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薄情郎
谢钰想要拉住宋清明,可不知道从哪里忽地飞来一道光,正好截断谢钰的法术。
一端的拉扯消失不见,宋清明转眼便被吸进书中。
被人故意断,谢钰的怒气冲上头,也顾不上秦景和周怀,直接抬脚向那道光飞来的方向追去。
那人的反应也很快,感觉到谢钰追来,立刻转身逃跑,身上的黑袍掩盖着面容,衣角在夜色中宛若鬼魅般飞舞着。
谢钰将手中锁链挥去,锁链飞快地缠住那人的左手臂,然后谢钰用力拉扯,想要撕碎那人身上的袍子,看清黑袍之下的容貌。
眼看着就要成功时,黑袍袖中突然飞出一道黑烟,帮他从锁链中挣脱出,可挣脱开时,谢钰的锁链又扯住他腰间挂着的某个东西,硬生生将那东西扯落。
看着那物件掉落,黑袍的身形微僵,急着回身去抓,但指尖刚好和那东西错过。
看这谢钰已经向自己飞来,黑袍低声念咒,最终一个遁身术消失不见。
谢钰停下追赶的步子,眸色幽沉地看着那人消失的地方,再追查不到那人的气息后,缓缓从空中落下,弯腰捡起黑袍身上掉落的物件。
那是一个木头雕刻出的兔子,兔子的腹部刻着一个字。
梦。
谢钰的眉头越皱越紧,到底是什么人要极力阻拦他拉住宋清明?
判官?无常?
紧接着谢钰便将这两种可能都排除在外,若是判官或无常那人便不会放着他不抓,反而急着转身逃跑…
*
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
秦景在家中等了她在外走生意的夫君许久,依然不见他归家的身影。
每一日空等后,她都会越发担忧。
她怕周怀遇到麻烦,忍不住胡思乱想,是遇到了坏人还是将回家用的银子弄丢了?又或是在半路上生病了?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茶不思饭不想,就在门旁苦等着。
就在绝望攀上心头时,镇上有人从外面回来,在泗梁看到一个很像周怀的人。
哪怕是认错,那也是秦景唯一的希望。
于是她整理好行囊,独自一人来到泗梁。
秦景在泗梁的街上挨个问去,却没有一人听过周怀这个名字,可她不想放弃,怀着的希望,哪怕要用掉余生全部的时间,她也想再见周怀一面,只为了知道他还好好地活着。
所有人都从来没听过周怀这个名字,在这个陌生的城镇,秦景一人孤立无援。
好在她还有一只狗陪伴,那是她在街上捡到的流浪狗,秦景给那只狗起名早寻,便是期望能早日寻到她的夫君。
每当她孤单时,都是早寻陪在她的身边,她也因此多了一份支撑自己找下去的力量。
直到某日,她在街上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挽着一个身穿华服,容貌如婉似花的女子。
男人垂眸笑着,看着那女子的视线满是温柔,那女子亦是幸福地笑着,在别人眼里是让人艳羡的一对。
秦景这才知道,周怀过得很好,只是这份很好与她无关了。
过去的所有不安、担忧、恐惧,都成了一场笑话。
失望过后,迎来的便是愤怒!
秦景想要讨个法,她也不是能任人践踏轻视的女子,怎能容忍负心人的欺骗?!
本算找到唐家,和周怀理论,可在她找上去之前,周怀先找到了她。
在街上,周怀已经瞥见她,只是碍于唐芙在身边,所以他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
等见到秦景后,他二话不跪在地上,痛声哭道:“是我有负于你,阿景,你死我,我也不会有怨言的!“
秦景忍着眼底的泪,沉声问道:“为什么?你喜欢她?”
周怀连连摇头:“不,我心中只有你一人,我娶她只是为了她家的财产,咱们家做生意这么久,一直没有什么起色,你跟我吃了太多的苦,不论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让你过上好日子,我都想去试试,阿景,你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吧?为了我们的将来,一定不能让唐芙知道我们的事情!”
