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你教我的那些事(21)
日子好像和过去并没有什么不同。
世界很残酷, 不会因为谁的消失就停止运转。
五条悟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此症状当了家主之后非但没有削减, 反而更严重了。
他们还是一起出任务,有时候也分开, 受伤之后一起被硝子骂, 虽然从那之后五条悟就很少再受伤, 擦破点皮都没有。
夏天转瞬即逝,秋天悄然而至, 树叶发黄凋零。
五条少爷买了很多新的衣服,顺便给他和硝子也买了一大堆, 没有一件是和原来一样的。
好像什么都没变, 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五条悟开始学着和家里的老头们吵架、学着平衡势力争取利益、和御三家其他人进行原来最讨厌的表面外交、理家族资产。
他开始执着地变得更强、更强, 比其他人强百倍、千倍, 似乎有一个不存在的假想敌,追着他屁股后面在跑。
他再也不会毫无防备一觉睡到天亮还赖床, 再也不会偷懒只靠咒力认人,再也不抱怨头疼或很吵, 六眼的信息量悉数收下,还会惯性地逐一确认细节。
睡眠时间短到可怕,学会反转术式让他更加有恃无恐,没什么时间不是在工作、训练或者学习。
他很少回宿舍, 一个周末,夏油杰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隔壁公寓的门把手落了厚厚一层灰。
恐怕这么久,一次也没有被人开过。
这么下去,“咒术界最强”可能就不仅是五条少爷的自夸吹牛了。
大家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按部就班地走在该走的轨道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对过去闭口不提。
只是偶尔的时候,夏油杰回到宿舍,躺在床上。
总能摸到两根无论如何都扫不干净的白色猫毛。
他本来以为,再一次跟五条悟聊起这个话题,可能真的要等到半辈子之后了,直到那天忽然接到电话。
“……你快回来吧。”家入硝子叹了口气。
“五条要和辅助监督起来了。”
夏油杰:“……”
等等,起来?这能的起来?
确定不是单方面的碾压?
而且——他跟辅助监督什么??
硝子含糊道,“反正你看了就知道了。”
挂掉电话,硝子给他发了地址。
夏油杰看到就明白了。
因为地址是五条久之前住的病房。
咒术高专。
五条悟没进门,就靠着墙坐在门口,心不在焉地扣着自己的手指,他谁也不让进,辅助监督一时拿他没办法,只能在旁边站着等。
夏油杰草草了结任务赶回来,离得越近,脚步就不自觉放地越轻。
五条悟抬头看了他一眼,和平常一样吊儿郎当地一挥手。
“呦,杰。”
乱七八糟的话在喉咙攒了一大堆,最后出口却是无声。
夏油杰在他身前停下来,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穿过眼前的墨镜,直接看到他长长的、白色的睫毛。
从前,他也经常从这个视角看另外一个人。
“悟,这里已经留了很久了。”
“嗯。”
“你这样,辅助监督会很为难。”
“嗯。”
“悟——”
“你好烦哦。”五条悟抓抓头发,不耐烦地断他,“我知道。”
他没顶嘴,就是坐在那一动不动,执拗地不让任何人进去。
五条悟好久没这么毫无理由的任性了,虽然他现在还是任性妄为,但总觉得跟过去有着微妙的不同。
夏油杰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区别,直到有天做任务路过一家保育园——
被家长接走的孩跌倒蹭破了膝盖,抱着妈妈的腿哇哇大哭,而在保育园里等待的孩,身上的伤口明明要更多,却只是贴着创可贴,不屑地移开视线。
有那么一瞬,夏油杰恍惚觉得好像回到了从前。
他的余光从门上的窗口看到里面,之前五条悟擅自改造的内饰还没拆,床上还散着五条久没叠好的奶牛花睡衣。
“……悟。”夏油杰顿了顿,声音轻了一点,像在野外哄骗大型的野兽,“之前陆生他们留下了两坛梅子酒。”
“喝一杯么?”
-
不知不觉,已经是九月中旬了。
六七八月是祭典扎堆的季节,夏日祭、盂兰盆节的活动各地都会陆续举行,到了九月就只剩孤零零一个鹤岗祭,天气转凉,学生们都回到学校,只是大人的节日,总感觉就没那么热闹了。
夏油杰把酒放到飞行咒灵身上,还有两个巧的白瓷酒杯,想了想又从柜子抓了两袋花生米。
五条悟已经躺在高专宿舍的屋顶上,一手枕在脑后,拇指食指闭合成圈,闭着一只眼,把月亮圈进圆圈里。
“杰——”他好像发现新世界一样,惊呼道,“月亮会变大!”
