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无论安祖怎么阻拦, 明月臣还是执意要去找许南城,安祖被他的倔强和钻牛角尖彻底气到了,他直接丢开了手, 冲着对方怒道:“明月臣,你的脑子清楚一点, 你想一想现在的情况好不好?难道你现在所有的理智都已经被那个女亡者给吃了吗?你能不能不要只看到那一点情情爱爱,你能不能想一想自己, 也想一想我们!”
明月臣终于停住了脚步, 他终于底下了头, 虽然脸上的表情依旧非常的执拗和不耐烦, 但是他的语气却一如既往的淡然, 他静静的看了安祖几秒钟, 脸上的那些不耐烦的表情也终于淡去了,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情况?什么情况?”明月臣轻轻的问,他的语气太过于平静和没有情绪的起伏, 一时之间让在旁边围观的莫染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他真的不明白还是明白了又不愿意。
很显然,这样的平静一下子就把安祖给气了个倒仰,他抬起了手指着明月臣半天没有出一个字, 不过, 他显然是个好脾气的,莫染看着明月臣那个油盐不进的样子, 代入了一下安祖现在的情绪, 她觉得如果现在是自己站在这里,估计要动手了。
安祖没有动手,反而深深的吸了两口气,让自己的情绪也跟着平复了下来,随后压低了声音, 一把拉住了明月臣的手腕:“明月臣,你知道不知道,这一次的功勋对于我们这些反对活体实验的人是多么的重要,现在在高层上,我们这一派是多么的尴尬,基本都被排挤到边缘了,我们对于种族的事情不上话,更不要重要的决定权了,我们需要这次的功勋,我们需要重新回到权利的中心!”
到这里,安祖认真的量着明月臣的表情,希望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到些什么,但是非常遗憾的是,他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安祖以为明月臣依旧不开窍,无奈之下,只能继续劝:“这个该死的活体实验进行了多久了?一年多了,我们就已经反抗了一年多了,而我们也从权利的
“明月臣,你的脑子清楚一点,什么事情重要,什么事情不重要,如果我们重新回到了权利的中心,我们不是更有机会叫停这种恶心的实验吗?如果我们叫停了这种实验,莫染不是也能够被救出来吗?这不是一样吗!”安祖几乎是一口气完这些话,他的声音非常,如果不是莫染就站在他们身边,可能根本听不到他嘀嘀咕咕的些什么。
如果从现在的剧情和记忆中抽离出来,用理性的分析的话,安祖得不无道理,但是,如果莫染处于安祖的位置上,她可能并不会阻止明月臣,甚至会非常支持明月臣的选择,倒不是因为明月臣的目的是营救曾经的自己,而是单纯的从玩弄权利的角度去看,她觉得安祖真是想得太简单了,太嫩了,因为——
明月臣终于笑了起来,他那艳丽如同罂粟花一样的面孔上浮现了出一个悲凉又嘲讽的笑容,唇边浅浅的弧度显出了他现在的情绪并不如同他脸上表现的那么平静,他只是看着安祖,目光深邃又漆黑,不过几秒钟就看得安祖有些瑟缩。
“安祖,你真的觉得我们被排挤是真的只是因为反对活体实验吗?”
“难道不是吗?”
“你真的觉得我们因为这一次功勋就可以重新登上权利的顶峰,可以重回高层的中心吗?”
“这是……这是城主承诺的不是吗?”
“你真的觉的这种承诺会兑现并且没有任何的代价吗?”
原本从第一个问题还非常笃定的安祖到了现在就真的一个字都不出来了,他愣在原地看着明月臣。
“看,很多事情并不是你不知道,只是你不想承认罢了。许南城将我们排挤不仅仅是因为活体实验的事情,而是因为我们的理念跟他不一样,他要得是听话的狗,而不是有独立思想的人。所以,你觉得这次功勋如果我们真的拿去兑换他的承诺的话,换到的是权利还是夺命的刀呢?”