听这话得多好听。
为了她,为了他们的家,为了他们的将来…
可怎么……越听越恶心。
最终,秦景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她今日才弄清楚,自己被猪油蒙了心,嫁给了一个人。
秦景凄笑:“很好,周怀,你我夫妻缘分已尽,记住,今日是我不要你了,往后再见便是陌生人,我不会同你纠缠,也?望你莫要再??我有半点干系。”
她冷声完,便大步离开,留给周怀一个决绝一背影。
可背影之后,是她泣不尽的眼泪,只因这个薄情郎,曾是她最爱一?人。
秦景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为周怀哭了。
回客栈的路上,她为自己算好了将来,一回到老家,自己一人将家中一本生意支一来,不图大富大贵,能安安稳稳过日子便好。
正想着,然后突然冲出几人,一?把将她套进麻袋中,然后扔到马车上,一路颠簸的将她送到某处荒宅中。
等麻袋掀开时,秦景看到唐芙坐在华贵的椅子上,欣赏着自己抹了丹蔻的指甲。
“你叫秦景吧?模样长得也太丑了,…不,应该是周怀怎么看上你的?”唐芙讥笑着道。
秦景皱眉,但没有因为唐芙的几句话而生气:“你抓我来做什么?”
唐芙微挑眉梢:“自然是想看看,和我抢男人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货色,实话我有些失望。”
秦景:“那个人已被我丢弃了,倒是你,既然已经知道他满口谎言,还能容忍?“
唐芙大笑:“我和你怎能一样,他骗你是因为厌恶你,可他骗我是因为爱我,所以我可以装糊涂,陪他演下去。”
她最后一个字落下,秦景冷笑一声。
这一声触及唐芙的尊严:“你笑什么?!”
“我笑你蠢,竟真以为那种男人会爱上谁,周怀就是个人,真要爱,他只爱你家的财产。”
秦景的话彻底将唐芙激怒。
唐芙自幼被家中视若珍宝,和一个低贱的女子相中了同一个男人,已让她感到备受屈辱,眼下秦景竟还敢质疑周怀对地的爱。
对,秦景就是嫉妒!得不到周怀就周怀不好,或许秦景还在盼着某一日周怀抛弃她了,回到自己身边。
这女人不除掉,定会成为心中的一根刺!!
想着,唐芙眸底露出阴冷:“来人,把这贱人给我死,让她那张嘴再不出下贱的话!”
一旁的仆役有一瞬退缩,可看见唐芙阴鸷的视线,最终还是壮着胆,提起棍子狠狠向秦景去。
第一棍落在头上,顿时有鲜血流淌下来,模糊了秦景的视线。
她趴在地上,费力地看向唐芙。
唐芙幸灾乐祸地大笑着,用一种胜利的姿态,蔑视着秦景,她以为她赢了,她倒了一个不自量力和她争抢男人的女子。
却不知她们都是输家,被一个人耍得团团转。
眼看着秦景只剩─口气时,唐芙才叫人停下。
唐芙走到秦景身旁蹲下:“我给你留一条命,但你给我记住了,今后莫要再出现在泗梁,只要你不出现,周怀就是齐少宇,就是一心一意爱我的夫君,听懂了吗?“
秦景没有回答,从唇角呕出一大口鲜血。
她看着唐芙离开,将她─人留在荒宅中。
手脚都动弹不得,好像浑身的骨头都碎了,身体也越来越冷,她这是要死了吗…
就在此时,一双锦鞋出现在她眼前。
她费力地抬眼向上看去,看到的是周怀的脸。
“阿景!”
