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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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杯酒

    短暂的一个吻, 宋雁书还没怎么回应,对方便已经离开了。

    季悄吟坐回座位, 神色如常,一本正经地开口:“宋总,夸女人口红漂亮的潜台词就是想亲她。这话以后别随便讲。”

    宋雁书:“……”

    被人道破心思,宋雁书端起手边的水杯呡了一口,有些不自然地撇开视线,低低地:“除了你,我没对别人过。”

    季悄吟举着叉子戳盘子里一颗番茄,假装自己没听到。

    一顿饭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到后面两人的心思都没在食物上,各怀心思。

    ——

    两人在外面逛了一整天, 傍晚坐公交车回去。

    在过去, 一起坐公交车的经历完全没有。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乘公交车。一种全新的体验。

    做情侣时没体验过的事情, 没想到分手以后倒是体验了一把。

    四点多, 太阳黄橙橙的,河面水波摇动, 万点碎金。

    车上乘客很多,一张张陌生面孔, 两人被挤到车尾。

    宋雁书一手抓扶手, 一手护着季悄吟, 形成包围圈,将她护在怀里,隔开别的乘客。

    公交车徐徐往前开,街景慢慢推移, 夕阳余晖倒灌进车厢,光影一道一道略过男人的脸,侧脸轮廓刚毅, 下颌线纤毫毕现,勾勒完美。

    季悄吟根本就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多看了两眼。

    不论是当年少女怀春,还是现在即将奔三的年纪,她依然对宋雁书的这张脸没有抵抗力。

    这些年,她总是会反反复复思考自己究竟爱他什么?其实归根结底这张脸占了一大半。她一直很吃他的颜。

    除了他,她应该再也遇不到比他更好看的男人了吧?

    公交车经过路口时,一个骑自行车的学生猛地窜出来。司机紧急刹车,车身往前剧烈一晃,整个车厢都颤动起来。

    事发突然,季悄吟毫无防备,往宋雁书身上猛地一靠,脸颊蹭到了他硬实温热的胸膛。

    这个距离比之前更近,姿势也更暧昧。

    她索性探进他的大衣,双手绕到他腰后,用力抱住他,将脸靠在他胸前。毛衣的面料非常柔软,她的脸颊贴着感受到一阵温热和柔软。

    她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不管明天如何,今天他是她的。

    季悄吟突如其来的亲近,宋雁书下意识绷直了脊背。

    分手以后,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她很少主动亲近他。刚刚在餐厅主动吻他,还有现在主动抱他,都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垂下眼帘,发现她双目紧闭,好像在睡觉。

    男人的嘴角不自觉浮出笑意。

    上坡,下坡,直行,左拐,公交车晃晃悠悠。窗外的夕阳越来越淡,一幅幅天然的油画不断切换。

    季悄吟感觉自己正坐在摇篮里,暖和的夕阳照着,昏昏欲睡。

    她好像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临近下车时,宋雁书的手机响了。

    熟悉的铃声,季悄吟赫然睁眼。

    宋雁书腾出一只手去掏裤袋,摸出手机。闪烁的屏幕,季悄吟瞥见一串数字。

    “喂?”

    “听你去荷兰了?”

    “嗯。”

    “为了什么事儿?”

    “私事。”

    “可以回来了。”

    “事情办完了就回去。”

    短暂的通话,前后一分钟都不到。

    季悄吟抬手问:“秦董?”

    “嗯。”他收起手机。

    “催你回去了?”

    “嗯。”

    腰间的那双手撤了力,季悄吟同他拉开距离,沉声道:“你明天回去吧,过敏应该好了。”

    ——

    晚上睡前,季悄吟再给宋雁书抹药膏,他身上所有的红疹都已经消了,皮肤恢复之前的健康色泽。

    “不用再抹了,都好了。”她收起药膏。

    “悄吟。”低低的一道呼唤。

    她回头,发现这人正定定地看着他。

    “雁……”

    名字还没喊完,他就突然抓住她手臂,倾身而来,大手扶住她后脑勺,吻压了下去。

    今天一整天都想吻她。像现在这样将她摁在自己怀里,肆无忌惮地吻她。

    季悄吟的思绪短暂地停滞了一两秒,反应过来以后立刻闭上眼睛,细白的手指紧紧抓住他衬衫衣襟。

    分别在即,这个吻涵盖了太多的含义,两人都有些放肆,委屈绝望地纠缠着。

    季悄吟逐渐呼吸不畅,但她始终不愿意放开。

    一个吻哪里够,纠缠间衣裳尽褪。

    骤然的几丝寒凉,让宋雁书找回了一些理智。他握住季悄吟的肩膀,哑声道:“没有套子。”

    他不想让她再吃药了,那玩意儿太伤身体。一次是意外,再来一次那他就是混蛋。

    季悄吟倏然睁眼,眼底情潮遍布,双颊通红。她腾出一只手拉开抽屉,拿出一盒东西,丢给他,“自己戴。”

    宋雁书:“……”

    他面露诧异,“你什么时候备的?”

