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幽州大营里诸多武将陪着京中来使与定北侯看了银簪记之后,轮休回府也与家中夫人有了共同话题,几乎都在讨论戏里面的故事,暗搓搓怀疑在影射定北侯。
万夫人多年疑惑终于得解:“我苏溱溱不知道使了多少段,与侯爷只见了一面便把人的魂儿都勾走了,让侯爷不顾姜氏的提携之恩决意纳妾,甚至还独宠专房。原来两人早有勾连,不过旧情复炽而已。”
万喻想到当初金守忠安排戏班子为老夫人祝寿之事,当时不觉得蹊跷,原来只是为了找个合适的会把定北侯心爱的表妹带回侯府,连他娘的寿宴都可以利用,只觉得好像吞了苍蝇一样,要多膈应有多膈应。
“这事儿且不可去外面混!”他比较谨慎,生怕夫人大嘴巴出去宣扬。
他们夫妇被苏溱溱与定北侯当傻子,总归不是那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万夫人忽然好奇的凑近了万喻,压低了声音问:“老爷,你大公子不是侯爷的儿子,那他又是谁的儿子啊?”
她简直问出了幽州城内无数人的心声:金不畏既然不是侯爷的儿子,那他到底是谁的儿子?!
万喻没好意思告诉夫人,营里那帮大老粗们也在猜测金不畏的亲爹,什么答案都有,且越猜越离谱,金不畏的亲爹包括但不限于苏氏当年戏班子里教戏的师兄、拉三弦的乐师、跟她对戏的生、以及戏班里的班主再猜下去苏氏就成了人尽可夫的荡**妇了。
万大将军僵硬着一张脸,硬梆梆:“反正跟我没关系!”
万夫人笑倒在床上,又不依不饶追问了半日,发现丈夫确实不知情,便不再为难他,只是替柴孟雨不值。
“可惜了孟雨侄女,端庄娴淑,没想到遇上了这么倒霉的事情,现在嫁还是不嫁”
面对未来准备解除婚约的女婿突然曝出来的身世丑闻,柴夫人坚决不能忍:“不行!咱们女儿本来嫁给妾生子就已经够委屈她了,若是这个妾生子还不是侯爷的亲生儿子,图什么?图别人乐呵?”她已经没有耐心等着女儿的婚事延期,只想立刻与对方解除婚约。
“夫君,你几时去找侯爷解除婚约?自从银簪记在城里唱火了之后,好几家夫人都旁敲侧击来问女儿的婚事,还有故意在我面前阴阳怪气话的,气死我了!”
当初大公子名声还不错的时候,侯府与柴府联姻之事颇引人注目,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等到整个幽州城都在窃窃私语议论金不畏的出身之后,连带着柴孟雨的婚事也成为了衍生的热议话题,引来四方窥视。
定北侯拿世子的功劳给庶长子撑面子,到头来巴心巴肝疼爱的儿子却是别人的种,多么荒唐可笑?
定北侯与金不畏父子俩已经成为了幽州大营的笑话,谁人不在背后议论两句?
现在去提解除婚约,岂不是明明白白告诉定北侯——你家庶长子娶我女儿没问题,但野种就免了,就算再在侯府养二十年,野种毕竟是野种,配不上我家女儿!
这不是打侯爷的脸吗?
虽然,侯爷在营里可能也已经没什么脸面了,他的脸面早都被银簪记给扒的丁点不剩,但他们在侯爷底下为官,总还是要多少给他一点脸面,掩耳盗铃假装对此事一无所知,省得彼此尴尬。
至于私底下如何议论,侯爷也不能封了大家的嘴巴!
柴滔很是为难:“妇人家多嘴!没有定论的事情,谁告诉你们大公子不是侯爷的儿子?”
柴大将军内心早已经认定了金不畏并非侯爷之子,毕竟大家一起陪着郑侍郎听戏,侯爷好几次情绪都不对头,如果不是联系自身有了疑虑,何至于不高兴?但与夫人讨论还是有所保留。
柴夫人气的恨不得跟丈夫吵起来:“戏里不都唱出来了吗?还用得着侯爷满幽州城嚷嚷去,见人就告诉他大公子是别人的种?”