那─声呼唤让秦景想起了过去。
周怀一声声唤着她阿景,告诉她会保护她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到头来,也只剩阿景两个字了。
秦景对这个男人还有最后一点信任,她朝周怀伸出手:“救…救我……”
周怀连忙伸出手,可在握住她之前又停了住。
秦景看着周怀慢慢变了脸。
周怀:“阿景,你对我来就是个绊脚石,若你某日反悔了,回到泗梁想要讹我一笔,将我精心布置的一切毁于一旦,我可怎么办啊?“
秦景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周怀弯腰抓住她已经乱掉的头发,将她拖拽到荒宅的后院中。
后院杂乱不堪,角落里生了杂草,房梁上还挂着蜘蛛网,空空荡荡,只有角落里,有一口巨大的磨盘和石碎。
秦景便被他平放在磨盘上。
她仰面躺着,能看到满天星辰,像是无数双眼睛,正看着夜色下的罪孽。
周怀推着石碎从她身上碾过,一次又一次,每一次秦景都能清晰地听见骨头清脆的碎裂声,五脏六腑被碾压到破裂,最后又被挤压的混合在一起。
疼!好疼!!
她的头从磨盘上垂下,死死地瞪着正在杀死她的人,从口中吐出的血,顺着脸颊流入眼眶。
她要牢牢记住这张脸,化作厉鬼,还魂之夜,必来复仇!
看着秦景断了气,周怀正要松一口气,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只疯狗,一口咬在他的腿上。
周怀费力甩开那只狗,那只狗摔在一旁很快又站了起来,叼起落在磨盘旁的一枚沾满血的玉佩,凶狠地瞪着男人。
那玉佩是他们成婚前周怀送给秦景,上面刻着他们二人的名字。
如今正无声地嘲讽着疯了的男人。
男人愤怒地看着那只狗,最后搬起一旁的大石头,将那只狗也狠狠砸死。
在早寻咽下最后一口气前,将那枚带血玉佩吞到了腹中。
他将秦景和狗的尸体收入麻袋中,又清洗掉磨盘上的血,最后趁着夜色无人时,准备将装着尸体的麻袋投入郁河中,毁尸灭迹。
走到相思桥时,周怀看见桥上站了一个人影,心里一惊,生怕自己杀人一事暴露,急忙想逃。
可还未抬脚,那人便开口道:“周公子请留步。”
周怀蓦地停住。
身穿黑袍的男人走向他:“冤死、枉死、横死之人的魂魄,定会因怨气不散不肯入阴界,若今日你不封住秦景的魂魄,日后她定会回来寻你复仇。”
周怀一惊,这人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你是什么人?!”
男人低笑:“我是谁并不重要,总之不会害你,我可以教你一个方法,将秦景的魂魄钉在身体中不能化作厉鬼,这样你才叫真正的无后顾之忧。”
周怀狐疑地看着男人,有些不相信他的话。
可转念他又想到秦景的死状,血肉模糊,面目狰狞,周怀这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周怀:“你有什么法子?”
男人又低笑一声,只是这次泛着冷意,从怀中拿出七根暗红的钉子:“你将这些钉子分别钉在秦景的额间、口中、心口、两个手腕和脚腕上,然后再剪下她的一缕头发。”
周怀连忙点头,将狗的尸体从麻袋中拿出,在一旁找了个石头,便按照男人的钉起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全部做好。
男人:“将秦景的尸体投入河中,再将这只狗的尸体埋到泗梁外的那片树林中便可,我在这只狗的尸体上施了法咒,埋到那片树林中它的灵魄便再无法离开那里,自然也不会来侵扰你。"
周怀:“这…就可以了?”
男人点头。
周怀心中有些忐忑,可还是按照男人的,在麻袋上绑了块大石头,然后投入河中。
最后男人拿过秦景的发丝,裹在一道黄色的符纸中,又将符纸交给周怀:“你身边可还有秦景赠予你的东西?将符纸和那东西放在一起,日日佩戴在身上,便是某日秦景挣脱了钉魂术,她也无法找到你。”
闻言,周怀一阵大喜,接过东西,连忙道谢,再抬头时穿黑袍的神秘男人,已经消失无影。
宋清明一直努力地想要看清神秘人的脸,可无论如何站在那里,都无法看清。
那人就像是一个没有脸的幽魂,来无影,去无踪。
一道金光闪过,宋清明又感觉到来自书的吸力将他向外带去。
紧接着他的身体下坠,没有防备的重重摔在地上。
这次是屁股先着的地,宋清明一阵哀嚎,感觉那两坨肉被摔得没了知觉。
他被吐出来时,周怀刚好从惊吓中回过神,正准备逃走。
宋清明见周怀踉跄地跑着,急忙捂着自己可怜的屁股起身想要追过去。
此时谢钰也回来了,见周怀要跑,手中锁链直接缠上其脖颈,狠狠一拉,周怀的双脚便离开地面,舌头都被勒了出来,然后又被谢钰─把摔回到相思桥上。
看到站在半空中的谢钰,宋清明眼睛一亮,一边跳着一边朝谢钰挥手:“谢钰!我回来了!!”