明月臣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他抬起手,
莫染就站在明月臣的身边,听着他着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就愣住了,不由的转头朝着他看去。
可以肯定的是,眼前的明月臣是属于副本里面的,是属于真相的一部分,是属于莫染不知道的记忆中的,所以,他看不到自己,或者,除了“莫染本人”其他人都是看不到自己的,但是在莫染如此专注的看着明月臣的时候,却看见他忽然朝着自己的方向转过头来。
他的眼睛依旧漆黑舒润,莫染竟然有一种他在看着自己的感觉,她的心忍不住砰砰的乱跳,甚至连脚步都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
“所以,你这一次是为了保全吗?”过了许久,莫染终于听到安祖用一种非常艰涩的声音问道。
明月臣却转头去看安祖,露出了一个没有什么负担的笑容:“不,我就是要去换莫染而已,当然,这样的选择可能会对我们有一定的好处,可是,我最开始的想法就只是要去换莫染,没有其他的。”
明明刚刚还心情沉重的谈论些什么的安祖听到这个话,仿佛一下子被气得心塞,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很无奈又很扭曲的表情,就这样瞪着明月臣,好一会儿之后才自我疏解一般的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抬起手朝着明月臣挥了挥:“行了行了,知道了。”
安祖并不在阻拦明月臣,但是也不跟着明月臣去找许南城,明月臣问他为什么,他苦笑着:“虽然,这功勋是你的,但是你要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用这么大的功勋去换一个女亡者……就算我知道来龙去脉,知道各种不得已,可是我做不到,我心疼行不行啊?你就让我眼不见心不烦吧……”
明月臣笑着离开,莫染深深的看了一眼安祖,开始仔细的回忆起上一世关于这个人的一切,但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分毫。
可能是因为时间太久远,又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她所有的情绪都已经
只可惜,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这件事。
莫染靠在许南城书房的高大书架上,安静的看着明月臣坦然的出了来意,又看着许南城那演技高明的“震惊”和各种苦苦的挽留,在双方虚伪的你来我往一番之后,许南城终于给明月臣了一张特殊的证件,通过这个就能够将“自己”从研究所里面给带出来了。
当然,有了前面的铺垫这些事情就显得理所当然了,并没有什么值得讲的,真正的让莫染在意的是另外一件,那是明月臣在跟许南城话的时候,用一种极为隐蔽的手段将一个什么东西贴在了许南城书桌下面。
他的动作太自然了,太隐蔽了,如果不是从莫染已经八级了,如果不是她是亡者有着超乎所有种族的敏锐视力和感知,如果不是从这个特殊的这个角度看过去,估计就连莫染也绝对看不到那个东西贴上去的时候极为迅速的闪过的一丝蓝色光点。
所以,在明月臣拿着那证件从许南城的书桌边退走的时候,她快步走上去,她不知道现在的副本给自己的视角在谁的身上,所以,她必须要快,否则,她可能就要从这个场景错过了。
蹲在了明月臣刚刚站的地方,莫染抬起头朝着他的手指碰过的地方,仔细的寻找,她果然在桌沿的下方看见了一个浅浅淡淡的只有指甲盖大的一个圆形图案。
这个图案是浅褐色的,几乎和许南城的书桌融为一体,如果不是莫染有目的性的来寻找,估计根本看不见,它的图案也非常的诡异,在加上光线和颜色太为相似,莫染根本就没有看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只是知道明月臣在这里贴了一个图案,而且是无法擦掉的图案之外,她完全没有弄清楚这个图案的用处。
她还想再看清楚一点,但是眼前的画面又一次变化了,面前哪里还有什么桌子,哪里还有什么许南城,只有冰冷惨淡的
这种惨淡的白让莫染极为印象深刻,就算是她再重生个十次八次也不会忘记这种惨淡的白,这种白是属于那个带着死亡色彩的研究所里面的。
