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驸马如足,情郎如衣服/青色兔子
第三十九章
穆明珠下榻之所,名“金玉园”,乃是焦家新修的园子,果真如刺史别驾崔尘所言,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扬州城中富庶,暮色时分车马仍是川流不止,却只在隔着园子两条街之外的道路上奔驰。
车驾拐入通往金玉园的道路后?,穆明珠感到周遭明显安静下来,唯有铃音细细、鸟鸣悠扬。
待到转入金玉园之内,所见更是金碧辉煌,无愧园名。
如果建业城中谢氏园林,是低调的奢靡,虽造价万金,却藏于一草一木之中,不愿给人看出来;那么?这扬州城中的金玉园,就?全然是其反面,金门玉阶,珠帘琼楼,是生怕来客看不出其贵重奢华。
此时华灯初上,园中灯火通明,遥遥望去真如仙宫落于人间一般。
金玉园中的管事早已?得?了消息,领众人于园门前恭迎。
扬州刺史别驾崔尘一路送公主?至此,心知园中必然还?有焦家安排好的节目,以公主?殿下的荒唐,他?若是再?留下去,怕是难以应对,因此抢先下轿,趋步上前,笑道:“殿下远途而来,奔波一日,早些安置。臣明日再?来听?殿下垂训。”
穆明珠道:“你是个好官,本殿记下去了,去吧。”她又搓动?指,笑道:“崔别驾明日来的时候,别忘了本殿交待的事情就?好。”
“是,臣一定牢记在心。”崔尘又转身对那管事厉色道:“用心服侍殿下,若是殿下哪一处不好,本官先问你的罪!”
那林管事虽然没?有官身,却是焦家的管事,比之寻常官员还?要体面阔绰几分,此时见崔别驾拿他?作乔,也不惊慌,躬身微笑道:“不敢,不敢。”
崔尘与那林管事在旁“表演”,穆明珠由仆从扶着下了马车,正立在原地由樱红为她展平裙角,观望四周景色。
齐云便在此时上前来,走到了穆明珠身旁,握刀的紧了又紧,攒足勇气?开口道:“殿下,臣请借一步话。”
穆明珠从这片充满了“花钱想象力”的园门景色中收回视线,略有些诧异得?看了齐云一眼?,以为他?是有
了什么?重大发现,便挥让仆从与樱红都退下,往一旁的竹林漫步走去,道:“本殿与齐都督两句话,你们都候着。”
于是穆明珠与齐云,只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竹林边。
灯火虽然明亮,却也照不到竹林深处,这边缘的地带正是半明半暗,气?氛有些迷离。
穆明珠走过竹木之间时,裙裾擦过竹叶,发出细微绵密的响声。她走入竹林三五步,自觉此地已?经足够清净,便停下脚步,一轻轻抚着裙腰处的褶皱,一漫不经心扶着一竿翠竹,回首向齐云道:“什么?话?吧。”
从齐云的视角看过去,便见翠色|欲滴的竹叶掩映间,淡金色裙裾的少女缓缓回首,在如云秀发与柔腻脖颈之间,是那一张叫他?魂牵梦萦的芙蓉面。
此时她正静静望着他?,全部目光落在他?身上。
齐云攥紧了刀柄,压下满腔奔涌的热血,因为太过压抑,声音又沉郁下去,“殿下,陈伦一案还?未查清,扬州城中人人都有嫌疑。”
穆明珠点头?,“嗯?”示意他?继续下去。
齐云不敢看她,垂眸道:“所以案情查清之前,殿下不应要外人近身服侍,恐其暗藏祸心。”他?尽量平稳完这句话,忍不住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以缓解紧张压抑的情绪。
穆明珠又点点头?,道:“有道理。”以后?齐云还?有下文,见他?就?此住口,倒是有些惊讶,道:“就?这些?”