圈圈离的远,月亮就,圈圈离得近,月亮就大。
俗称对比效应,现在三岁孩都不这么玩了。
毕竟他们有游戏机,没工夫躺在屋顶看月亮。
夏油杰:“……你才发现么。”
“因为我的视野和你们不一样嘛。”五条悟毫不在意他的鄙视,自然而然地倒起酒,一点不客气,“之前没试过啊。”
夏油杰也躺下来,用手指圈了个圈圈,顺口道。
“那久玩过这个吗?”
很好,踩雷,正中红心。
这还是三个月来,他们正面第一次提起这个名字。
回应是意料中的沉默,夏油杰在心底叹了口气,心想如果这会他还不想谈,那果然还是以后再。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忽然笑了,“没有,他跟我一样啊,杰是笨蛋吗。”
夏油杰莫名松了口气。
五条悟仰头喝了一口,无所谓地,“想问什么就问吧,杰应该也憋好久了吧。”
“……哦。”
“为什么?”夏油杰想了想,问,“那时候,还以为你会杀人。”
五条悟“噗”一口酒吐出来,用袖子抹了抹嘴。
“什么啊,你们那时候大老远跑过来不就是为了阻止我杀人吗?”
“是啊。”夏油杰挠挠脸,“但是没想到你真的控制住了。”
对方可是真情实感想杀死他啊,以五条悟的性格,以德报怨根本不可能。
“……其实也没有。”五条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回忆道,“一开始真是气死了,为了找久留了那家伙一命,后来就……”
后来,五条悟看到了五条久的尸体。
那一瞬间,他是想不管不顾地毁掉全世界的。
但是。
“但是。”五条悟垂下眼帘,淡淡道,“杀了人的话,总感觉。”
“这条命就没那么值得了。”
他两手后撑,喃喃道,“杰,久是自杀的——”
可能是喝多了,人也变得絮絮叨叨。
“因为久活着我就会死,或者被五条家控制,所以他自己用匕首,切……”
他着不下去了。
猫崽子一点点疼都会泪眼汪汪,抱着他的胳膊撒娇要吹吹,切断颈动脉,大脑就会立刻缺氧,但还能存活六分钟。
六分钟,在因为失血过多失去意识之前……
他怎么下去手的?
那天血喷了整整一面墙,五条悟跪在旁边,眼泪都流不出一滴。
他看着五条久的身体慢慢消失,像所有被他杀死的咒灵一样。
灰飞烟灭,除了咒力残秽,没有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什么啊……
他想。
不是好,只有我能袯除你吗?
骗子。
五条悟眨眨眼,干脆闭了嘴。
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来了,又或者那天的场景像个诅咒,盘旋在他的脑海里。
喉咙干涩,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沉默无声的蔓延,又过了好半天,他放空意识,茫然地往后一躺,喃喃出声。
“杰……是不是久太惯着我了。”
从前,五条悟一直觉得,是五条久更依赖他。
毕竟猫崽子连衣服都不会自己穿,他早上起来要负责两人份的伙食和洗漱,整理好他的头发和衣服才能出门,走路要抱抱,睡觉要贴贴,一天24时,20个时都要和他挨着哪里才没有意见。
五条少爷向来是让别人动手照顾他,能让他亲自动手的,估计全世界也就这一个。
所以五条悟总觉得,五条久粘着他,是多正常的一件事啊。
但是,后来五条久不在了,他才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被照顾的人。
他不高兴猫崽子总是第一个感觉到,然后第一个跑去哄,因为要带五条久吃饭,所以他才能做到三餐一顿不落,粘着他是为了帮他滤掉嘈杂的信息,抱着睡觉是因为只有那股甜甜的奶香味在,他才不会早早被运转过快的大脑吵醒。
如果五条少爷的照顾是全世界独一份,那古往今来,可能也找不出第二个五条久了吧。
一直到五条久不在了,五条悟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生活在怎样的温室里。
夜蛾正道总让他不要自大,他从来没听过。
而真到那时候……什么都已经太晚了。
夏油杰没话,只是一杯又一杯的倒酒,连着喝了四五杯。
就在五条悟以为今天晚上他就算这么沉默的时候,夏油杰忽然扔给他什么东西。
那东西被无下限停在眼前——黑漆漆的,是个咒灵球。
夏油杰没回头看他,只是问,“要尝尝吗?”
