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荣府
顾以画猛地抬头,抱住知书的双肩,“姐,你是姐?你怎么会变成我的样子,我怎么又睡在了这?”顾以画完,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串,一滴滴地往下掉,掉到知书的手掌上。知书心里也跟着泛酸,原以为自己能够重生回到过去已是万幸,虽然换了个身份,但是她也是无比感激。她挂念前世的知书,没想到知书竟也跟着回来了。
前世知书因为自己而死,今生上天让她们互换身份,就当是自己对她的补偿吧。
知书想到这里,心情顿时舒畅起来,一切都还来得及,宋明哲还未出现,顾以智的痴傻也没有被治好,自己虽然才智上不如病好后的顾以智,但仗着前世知道未来十年会发生的事,她就不信,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原本被宋明哲绑在火架上,只觉得痛苦难忍,后来再次苏醒的时候,就回到了顾府躺在耳房里,身上还是穿的你的衣服。”顾以画连忙将被子掀开,作势要从坐起来,浑身却软弱无力,“姐,我要去告诉他们,你才是顾府真正的四姐,我,我才是丫鬟知书啊!”
知书一把将她摁回了铺上,这具身体因为常年劳动,力气比锦衣玉食的顾以画要大上许多,“能够重生已是上天恩赐,不管是丫鬟还是姐我都心甘情愿。若是你告诉她们两具身体里的人发生了交换,你觉得他们会相信吗?”
顾以画吸了吸鼻子,“可是,姐从来没做过粗活,我担心,我担心姐会受苦啊。”知书伸手摸了摸顾以画的头,重生以后她的心态已经变了很多,曾经的她以为相夫教子是最重要的东西,哪怕宋明哲不相信她而滴血认亲,她内心深处也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现在的她只想珍惜身边的幸福,最关键的是,报仇。
“我欠你太多,这辈子换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知书的语气真诚,她朝着顾以画眨了眨眼,顾以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以后我就是知书,你才是顾府的四姐,傻丫头,你可千万别给我弄错了。”知书刮了刮顾以画的鼻子,这丫头前世的时候就有点迷迷糊糊,她生怕她露出马脚来。
“知道了,姐,不是……知书,我会记着的。”
春日里的风将封国秦岩城护城河边沿河栽种的柳树吹得抽了穗,纷纷扬扬的柳絮被风追赶着飘向了城内的大街巷,未戴发冠的童子在大街上追着团团如同棉花的柳絮玩闹,一阵阵车轮碾压的声音传来,童子们都好奇地驻足观看。
出现在街道上的是一辆通体鎏金的马车,镂空的装饰和镶嵌的珠玉显示出主人的地位。四匹边疆进贡的形体俊美而健壮的棕色骏马徐徐从孩童身边踏步而过,马蹄嘚嘚地敲击着地面,将地上的柳絮重新带回空中。
“你瞧你瞧,这不是皇上的马车吗!皇上以前出巡,也坐的这个呢!”街上的行人目光都被这富丽堂皇的马车吸引住了,贩们放下了手中叫卖的瓜果蔬菜,跟讨价还价的客人一起对着马车指指点点。
“你傻你还真傻,这马车虽然是宫里的,但是你没看到这马车周围没几个亲兵吗?前阵子我听人从青龙寺里出来了,还是皇上将他给请出来的呢,这车肯定是皇上派去接的。”
“你下山是为了做什么?”问话的人摸了摸脑勺,他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我听我那在荣府里当管家的隔房亲戚的舅子,乾清先前看上了荣府的世子,他资质清奇想要将他带回青龙寺做他的关门弟子,可是荣老夫人舍不得这个孙子,硬是不答应,荣大人拗不过荣老妇人,只能跟等到世子满了十四岁的时候,再将他送到青龙寺……”
“吁——”马匹的嘶鸣声响起,车夫加大了手中的力道,马儿吃痛,疾驰而去。
只是这马车去向的地方,并非是皇宫,而是荣府。
荣府的管家岩一已经在大门外侯了好些时候了,荣千忆前几日刚过了十四岁,荣老夫人就叫人办了个酒席,请了荣千忆交好的玩伴,只是他仍是闷闷不乐。荣老夫人以为他知道过了这生日便离家去青龙寺而难过,她也心里不舍起来,暗暗抹了好几次泪。
昨日叫人送了信,皇上将他召回宫,他就顺道将世子接过去,荣老夫人一晚上都在叹气,听得叫他们下人也心疼。
世子年少聪慧,懂事有礼,他们这些下人也喜欢得紧。他想起世子生日那天他失望的眼神,岩一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
那日顾府的四姐没有来。
荣府和顾府世代交好,顾丞相和荣府的大老爷荣丞当年也是同窗,两家走得很近。荣千亿时候经常被荣丞带到顾府玩耍,只因顾清老是家里全是女儿,宅子里感受不到些阳刚之气,有些不舒服。荣丞知道自己的老友一心想要个儿子,又见顾家的女儿个个生得可爱,想要从中撮合一对。
顾家的四姐与荣千忆年龄相仿,一个率真可爱,一个沉稳内敛,荣丞暗暗看好,甚至暗地里询问过顾清的意思,哪知顾清嘴上哈哈,将话题转移过去。
儿孙自有儿孙福,荣丞从此以后也就没有再提这事。
顾以画对荣千忆是个怎么样的态度,岩一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家的世子对这顾府的四姐,绝对不是简单的青梅竹马的感情。
荣千忆常常背着他吩咐下人买了顾以画爱吃的零嘴送到顾府,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岩一全都看在眼里。
荣千忆生辰前几日,他特意跑去问了岩一顾府四姐会不会来,岩一派人去顾府询问,那边却回话四姐掉到了河里,昏迷不醒,荣千忆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是他生日在即,随时都可能来,荣老爷没让他出府。
他想起荣千忆托人买的那翠色玉钗,忍不住叹了口气,世子竟对四姐动了真情,他知道自己要离开了,以后和四姐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原本算生辰那天将那钗子送给四姐的。
“忆儿,快过来让师傅看看!”就在岩一叹息的功夫,一位身着白色长衣长褂的清攫老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老人看上去已经年过花甲,脸上却是一丝皱纹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