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 89 章
驸马如足,情?郎如衣服/青色兔子
第八十九章
穆明珠其实清楚,若是在?建业城中、太平之时,萧渊不会投奔她、她也?不会对萧渊吐露野心。
眼下兵围扬州城,她又触怒了母皇,萧渊主动入城,与?其是真?要跟着她成就一番霸业,不如是为了朋友义气。
萧渊本就是性情?中人。
“你来得正是时候。”穆明珠一面同萧渊话,一面快步往前走去,道:“我这里正缺一位总揽统筹、登记造册的人。原本是樱红、翠鸽与?静玉在?做,但樱红还要跟着我,翠鸽与?静玉上已经有千百件事情?要做,时日久了铁人也?撑不住”况且静玉等人虽然识字能计数,但在?统计调度上的能力显然比不上受过良好教育的萧渊。
萧渊笑道:“从前躲掉的苦差,原来都在?这里等着我。”
穆明珠一想?还真?是。
萧渊相府公子出身,他?时候父亲就出家为僧了,天性自然成长,至多不过理一理他?萧府西院的事务,没怎么受过累。
穆明珠笑道:“你的冠礼不是快了吗?到你挑担子的时候了。”
话间?,两人已经走过了宽阔的城墙墙面,俯瞰遥望下去,便是南城门?外由鄂州陈都督所领的一众府兵。此时那陈都督领兵,结成方阵,停在?距离城门?不足一里的护城河内。而攻城必备的云梯已经架起,列于?方阵之前。大?约几次喊话过后,若穆明珠没有出城的意思,这便真?要攻城了。
从城墙往下去,一万身披甲胄的府兵、持利器、结方阵,训练有素得站在?一起,还是很有气势的。
跟焦府大?部分短打扮、拿木棍,连长队都歪歪斜斜排着的家丁,迥然不同。
“鄂州都督陈立这个人你知道吧?”穆明珠淡声问道。
萧渊道:“知道。前朝末年,他?父亲陈泰当?初就是占了鄂州,拥兵自重的。不过他?父亲陈泰看风向很准,及时投靠了太|祖,后来官拜太尉,任上病故的。陈立如今也?做了鄂州都督,也?算是子承父志。”
“那你可?知道陈立当?初出仕,是谁举荐的?”穆明珠又
道。
萧渊微微一愣,凝眉想?了一想?,他?还真?不曾留意,道:“陈泰娶了卢氏女?,陈立又娶了王氏女?,姻亲之间?避讳不好举荐,那多半逃不出与?卢、王并驾齐驱的谢、萧两氏。鉴于?我出身萧氏,但对这位陈都督并不熟悉,那么多半是谢氏的人举荐陈立出仕的”他?顿了顿,又道:“要么便是谢氏门?下的学生。”
这些大?族绵延几百年,比一代代短命王朝存续要久多了。
单个大?族门?下附庸的士人,也?是一股不容觑的势力。
“正是谢钧的祖父举荐陈立出仕的。”穆明珠道。
“所以?”萧渊望着她。
穆明珠愣一愣,明白过来。她有前世的记忆,知晓后来的发展,又在?扬州城中与?谢钧周旋久,所以很自然会推导出谢钧是背后黑这个结论来。但是不管在?母皇还是在?萧渊眼中看来,谢钧不过是谢家避世三十载后,终于?释然,出陈郡,入建业,愿意为大?周出力,如今在?南山书院教书育人的多情?郎君罢了。
鄂州陈都督与?南徐州高都督,同时迅速领兵前来围困扬州城,只明他?们严格遵守了太|祖所定的各州互保之法?。
如果只因为陈、高两位都督,当?初都是由谢钧祖父举荐入仕的,便判定谢钧在?其中有罪,未免也?太莫须有了些。
穆明珠摇头一笑,当?下不是与?萧渊展开?解释的时候,只道:“若不是你自己提起来,我几乎忘了你也?是世家出身。”
萧渊笑道:“那又如何?”他?与?人结交,向来是不看出身的。
穆明珠倒是有些感慨,萧氏在?世家中算是个异数。当?初萧渊的父亲萧负暄之所以遁入空门?,是不是察觉世家与?皇权之间?难以两全,在?家族与?君主之间?难以选择,烦恼之下舍弃了红尘呢?而唯有像前世萧负雪那样太过理想?化的人,和萧渊这样万事随心的人,才能在?这个世家之中家门?大?于?国家的时代,做出与?众不同的选择吧。
萧渊看向城下密密麻麻的府兵,道:“底下这些,你要怎么解决?”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你现下出城,在?陛下
跟前不得还能圆回?去。”
穆明珠淡笑道:“你信我,等我过三个月再回?去,一样能在?母皇面前圆回?去。”
