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言忱送了汤就离开, 临走时和沈渊:“晚上让傅意川把保温桶送去我家。”
语气熟稔。
等她走了一段距离,就听见李思涵低声问:“学长,你和她……在一起了吗?”
女生还不会隐藏情绪, 话时带着委屈,听起来像要哭。
言忱走路的速度放慢,隔了会儿才听见沈渊回答道:“还没有。”
言忱听着嘴角翘起来。
这人,话可真艺术啊。
不是“没有”,也不是“不可能”, 而是“还没有”。
这个“还”就很有灵性。
另一层意思是——在发展, 未来有无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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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酒吧闹了那么大的事儿,听后来还惊动了警察, 只不过等警察过去时大家都安静如鸡,参与了架斗殴的人都怂得一批, 后来也不了了之。
不过酒吧因此歇业三天。
言忱收到老板温鸠的消息,请她去酒吧谈谈。
估计就是谈离职的事儿。
北城这几日天气阴晴不定, 上午还好好的, 中午就变了天。
言忱担心下雨, 出门时带上了伞。
仍旧是熟悉的路程,她到达酒吧时李淼也在, 正和温鸠聊天,她把伞放在一边, 寻了个地方坐。
没等她话,李淼率先开口撇清关系:“我就是来和他商量那天架的赔偿,你之后要面临的事儿和我没关系,不是我的意思。”
言忱点头, “知道。不过赔偿我来吧, 正好一起算了。”
那天的事儿都是因她而起, 由她来赔偿也理所应当。
但李淼:“架的事儿我们都有份,还是我来吧。你跟温鸠就商量你们自己的事情。”
“不用。”言忱看着他,忽然懂了他意思,“你是不是以为我没钱?”
李淼:“……”
倒也不必这么直白地出来。
那会儿言忱家没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她爸爱赌,时常有要债的上门,这事儿在他们学校也不是秘密。
可言忱本人有钱,虽不买奢侈品,但她日常吃穿用度都很好,不少人猜她在做一些不正当生意,反正把她传得很难堪。
李淼跟言忱不在一个高中,但仍旧知道言忱的大名。
甚至他们学校的男生堆里流传着很恶心的玩笑,一百块就能睡言忱一晚,直到有傻逼真的拿着钱去找言忱,结果被趴在地上,还留了了一身看不见的伤口,之后对她敬而远之。
流传那些恶心玩笑时李淼还不认识她,后来突然发现她跟沈渊走在了一块儿。
他跟沈渊了他们学校里流传的那些事儿以后,沈渊轻嗤,“都是些什么垃圾,满脑子黄色废料。”
他跟着沈渊才看见她弹吉他,然后知道她有收入来源。
她的歌很好听,人也很有魅力,那时李淼虽隐隐觉得她家庭和沈渊不匹配,但只要她自己努努力,两个人在一起应当也还行。
可没想到,她突然在某一天消失在北望,而沈渊情绪崩盘。
李淼知道她能挣一点钱,在酒吧驻唱给的工资也还算可观,但毕竟一个人刚来北城,生活肯定有点儿艰难,好歹相识一场,能帮一把算一把。
可没想到他的心思被这么直白地出来,他稍有些尴尬。
“不是。”李淼否认道:“动手的人是我,我负责是应该的,你管好你自己那部分就行了。”
完还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在欲盖弥彰,又补充道:“你不用误会,我就是为我自己做过的事儿承担责任。”
言忱:“行吧。”
她在旁边听着他们算账,最后李淼赔了温鸠五千,还有一万的损失让温鸠去找陈星远要,温鸠性子软,跟陈星远那一票人也搭不上话,这会儿听他有些为难,“三水,你跟陈星远呗。”丽嘉
“这酒吧我替你开呗?”李淼想都没想地回答,“钱我也替你挣了呗?”
温鸠抿唇不语,面露尴尬。
“你想做这行,就别太软,遇上事就退。”李淼:“那天晚上的事儿是言忱的问题吗?长得漂亮从来就不是问题,陈鹏是带了一帮人来,但你这酒吧也不是吃素的,拉开就完事儿,你让她一个人在那面对那帮不学无术的纨绔,你好意思做这个老板?要不改行开咖啡厅吧,做什么不比开酒吧适合你?要么你就去改变这个行业,要么你就改变自己。”
良久后,温鸠缓缓点头,“是。”
酒吧里的架事件是每个老板都应该预料到的,几乎所有的酒吧都有雇保镖,虽然温鸠这里开得只是清吧,还卖着民谣情怀,但人性难测,谁知道什么时候就遇到事儿了。
今天要不是李淼,他就只能吃哑巴亏?