    季悄吟:“昨天傍晚去药店买药,顺带拿了一盒。”

    他一边拆包装盒,一边揶揄:“我们季经理深谋远虑呐!”

    季悄吟:“……”

    短暂愉悦的气氛,依然消不了两人心中的苦闷。这个问题是无解的,只要任何一方不愿退步,那他们永远都只能维持现状——分隔两地,做最熟悉的陌生人。

    季悄吟微微喘息,借着窗外路灯明黄的光,她看到了男人额头密布的汗水,他不再隐忍,也不再克制,凶猛掠夺。她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深深地望着他,像是要将他的轮廓永远刻进心里,永不磨灭。

    结束后,两人紧紧相拥,谁都没话。

    卧室没开灯,外头斑斓的几丝灯光溢进屋内,光影漂浮未定,整个环境愈加显得沉寂。

    圣诞夜,外头的热闹和屋子里的寂静形成强烈的对比。

    “我明天上班了。”

    “我明天回国了。”

    两人一齐出声,骤然破一室寂静。

    完,两人对视,不由愣了一下。

    季悄吟:“我的病假休完了,明天就回酒店上班。”

    “嗯。”黑暗里,男人的声音又轻又低,“我明天也要回国了,一堆的工作压在那里没处理。”

    “好。”

    成年人偶尔任性个一两天,但总归还是要回归正轨。

    “等这边任期满了就回去吧,你要是不想待在青陵,可以去别的分店。”她一个人待在这里,离得太远,他完全照看不到她。即使不能在一起,他也希望她能离自己近一点,那样他也能更安心。

    原以为她会不同意,没想到她这次倒是非常好话。

    “任期满了我就回去,我妈也一直催我回去。”至于是继续留在青陵,还是去别的分店任职,季悄吟还没考虑好,等回国再吧。

    话题到了这里就断了,也没什么好的了。

    两人相顾无言。

    宋雁书将季悄吟拥得更紧,头埋在她颈间,闻到一股清淡的洗发水的香气。

    季悄吟的心里涩涩的,她无力地闭上双眼,强迫自己睡去。

    然而越想入睡,就越是睡不着。意识清明,毫无睡意。

    她认命地爬起来,套上睡衣。

    “怎么了?”宋雁书听见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睡不着,我出去抽根烟。”

    心里苦闷,压抑得厉害。抽根烟缓解缓解。

    她拿上烟盒和火机,推开卧室的门,走到阳台。

    风大,寒意四袭,她被冻了个激灵。

    但脑子在一瞬间就获得了清醒。

    圣诞夜,万家灯火绚烂,不眠不休。

    烟刚点燃,还没来得及抽一口,宋雁书便拿上她的羽绒服出来了。

    罩在她身上,“天这么冷,别感冒了。”

    她一手拿烟,一手拢了拢羽绒服衣领。帽檐上的一圈绒毛在风中瑟缩飘摇。

    细长的手指夹烟,递到唇边缓慢吸一口,又徐徐吐出。举手投足自带风情。

    宋雁书就靠在门边,视线落在她的烟盒上,一眨不眨。

    南京炫赫门。

    记忆顷刻被带回了两年前。

    季悄吟抬了抬眼皮,懒洋洋地:“你进去吧,外面这么冷,我抽完烟就睡了。”

    “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我了什么吗?”宋雁书安静地望着她。

    “记得。”

    “抽烟只抽炫赫门,一生只爱一个人。看来姐是长情之人。”男人的声音被夜风吹散,但依旧清晰可闻,“事实证明你果真是个长情的人。”

    虽然宋雁书的是实话,但季悄吟还是有些不满。她被他看得太透,完全失了主动。

    她屈起手指弹了弹烟灰,恨恨道:“我现在三十岁都不到,谁知道再过个十年八年我还爱不爱你,现在就下定论未免太早。”

    宋雁书全然不信,赫然轻笑,“你这人总喜欢口是心非。”

    季悄吟:“……”

    她刚想反驳,却又听见他低低地:“在遇见你之前,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寡情薄意之人。遇到你以后我才发现,我这人其实也非常长情。给过你的爱,我给不了别人。”

    他完,转身回了卧室。

    心跳鼓噪,突然静不下来。

    季悄吟把烟掐掉。踩着拖鞋去追他的脚步。

    她从身后抱住他腰,“再做一遍吧!”