五条悟取下来,闻了闻,尝试咬了一口。
然后立刻嫌弃地吐出来,“哇,好难吃。”
他飞速扔回去,“还给你还给你。”
夏油杰淡定地接住,然后拿到自己面前,感叹道,“难吃吧。”
“其实。”他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一个月前才刚开始吃。”
他长出一口气,像是下定什么决心,然后,“虽然之前没跟你过,不过刚开始能看到咒灵的时候,我还挺慌的。”
忽然间要面对那么多恐怖的东西,没有同伴,没有人能理解,只能自己咽下恐惧和不安,强行表现出游刃有余。
五条悟不是会产生这种正常感情的普通人类,他也不认识可以商谈的长辈,就算有,夏油杰的自尊也不允许他表现出弱势来。
“久帮我处理掉咒灵球的时候,真的松了一口气啊。”他喃喃道,“而且,就算我不,他也知道我在想什么。”
不用放下自尊去和谁商谈,也不用找理由和自己的负面情绪做斗争,不安的时候、疲倦的时候,猫崽子总会自然而然的缠上来,贴贴他的额头,陪他一起好好休息。
一个月前,夏油杰吃掉那个咒灵球之前,以为自己会很排斥。
但是,实际上,除了觉得难吃,他感觉意外的平静。
明明第一次吃的时候,那真的是百感交集,抗拒、厌恶、不安……什么都有。
“所以我觉得,可能是这样的。”夏油杰认真道,“虽然难吃还是一样的难吃——”
“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和久一起面对这些的我,已经改变了。”
“嘛,如果原来是Lv5,现在可能是升级到Lv10了吧,所以就算必须要离开新手村,史莱姆也没问题。”
“所以……悟。”他顿了顿,忽然严肃道。
“久惯着你那么久,不是为了让你像现在这样的吧?”
诶?
五条悟愣了一下,猝不及防地眨眨眼。
噗一声笑出来,差点停不下来。
“哇,出现了哈哈哈!杰你的比喻教真的很恶心哈哈哈!”
夏油杰:“……”
夏油杰头顶青筋跳动,果然,跟这家伙话就是挑战人类的忍耐底线。
“总之,如果被久惯着。”他头顶十字,用手臂夹住五条悟的脖子,拧他的脑袋,“我们也是共犯啊共犯。”
“少给我当什么孤独的个人英雄啊你个白痴!”
五条悟的动作一顿。
夏油杰仰头把最后一点酒倒进肚子里,不想再搭理这家伙,一招手自己跳上咒灵。
临走之前,头也没回地冲五条悟懒洋洋道。
“我手机坏了,之前你的号码都没有了——记得给我发个短信,我要存号。”
“哦对了。”他刻意强调,“两个号,都要。”
夏油杰走了,留下五条悟一个人,坐在屋顶上对着他离开的方向发呆。
晚上的秋风有点凉,吹得人起鸡皮疙瘩,他用无下限隔掉吹来的风。
五条悟发了半天的呆,然后,手插进兜里,掏出一部翻盖手机。
是出事之前,他用的那个。
里面存着他每天肆无忌惮给五条久拍的各种照片,临时抱佛脚添加收藏的一长串恋爱博客,还有各种阴差阳错的搞笑短信。
这三个月他换了很多套的衣服,但每换一套都会带上这部手机,无一例外。
虽然,一直关着机。
三个月来没有开过一次。
短信吗……
五条悟的视线看向别处,拇指下意识在开机键上揣摩。
然后,随意地,按下开机键。
屏幕一闪,伴随着开机音乐,倏尔亮起。
显出主界面的下一秒——嗡嗡振动起来。
是新来电。
五条少爷手一抖,手机往上扔出几十厘米,他手忙脚乱地去接,然后按下接听键。
“喂——”
对面传来一个女声。
“啊,那个,抱歉这么晚扰了!”
“我是负责五沢桥花车游/行的工作人员,嗯……三个月前有人委托我们给您送了礼物,但是您那天好像没有来。”
“礼物,您看还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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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车游/行是五沢桥温泉旅馆牵头举办的活动,负责人是五沢桥温泉旅馆的下一任老板娘,长田若莱。
所有礼物都在当天分发完毕,服装和花车都是租的,退掉之后,只剩下这个盒子,没有人来领。
她按联系方式给这个号码了好久的电话,一直都是已关机。
第N次联系这个号码失败,长田若莱听着电话那头熟悉的提示音,沮丧地叹了口气。
母亲投来关切的目光,“还是不通,都三个月了。”
“是啊。”长田若莱收起手机,撅起嘴,“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委托人超可爱啊。”
长田若莱是个不折不扣的绒毛控,看到毛绒绒就走不动道,所以看到那天装扮着极其逼真的兽耳的委托人,就忍不住以顺毛为代价,答应了他一定会把礼物送到。
所以,虽然过了三个月那么久——她还是想把这件事完成。
“会不会是时差?”母亲思索道,“你都是白天的电话吧,可能对方出国了也不一定?”