齐云微微一愣。
穆明珠见状便知道自己方才想多了,齐云只是提醒她注意安全罢了。
在穆明珠看来,齐云的担忧与提醒都是可以理解的。毕竟陈伦堂堂的凤阁侍郎,都能不明不白死?于扬州城内,且死?法离奇,尸首难以辨认。谁知道陈伦究竟是遇上了什么?事儿?她是公主?殿下,千金之躯,更要珍重,对于主?动?凑到她身边来的陌生人,多一分谨慎,便多一分生。
只是穆明珠已?经从入城后?崔尘等人一系列的举动?中,判断出目前扬州城当权者的计划,至少当下还?是想把她供起来,而后?好好送走的,所以她便将计就?计,暂且与之敷衍。至于查案动?真格的,她要等着谢钧来
到之后?,拉着谢钧这重大嫌疑人,作为保命符再?去蹚浑水。只是这些没?必要同齐云一一道来。
穆明珠知晓齐云素来不是多话之人,愿意??信他?此言是出于对她安危的关切。
穆明珠垂眸一笑,抚平了裙上褶皱,和气?道:“劳你提点,本殿理会?的——你也多加心。”便转身出了竹林,往园门处款款行去。
齐云犹落在竹林中,望着穆明珠的背影,又有几分难以置信——没?有申饬,没?有责骂,也没?有怪他?多事,公主?殿下竟如此平和待他?,更不曾察觉他?这一则谏言之下,所深深藏起的私心
少年握刀的未松,映着少女身影的黑眸却是微微眨动?,若有所思。
崔别驾已?然离开,林管事领着众人候在园门处,一见公主?便迎上来,笑道:“见过殿下,的乃是这金玉园的管事,园中都唤的林管事。因殿下前来,家中郎君已?吩咐备好宴席
穆明珠是真有些困倦了。出建康城当夜,她骑马而行,不曾歇息,后?来船上与齐云细究陈伦案情,只在船舱中睡了两个时辰,入扬州后?又是登山又是游寺,还?在生长发育的身体便有些扛不住了。
她不等那管事完,便伸一摆,淡声道:“本殿今日乏了。”
林管事很会?看眼?色,忙笑道:“那的便不打扰殿下歇息。园中景致、宴会?歌舞,殿下哪日想看了,只管派人寻的一声”
穆明珠看一眼?园门处两只张牙舞爪的金狮子,上去敲了敲,道:“这是真金的?”
林管事笑道:“是,十足真金。”
穆明珠一哂,入内换了软轿,行行复行行,至一处雕甍绣槛的屋舍前下来。
静玉与静念师兄弟,因是穆明珠亲自点的人,也跟至此处。
樱红扶了穆明珠,看一眼?静玉与静念二人。
穆明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静玉腰间还?疼着,却抓住时,笑道:“殿下想听?什么?经文?”
穆明珠险些忘了他?们二人,脚步一顿,懒洋洋道:“你们会?什么?经文?”
静玉一噎,笑道:“贫僧等还?未正经学过,不过殿下有想听?的,贫僧等可以取了经
书来诵读给殿下听?。”
穆明珠便知他?二人是识字的,然而却不通经文,不禁腹中暗笑,不知背后?的人怎么?找了这样两个来充作和尚,因一笑道:“不必了。你们就?在外面供佛,心中默祷便是。”
静玉微微一愣,跟上来一步,本能得?不想留在外面,面对那个煞神似的黑帽都督,见公主?几次都和气?好话,便大胆争取道:“贫僧等心中默祷,殿下如何能知晓?不如”
穆明珠见他?如此主?动?,想到方才齐云的提醒,反倒生疑,神色冷淡下来,道:“你若是心诚,佛自然知晓。”不再?同他?多话,自往屋中去了。
静玉见公主?收了笑脸,不敢造次,被晾在外面只好退下来,一动?腰间又痛,忙拿按住伤处周边,眼?睛余光中忽然望见那黑帽都督,又吓了一跳,忙躲到静念身后?去了。
齐云按刀柄走过来,冷声道:“殿下要你们去外面,还?愣着做什么??”