圆谎这种事情?,其实不在?于?谎言多么逼真?,而在?于?听谎话的人愿不愿意相信。
她会打造一个让母皇不得不相信的局面。
萧渊挑眉表示不信,但是也?没有再什么。
穆明珠望着围在?城门?外的兵马,轻声道:“攻城一道,有十几倍兵力久围不破的例子,也?有十几个人偷城成功的例子。”她看着脚下坚实厚重的城墙,整个扬州城都被包入这样厚重的城墙之中,在?这个没有炸药的时代,对方如果要强行攻城,要么就是四下发兵、突破城门?而入;要么则是拼着死伤,上冲车与?守城的士卒对射,同时架云梯强攻上墙头。
但是眼下目之所及的地方,那陈都督的兵马尚且只带了云梯来,至于?攻城所需的冲车、撞城锥、投石器等器具,一样都不曾见到,也?许是还在?调度之中。
在?这些大?型攻城器械运到之前,防偷城要大?于?防攻城。
正如穆明珠可?以通过秘库溶洞的城外入口?,里应外合,一举拿下焦府余党一样;如果给?城外的敌军抓到了类似的会,一旦城内乱起——甚至不用厮杀,只要趁乱在?易燃物品堆积之处放几把火,便足够让她焦头烂额。
穆明珠回?身,对一直静默跟在?侧旁的齐云道:“命人把原扬州刺史李庆放出来”扬州这次遭遇的水患百年难得一遇,便是没有李庆贪腐在?前,这次水患也?会是场灾难。而李庆在?扬州任上,颇有政绩,案发之前还是颇得民心的。她现在?正是用人之时,也?就顾不得节了,“告诉他?,本殿再给?他?一次会。要他?出来之后,仍为扬州刺史,依照本殿的命令行事。”
“是。”齐云仔细听着。
穆明珠又转向萧渊道:“等会儿林然在?焦府老宅整顿好人,便会往城墙上来。你告诉他?,要他?按照城中愿意作战的百姓名册,分门?别类把人召集起来。年过五十岁的男丁是一类,低于?十五岁的男丁是一类,负责城内输送粮草;妇人是一类
,负责照料伤员,编织草鞋等物资;剩下年富力强勇健者,又是一类,要他?们上城墙轮值轮岗。若是城外冲车等器械到了,对射之中咱们有人受伤,一定立刻撤下伤员来,轻伤运往焦府老宅治疗,重伤运往金玉园,但是不要留在?城墙上。”
她所有的安排,都是要保住青壮的悍勇之气,要他?们的力量用在?守城上。
把年老者与?年少者分开?,并不是因为年老者不能守城,而是因为他?们会拖坠了年少者的悍勇之气。及时撤下伤员来,固然是为了救治伤员,也?是为了藏起伤者的痛呼哀嚎之声,免得青壮健全之人听了心生惧意。
萧渊一一记下来。
穆明珠下达的命令,清晰明确,自有深意,显然超出了萧渊的预期。
萧渊听完低头一笑。
穆明珠道:“怎么?可?是又何处不妥?”
“不是。”萧渊笑道:“只是忽然想?起从前咱们在?南山书院约着打马球的日子——从前你可?真?是屈才了。”
能指挥两军对垒的才能,拿来打马球。
萧渊又问道:“你们之前统计的,扬州城中愿意出力的百姓有多少?”毕竟,这可?是要与?朝廷为敌。
穆明珠想?了一想?,道:“大?约有八|九万之数吧,现在?应该过十万了。”
萧渊吃了一惊,道:“这么多人愿意跟着你混?”
穆明珠微微一笑,其实扬州城百姓并不知道建业城中的事情?,他?们只知道焦家谋反了、而外面围城的跟焦家乃是一丘之貉。焦家在?扬州城百姓之中,已经是声名狼藉。而借着半个月前那场粮食价格战的余韵,她刚好打了一场很不错的舆论战。
穆明珠没有解释,只是一抬下巴,笑道:“是啊。本殿一心为民,百姓自然愿意追随。”她又道:“你替我在?城墙上看着,我跟齐都督去巡视城内。”
在?攻城的大?型器械运到之前,最要紧的是防着偷城。
齐云所带的三百名黑刀卫,正善于?调查,从细节发现问题,用来防止敌军混入城内作乱,是最合适不过了。
“好。”萧渊应道:“等林然来了,我便照着你安排的告诉他?。”他?顿了顿,又道:“你这事
情?是越闹越大?了。”
当?他?入城的时候,还以为穆明珠只是要以头的兵守住扬州城,现下才知道她已经发动了城内的百姓。
萧渊望着穆明珠,想?到她方才有法?子在?皇帝面前圆过去,有一点担心,倒不是为他?自己,“你确定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吗?”
