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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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院密室里,孙春愈慢慢醒过来,四顾茫然——没被亲儿子杀死,真是太好了!

    想到他被苏溱溱母女设计差点死在儿子里,愤怒的情绪就主宰了他,果然跟着定北侯这个禽兽父亲,能养出什么有良心的好孩子?

    “孙先生——”

    孙春愈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坐着一名年轻人,关切的问道:“孙先生醒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头疼!”孙春愈摸摸后脑勺,那里有个大包,他警惕的四下打量,发现这是个没有窗户的房间,四周点着蜡烛,房里只有一名俊秀的年轻人:“这是哪里?”

    “我家啊。”年轻人一脸担心:“先生昏睡了两天,不知道幽州城里已经贴满了通缉先生的告示,先生是城北灭门惨案的凶。不过我瞧着先生无缚鸡之力,不大像凶,就将你捡了回来,先藏起来再!”

    经过亲儿子的历练,孙春愈的警惕性提高了不少,年轻人大概看出他的半信半疑,递给他一张卷起来的纸:“这是我派人趁着天黑偷偷从布告栏撕下来的,你自己看吧。”

    纸展开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他的脸,逼真到只要他在街上一露头,就连三岁孩童恐怕都能认出来他就是通缉令上的嫌犯,旁边标着他的姓名年纪所犯何罪,还盖着官府红彤彤的大印。

    孙春愈:“”

    什么亲儿子?!

    苏溱溱你个心狠辣的毒妇,杀我一回还不够,还要来第二回?!还让儿子动?

    儿子失之后,竟然还敢大张旗鼓的报官,诬蔑我杀人?!

    定北侯府在幽州城内何等声威,他走投无路算定了苏溱溱不敢声张,才一次次勒索对方,没想到苏溱溱暗的不行竟然来明的,全城通缉他,孙春愈彻底的愤怒了!

    “贱人!贱人!贱人!”

    孙春愈一把撕碎了通缉令,气的满房间疾走,年轻人连忙安慰他:“孙先生不必动怒,眼下住在这里还是安全的,只是你不能冒头,否则恐怕要招来杀身之祸。不过我很好奇,先生怎么得罪了定北侯府,让他们非要置你于死地?”

    孙春愈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无暇细想,更是破罐子破摔,也不管年轻人是谁,只想曝光金不畏,当下恨恨道:“定北侯抢了我的女人跟孩子,我那儿子嫌贫爱富,喜爱他养父的权势,怕失宠于养父竟然要杀了亲爹,这是什么世道啊?”几乎要呜呜哭出声来。

    年轻人惊讶道:“定北侯抢你的女人跟孩子?那这个孩子是早产的侯府大公子?”

    孙春愈骂道:“什么早产?明明就是老子的儿子,早在肚里揣了两月,糊弄鬼的早产!”

    年轻人:

    孙春愈太过生气,污言秽语足足骂了苏溱溱母子一个时辰,在年轻人的劝下总算是稍稍平静。

    年轻人问道:“听定北侯与苏姨娘很早就认识了,难道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苏溱溱是我在魏县一家赌坊里买来的,定北侯远在幽州,怎么会是旧识?”

    魏县,那是定北侯的家乡。

    幽州城里不少人都知道定北侯出身贫寒,然而却无人知道他的家乡在哪里,只有姜侯爷当年在嫁女之前调过他的籍贯,父母双亡家境贫寒,见他勇毅果敢努力上进,亲自找他谈话。

    定北侯向侯爷保证,家乡亲族已经死绝,他孤身一人,再无牵挂,若能娶得二姐为妻,定然一生互敬互爱。

    年轻人替孙春愈打抱不平:“孙先生真是太不幸了,这一对狗男女不顾礼义廉耻在一起,连先生的骨血也一并夺了去,真是人神共愤!”她宽慰孙春愈:“先生且宽心休养,为免麻烦不能见外人,省得引来定北侯府的狗!”

    她出去之前,孙春愈才想起来问:“公子贵姓。”

    年轻人脚步稍停:“姓姜。”

    *******

    密室门从外面缓缓合上,书房里候着的众人团团围了上来。

    辛诘最为关心:“问出什么了?”他还是比较信任世子爷的忽悠大法。

    那姜姓年轻人正是世子爷金不语,她眉头皱的死紧,没头没脑了一句话:“苏溱溱来自魏县。”

    其余亲卫们茫然:“魏县怎么啦?”

    金不语:“你们可能不知道,侯爷的老家就在魏县,但他家乡亲族俱亡孤身一人,来到幽州之后从来没有回去过。”

    这代表什么?

    一众亲卫沉默了,半晌秦宝坤请命:“属下即刻派人南下前往魏县,查一查侯爷与苏姨娘之间的关系。”

    金不语将孙春愈当年买人的赌坊名字告之:“快马加鞭去查,也是时候查个清楚明白了。”

    她直个懒腰,推开书房的门,忙乱了一夜,太阳刚刚跃出云层,亮的刺目,她以背遮眼,等亲卫们陆续离开办事,才对留在身后的独孤默笑道:“阿默,要是在幽州城里给你开个刻章的铺子,我觉得生意一定不错!”