谢钰低头看向他,然后急忙落在他的面前,唇角挂着浅浅笑意:“你没事吧?”
宋清明:“我很好…也不是很好,就是看了一些东西,觉得有些恶心。”
着,他回身看向相思桥上的周怀。
周怀慌乱地跪在桥上,惊恐地求饶:“二位放过我吧!想要多少银子我都有,我都能给你们,只要能放过我!”
宋清明:“那你当初为何不肯放过秦景?”
周怀拼命摇头:“我当时太害怕了,我是一时失手,才…”
失手?
宋清明冷笑一声。
用石碎碾压了那么多次,却成是失手,这人已经不可救药了。
宋清明指向周怀腰间的荷包:“谢钰,他身上的荷包里,装着一个可以让秦景找不到他的符纸。”
听到他的话,谢钰的唇角勾起阴冷的笑:“知道是什么就好办了。”
着,谢钰的掌心之中窜起蓝色的火焰,紧接着他轻轻一弹指,那火焰便向周怀飞去,眨眼间便落在周怀腰间的荷包上。
火苗如凶兽的血口,吞噬着荷包。
“啊!!”周怀尖叫着拍荷包,想将火熄灭,可那火焰似乎不普通,任他如何拍都无济于事。
直到荷包化为灰烬。
周怀绝望地看着一地灰烬,然后明显地感觉到,周身在慢慢变冷。
一只血肉模糊的手慢慢攀上他的肩头。
“咯咯咯……夫君,你我好久不见了。”
女人娇俏的声音贴在他耳边,极尽缠绵意。
周怀的脖颈僵硬,不敢回头。
那双冰冷的手在他背后流连:“我好想你啊,想你想的我都疯掉了,我杀了一个又一个狗男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见到你……"
那只手在周怀的心口处倏然停住,然后用力穿透他的胸膛,将心脏紧紧攥在手心中。“就是为了今日,杀你杀的更熟练些!”
秦景放声大笑,将那颗心捏碎后,一头扎进周怀的身体中。
没一会儿,周怀的身体倒下,留在原地的是周怀和秦景的魂魄。
只是那两人共用着一个身体,肩膀上同时顶着周怀和秦景的头颅。
“夫妻本为一体,死了也当如此,你造的孽我们一起承担,我造的孽…你也逃不掉,哈哈哈!“
秦景像疯了一般,不肯停下自己的笑声。
紧接着,秦景抬手指向宋清明,宋清明感觉脖颈上一阵凉意。
秦景:“你们答应我的事情做到了,应死咒我也如约解开了。”
宋清明一喜,回头一看谢钰,发现谢钰竟还阴沉着脸色。
“缠魂术。”谢钰冷声开口:“秦景,应死咒和缠魂术都是谁教给你的?!”
秦景恼火地瞪想他:“与你无关。”
谢钰眉心紧锁,然后袖中锁链猛地朝秦景飞去,紧紧缠上。“会用这两个禁术,便与我有关!”
着铁链上开始结出冰碴儿,被锁链缚着的秦景也慢慢被冰封住。
秦景痛苦地尖叫起来,似乎那寒冰有利刃之效,每冰封一寸,便狠戾的在她身上刮割一寸。
眼看着秦景和周怀要被完全封住时,一团黑气从天而降,落在秦景身上,然后‘砰’的一声炸裂开。
紧接着开始地动山摇起来。
秦景挣脱锁链消失不见,从郁河之下爬出无数女鬼。
她们的眼睛发着红光,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都得死…所有人都得死!!”
