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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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的我也不多。根本原因是深入了解后,发现性格和价值观不合。我们的爱太脆弱和狂热,经不起柴米油盐和生活中的鸡零狗碎。我没信心跟他步入婚姻。”梁巳看着吃草的马,:“确切地,是他没有给我足够的安全感和勇气。跟他谈恋爱很快乐,但结婚不合适。”

    “谈恋爱的时候我爱他,是毫无保留的爱。但现在不爱了。”

    半天,李天水才:“我没听懂。估计蒋劲也听不懂。那天他半夜醉酒给我电话,婚房都装好了,你没任何征兆地提分手。”

    梁巳沉默了好一会,“过去的事我不愿意揭疤。他非要问个明白,我就上两件。”

    “有一回夜里十一点我们在公路上吵架,他把我撂路上就走了,后来他有回头接我,但是我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儿。”

    “我去他们家吃过两回饭,他父母看不上我。一方面嫌我是养女,另一方面嫌我没我姐有能力。他父母旁敲侧击过两次,我养父母偏心我姐……”梁巳仰仰头,吁了口气,然后看向李天水,“我跟蒋劲,让你爸妈别操心我们家里的事,可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觉得他爸妈也是为我好。”

    “原本这些事不足为外人道,但他非要理由,这就是最致命的理由。他不懂得维护我,不把我的情绪当一回事儿。”

    “我跟蒋劲了好几回,别管我们家里的事儿。但他和他父母总认为我是寄人篱下,认为我养父母苛待了我。”

    “也都不是不能饶恕的大事,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细节,但正是这些细节击垮了我。我姐总是我太理想化,追求的爱情太乌托邦。可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对感情怀有期待和憧憬,如果谈现实,我早早就该认命,像我姐一样,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

    “我相信蒋劲不是有意的,也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问题出在哪。否则他不会让你来问我。但正是因为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而我却在乎这些,所以我才对他绝望。他 get 不到我,照顾不了我,我没办法嫁给一个 get 不到我的人。”

    梁巳完,问李天水要了根烟,然后把他的外套仍在草地上,自己盘腿坐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自己斟酌着跟他吧。”

    “我明白。”李天水应了句。

    “你,我该不该跟他分?”梁巳仰头看他。

    李天水也盘腿坐下,不接话。

    梁巳嘴里咬着烟,把手腕上的表当着他面拆了,然后伸给他看,“我十八岁割的,好不容易才被抢救过来。蒋劲家里人看不上我,这个占主要原因。”

    李天水摩挲着她手腕上的疤,一言不发。多少他也听了,梁巳高中早恋,那个男人救人溺水死了。

    “我不是为任何人割的,而是曾经的我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期待。”接着云淡风轻地:“那个年纪嘛,正矫情,想法也极端。”

    “但是呢,正因为我过度追求这些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东西,所以吃了不少亏。可我从来也没后悔过。我两次恋爱都是一见钟情,一次消失在最好的时候,一次幻灭在深入了解之后。”

    “后来我有想,一见钟情也许不适合我,甚至不适合大部分的人。”梁巳缓缓地:“因为俩人遇见的时候水就已经烧沸了,是天雷勾地火、是久旱逢甘霖。但随着深入了解,发现对方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然后水温就往下、往下、往下,直至完全冷却。”

    李天水没接话,只听她。

    “这也可能是我狭隘的偏见。也许有些人就是能经营好一见钟情,有些人就只能一地鸡毛。蒋劲没错,我也没错,但我们在一起就错了。”

    梁巳完就没再,望着夕阳下,水光潋滟的赛里木湖。

    李天水也没再,俩人各自沉默。

    *

    今天原本计划出来赛里木湖,去看果子沟大桥,晚上住伊宁市来着。但赛里木湖太美,而且有几个天文爱好者,夜里可能会有星空和银河。所以他们找了个蒙古包,算再住上一晚。

    晚上俩人穿着厚外套,坐在蒙古包外一面喝酒吃肉、一面看星空。自从下午长谈后,俩人话都不多,而且谁也没想着刻意找话调节气氛。

    蒙古包条件算不上好,李天水特意回车上,把获奖得来的那条羊毛被拿了上来。

    梁巳喝着酒,看他忙前忙后,等李天水坐回来,她已经喝了两瓶啤酒,而且躺在草地上看星空。

    李天水点了根烟,沉默了会,又回车上把后备箱的帐篷拿出来,晚上他住在帐篷里。

    梁巳没听见似的,不理也不管。等他在蒙古包外扎好帐篷,她就起身回了蒙古包,准备睡觉。

    梁巳一夜无眠,她都懂,什么也都明白。她明白李天水为什么会问她和蒋劲分手的事,为什么沉默,为什么要搭帐篷,为什么冷落她。

    不对,也许不是冷落,而是回到俩人正常的轨道。他认为为了自己不值得和兄弟翻脸?

    也许蒋劲又跟他了别的,自己跟他恋爱时的那些疯狂事?

    也许……也许……谁知道呢。

    她又难过又懊悔,懊悔自己太得意忘形,没有听梁明月的话,跟他保持距离。懊悔自己不该贪图他的温柔,不该在他蹲下为自己挽裤脚的时候,轻捏自己脸蛋的时候,误以为那是对自己的一种宠溺和喜欢。

    她实在太蠢了。他怎么可能会为了自己去和蒋劲翻脸?就像她不会为了一男人去和梁明月翻脸一样。

    是的——她怪不了别人——只能怪自己蠢。

    但她绝不后悔对他坦白的那些话,如果他因为曾经的事而与自己保持距离,那他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之于自己毫无魅力可言。

    她做了套强有力的心理建设,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错。一个对感情怯弱的男人,根本配不上自己喜欢他。她想着想着心理就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他身上的光环慢慢褪去,吸引自己的那些点,好像也变得再寻常不过。

    他也许就是个扯淡货。

    是的,早认清更好。

    —

    隔天一早出来蒙古包,门口李天水的帐篷已经收了,梁巳环视了圈,看见他正顺着山坡上来。

    从看见他的那一刻,昨晚上做的心理建设就全面瓦解。

    李天水拿了捧野花上来,她故作姿态地招呼,“嗨,早上好。”

    “早上好。”李天水点头,随后问她,“昨晚睡得好么?”

