不会?让人尴尬:“需要?预约课程的话,随时?都可以发消息给我。假如店里有?什么活动,我也?会?主动通知你的。别担心?。”

    虽结果与初衷不太一致,但朱佩洁还是很高兴。她抑制不住笑?,友好地道:“那个,我在那边街区的一间文化?传播公司上班,我们也?承接一些个人业务的。虽我技术不算顶尖,但假如你不介意,需要?制作名片之类的东西的话,麻烦一定要?找我——”

    骆安娣笑?着,丝毫看不出受扰,看起来?真心?实意地接应道:“好的,谢谢你。”

    齐孝川专程提前?完成工作,空出了中间的时?间,独自下楼,越过地下通道,慢慢步行去骆安娣就职的店。

    接应的店员见到他时?仍然从?容,按照规章制度请了购入会?员时?签订的负责人过来?招待。骆安娣微笑?着给予问候,每一个细节都完成得令人心?旷神?怡:“齐先生,中午好。预约的藤编课已经准备好了,请往这边的座位走。”

    在其他人看着的场合,她对?他的服务态度绝不会?有?任何不同,招呼、介绍茶点、决定课程、嘘寒问暖,骆安娣只是游刃有?余地完成工作。视线不禁围绕着她转,齐孝川抑制不住自己,可又在她看过来?时?垂下头。拙劣的佯装总能在烂漫的眼睛下糊弄过关,值得庆幸,又惹人喟叹。

    其他店员取了装工具的竹篮来?,放置在桌上时?又提供了湿巾。不远处的桌子边刚好坐着很早以前?遇到过的主妇班,太太们今天是来?做编织,看到他时?主动走近搭讪:“你又来?了?”

    “好难得啊,这个年纪的男性能坚持一直来?这种店。”

    “呵呵,之前?那个骑摩托车的店员都放弃了,你倒坚持不懈呢。”

    齐孝川对?寒暄没兴趣,所以只闷头翻看宣传册。但她们??迟迟不走,甚至已经开始邀请他去逛画廊。食指和无名指交替敲击桌面,骆安娣刚好从?一侧过道经过,他倏地捉住她,把她吓了一跳。

    “啊。”骆安娣转过身,恰好对?上他求救的眼神?,只可惜她完全没看懂,只是笑?着问,“司康吃完了是吗?更喜欢芝士还是蔓越莓的呢?”

    他真的气到内伤,又不出话,只能继续任由以手工聊以慰藉的家庭主妇们将他视作同类,硬生生聊了二十多分?钟。

    过来?的时?候,骆安娣放下自己的手作箱,笑?着问:“决定好做什么了吗?一般的客人都要?先练习上手,不过你一直手很巧,基础也?很好,所以就选定一个模版,直接以此?为?目标努力吧。”

    齐孝川还在记仇,没好气地翻转教?学书,点了点其中的页面。

    “这是动物的窝,怎么想到做这个呢?”她,“客人没有?养宠物的习惯吧。”骆安娣还记得他不喜欢狗。时?候,她家园丁有?一只心?爱的西施犬,经常围着齐孝川转,但他根本不领情?,总是满脸不高兴地拍着身上的狗毛“烦死了”。

    他回答:“可以给亚历山大·麦昆。”

    骆安娣愣了一下,好像这才恍恍惚惚意识到那是谁一般:“麦昆?啊,麦昆啊。”

    “嗯。”齐孝川并没有?改变习性,还是不喜欢宠物,尤其是猫或者狗。不过是她养的,所不讨厌而已。只是不讨厌罢了。

    大的工程量并不足以一个午休做完。菊底编织法比想象中更难掌握,做到最后雏形都没出来?,堪称是齐孝川晋升为?高段位手工匠人的路上巨大的绊脚石。他告一段落的时?候,骆安娣正在为?其他客人解答疑问,齐孝川没过去扰,直接原路返回了公司。

    之后工作也?很忙,开会?中途还被叫出去签了两次文件,接了一次跨国电话。终于结束时?,他捂住脸在座位上坐了好一阵。

    秘书从?邮箱发来?了下个月的日程,走过来?顺便拿走桌上确认过的合同:“今天也?加班?”

    “不,”他闻声已经起身,拿起包和外套,边呵欠边往外走,“回家了。”

    骆安娣做完了卫生,和负责关门的同事道别,换过衣服,迈开步子就要?踏入等待交通灯转绿的队伍。

    她是最不起眼的普通人中的一员,庸庸碌碌,安安静静,做好了就这么生活一辈子的准备。然而车停在了人行道旁,霍地鸣笛,将她的注意力也?吸引过去。

    齐孝川揭开自己的安全带,倾身去开副驾驶座的门。骆安娣在原地傻笑?一阵,然后才坐上去。

    关上车门后的第一件事是问他怎么来?接她,她:“你今天不用工作吗?”

    “……每天都必须工作,”他好像没听懂问题的用意,自顾自地,“今天有?其他更要?紧的事。”

    “是因?为?电视剧上线吗?”骆安娣查看日历,从?备忘录中挑选有?可能的来?问他。

    他也?不否认:“差不多,反正想回去。”

    齐孝川侧过脸,意味不明地迟疑,随即磕磕绊绊地发出声音:“咳,系安全带。”他回想起别人为?她效劳的情?形。

    “啊,”骆安娣照做,有?些迷糊地笑?自己,“弄好了。走吧。”

    他一路上都沉浸在一种微妙的自怨自艾当中,以至于下车后还脸色铁青,闷头往室内走。反而是她四处张望,留意到关不关心?都无所谓的芝麻事。骆安娣如获至珍:“花园里变成黄刺玫了……孝,原来?不是叶栀子吗?”

    齐孝川头也?不回,嘴巴比死鸭子还硬:“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  你喜欢什么花

    我只有“随便花”

    by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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