着那些女鬼便向四面八方飞去。
看着突然的异变,宋清明震惊地问道:“怎么回事?!”
“是驭鬼术。”谢钰沉声道,然后快速将手指咬破,看着血珠溢出后,在宋清明的额间抹了一下:“我去将秦景抓回来,有人在背后操控,使秦景的怨气失控了。”
宋清明:“她地想要屠城?”
谢钰点头,然后道:“有我的血在,怨气不敢靠近,不过也不能保证万全,若是……”
他犹豫地看向宋清明怀中的阴烛宝典:“若是我的血不管用了,你便用这书阻挡一会儿,如果你有危险我能立刻感觉到并赶过来,所以要量力而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
宋清明突然发觉谢钰这人很爱唠叨。
“好了,你怎么突然如此唠叨了,我自然会爱惜我的性命,你快去阻止秦景吧。”宋清明不耐烦地道。
谢钰看着他笑了一下,然后便转身飞走。
相思桥上转眼只剩下宋清明一人,还有一具周怀的尸体。
怀中的宝典亮了亮。
莫名的,宋清明好像明白了宝典的意思。
“你想让我去帮忙捉鬼,不行不行,谢钰了,用你是要耗命的,我估摸着我这身子撑死就能活到三十岁,用你一次少一天寿命,这漫天的怨气,你怕不是想让我今日就毙命。”
宝典抗议地闪了两下。
这次宋清明撇头直接不理会它。
宝典也生气的没了光亮。
没一会儿,宋清明开始听到城里响起尖叫声。
此起彼伏的尖叫,听得人汗毛倒立。
宋清明缩了缩肩膀,看着夜空黑压压地怨气,有些害怕。
紧接着他想到了还在家中安睡的郑氏夫妇和两个孩子。
糟了!他们不会有事吧?!
想着,宋清明急忙朝沽酒铺子跑去。
等他冲进后院,已经有几只怨气化作的女鬼,堵在柠染房间的门口。
她们用锋利的爪子,用力抠弄着门框,发出刺耳的声音,柠染坐在床榻上大哭着,可因为太害怕,连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似乎感觉玩够了,女鬼们迅速向柠染扑去。
“柠染!”
宋清明大喊一声,可有人抢在他前面向孩子跑了过去。
闻禾秀紧紧抱住柠染,郑则挡在妻子身前,想要保护她们,可这三人都逃不出厉鬼们的包围了。
眼看着女鬼沾满怨气的手逼近,清冷的声音响起。“拘魂锁魄,尸秽散绝。”
金光亮起,转眼怨气们便散尽。
郑因为太过害怕所以闭紧了眼睛,等感觉到眼前有光亮后,才诧异地睁开眼,看见的便是身上披着淡淡光辉的宋清明,正冷眼注视着那些怨气。
“宋公子!”郑欢喜地大叫道。
宋清明这才猛地回过神,他眨眼看了看郑一家,又眨眼看了看自己头顶悬着的宝典。
半晌,他生气地对着宝典跳脚:“你给我下来!那些东西都没了,你还想偷我命?!”
宝典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书页,最后还是从半空落到宋清明怀中。
一直躲在屋里的连竹也跑出来,大哭着跑向自己父母,因为刚刚宝典的那道金光,郑家附近已经没了怨气。
可抱着宝典,宋清明又开始担心起别的。
这次的鬼魂,确实比乞丐村的那些孩子们厉害很多。
谢钰他一个人对付的过来吗?
越想越不放心,也不知是怎么了,宋清明就是扭不动自己心底的那个念头。
最后他走向郑,抬手在额头抹了一把,又将手上蹭下来的血,用力按在郑额头上。
“这血可以驱鬼,你用它保护家人吧。”
完,宋清明便要转身离开。
郑连忙喊住他:“宋公子,你要去哪里?“
宋清明一边跑着一边喊道:“我去找谢钰!”