“有可能。”她点头赞同,“那我晚上再看!”
果然听妈妈的话是对的,三个月来,她第一次通了这个电话。
“礼物。”长田若莱心道,“您看还要吗?”
她屏住呼吸,对面也同样沉默。
三秒后,她听到那个男声回答。
“你现在在哪?”
长田若莱:“呃,五沢桥长目街37号……”
她话音刚落,电话咔哒挂断了。
长田若莱:???
她一脸懵逼,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手机再次响起来。
是刚才的那个号码。
长田若莱按下接听键,听筒那边传来声音。
“喂。”他,“我到了,你下来吧。”
长田若莱:……?????
这难道就是传中的瞬间移动???
长田家是普通的独栋,院子里种着好理的蔬菜,路口亮着一盏路灯。
五条悟挂掉电话,一分钟后,少女慌慌张张推开玄关的门,和他对上视线。
“啊,你——”长田若莱的话开了个头,戛然而止,惊讶道,“你是那孩子的哥哥吗?”
她本来还担心认不出来,现在看来简直一模一样。
“不是。”五条悟含糊地略过这个话题,不客气地向她伸出手,“东西呢,给我。”
“……哦、哦。”长田若莱愣了一下,下意识按他的去做,一边一边絮叨,“你是出国了吗?电话怎么一直不通呀,这孩子给我东西的时候,还很期待来着……”
五条悟根本没听她什么,伸手接过那个扎着歪歪扭扭蝴蝶结的盒子,急匆匆地拆开。
浅蓝色的盒子,白色的内衬,软垫上放着一颗四角星模样的晶体。
是去半妖之里的钥匙。
【那片湖是结界的中心点,只要站在那棵树下,就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无论生死】
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五条久看着他哭得稀里哗啦,冰蓝的眼睛湿漉漉的,映着后面的河流和灯火。
他。
【悟,我会呆很久的。】
五条悟握着盒子的手用力,攥紧到颤抖,却没有用力到把盒子破坏的程度。
——就算能见面,死掉还能算是呆很久吗?
……骗子。
这个大骗子!
长田若莱:“您好?你没事吧,你怎么……哭了?”
诶,他哭了吗。
五条悟抹了把脸,秋风吹过,手和脸上都凉凉的。
长田若莱心地递给他一张纸条。
“这个也给你……是委托人选的神谕。”
花车活动的完整流程,应该是赠送礼物、由工作人员送上神谕、最后采访感言。
采访现在是没有了,但是那份神谕,长田若莱偷偷留了下来。
那是一首和歌。
【我想教你三件事。】
【第一件是性。】
【第二件是爱。】
【第三件是死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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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酒,后劲好大。
夏油杰回到宿舍,躺在床上,还觉得有点晕乎乎的。
反正一定是这帮妖怪做的酒度数太高了。
但是他还没躺多久,有人不容分地开了宿舍门,夏油杰用胳膊挡住眼睛,会门也不敲这么进来的,不用也只有五条悟。
他叹了口气,“悟,你又怎么了——”
五条悟把他拉起来,“杰,陪我去个地方。”
夏油杰不情愿地跟着他动,“大晚上的,你要去哪?”
五条悟:“去见五条久。”
夏油杰:??
五条悟想做什么事的时候,不止是夏油杰一个人不得安宁。
妖怪和风餐厅化猫屋,奴良组正在举行酒会,轰地一声,餐馆的门被踹开。
奴良陆生一口酒呛住,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五条少爷已经瞬移到他身前,后面夏油杰坐着咒灵慢一步赶来,跳下来头疼地四处鞠躬道歉。
五条悟单刀直入。
“陆生,带我去半妖之里。”
奴良陆生:???
你叫谁,我跟你很熟吗?
深夜的浮世绘町,喝醉的上班族走出居酒屋,抬头看向夜空。
闪烁的星点聚成银河,松松散散像洒在夜幕上的碎钻。
然后,“嗖”地飞过去一条长龙。
上班族:???
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这一回,沾满碎钻的夜幕,慢悠悠飞过去一个长得像筋斗云一样的不明生物,上面还坐着一黑一白两个人。
上班族:??????
上班族两眼一翻,晕倒过去。
旁边的人赶紧上前,“喂!喂!你没事吧!”
咒灵上,五条悟还在抱怨,“杰,这东西就不能飞的更快一点吗?”
夏油杰:“……”
旁边的奴良陆生看不下去,出口解围,“你想快一点?信物带了吗?”