    孙春愈的通缉令就出自状元郎之,画画刻章全部包办了,若是拿出去包管比幽州刺史邓淦底下的画师画出的人像更逼真,让孙春愈扫一眼就突破了他的防卫。她

    惊才绝艳的状元郎:“”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沦为街边铺子里刻章画画的师傅。

    太阳照在幽州城内,气温渐渐升高,驱走了黑夜的寒冷,金不畏在草从里醒了过来,摸摸疼痛的后脑勺,那里有个大包,匕首在不远处扔着,上面干干净净,一滴血都没有。

    他整颗心都坠入了冰窖——孙春愈真的跑了!

    苏溱溱听孙春愈跑了,儿子无功而返,焦急等了一夜的她禁不住埋怨儿子:“你不是万无一失吗?怎的让他给跑了?这下可怎么办呢?”

    金不畏一筹莫展:“我也不知道,实在不行先派人出去找。”要想在不惊动金守忠的情况下找到孙春愈,还是有点难度。

    他心中烦乱,还没理顺,金守忠便派人来召他回营。

    *****

    高妈妈听金守忠与苏溱溱都是来自魏县,边抹泪边大骂:“天杀的狗才!当年老侯爷若是知道他在家乡有姘头,何至于将二姐嫁给他?营里多少武将,难道就不能另行择婿?还不是怕二姐受委屈,将来被婆家欺负,成亲前装的千好万好,赌咒发誓自己亲族俱亡孤身一人,往后姜家便是他的家,谁知道家乡还有个姘头!大姐当时已经远嫁,侯爷舍不得二姐离府,若不是瞧在他孤身一人的份上,又有世子爷为二姐撑腰,何至于会嫁给这狗杀才?!”

    她边哭早逝的世子爷姜鸿博,偏偏在二姐成亲一年之后阵亡,边哭命苦的二姐,被这俩狗男女给骗了,害苦了一生。

    侯爷当年的打算是不错,长女远嫁幼女留在身边,有自己与长子为女儿撑腰,就算是金守忠能翻出浪来,他的鞭子也不饶人。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先是长子在女儿成亲一年后阵亡,紧跟着他也撒人寰,才给了姓金的可趁之。

    金不语只是来告诉高妈妈一声苏溱溱的来历与金不畏的身世,想到舅舅战亡之事另有内情,还是默默咽了下去——她老人家若是知道舅舅是被人有意害死的,不知道得伤心难过成什么样?

    她安抚了老人家,收拾停当准备回营,黎英骑马跟在她身后,心劝解:“世子爷要不要回营先休息休息?”

    “不必。”她心里烧了一团火,五脏俱焚,揉一把脸打起精神道:“听大公子回营了,爷不得见见我这位大哥去?”

    不等她过去,定北侯便遣人来传她。

    金不语进了议事厅,发现只有金不畏与金守忠父子俩,她笑着上前打招呼:“大哥回营了?往后可别再跟人来往,省得着了他们的道。”

    金不畏勉强一笑,他现在看谁都有嫌疑,都觉得对方带走了孙春愈,特别是金守忠与金不语,一个是掏心掏肺疼他的爹,另外一个是与他站在对立面的异母弟弟,让这两人之中的哪一个知道他的身世,都不会有好事情发生。

    “二弟坐,父亲有话要。”

    俩儿子先后落座,金守忠打量嫡子,见她一贯笑微微的模样,无论是谈判胜利还是打赢了北狄人,似乎都没改变她脸上的笑容,既不居功自傲,也不曾膨胀到在营里四处炫耀,光这份定力就难怪她多年能够隐忍。

    他不相信嫡子忽然之间就变得神勇无敌,只能她并不信任他这个父亲,反而暗中积蓄力量变强。

    不止是他在提防着嫡子,嫡子年纪也在暗中防着他。

    想通了这一节,他对自己递上去的请功折子就更为心安了,还要露出一副慈父的表情道:“世子,有件事情为父想与你商量。”

    金不语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这可真是新鲜,定北侯不拿鞭子跟她商量,居然开始走温情攻略了?

    他开始打感情牌:“你大哥一向对你很是友爱,你别误听人之言与你大哥起了芥蒂。你们都是为父的好儿子,为父盼着你们各个都有远大的前程,将来你要继承爵位,可你大哥只有校尉的官职,为父想着”皮厚如金守忠,连他也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金不畏毕竟是他最爱的长子,寄托着他所有的期望。

    他硬着头皮:“为父想着,你大哥在营里也没立过什么大功,升官不容易,你将来还是要继承爵位,就想着让你大哥替了你前往北狄挟持人质、与北狄谈判的功劳,你觉得意下如何?”

    “那哪儿够啊?”金不语笑吟吟道:“不如连这次大破北狄军重伤北狄三王子的功劳也一并算在大哥头上?”

    金守忠没想到嫡子这么上道,难得对这孩子生出几分疼爱:“你这孩子也太实诚了!上次请功的折子为父已经递上去了,估摸着就这一两日朝廷的封赏应该就会下来。至于这次大破北狄军重伤三皇子,过几日请功也不迟!”

    “原来父亲已经递上去了,那还找我商量做什么?”金不语内心冷笑——你掏心掏肺疼爱的儿子,不过是个野种而已!

    不知道真相揭穿的时候,你还能不能保持这份慈爱之心呢?

    世子爷表示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