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啊？

    莫染微笑, 心中却忍不住轻轻的喟叹了一声，因为她害怕啊……

    直到成为神之后, 莫染才清楚的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像自己想象得那么坚强，像自己想象的那么无所谓，对于其他的人的遗忘，对于其他人的不在意她是真的可以做到，但是如果这个人换成了明月臣的话，她想，她还是害怕的。

    明明那个对于自己无比在意的人, 忽然之中就忘记了自己，这……

    她想想就觉得很难受。

    她不想难受，那就不看好了。

    可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的，越是你觉得不在意的时候, 越是觉得自己掩饰的很好的时候，就有人过来掀开看看里面有什么，只要被掀开了, 你所有的伪装就荡然无存, 安歇本来被你藏得十分妥帖的心事就暴露了出来……

    随后，它们会像是春天里面的野草一般疯长起来, 不过是眨眨眼之间, 就已经塞满了整个世界。

    莫染并没有回答女武神的问题, 事实上，女武神们也并不在意莫染会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对于女武神们而言，神祇的回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她们可以一直呆在女武神的身边。

    从那一天之后，莫染还是会如同平常一样时不时的翻看自己的过往，只是到了明月臣那里，她会停顿，一开始停顿的时间很短，可是随后时间停顿的却一天一天变长了，她无法否认自己开始犹豫了。

    和犹豫一起扩散开的是她的好奇心，这种好奇伴随着各种嫉妒和忌惮无尽的扩散，终于有一天到了莫染再也无法控制的地步，她算看一看离开了神界之后的明月臣发现了什么。

    但是她也告诉自己，不要多了，只看一眼，就一眼。

    如果不看这一眼，她可能会一辈子就如此牵挂着，那么就看上一眼，只要这一眼便了却自己的内心的牵挂，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从此之后。

    就连莫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再次看见明月臣的时候，对于他来到底已经过去了多久，她只是知道当她捕

    这个背影佝偻着，袖子和裤腿都卷了起来，站在一片并不大的水田里面，手里面拿着一个网子正在朝着水田里面捕捉着什么。

    这个背影很瘦，甚至在他直起来的时候莫染竟然发现他有些驼背了，除此之外，莫染还看见了那一头灰白的头发……

    虽然没有看见正面的面孔，但是现在画面里面的每一个点都在明这个人年纪大了。

    莫染有些震惊，这个人是明月臣吗？

    尽管莫染知道对于她而言，时间从来不曾存在过，可是对于神之界外面的人来，时间却是如此的漫长，但是在她的心中明月臣依旧是那英姿勃发的少年人，什么时候竟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所幸的是，他的年纪见长，但是身手依然非常的利落，只看见不过用网子随意的勾了几下，就将那水田里面灵巧的鱼给勾了上来。

    随后他从水田中爬了上来。

    当他转身的时候，莫染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双手握紧到指接发白。

    终于，她再一次看见了那张脸。

    虽然岁月的风霜还是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但是莫染依旧能够一眼就看出来这就是明月臣，曾经那个人类亡者的明月臣，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明月臣。

    明明只想看一眼，明明只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的，就连莫染自己都没有预料到，当她再一次看见了明月臣之后，她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她的目光一直落在了明月臣的身上，跟着他走下去。

    日头很大，明月臣提着那一桶鱼朝着前方走去，很快就走到了一片的农庄面前，莫染只感觉到这里很熟悉，随后她就想起来了，这个农场就是自己第一世的时候对他过的愿望，却在第二世的时候被他复刻成全的那个农场。

    明月臣站在农场外面的，从压力水井中压出了水洗了洗沾满了淤泥的手脚，他一边洗一边抬头对着农场里面笑着：“等着急了吧……”

    莫染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他在跟谁话呢？是他的妻子吗？是

    就在她的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甚至想要伸出手去关掉画面的时候，她听到了有人回应：“不着急。”

