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莫染抬起了眼睛看向了不远处的年轻人, 可是还没有等到莫染出来，那个刚刚还在远处的年轻人却一下子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并且竖起右手的食指轻轻的按在了她的嘴唇上，阻止了她要出来的话。

    “等一下，让我猜一猜。”少年人放下了手指，冲着莫染微笑，他这个时候的笑容却非常的灿烂，就像是个孩子一样的胸无城府，似乎非常愉悦一般。

    莫染看着他歪着头，一双眼睛仿佛林间的鹿一样圆润又充满了灵动和毫无顾忌, 他缓缓的：“你的愿望是希望我死掉吗？”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莫染甚至感觉到周围的时间都静止了，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自己和对面的这个少年人，所有的感官在这一刻被无限的放大, 她甚至能看见这个少年轻轻的眨了眨眼睛，甚至能看见他在眨眼睛的时候，睫毛上抖落的细微的灰尘。

    而莫染的呼吸似乎也在这一刻完全的消失了, 力气在她的身体里面一下就沉寂了下去, 和力气同样沉寂的还有她的愤怒，她的希望, 她的知觉。

    在这一刻, 天地之间, 只能感受到这个少年的细微的呼吸，还有唇角卷起来的弧度。

    此时此刻, 莫染的感觉十分的奇怪，明明是自己的心思被人看透了，她应该心虚, 应该惊慌，可是，她都没有，就仿佛早就已经料到了这件事情会发生一般，她静默的看着对面的少年，看着他卷起的唇角缓缓的溢出了别的词语。

    “或者，我应该，你的希望是神死掉吗？”

    少年在这些话的时候，显得那么淡然和平静，就仿佛在跟一个友人谈论起今天的天气是阴天还是晴天一样的平常，甚至，莫染从他那淡然的口气中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期待。

    而这种期待在完全静止的时间中被无限的放大了，放大了，甚至将莫染也完全的囊括了进去，让她忍不住去思考，为什么会有这种期待。

    “真好啊。”随后，一声仿佛是放松一样的喟叹从少年人的口中散了出来，他缓缓的后退了两步，又后退了两步，最

    “什么真好啊？”莫染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本来不应该存在的不合时宜的问题就这样从她的嘴里冲了出去，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少年人显然已经因为这个问题笑得更加灿烂起来。

    “你不能够体会的。”他，他抬起了手，轻轻的按住了自己的胸口，他的眼睛也跟着微微的垂了下来，直到这个时候莫染才发现他有着一双超乎常人的长睫毛，就这么耷拉在面容上，在他白净的皮肤上投射下来了一圈浅浅的阴影。

    “我等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了。”少年着张开了手，他就站在距离莫染不到五米的地方。

    莫染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一束柔和的、金色的光从天空中落了下来，安静的投射在了少年人的身上。

    忽然之间，莫染意识到了什么，她快步上前，伸出了手，一把就抓住了少年人的手腕，直到这个时候，莫染才感觉到对方的皮肤上泛着一种特殊的凉意，就像是一块柔软却冰冷的丝绸，被捏在手里面仿佛多用一点力气就会揉碎了。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热从莫染的身体里面一下子就蒸腾了出来，朝着她的面庞上不断的逼近，不过片刻，她就感觉到自己额头上鼻头上都渗出了一片薄薄的汗珠，这种热让刚刚沉寂下来的所有冷静和理智在这一刻都消失了，她皱起了眉头，问道：“你要去什么地方？”

    少年人似乎也有点吃惊，“你怎么知道我要离开？”不过，随后，他又开始笑了起来，其实从莫染见到这个少年人开始，他的脸上似乎就没有别的表情。

    随后，他用一种斩钉截铁般的肯定语气回应：“你当然应该知道，因为你就是我……”

    “你什么？”莫染能感觉到那捏在手掌之中的冰冷柔软光滑的触感越来越难以感觉到，就仿佛握紧的沙子，飞速的流逝，她心中烧起来，烧得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焦灼，她甚至又提高了音量更大的问了一声：“你在什么？”

    少年人却并不话，只是微笑，他没有甩开莫染，就这样任凭莫染拉

    那金色的柔和的光罩在少年人的面孔上、身上，莫染看见有些细的微粒幻化的漂浮了起来，就仿佛是要将这个人完全的分解掉一样。

    莫染心中的焦灼已经完全的将整个人给架了起来，此时此刻，她甚至感觉不到了理智的存在了，她的直觉告诉她，不能让这个少年人离开，甚至不能放开他，不然会有非常大的麻烦。

    事实上，莫染也是这么做的，尽管少年手腕在自己手里面的触觉已经越来越不明显，但是她还是死死的拉住了对方，不仅如此，莫染大声的问着对方：：“你要去什么地方？你不是神吗？神要去什么地方？”

    大概是“神”这个称呼刺激到了少年人，又或者是让他想起了什么，总之，少年人忽然就睁开了双眼低下头朝着莫染看过来，他没有笑，他用一种十分平静，但是又十分认真的面孔审视着面前的莫染，很久之后……

    不，仅仅只是莫染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事实上或许只是几秒钟或者十几秒钟，那个少年人终于再一次开口：“神……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想让我死？那么我满足你这个愿望……”

    “不……”莫染的心中那种慌乱越来越荡漾起来，甚至掀起了狂风巨浪，在此之前她可能无数次想过面对神的时候要做什么，要怎么战斗，要怎么告诉他这个世界上从来不需要一个叫做神的角色来指手画脚，但是在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想法可能太想当然了。

