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桶桶热汤药倒进了浴桶里,等到舒观云试着温度合适,吩咐独孤默将人抱进去。
独孤默将人抱起来,她昏睡着窝在自己怀里,那些眉眼间的轻慢都不见了,乖巧安静,让人想将她闹腾醒来,宁可她活蹦乱跳的气人。
他将姜不语缓缓放进水中,她背靠浴桶半坐着,药汤没过胸前风景,独孤默怕淹着她,挽着袖子将她揽在怀中,她的脑袋便乖乖依在他胸口,再用水瓢舀起药汤慢慢浇在她肩上,一边试她额头的温度。
舒观云过得片刻便去而复返,随时探问:“可降一点了?”隔着窗户也能听出来老爷子的焦躁。
折腾许久,厨房里熬的药汤送了好几回,在一院子的翘首期盼之中,姜不语不负重望的睁开了眼睛,虽然还在发烧,但意识是清醒的,只觉得自己泡在温暖的水中,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熏的嗅觉功能都快失灵了,她揉着额头困惑的问:“谁这么大胆,拿我熬汤药?”
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隐带笑意:“你再不醒过来,就不止是熬汤药了。”她还当自己出现了幻听,紧跟着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不着寸缕,肩上还揽着一条臂,再联想身后话的人,从来脸皮厚如城墙的她难得体验一回社死,下意识朝前一扑,能装得下两个人的浴桶被激起一层水花,她整个人都沉进了漆黑的汤药里。
独孤默慌了,扑到桶边双使劲往里捞,一个想着她高烧之后身体发软无力,另一个只想逃避大型社死现场,拿出上辈子学游泳时候练过的憋气功夫死也不肯出来。
“不语,你怎么样了?是不是晕过去了?”独孤默捞了两把都落了空,着急之下蹬了靴子直接跳进去捞人,连声音都发颤:“你别吓我啊”
不等他再捞,准备把自己憋死在水底的姜不语冒出个脑袋,极力离他远一点,吐出两口黑色的药汤,五官都拧在了一处,幽幽道:“好苦!到底加了几斤黄莲?”
独孤默被她吓个半死,全身泡在热汤药里,身上衣袍全被浸透,刚才着急捞人,头发脸上都溅了许多汤药,还有几片药渣粘到了脸上,狼狈的无以复加,但面上却是笑着的,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吓死我了!不如你出去自己问舒老爷子?”
姜不语:“你们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独孤默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调侃道:“你猜。”
两人各据浴桶一端,姜不语不好意思起身,而独孤默照顾了她大半夜,心情放松也暂时不想动,还有暇欣赏她慌乱的眼神,并且从“玩意儿”升级为“高妈妈与舒老爷子官方认证”的人,从心理上占据了优势,慢慢往她身边挪。
姜不语当了多年衣冠禽兽,被人扒了衣裳才发现自己色厉内荏,连禽兽都不是,反倒是向来温雅体贴的独孤默衣服都不必脱就有做禽兽的潜质,将她逼至浴桶一端,双扒着桶沿贴了过来,在她耳边轻笑:“我想过了,你想以阳城公主为榜样,我不该反应那么激烈,是我错了,我道歉!”
姜不语:我怀疑你在讽刺我!
独孤默才不管她眼珠子乱转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声:“你不是想在房里收俊俏少年郎吗?我毛遂自荐一下!”
“你你你脑壳坏了吧?”姜不语没想到独孤默还能来这一出,瞬间就傻眼了:“放着好好的阁老府长公子不做,你发什么梦?”
“做阁老府公子也不妨碍我自荐枕席啊。再,谁相府公子就不能服侍人了?”他慢慢坐下去,视线与她齐平,在她费解的眼神之下谦卑的:“人服侍世子爷也不止一日了,世子爷不是一向赞人服侍的周全妥贴吗?世子爷放心,人在床上也一样会好好服侍世子爷的!”他态度谦卑行事可不是那么回事儿,完之后便坚定的亲了上去,将姜不语的惊呼尽数吞没
外面的舒观云老爷子隔窗问:“烧退了没?再不醒老头子可就没办法了!”