试验所里面依旧如同曾经的记忆中一样,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偌大的试验所里星罗棋布的分布着很多的实验室,每个实验室里面有着不同的实验器材,以及关在试验所最下面的各种“试验品”,每天在试验所里就只能看见各种“试验品”被送进或者送出实验室。
这里随时随地都有人扫,但是无论用什么样的清洁剂似乎都没有办法将这些实验室里面的血腥味给洗掉。
莫染看见了明月臣,他的脸上平静,但是那双眸子却漆黑得仿佛看不见底,他跟在一个研究员的身后朝着实验室的深处走去,再一眨眼的时候,莫染已经来到了实验室里面,正有两个人要上去将一个挂在实验器材上的“烂肉”给放下来。
“我自己来。”明月臣却开口阻止了他们。
这显然不太符合规矩,两个研究员没有马上同意,只是抬眼去看跟着明月臣进来的鲁达。
明月臣也转头去看鲁达,声音不大,但是声线却绷得紧紧的,就像是许久没有上油的琴弦,稍微一用力就会绷断,了解他的人就应该明白,现在的明月臣是在愤怒的边缘:“这是证件,她已经是我的东西了,我来取回属于我的东西应该没有什么不行的吧。”
鲁达看了看明月臣,脸上露出了十分随和的笑容,他示意两个研究员退下,明月臣这才缓缓走上前去,他站在那个高高的钢铁架子上挂着的莫染,她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猩红的肌肉露暴露在外面,被切断的大动脉正在不断的朝着外面涌出鲜血,仿佛被放开的水龙头一般。
下意识的,明月臣就想伸出手去捂住那条断裂的大动脉,想要止血,还没有等他抬起手,白薇的声音的却从实验室的外面传了进来:“亡者的自愈能力很强的,不用管,用不了两个时她就能自己止血了。”
明月臣侧过半张脸看向了站在门口的白薇
白薇看着明月臣的动作,唇边露出了一丝嘲讽的冷笑,只觉得这个人类最强者简直就是个疯子,居然舍得将如此高级的伤药浪费在一个试验品的身上,不过忌惮着他的身份和手中的证件到底没有什么,她就看着明月臣好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一样将莫染心翼翼的从架子上取了下来,丝毫不顾及莫染身上的鲜血将他身上那贵重的铠甲染得一片狼藉。
明月臣将莫染放在了实验室里面的手术台上,那里他已经提前铺上了一块十分漂亮而且柔软并且面积挺大的布巾。
高级的伤药确实非常有用,再加上亡者自身的自愈能力,被放在手术台上的莫染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明月臣用那块布巾仔细的将莫染的身体包好,这才从包裹里面又拿出了一块雪白的手帕,沾了清水仔仔细细的在莫染的脸上擦拭着,动作轻柔的仿佛是对待一块一碰就碎的豆腐。
白薇就这么看着,她的眉头越皱越深,最终忍不住开口嘲讽道:“你至于吗?直接带回去拉倒了,你在这擦个什么劲……”
就算白薇如此尖酸的冷嘲热讽,也丝毫没有让明月臣手中的动作停顿,他反而更加仔细了,一边擦着,一边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女孩子总归是喜欢干净漂亮的。”
“女孩子?!”白薇从鼻腔里面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嘲讽,毫不客气的嗤笑:“这种玩意儿都不是人,你想什么呢?还女孩子……”
明月臣冰冷而带着残暴的目光就这么直直的对上了白薇,那里面毫不掩饰的杀戮让白薇后面的话下意识的就咽了下去,她脸上的表情也慢慢的沉了下来,最终变得扭曲无比,她像是一个过来人一般对着明月臣龇牙冷笑的:“人就是人,亡者就是亡者,种族不同,想法不同,他们都是一群不会死,不会受伤,没有感情的怪物,明月臣,你终有一天
“关你什么事?”明月臣收回了目光,仔细的将莫染脸上的血渍擦干净,顺便将她的长发也简单的梳理了一下,这才一把将包裹着她的那块布巾给抱了起来,头也不回的朝着研究所外面走去。
阳光刺眼得厉害。
莫染站在路边,看着明月臣抱着曾经的莫染一路极速的行过,她忽然感觉到内心百感交集,实在是不知道些什么好,又或者,从开始观看真相到现在,她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种自我怀疑的境地里面了。
每看见一件和自己的记忆不一样的事情,她都会忍不住想,真相果然是太残忍了,直接推翻了她所有的所思所想,让她有一种自己仿佛白活了的挫败感。
明月臣抱着曾经的莫染和莫染擦肩而过,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听到曾经的莫染靠在了明月臣的怀里面低低的这些什么,她不由得好奇,当时自己自己在那种情况之下会些什么呢?