当初他开酒吧的时候李淼就劝过他,他的性格更适合开咖啡厅或者奶茶店,但他想了又想,还是开了酒吧,结果刚出一回事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李淼也不能一直帮他,把陈星远的联系方式给了他,让他自己解决。
两人谈妥以后,温鸠才和言忱话。
他也有点抹不开面,磕磕绊绊地了一半,言忱就回答:“明白了,你把我这段时间的工资去掉刚刚你们商量好的赔偿,到我卡上就行。”
温鸠胆怕事,应当是想换个男主唱。
嫌她太漂亮,也太惹事。
言忱也不想在他这做了,一别两宽,对谁都好。
李淼也给温鸠转了那五千,最后温鸠收了李淼的,把言忱这些日子的工资悉数给她了过去。
言忱看着卡里的数额,最终什么都没。
她和李淼从谜语Club出来时,外边下起了雨。
天空雾蒙蒙的,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来,沥青色的地面被湿,言忱拿出伞问,“用不用送你过去?”
李淼的车停在对面。
李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车,语气不善:“你怎么来的?”
“车。”
李淼站在原地,似是在纠结,最终叹了口气,“走吧,我送你回去。”
言忱没拒绝,她给李淼分了一半伞,但李淼和她隔开了距离,仍旧湿了肩膀。
车子平稳地驶过这条街,上次晚上李淼送她们回去就去过她家,所以知道位置,一时间车上很安静。
言忱原本还想问些事,但上了车又决定放弃。
就算问了李淼,知道了沈渊在没她的过去是怎样生活的又怎么样呢?
好像改变不了什么。
她干脆闭上眼假寐。
倒是李淼先开了口,“你当初离开北望去了哪儿?”
“南宜。”言忱。
“来帮你转学籍的人是谁?”李淼问。
“我继父。”
“你那时为什么不联系沈渊?”
“没必要吧。”
言忱倒是有问必答,但这答案让李淼很不满意,“没必要?你不是喜欢他吗?你们不是一起约好考大学吗?你换了新环境,为什么不联系他?”
车内又安静下来。
言忱变得沉默,她当时只想切断跟北望的一切联系。
况且,她和沈渊,云泥之别。
在没见过家长的时候体会不到,后来忽然就感觉到世俗偏见的影响。
她应当走,不留情面地走、毫不拖泥带水地走。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还会在陌生的地方遇见。
很快就到了言忱家楼下,言忱解开安全带,在推车门的那瞬间,李淼忽然问:“你到底爱过他吗?还是真的只是玩玩?”
言忱一只脚迈下车,伞砰地撑开,勾连的雨线被浅色伞面隔断,言忱另一只脚也迈下车,然后叮嘱他,“路上心。”
之后关上车门,动作一气呵成,就像是没听到他的问题一样。
李淼在车里看了她一会儿,忍不住又感叹,这女人就是没有心。
沈渊遇上她,当真也是倒霉!
偏生就是这种无情无义的人让沈渊惦念最深。
他越想越生气,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快速起步离开。
而言忱正往楼上走,走着走着忽然停在原地,怅然若失地:“爱啊。”
不止是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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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忱失业,时间空闲。
她待在家里写写歌,作作曲,偶尔看书,隔一天就会熬骨头汤给沈渊送过去,他有时在医院,有时在学校。
如果在医院,言忱给他送了就走,如果是在学校,言忱会和他一起去食堂吃饭,他胳膊一直着石膏,言忱都会帮他盛汤盛饭,倒是再也没喂过他。
两人话少,以前在一块儿还会时常逗弄对方,但现在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反正她送来,他就吃。
她不怎么主动和他聊天,他也不会太多话。
好像陷入了僵局。
这种局面持续到月底,言忱陪他去医院重新了石膏,然后傅意雪电话想在家里吃火锅,问言忱什么时候回家。
言忱疑惑,“你不上班?”
她还专门看了眼日历,是星期二没错。
傅意雪吸了吸鼻子,“我辞职啦。”
言忱:“嗯?”
“具体的等你回来再吧。”傅意雪:“我也算休息几天再。”
言忱听出她情绪不好,也就没再仔细问,“那我一会儿去超市买食材,你在家看会电视。”
“好。对了,你多买一点,晚上我弟要来蹭饭。”
提到这个,言忱看了眼还在缠绷带的沈渊,低声:“那让你弟把宋长遥也喊上吧。”
“沈渊呢?” 傅意雪好奇,“你跟他掰了吗?”