柴滔艰难为定北侯辩解:“戏里的故事,怎能当真?”就算侯爷不站出来,现在跟满大街嚷嚷开有什么区别?
他自己都觉得这辩解苍白无力,不能教夫人信服。
果然柴夫人的怒火蹭蹭往上涨:“反正我不管,这婚事必须尽快退!”
*****
自从京里的传旨官员离开之后,幽州大营里流言纷纷,金不畏连营房都不敢出,总觉得走到哪里都有异样的眼神。他去吃饭,以往众人簇拥的风光早没了,方圆五个桌子之内都没人坐,众人如避瘟疫。
他去校场,营里将士们本来热热闹闹在练习新的阵型,见他过来哗啦一下作鸟兽散,瞬间就只留下往日与他交好的校尉,对方也只想尿遁:“宁远将军,末将肚子疼,去趟茅厕!哎呀伙夫营这帮人都在做什么,天气热了也不注意,肉菜都放坏了!”
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金不畏:“”
他曾经雄心万丈,曾经野心勃勃,梦想着掌控幽州军,做一军主帅,继承定北侯的衣钵,费尽了心笼络上下,如今不过笑话一场。
他去议事厅找定北侯,想向他倾诉自己的苦楚:“父亲,儿子在营里”话未完便被金守忠打断:“你没事别出来溜达!”
“啊?”如同许多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第一时间习惯性的找父母倾诉,况且从到大定北侯极为疼爱他,多年的父子之情不是假的,他只是本能的想要来依靠定北侯。
金不畏眼圈都红了:“父亲——”
金守忠神色阴郁,烦躁道:“了让你回营房去,你聋了?”他现在听到长子唤“父亲”就觉得讽刺。
除了刚刚离开的京中官员,恐怕幽州大营里的众将士与城里的百姓都知道了他这位定北侯头顶的青青草原了。
忙完了营中之事,金守忠带着亲卫回府,遣开了所有人,将苏溱溱堵在卧房里,问:“外面的戏你听了没?”
苏溱溱原本不知道,但金不弃约了姐妹出去玩,回来转述了幽州城内近日的街头奇景,只听了开头她便吓的心惊肉跳,特意坐着马车去,结果越听越害怕。
到底是谁人翻腾出了陈年旧事要置她们母子于死地?
她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失踪的孙春愈,除了他再没别人。
但孙春愈头银钱有限,还都是从她里拿的,没本事摆出这么大阵势,也不知道他投靠了谁?
她回来当夜便发起了高热,这两日才将将退下来,没想到被金守忠堵在卧房里,表情凶煞跟审贼似的,她心跳剧烈,强自镇定白着脸靠在迎枕上,有气无力的:“外面什么戏?我这几日病着,倒不曾出门应酬。”
金守忠狐疑的看着她,摆明不信:“外面闹的沸沸扬扬,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
“表哥——”苏溱溱虚弱的唤道:“你这是在外受了什么闲气,回来找我撒气?是不是世子又胡闹了?”
金守忠眉头皱的死紧:“我跟你外面的戏,你混扯到世子身上做什么?”这还是他头一次在苏溱溱面前维护世子,那子混帐是混帐,到底是自己的骨血。
他现在听到“表哥”俩字,也觉得不痛快!
苏溱溱一脸无辜去扯他的袖子,那是两人旧时的习惯:“表哥,你怎么了?”
金守忠厌恶的甩开了她的,紧盯着她的双眼:“你告诉我,不畏到底是谁的孩子?”
“什么?”
“金不畏到底是谁的孩子?是不是那个班主的孩子?”
苏溱溱眼泪瞬间簌簌而落,幽怨的盯着金守忠:“表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冤枉我?你怎么可以?你这是在逼我去死啊!”她作势要掀被子:“既然府里容不得我们母子,不如我现在就去死,省得让表哥吃心!”
她当年怀着金不畏的时候,要死要活也不止一回,动不动便哭的凄凄切切,回忆自己在戏班里受的委屈,引的金守忠心疼不已,搂在怀里温声软语的哄着。
二十年时光匆匆而过,原来他们都在时光中走了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