“我确定。”穆明珠正色道:“君不闻‘窃国者侯’吗?”
事情?闹得了,她要么兵败身亡,要么回?到建业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得参政——那就意味着三年后鲜卑南下的时候,她无实权,大?家一起玩完。
唯有事情?闹大?了,她才能在?谈判桌上要一个位置。
不管是谢钧还是母皇,他?们心里很清楚,江北的鲜卑异族才是真?正的敌人。一旦他?们铁蹄南下,等着大?周的便是亡国灭种的结局。所以她必须把事情?闹大?,大?到叫他?们不得不正眼看她。
毕竟,谢钧腕百变、母皇刚柔并济,两人就算要对敌人赶尽杀绝,也?一定会审时度势。
她要借的,正是北府军皇甫老将军方死、鲜卑异族跃跃欲试的这股势。
只是要借到这股势,她先要撑过鄂州与?南徐州兵临城下这一大?危,然后才有资格,“我要在?这大?周这张桌子旁要一处能坐下来的位子”。
萧渊见她神色笃定,便不再多什么,只点一点头,道:“那你多加心。”
穆明珠对齐云道:“我们走。”便下城墙往城内巡防去。
齐云跟在?她身后,同萧渊拱作别。
萧渊慢了半拍,也?同他?拱还礼,还到一半却见齐云已经跟着穆明珠走了。
他?抬摸了摸后脑勺——难道他?对这位齐都督偏见真?有这么大??每次见这齐都督,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城外谢府山庄之中,本应该在?扬州城外领兵的鄂州都督陈立,却坐在?花厅下首,正同上首的谢钧汇报情?况。
“谢先生,愚弟实在?是拿不准分寸,故而斗胆前来讨个主意。”陈立四十如许,圆脸粗脖子,很像他?已故的父亲陈泰,“愚弟接了陛下的御令,是公主殿下两个时辰不出来,便跟乱党一例处置。如今
两个时辰已到,愚弟的人在?城外看着,那公主殿下已经破了焦府老宅,应当?是擒下了乱党。那愚弟是应该照着陛下御令做事呢,还是应该再稍微等等?”他?觑着谢钧的面色,解释道:“这虽然是政务,但也?是皇帝的家事,向来家事是最难搀和的。现下公主殿下屡次不出城,惹怒了陛下。陛下一怒之下,要咱们动兵——但万一过阵子翻过脸来,陛下又消了气,岂不是咱们在?中间?受夹板气?”
谢钧在?上首,慢悠悠把玩着几枚玲珑精美的玉石,神态平和淡然。
陈立见他?仍旧不开?口?,又道:“况且就算真?要攻城,现在?最佳的时已经错过了。城内的乱党已经给?公主殿下拿下,此时攻城只能硬冲,可?是攻城所需的冲车、撞城锥等物,也?还未曾运来哎,愚弟实在?是左右为难,还请谢先生看在?往日世交的份儿上,点拨一二?。”
陈立是接了谢钧的信,在?穆明珠对焦府动的当?日便领兵赶来了。
谢钧把中一枚玉石握至温热,清楚陈立口?口?声声请他?点拨,其实只是要他?开?口?一句关键的话。
攻城还是不攻城,杀穆明珠还是不杀穆明珠。
只要谢钧开?了口?,责任便在?谢钧身上。
“最离奇的是,”陈立喘了口?粗气,又道:“那原本来传旨的相府公子萧郎君,竟然也?混进城去了!愚弟这里,真?是没法?跟陛下交待呐!”
谢钧望着掌心那一枚洁白的玉石,那是一枚雕成少女?模样的玉石,玲珑可?爱。
他?的眸中闪过一丝奇异之色。
早在?穆明珠在?扬州城内召集青壮的时候,谢钧便知道这位公主殿下又不安分起来,多半是要对焦家动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穆明珠会把事情?闹到这样严重的地步!