她跟了上去,但是,没有几步就停了下来。
她听见自己在:“爸爸。”
她听见了明月臣再对自己:“放心,我帮你找到。”
这幅画面看起来有多脆弱美好,就让莫染感觉到多荒唐,多可笑。
上一世的自己居然在这个时候还在心心念念的等待着刽子手变成齐天大圣来救自己吗?甚至还一直记着,一直等着,一直找着,直到现在,这是什么玩笑。
莫染没有再走,只是静静的看着明月臣走了,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眨了眨眼睛,在明月臣的背影消失之后,她面前的画面转到了许南城的身上。
他正站在王城的阳台上朝下面看着,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够看清楚天都城绝大部分的景色,自然而然,明月臣抱着莫染骑马急奔而去的影子也清清楚楚的落在了他的眼睛里面,他的唇角不怎么愉悦的耷拉着,脸上也没有平日虚假的亲和,显得乌云遍布。
看了一会儿,他再次恢复了那亲和又愉悦的笑容,转过头看向了屋子里面的另外一个人,他:“阿臣真是一个性情中人啊。”
“蠢货。”不过回应他的只有嘲讽的冷笑。
“年轻人嘛,总归是有这样头脑不清楚的时候。”许南城听到廖世博的话,脸上的表情似乎越发的愉悦了,他朝着室内走过来,一边走一边看似劝告的着:“你们是一起多年的兄弟,有空的时候多去看看他,劝劝他,不过是一个玩物,随便放着就行了,可千万不要太放在心上了,本末倒置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廖世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点点头:“我知道了,城主。”
所以……这是监视吗?
莫染悄悄的翘起了嘴唇,她饶有兴趣的看着许南城。
在这个男人颠覆了她对于父亲所有的期待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所期待,所了解的只不过是“父亲”两个字,至于许南城这个人,她从来不曾了解过。
将这两个角色分开之后,莫染发现自己其实对于这个叫做许南城的兴趣远远大于对于“父亲”的恨意,她可以平静的理智的看着他的一言一行,并且试图站在他的角度分析他这么做的真正的意图。
不得不,这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就好比现在,莫染眯着眼睛想,许南城到底是担心莫染呢,还是担心明月臣,又或者他低劣的揣测着明月臣,害怕他真的将莫染当成了玩具,暴虐的玩坏了她,耽误了他的正事呢?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后面隐含的深意都让莫染感觉到人性果然是世界上最复杂,最丑陋的东西。
莫染就坐在角落里,看着眼前的画面的变换,看着自己和明月臣在那一年相处的点点滴滴,从拒绝到亲密,从陌生到熟悉,从痛恨到依赖,她有时候看着看着忍不住笑出来,原来从上帝的视角看过去,一切似乎变得又黏糊又无聊,可是从这种黏糊的无聊之中,莫染却能感觉到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
原来,上一世,她曾经感觉到的每一处点点滴滴都不是假的,原来,她曾经爱上的明月臣的心情也不是假的,原来,当年,他也曾经那么认真又用心的爱过自己。
当知道这个事实的时候,莫染却莫名的感觉到有一种被填满的感觉,就仿佛自己已经遗憾了多年的空旷终于找到了那应该存在的湿润,慢慢的涨了起来,让那个带着无数恨意死去的莫染终于平静的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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