郑看着他的背影发呆,半晌回过神后,捂着额头转头看向自己妻子,垂泪道:“宋公子的手劲怎么突然变大了,把我脑门都按肿了。”
闻禾秀“……”
*
谢钰在空中看着满城飞舞的怨气,却并不急着去捉。
与其和这些怨气缠斗,不如找到正主,直接解决。
刚好他肚子饿了。
黑色的痕迹慢慢从额头爬下,一直爬至眼下,他的眸底闪过猩红的光。
双手翻手在胸膛前捏诀,随之从他手心之间飞出数道银光,在那些怨气中穿梭。
直到秦景的尖叫声出现。
谢钰阴冷一笑,朝声音的方向飞去,没一会儿便看到一个身体两个脑袋的秦景。
他的锁链快速缠住秦景,然后将其狠狠拉进自己手心之中。
谢钰掐着秦景的脖子,歪头冷声道:“你知不知道,我生平最恨使用禁术之人。"
受驭鬼术控制秦景本来是不清醒的,可谢钰身上的冷意生生将她冻醒了。
她抬眼看去,看到了谢钰身后比她更重更强大的怨气。
秦景看着谢钰脸上扭动的黑色印记,颤声道:“你,你不也使用了禁术……”
谢钰抬手摸了摸那痕迹,半晌弯唇笑起来:“是啊,这禁术帮了我也毁了我,叫我又爱又恨。”
秦景感觉到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立刻用力挣脱开束缚,试图逃跑,可刚脱离谢钰的手,没飞出去多远,又被谢钰的锁链生生拖了回去。
谢钰沉声道:“虽然用过禁术的魂魄都很臭,不过眼下我也只能用你来充饥了。”
知道自己要被吃掉了,秦景这才露出惊恐的表情。
谢钰正准备张口,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摇铃声。
那铃声仿若来自天外,清透响亮,并未落在耳中,而是直接落进脑海中。
一声,怨气便散去一大半,两声,秦景身体颤抖不止,顿时失了反抗之力。
意识到是谁来了,谢钰心底一惊。
此时下方传来宋清明的声音:“谢钰,你没事吧?!”
偏偏所有糟糕的事情都赶上一块了。
绝不能和来的那些人撞上。
想着,谢钰直接将手中的秦景丢掉不管,飞身落在宋清明面前。
宋清明看见他刚要开口什么,就被谢钰用力拉至街旁某个铺子的杂货屋中。
那屋子里塞满了东西,他们两个大男人站进去,立刻占满了剩余的所有空间。
谢钰将他压在杂货柜上,然后转身一挥手木门便关了上,顺手还在门口放了个结界。
宋清明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回……”
后面的事字还没问出口,谢钰转头竖起食指:“嘘!”
宋清明皱眉看着他,谢钰这是在躲谁?
杂货屋的门上有一道缝隙,宋清明勉强能从中看清外面的情况。
只听门外的摇铃声越来越近,最后那声音停在杂货屋门口。
屋外,秦景的鬼魂正无力地躺在地上,四个穿红衣的男人停在她的面前。
其中一个开口问道:“就是你在泗梁作乱?”
秦景用不上半点怨气,自然也没办法回答他们的话。
那些人也没等她回答,只有一人从身上拿出一本书翻起来:“秦景,死时二十五岁,遭夫君周怀残杀致死,魂魄一直未被无常带回阴界…哎,咱们现在怎么还要干起无常的活了?”
话那人身旁的人亦无奈叹气:“都是那个混账,搅得阴界天翻地覆,这才害我们也要跟着来人界走一遭,我都快被这臭味熏死了,也不知道这人间到底有什么好留恋的,一个两个都要抢走日行令跑到人间来。”
“别废话了,把她带走,泗梁城找不到那家伙,我们还要赶去别的地方,若是和之前一样,再弄丢一个无常,阴罗王大人一定会责罚我们的。”
着,那四人齐齐叹气。
听着外面几人的谈话,宋清明有些忍不住了,都提到他最关心的无常了,他实在太想知道那些人是谁了。
宋清明用一副渴求的眼神看向谢钰。
谢钰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心头蓦地一跳。
他自然知道宋清明想问什么。
半晌,谢钰才微红着脸颊看向别处,压低声音吐出两个字。“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