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灵宝宫
大雁山坐落在京城的东南方,是一座秀丽的山峰,约有 1000 多米高。灵宝宫就建在大雁山的峰顶。
除了灵宝宫,大雁山上还有好几座寺庙和道观,这些寺庙和道观都有百年以上的历史,香火鼎盛,但自从灵宝宫建成后,其他几座寺庙和道观的香火就一日不如一日了。孟泽去的那天,恰好寒流来袭,从半山腰往上,道旁的大树都挂上了一层厚厚的雾凇,或如白菊,或如银柳,飘飘扬扬,美不胜收!京城人对雾淞显然钟爱得很,明明气温已到零下,却还有许多人拖家带口跑来看。人多,对聚集在山下等生意的挑夫和抬轿子的力夫来,这可是难得的赚钱的好机会。价格要的可以比平日高,还可以任由自己的喜好挑客人。拖家带口的最好,上下一趟,一天赚两三天的钱。
结伴同行或是独行的人不考虑,这种人就算要坐轿子,也坐不了多远。
孟泽恰恰是独行,因此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被抬轿的人给嫌弃了。
1000 多米的山峰,靠步行上去是不现实的。因此孟泽在山脚下转了好几圈,总算是找到一户租马匹的人家。
领路人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姓孙,名叫石头。
石头这孩子健谈得很,知道孟泽是初次来之后,就叽叽喳喳个没停。
“大雁山。上好玩的地方可多着呢,有一个虎跳崖,从那儿往外看,大半个京城都能收到眼里。若是有带通天镜,还能看到皇城呢!”
“通天镜是个什么东西?“孟泽随口问了一句。
“是从西洋来的一种玩意儿,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呢,我有幸接到过一回这样的客人,他们手上就拿着这样的东西,还给我看了看,当真神奇得很!“石头面露神往之情,“可惜呀,那东西太贵了,我就是赚一辈子钱也买不起呢!”
孟泽见他一副大人的样子,便笑问,“到底有多贵呀?”
“那位客人,那是他花了 100 两金子买的呢。我现在只能赚 30 个铜子儿,还要分一半给我爹,公子你,我猴年马月才能攒这么多钱那!再,我以后还要讨媳妇的,总不能为了这么个东西,把钱全花了,一辈子光棍吧!”
孟泽失笑,“你才多大,就想着讨媳妇了!
石头一拍胸脯,道:“不了,过了年就十三了,春喜十二,若不定趁早定下来,她就要嫁给别人了!”
虽然这个时代结婚早,但是孟泽还是不忍看见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儿在他面前拍着胸脯,我要娶媳妇,再不娶媳妇就跑了。
“行了,你今日好好带路,回头我多赏你一点,让你早一点赚够娶媳妇的钱!”
“好咧!我先谢谢公子了!“石头露出一口大白牙,“公子你想先去什么地方,我来给你挑路线,保管便捷景色又好!”
“先去灵宝宫吧!”孟泽道。
“行呢,咱们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上走就对了。灵宝宫今日施斋饭呢,公子要我给你弄一碗斋饭么?”
“斋饭就算了!”孟泽摆摆手,“我肚里饱得很,就算道观里转转就行了!”
“那敢情好,今日人多,也省得去挤了。”
孟泽上回听金管事讲,府上信教的丫头赶着上这儿吃斋饭,这回听石头也提起斋饭,便问:“灵宝寺的斋饭很好吃么?”
“没油没盐,有啥好吃的!”石头不以为然,“照我,无相寺的斋饭才好吃呢。”
“不好吃为何还这么多人抢着吃,莫非有其他不凡之处不成?”
“公子猜对了,据观里的道长,这斋饭是在道祖前祈过福的,吃下斋饭,就等于沾了一些道祖的福气,对身体有好处的呢!”
孟泽哑然,什么祈福不祈福,无非是拿来哄人的鬼话而已。
俩人-路走一边,终于到了山顶。
石头得没错,今日果真人多,道观前乌泱泱挤着一堆人,连门都进不去。
“咱们从后面的门进吧,大 门的院子正在布置斋饭,肯定是挤不进去的。“石头建议道。
孟泽点头,在石头的指引下,绕到道观的后面,从一个门里进去。
“我在这儿看着马,公子烧完香,再从这门出来找我便是了!“石头。
孟泽点头,将手里的缰绳交给石头,抬脚进门去了。
灵宝宫是一个建筑群,有一宫三观九庵堂,外加一座九层高的摘星塔。
孟泽进的这个是九庵堂之一的抱朴庵,庵堂里供奉着一个木雕人像,孟泽进去看了一眼,不知这个木雕塑的到底是谁。
因为正是发斋饭的时间,庵堂里一个人也没有,孟泽转了一圈,往前方的玉泉宫走去。
玉泉宫的规模比抱朴庵要大些,有正殿一座,偏殿两座。
正殿里,七八个青衣道士围坐着,正听一个瘦削的道长论禅机。
见孟泽要进来,守在门边的道童立刻起身,声道:“师父在讲道,公子烧香的话,请到隔壁的偏殿!”