    在这个世界上，无论什么地方，无论什么人，或者无论什么生物，他都有自己的角色，他也在努力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每一个角色都为这个世界增加了快乐或者悲伤，残酷或者肮脏，无论是正面的也好，无论是负面的也好，他们都是以自己的方式存在着，以自己的方式在独一无二的。

    无论任何人的角色缺失了就永远的消失了，可是，在别的地方肯定会有别的人来填补这个角色。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无情又这么温柔，它总会保持着这个世界的一个

    如果他可以被击败，他可以消失，那么他的角色要被什么人要被什么事情来填补呢？

    在这个瞬间，莫染的脑海里面闪过了和这个年轻人见面之后的点点滴滴，甚至是来见到这个年轻人之前自己所经历过的全部，这些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暗示着一件事，但是，这件事真的是自己所求的吗？

    不，并不是……

    莫染甚至不能够准确的判断出此时此刻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她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让这个人走，不能这个年轻人，不能让这位神走……

    “你刚刚告诉我，神的存在是因为所有人愿望终点，你告诉我，每个人的愿望都被珍惜，我可能并不称职，做不到满足所有人的愿望，但是，面对你，面对每个走到我面前的人，你们的愿望我都可以满足的……”

    “不是……”

    “不要忙着否认。你得一点都没有错，神的一个很重要的职责就是让你们感觉到满足，要完成你们的愿望。”少年人抬起了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明月臣：“对于他一样，对于你也一样。”

    莫染的目光随着少年的手看向了躺在地上的明月臣，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只鹦鹉，似乎只剩下了学舌的本事：“他有什么愿望？”

    少年人似乎忽然多了几分谈天的兴趣，他皱了皱眉头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上一次就可以解脱了，但是……这个人实在是太没用了，为什么要有那种没什么意思的愿望呢？”

    “是什么愿望？”莫染忽然意识到，这个少年人得话里面其实有很多别样的含义，但是这些含义她统统不明白。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少年人挥挥手，似乎想要挥走那些并不怎么美好的回忆，他低头看见了自己被莫染静静拉住的手，又抬起了头看向了莫染，忽然就朝着她露出了一个纵容又贴心的笑容，他张开了手，一把将莫染揽入了怀中。

    这是一个温暖又安全的怀抱，似乎只要在这个怀抱之中所有的不安都会荡然无存，可是，莫染却在这一刻连

    少年人贴在了莫染的耳边轻轻的着：“我很高兴的见到你，我甚至很期待看见你，我对于你的愿望甚至很荣幸可以满足。”

    “不……”在这一刻，莫染忽然意识到了再这么下去的话，她很可能会陷入一种无法挣脱的漩涡之中，她激灵了一下，立刻开口：“你还不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

    “是吗？”少年人只是轻轻的低声的笑着，就像是老人对于调皮的孩子的纵容：“那你看……”

    “我的愿望有很多，比如，我希望我们亡者都可以生孩子，我希望我们所有的种族之间不要这样乱斗，我希望我们都能过上和平的生活，还有，还有，我还希望明月臣不要死，我希望我可以永永远远的和他在一起……你看，我有好多的愿望，你能完成吗？”

    一边着，莫染一边紧紧的抱着这个少年人：“你是神，你不能走吧……”

    “你的心里不是这么想的，虽然我没有真实之眼，但是，在你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心里的愿望是什么了。”少年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顺便伸出手摸了摸莫染的头发：“那才是你的愿望。”

    “不是的……”

    “我是神，你骗不了我的。”少年人缓缓推开了莫染，他静静的看着这张年轻的脸，“虽然，你也是神，但是……”

    “不，我不是神！”莫染忽然大声的尖叫起来，她甚至已经希望用这种方法掩盖自己内心的焦灼。

    而少年人只是安静的看着莫染，就这样纵容的看着她，看着她的拒绝，看着她的否认，很久之后才：“你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才可以杀掉神吗？”

    “我不想知道。”莫染拒绝。

    可是她的拒绝似乎并没有让少年人动摇，他依旧用那种沉稳的，不容拒绝的声线着：“只有神才可以杀了神。”

    “神是唯一的……”莫染的内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没有错，她无数次的想过要杀了神，要败神，要将这种被笼罩被控制的生活中挣脱出来，可是这不代表她想成为神，或许可以这么，如果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不想

    她只想做一个普通的人，或者是普通的亡者，她只想做莫染，而不是做一个神。

    “你没有错，神是唯一的，但是神是可以被取代的。”少年人放开了莫染，他的身体上不断分解出各种金色的光，整个人的轮廓也越来越模糊：“我就是那一位旧神，而你就是那一位取代我的新神……”

    “不……”莫染慌乱的去抓，想要再次抓住他：“不是的，我从来没有想要取代你，我不想成为神，一点都不想，你不要走，你想一下，成为神是多么好啊，你可以操控所有人，可以一直高高在上……”

    少年只是微笑，对于莫染的话仿若没有听见一般。

    “我收回我那些愚蠢的想法，你不要走……”莫染觉得有些绝望。

    “可是，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了……”少年露出了一个真挚又纯净的笑容，他就这样看着莫染，在那束金色的光之下，他的身影已经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最终，所有的金色光芒在莫染的指尖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了一股奇异的香气。

    莫染的耳边似乎还有着切切的细语在回荡。

    “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呕豁，今天完本没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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