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相府密议
“是老夫请国尉来的!”国相太戊午面无表情的道,“公子,进来坐吧。”
赵语对太戊午很是尊敬,他就像是一个进入了学堂的学生一样,十分乖巧的按照太戊午的吩咐坐了下来。
待赵语落座之后,太戊午便开口道:“今日之所以深夜让公子屈尊前来,是因为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与公子和国尉商议”
赵豹比赵语还要早到半个时辰,而且他与太戊午从无太多交集,只能是同僚,但却谈不上朋友,突然接到太戊午的邀请,而且时间还选在宵禁之后,这一点让赵豹有些受宠若惊。他来了之后,就一直追问太戊午为什么喊他过来,但是太戊午总是笑而不答,还在等一个人,等那个人到了,他才会出原因。
可是,左等右等,竟然把公子语给等来了。赵豹见来的人是公子赵语,心中已经大概知道太戊午邀请他来的意思了,不等太戊午把话完,他就打断了太戊午的话,直接道:“国相,有什么话尽管直接出来便是,不用拐弯抹角的,我怕我听不出来里面的弯弯绕绕。”
太戊午呵呵笑道:“国尉言重了,老夫向来话比较直接,绝对不会拐弯抹角的,这一点还请国尉放心。”
赵豹没再话,而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准备洗耳恭听,看看太戊午准备要的话,是不是和他心中所想的一样。
太戊午见赵豹没有话,便清了清嗓子,反问道:“方才国尉不是一直在追问老夫嘛,为什么邀请国尉深夜来到寒舍?如今公子语到了,想必国尉应该能猜出老夫的用意了吧?”
赵豹端起面前的一盏茶,轻呷了一口,在放下那盏茶的时候,嘴角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然后道:“国相太高看我了吧,我赵豹粗人一个,如何能够猜出国相的用意呢?”
太戊午道:“老夫和国尉虽然同殿为臣,并且添居国相之位,但老夫深知,老夫的地位是远远不如国尉,根本不可能和国尉相提并论啊。再加上国尉乃君上胞弟、赵国宗室,深得君上信任,乃是当今赵国当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有些时候,国尉的一句话,可远比老夫的话顶用啊”
赵豹听太戊午的话十分顺耳,并且还有恭维的成分在里面,当即打断了太戊午的话,道:“国相,你怎么又来了?刚才不是给你过了嘛,不要拐弯抹角,有话直便是,再了,这里又没有外人,更何况公子语又是我的亲侄儿,国相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嘛?”
太戊午呵呵笑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长话短了。今夜让国尉来这里,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有事相求?什么事情?”赵豹顿时来了精神,要知道太戊午可从来不求人的,这次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居然要求人了。
太戊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赵语,然后对赵豹道:“如今君上一直未曾册立太子之位,但君上膝下,已经成年的公子却有三个了,分别是公子辉、公子柯和公子语。公子辉和公子柯分别担任将军,负责防守重地,唯独公子语留在了邯郸,如果不是此次燕国使臣安国君的强烈要求,让公子语和他一起去代地,只怕公子语到现在还是一个毫无寸功的人。跟公子辉和公子柯比起来,只怕要逊色许多。但自古立嗣皆立嫡子,公子语乃君上嫡子,若他不能被立为太子,老夫担心赵国会再次陷入宗室混乱的状态,如果赵国宗室内部不和,那么又怎么会变的强大呢?”
赵豹听完太戊午的话后,当即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国相所忧虑的,也正是我所忧虑的。今日庆功宴上,君上因为公主溪出逃之事而归罪于公子语,以至于并未安排公子语出席庆功宴,但公子辉和公子柯却正常出席,这就难免会给君臣带来不好的猜测,可能会让群臣误以为君上并无册立嫡子为太子之心。也正因为如此,我才看不下去,顺着安国君的话茬了下去,强烈要求公子语出席。赵国之前已经有过一次教训了,难道君上不知道其中的危害有多大,还要重蹈覆辙嘛?”