穆明珠所的“外面”,分明是她屋舍之外;此时齐云下巴一点,冲着的却是院门外。
然而静玉不敢与他???争,低头?应了,忙就?扯着静念,一溜烟往院门外去了。
樱红在内服侍穆明珠睡下。
她做事周全,寻了两个蒲团来,想着给外面两个师傅送去,谁知人却已?经不在屋外了。
樱红走出窗下两步,已?有灵的侍女见她情状,知她在寻人,上前悄声道:“樱红姐姐,两位高僧在院门外呢。”
樱红虽不知他?们为何退到了院门外,但还?是松了口气?。虽然殿下有时候任性而为,她也难以规劝,但静玉与静念去了院门外,总是比真发生点什么?,坏了佛门清修要好些。毕竟陛下崇佛,若是殿下如此胡为,传到建康城中,总不会?是好事情。
樱红便将那两个蒲团交给侍女,亦悄声道:“给那两位师傅送去吧。”
院门外,静玉蹲在玉阶旁,正掀开僧袍,勾头?去看自己的腰,对静念道:“阿念,你看看,我腰上定然青紫了。好痛,那黑帽都督一挥刀,我还?当自己腰要被打断了。我必要他?等着!等我这两日近了殿下的身,便要殿下看我这
伤处,狠狠给他?告上一状!”
静念跪坐在花木下松软的泥地上,闻言仔细看了两眼?,道:“哪里伤了?这却看不出来。”
静玉道:“怎么?可能?我都快痛死?了。”他?自己勾头?看了半天,摸到伤处,的确疼痛难忍,但眼?睛看去,却丝毫不见异样,非但没?有青紫,连一丝红肿都没?有。
“好啊,这黑帽都督好脏的心。”静玉恨恨道:“他?必然是早料到了,怕我告状,所以用了暗劲,故意不留痕迹。”
静念不语。
静玉看他?两眼?,凑上来恼道:“你以为我在扯谎骗人吗?我的都是真的,他?拿刀鞘打的我!”
静念低声道:“咱们这样的人,本就?是由人打、由人骂、不知死?在哪一日的。”
“胡!”静玉愤愤然掩起僧袍。
静念抬眸看他?,道:“阿玉,你别争了。不得?咱们还?能多活些时日。”
静玉两腿分开,坐倒在地,姿态不雅,摸着自己已?经光溜溜的脑袋,口中恼怒道:“我舍了自己那一头?秀发,可不是为了来听?你这些屁话的。皇帝身边的侍君杨虎,从前也不过是个乐师。扬州城里能来几个殿下?你不赶紧抓住这次会?,净拖我后?腿!”
静念无奈道:“阿玉,你就?是什么?都敢。”
静玉笑道:“是你什么?都不敢想!你想想看,一个乐师能做皇帝的侍君十年,我如何不能做殿下的侍君许多年?到时候什么?荣华富贵享不到?谁还?敢轻贱于我?你又皱眉怕听?,我这还?没?往大里呢——再?下去多少年,等皇帝老了,万一现下的殿下做了皇帝,那我岂不是就?跟如今的杨侍君一般了”杨虎的富贵,在他?们这些人中是早已?广为流传,甚至有几分神话故事色彩了。静玉到这里,想到自己竟然有可能与杨虎一般,不禁眼?睛都发直了。
院门外的玉阶下,巡游的卫兵已?经走过,静夜无声,只有两人低语。
静念道:“公主?殿下怎么?能做皇帝?”
静玉道:“如今的皇帝不就?是女的吗?那公主?殿下为何做不得?皇帝?”