孟泽本是来参观的,进不进去都无所谓,听了这话,便慢慢悠悠地往殿外走去。
山顶风大,偶尔还夹着冻雨,孟泽走了一会儿,便觉得脸都要冻僵了,于是他中途转身,往就近的一处院子走去。
刚走到院墙下,孟泽就闻到松木燃烧的香气,想必里面有人在烧火。
孟泽正想进门歇脚,冷不丁里面传出一个公鸭嗓音,“你,坛主到底是什么意思,咱们奉了命,千里迢迢跟了来,如今连坛主的面都见不着,这是不待见我们了么?““阿奇,心浮气躁可不好!“有人劝道。
“就是!咱们既然入了这教,就要终身侍奉坛主,怎可这样的气话呢!”
那个叫阿奇的男子辩解道,“当初坛主化作神鹰入我梦中,渡我出迷津,我就立下重誓,这辈子我肝脑涂地,也要追随坛主。我之所以这么,无非是不喜欢坛主跟着那个道士跑,咱们人多,干嘛听那个道士的!”
“阿奇,慎言!”有人蓦然发声。
屋里再度安静下来,孟泽站在墙外,约莫等了十来分钟,这才迈开步子往前走。
无意中听到这番谈话后,他也不想进去烤火了。
那知道刚走到院门前,屋里几人也出来了。
“这位公子,怎到这个地方来了?”
很熟悉的嗓音,孟泽一听,就知道是屋里那个叫阿奇的男子。
“准备去摘星塔的,走到桥上时,山风太大,又下起了冰雨,我正准备找个地方躲雨呢!”孟泽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摘星塔冬日是不开放的,公子还是趁早回去吧!”有人开腔道。
“多谢提醒!“孟泽朝几人拱手,“我是从抱朴庵的西 门进来的,敢问走哪那条道回去合适呢?”
“往回走,向左连拐两个弯,穿过玉泉宫就到了!”
孟泽再次拜谢,这才心翼翼地往回走了。
“他没听见我们的话吧?“等孟泽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其中一人问道。
“我们刚才有话么?“另一人反问。
“走吧,别杞人忧天了。即便听到了,他难道会跑到那人面前去告状么?要知道,那人连我们兄弟几个都接触不到呢!“话的是阿奇。
这话得也有理,几个人没有再纠结这事,往正殿走去。
却孟泽在拐了几个弯后,开始跑起来。
他穿过玉泉宫的大殿,一直跑到抱朴庵,再从原先进来的西门跑出去。
石头正在给马喂草料,见孟泽气喘吁吁地跑出来,惊讶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孟泽深吸一口气,道,“山上下雪粒子了,我想改日再来!”
石头听见这话,也没什么,解下绑在树,上的缰绳,递给孟泽。
孟泽上了马,把黑瓦红墙的道观甩在身后。
“公子,接下来想去什么地方呢?“石头照例问了一句。
身后无人应答,石头回头一看,发现孟泽望着路边的雾凇出神,一时也就没有去扰他。
初听到院中几人的对话时,孟泽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直到那个叫阿奇的人起自己的梦,又配合着那样一副少见的嗓音,这让孟泽觉得非常熟悉。
但那个时候,他还不明白这股熟悉感是从哪来的。
后来同这几人了个照面,孟泽才确定,原来他同这几个人早就见过。
那是一年多前的事了,平遥县的石碑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他的粉面铺还因为被人刻了犯忌讳的字而惹上了官司。
恰巧那时候,就有几个中年人在他们店里吃粉,一些修道方面的事,提到了鹰,也提到了先锋和坛主。
严县令后来告诉他,石碑事件是“混元教”的人趁机生事,他们抓了一些教徒,但策划这一事件的重要人物却跑了。
后来,这个教派就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了。
没想到,今日在灵宝宫,他居然会遇到可能是混元教派的人。
妙真派和混元教,虽都是道教,但各自有独立教义,绝不会好到同穿一条裤子、共享同一个道观的地步。
孟泽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迅速离开这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