一直没有话的赵语则端坐在那里皱着眉头,他听的非常清楚,太戊午和赵豹两个人的情况就是嫡出和庶出的关系。当年身为庶出的赵无恤因为才华过人,在一众兄弟中抑压群芳,并且又接连通过了其父赵简子的重重考验,这才最终获得了赵家家主,宗族族长的职位,而他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赵襄子。
但是,在赵襄子的生命末期,宗法观念在赵襄子的头上,比同时代的人表现得格外突出。他自己是赵简子的庶子,被立为世子,继承赵简子的爵位,从宗法习惯上来是不正常的。他的被立与太子伯鲁的被废,属于废嫡立庶,废长立幼,与宗法传统的嫡长子继承制相悖。他一直对此事感到不安,想方设法加以补救。在他即位不久,攻灭了代国,即把兄长伯鲁之子封为代成君。后来在立太子的问题上,赵襄子因心生愧疚,所以坚持不册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而是册立兄长之子代成君为太子。可是代成君英年早逝,赵襄子一意孤行,接着把自己的位置传给了代成君之子赵浣。
赵襄子尊重宗法传统的行为,固然反映着他思想中的观念信条,但在当时的社会来情况来,实际上也能起到维护赵氏宗族内部团结的作用,同时还可以赢得当时人们的敬重。
但是,由于赵襄子的这波操作,赵襄子的后代却极为不服,尤其是他的儿子赵嘉,是极为委屈的一个人,若是一切顺理成章,他本来才是赵氏家族的家主,但是由于父亲的这一波骚操作,一切都跟他无缘了。于是,在赵襄子撒人寰之后,赵嘉立刻策划兵变,将赵浣给驱赶走了,自己接任赵氏家族的家主,是为赵桓子。
也许是赵襄子冥冥之中始终眷顾着赵浣一脉,一年后,赵桓子突然暴毙而亡,赵桓子之子继位。但是赵氏家族的族人始终认为赵桓子一脉得位不正,而且赵桓子当家主也不是赵襄子的意思,于是赵氏家族的族人们一起杀死了赵桓子的儿子,重新把流亡在外面的赵浣给迎了回来,拥立赵浣为做了家主,这就是赵献子。
赵献子并未对赵桓子一脉赶尽杀绝,同样出于感恩,赵献子封赵桓子的另外一个儿子做了代君,并且将赵襄子的后裔全部集中在了代地,传到这一代时,便是赵范当了代君。
这一时期,时赵氏家族最为动荡的时期,但是自赵献子之后,赵氏家族开始逐渐崛起,成为了战国七雄之一。
家族的血泪史历历在目,赵语作为赵侯嫡子,自然不愿意在他身上也出现类似的情况,而且他也坚信,他的父侯肯定也不会希望这样的情况出现的。不然的话,对于赵国的危害,那真的太大了。
从赵献子真正坐稳国君之位开始算起,一直算到现在,不过才区区六十多年的光景,赵国两大家族之间的分歧已经在逐渐缩,根本经不起任何的折腾,若在此时再出现类似赵襄子当年册立继承人的事情来,必然会引起整个赵国的动荡。
赵语皱着眉头,根本不敢想象一些未知的事情。
这时,太戊午像是看到了赵语的心中所想,他当即开口打破了书房内的寂静,对赵豹道:“国尉的极是,这也是老夫最为担心的事情。所以老夫希望国尉能去面见君上,让他早日册立太子,以安群臣之心。”
赵豹道:“国相一直以来都被君上视为心腹,既然是心腹之人,又怎么能够不清楚君上的心思呢?我虽然是他的弟弟,可论起亲疏来,我未必比国相亲近多少啊?更何况国相乃百官之首,这样的事情更应该由国相出面,率领群臣劝谏才是,仅凭我一人之力,焉能撼动君上之心啊?”
这个皮球踢得真好,又踢回到太戊午这里来了。太戊午微微一笑,道:“这件事若是由老夫率先发起,届时国尉可否能从旁策应?”
“定然义不容辞!”赵豹道。
太戊午得眼睛里面闪过一丝亮光,这便是他想要得结果。所有得一切言语和准备,都只是为了想要得到赵豹得这一句话罢了。
他扭脸看了赵语一眼,然后冲赵语使了一个眼色,赵语立刻会意,瞬间便站了起来,快步跑到了赵豹的面前,突然双膝跪在了地上。
“此事若能得叔父相助,侄儿定当对叔父感激不尽,叔父在上,请受侄儿一拜!”
话音一落,赵语便要叩拜,却不想赵豹身敏捷,一个箭步踏了出来,长臂一伸,直接搀扶住了赵语,然后将赵语扶了起来。他对赵语微笑着道:“公子不必急着拜我,这事能否成功,还不一定呢?你可别忘记了,在赵国得庙堂上,除了国相和我之外,还有一个人的意见也举足轻重,甚至可以左右整个局势。”
赵语皱了一下眉头,问道:“叔父,你的可是上将军吗?”
赵豹点了点头,缓缓的道:“二哥贵为上将军,是君上的左膀右臂,公子辉和公子柯的将军之位,皆是二哥为其谋划所得。而上将军和公子辉走的尤其近,两人私交也甚好,若上将军执意扶持公子辉为太子的话,那就等于公子辉背后站着半个赵国的军队,试问贤侄该如何跟他们相互抗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