“我这会儿就跟他在一起。”
傅意雪:“……日。”
言忱挂了电话,沈渊那边也已经弄得差不多。
给他石膏的医生就是他的代教老师,沈渊已经在他这边待了近两年,从大三下学期实习被分到他这以后,沈渊就一直待着,学校的实习期结束,他就和老师商量在节假日过来帮忙,时间久了,老师用他也比较顺手,看他勤勉好学,课业也扎实就一直带着他,大五没什么课的时候,沈渊已经会跟着他进手术室做助理。
这会儿沈渊受伤,他可是少了一大助手,他一边绑绷带一边:“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冲动,平常看你性子也挺沉稳,怎么就出去架了?”
沈渊只:“抱歉,老师。”
“没事。”代教老师:“你跟我有什么好抱歉的,疼得是你自己。”
他着给沈渊绑完了绷带,“注意事项就那些,你都知道,后边是不是要忙毕业的事儿了?正好不用来了,到时候给你拆了绷带再观察一下,好了再来。”
“嗯。”沈渊应,“之后出去玩吧。”
“去哪里?”
“还没定。”沈渊:“大川他们要毕业旅行。”
“可以的。”代教老师笑着:“年轻人嘛,多去外面走一走。”
沈渊把自己这段时间经手的病历整理好放过去,两人又随意聊了会儿,等他们聊得差不多,沈渊跟老师道别,老师忽然偷悄悄问他,“你这是交女朋友了啊?”
沈渊一愣,下意识朝言忱看过去,只见她站在门口,正低头看地面,如此漫长的等待也没见她有半分不满。
“还不是。”沈渊。
老师混了这么多年,自然是人精,笑眯眯地:“以后就是啦。”
但隔了会儿他又:“不过可惜了思涵那姑娘,她可是特喜欢你。”
“我已经和她清楚了。”沈渊:“我不适合她。”
“她哪能听进去啊?”老师笑着摇摇头,“最关键是李主任那里,他本来还挺看好你俩的,你之后的路……”
他停下叹口气,“还是得自己走。”
“本来也得自己走。”沈渊:“李老师对我很好,但我不能骗他们。”
“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去就好好玩,别想那些,等伤好了回来给我跟手术。”
“好。”
他们虽然是压低了声音的,但言忱耳朵灵,几乎一字不落的听完了。
果然啊,那个老师就是把他当乘龙快婿培养的。
大家或许也默认他会和李思涵成为一对。
确实般配,只是……她心里不太舒服。
回去的路上她情绪一直很低,他俩去超市买火锅食材,一路上她推着推车,没再和沈渊话,而且脸上表情很冷。
任谁也能看出她心情不好。
她也没跟沈渊商量,也没问他要吃什么,直接在蔬果区拿了需要的东西往前走,沈渊就在她身后跟着。
买完去前台结账,然后她又拎着一大袋东西往外走,直到走了一段路才发现丢了个人。
言忱:“……”
这人,腿那么长是摆设吗?
她把东西放在地上,从兜里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你】
只了一个字手机就被人抽走,她仰起头看,沈渊忽然伸手在她脑门上戳了下,“腿短,走得还挺快。”
言忱:“……”
她抿唇,隐隐生气。
明明是这人走得慢,他还反过来埋怨自己?
一点道理不讲。
但在她要反驳时,沈渊把她手机又还回去,而且是直接塞到了她兜里。
言忱:“……”
“你干嘛啊?”言忱生气。
沈渊倒是面色平静,“张嘴。”
言忱:“嗯?”
“你要干嘛?”言忱和别人不一样,她越生气,面色越冷,话声音也会越低,此刻那道烟嗓已经化作低音炮,站在他身前气场全开,“跟不上来不会吗?为什么……”
“麻烦。”沈渊冷冷地断她的话,言忱无语,“你是不是觉得我又故技重施,非赖着你……唔。”
她的两腮忽然被捏住,直接瞳孔地震,不出话来。
“……”
艹!
不讲武德!
然后在她震惊到想骂人之际,沈渊松开她的下巴,她活动了一下,“沈渊,你是不是有病?”
话音刚落,沈渊趁着她话的时候给她嘴里塞了个东西,嘟囔了句:“一只手拆个包装都麻烦。”
言忱:“……”
她下意识舔了一下,是蓝莓味的阿尔卑斯。
沈渊弯腰用左手拎起地上那袋子东西往前走,言忱还愣在原地。
他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跟上。”
顿了几秒又补充道:“这次别再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