    他握住她手,“好。”

    ——

    这一次比之前温和太多,床笫之间春风化雨。

    季悄吟像是置身大海的怀抱,海水将她倾覆,海浪温柔地亲吻她的脚掌。

    她徜徉其中,沉溺其中,逐渐迷失自我。

    再躺下困意汹涌,一闭上眼睛就陷入了梦乡。

    耳畔传来了绵长的呼吸,宋雁书垂眸看她,右手不自觉地覆上她的脸,手指慢慢划过,一点一点描摹她的轮廓,要记住一辈子。

    他很清楚这辈子他应该都不会再遇到第二个这么爱的女人了。

    静静地望了许久,他终于敛起目光,双眼倏然一转,他的视线被床头柜上的某样东西给攥住了。

    还是那架熟悉的红绿灯模型,安安静静地立在床头柜上。

    猛地一下,宋雁书的一颗心像是被什么给击中了。

    好像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季悄吟在水榭华庭的那套复式。

    这是季悄吟的养父送给她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她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带着。

    她过她的养父是她心目中的大英雄,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给一个像她养父那样好的男人。

    在这个恐婚盛行的年代,人人对婚姻失望透顶,许多女性甚至标榜不婚不育保平安。她的愿望是多么的不合主流,又是多么的单纯。

    从始至终,她想要的一直都非常简单。

    倘若结婚是唯一留住她的手段,他也不介意采用一次。

    他暗自下了个决定。

    ***

    第二天季悄吟按时回酒店上班。

    她出门之前,宋雁书还在公寓的。

    等她傍晚下班回来,他已经离开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跟过去一样。

    她靠在鞋柜旁换鞋。

    宋雁书给她买的那双浅棕色羊皮短靴安安静静地躺在鞋架上。

    茶几上的郁金香被人换过了,花枝新鲜,含苞绽放。

    她靠在沙发上,突然觉得脑袋很空,心里也很空。

    他过来待了两天,再离开,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无力地闭上眼睛。

    窗外倾泻进来的一点光线悄悄在她身上,她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

    ***

    飞机降落青陵机场是凌一点。

    一下飞机,宋雁书将手机调回正常模式,立刻给常助理了个电话。

    这个点敬业的常助理还没休息,还在电脑前挑灯夜战。

    接到老总的电话,常助理立即就问:“宋总,您下飞机了吗?”

    宋雁书一边对着听筒话,一边往停车场走,“刚下飞机。”

    常助理:“您有什么指示?”

    “季经理老家的住址替我查一下。”

    常助理先是怔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激动地问:“您和季经理和好了?”

    这是要见家长的节奏?

    “没。”

    常助理:“……”

    “不过快了。”

    “恭喜宋总。”常助理笑眯眯地:“保证完成任务!”

    回到精言公寓,宋雁书冲了个澡。

    躺在床上,给季悄吟拨了个电话。

    铃声响了几下,那边的人接起来,“喂?”

    “悄吟,我到了。”

    季悄吟的声音又轻又低,只有简短的一声回应,“嗯。”

    “有关结婚,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情,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她问他究竟要处理什么事情,只是好。

    她的反应太平静,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宋雁书突然有些急,“悄吟,你信我,我话算话,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好。”

    通完电话,宋雁书直接睡下。

    他睡得并不安稳。

    五点不到他就醒了。

    洗漱完,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他一个人开车去了老宅。

    保姆来开门时,见到门外是宋雁书,明显愣住了。当即就:“太太还没起。”

    宋雁书抬步进去,“我去客厅等她。”

    秦朝霞的作息规律得可怕,每天七点准时起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

    宋雁书坐在客厅里等了一个多时。

    准七点,白墙上那架老式挂钟铛铛铛地响了好几下。

    没过一会儿,秦女士就穿着睡衣,披着羊绒坎肩下了楼。

    这么早在客厅见到一个人,而且还是自己儿子,她不由感到惊诧,“雁书,你怎么来了?”

    不等他回答,她又冷声道:“你这么快就从荷兰回来了?我以为你还会再拖几天。”

    宋雁书从沙发上站起来,沉声开口:“我来跟您件事。”

    秦女士轻抬眼皮,不甚在意地应一句:“什么事?”

    “我算结婚了。”

    秦朝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