他?们两人本为世俗不容之人,因此思想
中反而没?有世俗常理。
静念便认为静玉言之有理,虽然如此,仍是低声道:“还?是不要乱,免得?惹祸。”
“我当然不会?对别人乱”静玉话音未落,就?听?院门“吱呀”一声轻响,忙闭嘴回头?看去。
那侍女从门缝中探出头?来,望见两人,递过蒲团来,笑道:“樱红姐姐叫我拿给两位师傅的。”
静玉笑道:“劳烦姐姐跑一趟。”接了蒲团,又赞她,“姐姐真是人美心善。”
那侍女脸上一红,觉得?这和尚有些古怪,却不出究竟哪里古怪来,因得?了夸赞,便又问道:“两位师傅可要用些茶饭?若要用时,殿下那里有撤下来的点心,我去为二位师傅取来。”
静玉忙又千恩万谢于她。
穆明珠一夜安睡,次晨醒来,便听?园主?人的侄子焦成?俊来了。
昨日穆明珠曾要求崔尘给她送金银之外,还?要送个会?玩的人来伴游。
焦家乃是扬州城首富,这焦成?俊既然出于一城首富之家,又正年轻,自然“会?玩”。
焦成?俊已?于外厅等候多时,见珠帘轻动?,便知是殿下将出,忙起身俯首??候,一见穆明珠,便趋步上前,道:“草民焦成?俊,奉崔别驾之命,特来引殿下巡查扬州城。”他?话也好听?,不玩乐,却是巡查。
穆明珠慢吞吞“唔”了一声,自往主?位上坐了。
焦成?俊又道:“这是些心意,不成?敬意。”便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交给樱红转呈上去。
这银票乃是昭烈皇帝所兴的货币,这一二十年来,已?渐渐衰微,难以于大周全境流通,只在几个重要城市之中,还?能兑换,譬如建业、扬州城等地。
穆明珠接了那厚厚一叠银票,又慢吞吞“唔”了一声。
焦成?俊对仆从使个眼?色。
众仆从便走上前来,把墙根堆着的一列大木箱都打开来,刹那间金光晃眼?,竟是满满的金砖。
焦成?俊面有得?色,看向穆明珠。
穆明珠被金光一晃,眼?皮抖了抖,面上却仍是没?什么?反应。
焦成?俊微微一愣,他?满以为这样十箱金砖、十万两银票砸下去,必然能讨得
?公主?欢喜,谁知道却是如此平淡的反应。看来这公主?殿下虽然年纪不大,到底也是锦衣玉食皇宫中长大的,这些财物在她看来大约稀松平常。
焦成?俊一咬牙,又笑道:“这些不过是供殿下在扬州城中赏人用的,伺后?还?有十倍于此的心意送呈园中,万望殿下笑纳。”
穆明珠按了按眉心,听?他?了一场串话,至此才淡淡来了一句,“你有心了。”便伸接了樱红呈上来的凉茶,一口寒意入喉,她才算是清醒了些。
原来穆明珠有个症候,那便是刚睡醒的时候有些迷糊,总要醒来过得?片刻,定定神才算是真清醒了。
方才焦成?俊又是银票又是金砖,穆明珠虽然口中“唔”着,但其实全没?往心里去。
以至于让焦成?俊误会?了,又加码了十倍财物,还?心中暗自揣测,怎么?这公主?殿下的性情,好似跟昨日底下人所报不太??符呢?
穆明珠此时彻底清醒过来,一低头?就?看到自己里攥着厚厚一叠银票,每张都是一千两的面额;一抬头?就?看见墙根下一溜大木箱,每一箱都堆满了金砖。
这叫什么??一眨眼?暴富啊!
穆明珠眉开眼?笑,细看来人,只见他?锦衣华服、俊美年轻,最难得?是出如此大方,倒果真是个同去玩乐的好伙伴,因和气?道:“阁下怎么?称呼?”
焦成?俊微愣,他?方才不是报过姓名了?这位殿下年纪,怎么?跟那些老太爷一样的做派,不是耳背就?是忘性大。
“草民焦成?俊,奉崔别驾之命前来。”
“哦。”穆明珠笑道:“那焦道成?是你的父亲?”
焦成?俊无奈,又重复了一遍,道:“那是草民的伯父。”
“哦。”穆明珠笑道:“原来是扬州首富的侄子,失敬失敬。”她见了这些财物,又见了焦成?俊,更印证了昨日的猜想——这扬州城的当权者,不愿意横生枝节,宁肯破财免灾,要她玩得?高兴了,早日回建康城去。
穆明珠想到此处,一跃而起,笑道:“焦郎君,咱们今日先从何处玩起呢?”