    声音同样的苍老，可是，却异常的熟悉。

    莫染是经常听到过这个声音的，这不是薛长风的声音吗？

    薛长风不应该是在亡者一族的王城里面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样的疑问阻止了莫染关掉画面的念头，她又不自觉的开始看下去。

    后面的画面看起来无比的无聊，竟然是两个人一起杀鱼，而后又腌制，在这个过程之中他们了很多话，也曾经大笑开怀……

    夜色深沉。

    两个曾经在大陆上站在亡者和人类最高点的王者就这样穿着粗布麻衣坐在院子里面，面前生着炭火，上面摆着一串的烤鱼。

    明月臣靠在摇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大大的蒲扇，不断的蒲扇着那些朝着他扑过来的蚊虫，整个人显得放松又清闲，而薛长风却在边上不断的翻着鱼。

    “我们亡者的妹子不好看吗？”

    “好看。”明月臣闭着眼睛靠在摇椅上，看起来回答的不怎么走心。

    “那给你送来的那几个，你全部给我退回去了。”

    “我这里地方，我老了，种得地少，养不起多余的人。”薛长风得随意，明月臣回应的也相当的随意。

    “又不是真的让你养……”

    “那就更不能留了，她们留下来做什么？帮忙种地吗？不用，我那点地我宝贝着呢，她们会糟蹋了我的宝贝。”明月臣眯起了眼睛抬起了脚蹬了身边的薛长风的凳子一下：“我警告你，不要再送乱七八糟的人来，我虽然老了，但是杀人还是不困难的……”

    薛长风拧着眉看着明月臣，很有一种怒其不争的感觉：“我这不是怕你一个老头子就这样死在这里臭了都没人知道吗？”

    “要人知道干什么？送我回天都城去？算了吧，我生前都看不上他们那些

    “我就不明白了。”薛长风对于明月臣的话半点也不生气，就是盯着他看，看了很久之后才叹了一口气。

    “你不明白的事情多了，这有什么值得感叹的……”明月臣就算老了果然还是不怎么讨人喜欢。

    薛长风抬起手就用手里面扇炉火的扇子朝着明月臣的头上啪啪拍去，但是，他的身手到底还是没有明月臣好，就算是这样开玩笑，还不是三两招就被对方给压制了下去。

    收回了招式薛长风饶有兴趣的看着明月臣：“我，你真的对于女人半点不感兴趣？那么，你对男人感兴趣不？我们亡者漂亮的伙子也不少……”

    话没有完，明月臣就抓着手边的茶杯朝着薛长风丢了过来：“不会话就滚蛋。”

    薛长风哈哈的笑着接了过去，甚至还恬不知耻的喝了一口，喊了一声“好茶”之后才在明月臣的白眼中将茶杯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

    气氛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薛长风没有在话，而明月臣似乎也不想话，沉默将两个人包围住，只能听见夜色中的虫鸣和炭火噼啪的声音。

    许久之后，明月臣忽然开口：“你们亡者现在出生率还不错吧。”

    “确实挺好的，去年生了不少的孩子。”薛长风拨弄了一下炭火，又：“我记得早先的几年，我们亡者不会生孩子的……”

    明月臣似乎也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犹疑了一会儿也点点头：“你这么起来，我也记得，最开始我们仗那几年你们就不会生孩子的，后来怎么会生了？我听是你们那个首席大医师的研究成果？”

    薛长风笑了几声：“不是，当时琳琅他们其实忙了很久，可是最后还是不成。”

    “那后来怎么成的？”

    “起来你可能觉得不信，我们拜神拜的。”薛长风嘿嘿的笑着。

    “神？”明月臣想起了在

    “真的，就是拜神拜的。”薛长风抬起了一条鱼，吹了吹上面的烟子：“我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起来去拜神了，反正莫名其妙就去了，然后还真是成了，实不相瞒，那之后我还是挺信这个的。”

    明月臣从薛长风的手里面接过了那条鱼，静静的凝视着那条鱼很久之后：“起来，我总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我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