    “棒极了。”梁巳回他。

    ……

    李天水看着花朵上的露珠,被噎得一句话都不上来。

    梁巳看他被露水湿的裤角、和他手里五颜六色的花,了句,“怪有闲情逸致。”

    “我昨晚上一夜没睡,天没亮就收了帐篷去跑步,看见草地里有野花,就想着你会喜欢。”李天水递给她。

    梁巳犹豫了大半天,接过没话。

    李天水挪了个位置,替她挡着风,明显有话要,但话没出口,兜里手机响了。他拿着去一侧接电话,还是李天云来的,还是浴镜那点破事儿。

    那边牧民煮好了早饭,梁巳端过来放蒙古包里。李天水电话接了有十几分钟,等进蒙古包,梁巳催他吃早饭,奶茶都快凉了。

    李天水先了水洗漱,梁巳问他还是浴镜的事?李天水简单了下情况,那批浴镜货运部有保险,除完保险,剩下的他和厂家各认赔一半。

    “赔得多吗?”梁巳递给他毛巾。

    “没事儿,一星半点。”李天水擦脸。

    梁巳点头,“我姐厂里后天就陆续发货了。估计四五天会到。”

    “差不多。”李天水坐下吃饭。

    这么一岔,那事儿就过了,俩人谁也没再提。

    梁巳不提是因为时机不对,李天水事业正焦头烂额,心思不在这上面。

    李天水不提正如梁巳所想,他确实焦头烂额,暂时顾不上谈情爱的事儿。

    中午俩人出了景区,看了果子沟大桥,然后一路直奔伊宁。路上是梁巳开车,李天水坐在副驾驶憩,昨晚上想事儿,没怎么睡。

    眯了有一个钟,又被李天云的电话吵醒,他让李天水抽个空见一下伊宁的客户。李天水应下,拧开杯子喝了口茶,扭头问梁巳,“累不累?”

    “你再睡会。”梁巳回他。

    “不睡了,陪你会话。”

    “我没什么要的,怕你嫌我太聒噪。”梁巳半真半假道。

    “不会,我不嫌聒噪。”

    这话倒把她弄难为情了,这会让她了,她又没什么要的,只能实话道:“可我没正经话想。”

    “废话就好,我喜欢听你瞎扯淡。”李天水想到她那通减肥谬论,忍不住大笑。

    梁巳噗嗤一笑,不搭理他。

    李天水从零食袋里拆了根牛肉干给她,梁巳接过,随口就问他,“你跟你前女友断干净了吧?”

    “对。”李天水点头。

    “我也是。”梁巳咬着牛肉干。

    她也没她也是啥,就只撂了句“我也是”。

    这话只有李天水懂,他看看嚼牛肉干的梁巳,心里特别特别地安慰,就轻轻捏了捏她脸。

    梁巳看他,“你等会先忙正事儿,我自己在市区里转。你忙完我电话就行了。”

    李天水显犹豫,拧开保温杯给她。

    梁巳接过喝了口,“你千万别管我,我会有心理负担。”

    “那谁给你拍照?”

    ……

    “我有自拍杆。”梁巳示意自己的背包。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进了民宿,民宿是一栋海蓝色的庭院,非常有特色和别致,庭院墙上趴满了粉色的花。

    订房间的时候李天水问她订几间,梁巳你自己看着办,李天水意会,挠着头开了一间。

    到了房间李天水问她睡哪张床,然后拿出新买的床品给她套上。前晚住的酒店床品有点潮,梁巳身上稍微泛了红疹。待换完,他拿出自己的脏衣服去卫生间,顺便喊她,“梁巳?”

    梁巳正在烧热水,过去问,“干嘛?”

    “把你脏衣服拿给我。”

    “不用。”

    “你手不是对洗衣液过敏?”

    “……也不算过敏。”梁巳扒出自己的牛仔裤给他,“你不是要去见客户?”

    “不急,我先把衣服洗了晾出去。”李天水蹲在地板上,揉着衣服着,“这附近有一个喀赞其民俗村,你先去那儿转转,晚上回来我带你去汉人街。”

    “行。”梁巳蹲在他面前,手托着下巴闲聊,“这间民宿色彩很艳丽,很有异域风情。”

    “喜欢吗?”

    梁巳点点头,“喜欢。”

    “这间民宿是当地土著风格,猜你就会喜欢。”李天水洗着着,一抹五彩斑斓的碎光在他头顶。

    梁巳仰头,看见窗户是彩色玻璃,那道光直直地了下来。她心生雀跃,伸手抓着玩儿,看着自己的手一会变彩色、一会没有。一会变彩色、一会没有。

    玩够了又看向揉洗自己牛仔裤的李天水,温柔地:“我觉得你洗衣服特别有魅力。”

    “尤其洗你衣服的时候?”

    梁巳大笑,“我不是拍马屁,我是有感而发。”

    她看李天水那么大个头,蜷缩在卫生间一点点地洗衣服,就觉得很温柔和有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