焦成?俊见她如此直白,倒是与昨日底下人汇报的内容对上了,心里
踏实了,笑道:“既是玩乐,哪里还?要殿下费心?草民虽然不才,却也于扬州城中混迹二十载,只在吃喝玩乐上下功夫。便请殿下上了马车,草民为您一一安排。”
穆明珠笑道:“好,好。”一面向外走,一面同他?道:“咱们既然一同玩乐,你一口一个殿下、草民,未免太生分了些。你在家中行几?”
“草民乃族中第三子。”
“好。本殿是母皇所出第四子。”穆明珠笑道:“既然如此,那便我唤你三哥,你唤我四妹如何?”
焦成?俊微微一愣,笑道:“殿下的三哥,乃是皇子殿下,草民岂敢”
“嗳,周眈远在建业城中呢。”穆明珠着,抖了抖中还?未收起的银票,道:“在这扬州城中,你就?是我三哥,我就?是你四妹!”
焦成?俊低头?一笑,算是默认了下来,想着这殿下,还?真是——荒唐不羁。
静玉与静念在院门外守了一夜,自从见了焦成?俊入内,便一直在等着。
此时一见院门大开,众人簇拥着为首的少女出来,静玉忙上前,道:“殿下昨夜可睡得?香甜?贫僧等一夜默诵经文,只求殿下安睡。”他?生得?清秀貌美,这样肉麻的话出来,也有一分别致的情趣。
穆明珠一眼?扫去,果然见和尚眼?底淡淡青色,因才从焦家坑了一笔银钱来,心中畅快,倒是没?计较他?失礼之处,笑道:“累坏了师傅,佛祖都要怪罪本殿。”
静玉闻言一喜。
穆明珠侧首对樱红道:“派人送这两位师傅去歇下吧。”便继续向外走去。
静玉愣住,这跟他?想好的可不一样。
穆明珠没?走出两步,正遇上带兵巡查的齐云。
齐云盯了一眼?跟在公主?身侧的年轻锦衣公子,缓缓俯身,道:“见过殿下。”
穆明珠道:“你今日什么?安排?”不等齐云回答,又道:“不管什么?安排,都推了。你跟本殿一同出去。”
“是。”
穆明珠虽然面上同焦成?俊等人敷衍玩乐,心里还?是警惕的。
在这扬州城中,所有人都值得?怀疑,独有齐云不必疑。
焦成?俊也在打量这位奉命来查陈伦一案的齐都督,俯
首道:“草民焦成?俊,见过齐都督。”
齐云冷冷看他?一眼?,跟在了穆明珠另一侧。
穆明珠笑道:“认识一下,这是本殿今日才认下的三哥。”
齐云本已?将目光从焦成?俊身上撤回,闻言又抬眸向他?看去,神色愈发冷峻。
穆明珠对焦成?俊笑道:“齐都督就?是这个样子,其实人很不坏的,你跟他?多接触接触就?知道了。”毕竟这几日要绑在一处“玩乐”,气?氛太僵了也没?必要。
焦成?俊倒是很善解人意,道:“齐都督官职所在,威严些好。”
穆明珠又看向齐云,见少年面似寒霜,想了一想,把中那厚厚一叠银票二一分作五,极大方得?塞了一半在齐云中,笑道:“总这么?严肃做什么??赏你的,给本殿笑一个。”
哪怕这是五万两的银票,仍是不足以买齐云一笑的。
世上怕是不曾有人见齐云笑过。
然而穆明珠塞银票的时候,动?作随意,指轻轻拂过少年的指尖,连她自己都不曾留心。
于齐云而言,这微不经意的动?作,却犹如山崩海啸一般。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一瞬间仿佛周遭成?百上千的从众都不存在了,只有从指尖传来的感觉,被放大到无限强烈。
他?下意识攥住了那叠银票,虽然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去控制表情,却仍是忍不住轻而快得?舔了舔嘴唇。
那是太过强烈的情绪,不受控制得?要流露出来。
虽然他?仍旧没?有笑,但面上的冰霜却瞬间融化?,因为强行压抑情绪、控制表情,神色间也透出了几分不自然。
穆明珠递银票过去的时候,便一直故意盯着他?看,见状笑道:“果然财帛动?人心,连齐都督也不能免俗。”
作者有话要:一更二更大约在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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