而且他?没有想?到一切会发生的这样快。
在?谢钧的预测中,焦道成中有十万家丁,有坞堡之固,就算拿不下穆明珠,也?总可?以与?穆明珠在?城内僵持旬月。谁知道焦道成如此不中用,盘云山一夜溃散,退入坞堡之中被人里应外合不到两个时辰就包了饺子。
这跟
谢钧的计划出入太大?了。
在?谢钧原本的计划中,从皇帝被穆明珠起疑心、被激怒,终于?发令攻打,到穆明珠腹背受敌——在?外有鄂州、南徐州兵马,在?内有焦府坞堡为心腹大?患,总要持续一段时间?的。
而一个腹背受敌的穆明珠,撑不了多久。
可?是谢钧万万没有想?到,穆明珠不到两个时辰解决了焦府坞堡。
现在?,成为了穆明珠彻底占城为王,而鄂州、南徐州的兵马要打的是艰难的攻城战。
攻城战,没有十数倍的兵力,没有奇谋,要在?短时间?内取胜,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北府军老将军皇甫高竟然过世了。
就算他?有决心与?穆明珠在?扬州城长久周旋下去,朝廷也?不会有这个时间?与?精力的。
而他?并不打算从幕后走出来。
攻打到半途撤退,简直像是向全天下宣告穆明珠的力量。
谢钧抚摸着那玉石少女?莹白的脸颊,眯了眯眼睛,这位公主殿下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大?胆,竟把他?也?放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像他?这样的人,从来不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当?对方落子的时候,他?已经看到至少十步之后去了。
早已经看透了结局,知道自己十步之内要露出败相,却还偏偏不得不继续玩下去——再没有比这更憋屈的了。
“谢先生?”陈立坐在?下首,见谢钧长久不语,心轻声探问。
谢钧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来,来日方长,便让她十步又何妨?总有她哭的那一日。
“既然是陛下的御令,陈都督还是依皇命而行为妙。”谢钧终于?开?口?,声音沉沉。
陈立见他?终于?肯给?句准话,心中大?石落地,这话也?在?他?猜想?之中——毕竟是谢钧提前写信给?他?发兵的。
“那,愚弟这就命人运撞城锥、冲车等器械来。”陈立道:“愚弟回?去把这话也?告诉高都督”
南徐州的高都督,也?是接了谢钧的信而来。
陈立到这会儿还没有意识到扬州城内会是怎样的强敌,又问道:“那破了城,这乱党是捉活的,还是格杀勿论呢?”这是
在?问要不要留穆明珠的性命。
谢钧淡淡蹙眉,他?生来聪颖,极不耐烦与?蠢人打交道,若在?陈郡,他?简直看都不会看陈立这等人一眼;但是从陈郡走出来,入了建业城,图谋天下之大?,却不得不与?这等蠢人敷衍。
谢钧压下不耐,淡淡道:“待陈都督捉到贼首,再论死活吧。”
陈立不知谢钧已然不喜,还以为谢钧是要根据情?况变化在?做判断,要他?届时再来询问。
“是,是。”陈立站起身来,得了准信,圆脸上有了笑意,道:“今日叨扰谢先生了,改日再来赔罪。”他?见谢钧一直把玩着那几枚玉石,又笑道:“愚弟家中倒是也?有几件好玉石,只是这样好东西在?愚弟中也?是浪费了,若谢先生不弃,愚弟改日让底下人送来。”他?有些忐忑地看着谢钧。
谢钧出身世家之首,生平什么好物不曾见过,但这种时候接受底下人的好意,也?是一种必须的段。
他?淡淡一笑,道:“陈都督好意,谢某却之不恭。”
陈立大?喜,明明是送出宝物去,却好似自己得到了某种荣耀的认可?,憋不住满脸的笑意退下去。
陈立一退下,谢钧便拂乱了桌上玉石,自己按住眉心,长长一叹。
流云见外客走了,这才从屏风走缓步走出来,至于?谢钧身旁,温柔俯身,轻轻为他?抚摸着太阳穴,低声道:“郎君可?是又头疼了?”
谢钧揽她入怀,感受着美人微凉的指尖在?自己头上痛处轻抚,叹道:“若是天下女?子皆如流风这般可?人,郎君我又如何还会头痛?”
流风在?他?怀中,眸光轻轻一闪,心道:“是那位公主殿下又惹郎君生气了?”
谢钧面色沉沉,不语。
流风便不敢再问,只继续为他?按头。
就在?流风以为谢钧不会回?答的时候,忽然听到谢钧问道:“你她想?要什么?”
她从来没有听过谢郎君这样迷茫的声音。
谢钧忽然像是找到了解答的途径,低头望入流风的眼睛,道:“那公主殿下是个女?人中的异类,却到底还是个女?人。流风,你若是她,你会想?要什么?”
流风愣住,她生来是
命如草菅的存在?,幼时能有一口?饭吃便心满意足,长大?后便要照着上面的指令做事,后来便是一心一意服侍谢郎君。而那位公主殿下,生来锦衣玉食,所拥有的乃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现下,谢郎君却要她去想?公主殿下想?要什么,岂不是滑稽吗?
流风不知该如何作答,可?是见谢郎君直直望着她,眼睛像是饿狼一样可?怕,一定要等一个答案。
她的确不知道公主殿下想?要什么,但是常年侍奉人的本能却让她知道此刻什么才是正确的答案。
流风轻轻歪头,把脸藏到谢钧的怀中,低声道:“奴不知奴纵然是做了公主殿下,想?要的还是郎君的疼宠”
谢钧终于?大?笑。
作者有话要:女鹅:谢钧做你爹的春秋大美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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