五条悟点点头,拿出盒子,把四角星握在手里,“带了。”
奴良陆生指指身下,“那现在——跳!”
风呼呼刮过耳畔,飞速下坠,五条悟在半空中睁开眼,头顶是洒满碎钻的星空。
他穿过云层,穿过夜风,穿过葱郁的树顶,他像从天边坠落的流星,掌心的四角星发出光芒,像一只温柔的手,托住他穿过半圆的结界。
五条悟吸了口气,鼻尖传来似有若无的香甜奶气。
然后,轻轻落在那片仿佛无边无际、闪闪发光的湖泊正中央。
他闭上眼,在心底默念那个名字。
久。久。久。
要什么呢,他也不知道。
感谢也好,骂他是骗子也好,挽留也好,想念也好。
什么都好。
但是,想见他。
无论如何,也想要马上,再见到他。
无下限让湖水和他的身体无限接近,又永远无法抵达。
平静的湖面忽然泛起涟漪,扰乱了月亮完整的倒影,盘根错节的树根静静插入湖底,呼吸一般散发出细的荧光。
五条悟深吸一口气——然后睁开眼。
眼前,是空旷的天空、粗壮的树干和成荫如伞的绿顶。
他静静地等了一分钟。
但是,什么都没有出现。
没有五条久,什么都没有。
-
“不过,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
结界上方,奴良陆生盘腿坐在坐骑妖怪上,和旁边的夏油杰聊天,“不是——久的能力和五条是一样的吗,可是我不记得五条悟有空间能力啊?”
五条久的瞬间移动是空间移动,而且尾巴还能储物,跟五条悟的能力完全不挨边。
“……确实。”夏油杰一怔,也思索起来,“如果久的无下限反转是和悟建立的束缚……”
“那他的空间能力是哪来的?”
“陆生。”他没头没尾地想起了一件事,“你觉得,这世界上有神吗?”
-
为什么??
五条悟烦躁地坐起来,然后揉乱自己的头发。
他张开手掌,那颗星星躺在那,安静得让人烦躁。
五条悟开始尝试各种姿势——坐着、躺着、站着,倒立,举过头顶。
然而,全部没用。
五条悟:“……”
淦,合着这传就是个假冒伪劣产品!
五条少爷长出一口气——失望地往后一躺,闭眼躺平。
真的是,王八蛋。
死都死了,到最后还要耍人。
他用胳膊遮住眼睛。
啊……好气。
好生气。
气到有什么蠢蠢欲动,想从眼角流下来。
下一秒,他的正前方,空气中凭空出现一个和式风格的穿界门。
一双苍白的手拉开纸门——门后,出现一个披着白色羽织,白色头发、眯眯眼的人。
“啊啦啦,这个坐标,终于找到你了。”
五条悟动作一顿,放下手臂直起身体,六眼仔细扫过身前,淡淡的语气中暗含警告。
“你是谁?”
“唔。”市丸银摸了摸下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边量他一边自言自语,“这个长相……”
“应该没错了。”他了个响指,“你就是五条悟吧?”
白发眯眯眼的男人把手伸进宽大的袖口,摸了摸掏出什么,然后扔向五条悟的方向。
五条少爷眼皮一跳,本能地双手接住他扔过来的东西,圆圆的,他挪开手,呼吸停滞。
那是一个的圆球。
光滑的、浅蓝色,最重要的是——他能看到,里面属于五条久的气息。
五条悟浑身都僵住了,不知道该用力还是该放松。
“我是谁不重要。”市丸银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嘻嘻地挥了挥手,“重要的是,我欠你家朋友一个人情,所以,现在来还了。”
他转身跨进虚空里,拉上门之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再次探出一半的头。
“哦,还有。”
“朋友要多吃点,才能重新长大哦~”
作者有话要: 一个我觉得不需要备注的备注:市丸银是死神里的人物
本文的正经剧情到这里就全部结束啦!后面就没虐了,就是十年后教师杰哥和教师悟从蛋(?)开始养猫猫,还有一些乱七八糟能过审和不能过审的脑洞,没啥逻辑就是我想写(不
总之非常感谢大家容忍我给五条少爷瞎编人生背景到现在!看过漫画怀玉篇之后,我就无论如何想给杰哥一个不叛逃的结局hhh,但是杰哥不叛逃的话悟也不会成长了( _)所以没办法只好虐虐他们,抱抱被虐到的崽崽们呜呜。
谢谢一直给我留言的可爱们!每一个留评的都是天使!么么啾!辛苦了爱你们!
还有大家的营养液和雷!太懒了都没能及时感谢非常抱歉,等正文加番外全部结束,我对着手一遍。
爱你们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