独孤默将狂跳的心脏按回原处,揉着腰肋处被某人拧出的青紫勉力平复呼吸,答道:“烧降了,人也已经醒过来了。”
老爷子总算松了一口气,只觉得熬了半宿,一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他捶捶老腰,叮嘱一句:“醒来就泡泡再去床上躺着,过会儿喝了药再睡。”然后喊着让高妈妈给他找间客房睡觉。
院里候着的人听主子醒了,各个面露喜色,在高妈妈的催促下各自散了,连赵芳菲也被高妈妈暂时安排去了观梅院:“主子病着,恐给少夫人过了病气,不如少夫人先搬去观梅院住着,过得几日等主子病好咱们都要搬去别院。”
赵芳菲的奶娘心疼她熬了一宿连黑眼圈都出来了,忙忙扶着她去歇息。
房间里,姜不语瞪着他,冷脸摆过重话了,奈何这人跟狗皮膏药似的,当初是自己捡来贴上的,现在撕起来也有点困难,好在两人马上面临分别,也不急于这一时。
对方视她的冷脸如无物,笑得春意盎然,姜不语狠狠道:“你可别后悔!”扯过少年领口,重重吻了上去。
隔壁李恪抱着兵书苦读了一夜,顺便等着明轩堂的消息,天亮之后高妈妈派人来拿独孤默的衣服,从贴身衣服袜子到夹袄外袍全都要,他奇道:“不是留下来照顾你家主子了吗?怎么好像去隔壁泡了个澡,这是要将里里外外的衣服都换一遍?”
黎英道:“可能是帮主子泡汤药的时候弄湿了衣服吧。”
他抱着独孤默的衣物走了,李恪在房里念叨:“一会晴一会阴的,昨晚还一副势不两立的样子,转眼就服侍人家泡澡,也不知道闹腾什么。”
天色大亮,姜不言夫妇起床之后过来准备跟妹妹一起吃早饭,才听昨晚凶险的一幕,立时担心的要进去瞧一眼,被高妈妈拦着不让:“刚刚喝了药睡下了,还有些烧,这时候吵着她,别再烧起来。”
姜不言挺着七八个月的大肚子非要往进闯:“不瞧一眼,我哪里能放心?”连邓嘉毓都劝不住。
高妈妈无奈,只得扶着她悄悄推门进去,往内室瞧了一眼,床帐低垂,但中间还留有一条缝,隔着一掌宽的缝隙,金不言吃惊的发现床上头并头睡着两个人。
她的妹妹——在外向有风流之名的姜不语靠在少年郎的肩头睡得香甜,而少年郎将被子固定在她脖子以下,睡着了也将人牢牢拢在怀中,似乎是怕她见风着凉,唇边还微微带着些笑意。
姜不言扶着肚子,当时就变了脸色,差点吼一嗓子,还是高妈妈死拖活拽将她给拉了出去,安顿在厢房里。
“母亲将不语交给妈妈照顾,妈妈就是这样照顾她的?竟容她云英未嫁便公然同男人卧在一处?”
高妈妈也很头疼:“大姐可问过主子,她有没有嫁人的打算?”
姜不言的脸色难看起来:“”
她以前以为是弟弟,一直专心张罗娶弟媳妇来着,后来皇帝赐婚替她解决了一大难题,她还曾欢天喜地去祠堂给母亲上过香,告诉她这一喜讯。
“可也不能任由她不嫁人便与男人卧在一处吧?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高妈妈从侍候姜不语,对她的处境更为了解,况且从弟弟转为妹妹,也要给姜不言适应的时间,她苦口婆心劝道:“主子做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在外征战杀伐四方,连营里那些将军们都觉得她是军事奇才,大姐是觉得她样子就算是嫁人,谁家后院能盛得下这尊大佛?”
姜不言被噎的哑口无言,在心里将认识的适龄未婚男子过了一遍,只觉得哪个都不合适。
听妹妹在军中按着别人揍,还逼人叫爹,就算往军中去挑一个,试问谁家娶妇愿意娶个爹进门?
她那帮狐朋狗友倒是性子疏阔,可就算与她亲如兄弟的邓利兄恐怕也不敢搬了这尊大佛回家——婆婆头一个就不答应!
姜不言思来想去,只觉得头都大了:“那她以后就这般耽搁下去?”
高妈妈也有些发愁:“以前主子跟我商量过,想着阿默生的好看,能考上状元也聪明,反正他是流放到幽州的,便留在身边做个房里人,过得两年找会生个孩儿继承香火,可如今阿默要回京去了,两人又是这副模样,可有些难办了。”
她眼睛不瞎,少年郎分明已经动了情,栽在了她家泼猴里,自家主子对少年郎也并非无意,不然也不至于让他近身侍候那么久,有时候看着人家俊俏的脸蛋还露出一点傻笑。
“算了,顺其自然吧。”高妈妈心累的:“大姐也知道她从主意大,你我跟劝不动,只要她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强。”经过这次幽州哗变,姜不语差点丢了性命,高妈妈也看开了,什么爵位婚姻都是假的,只有平平安安活着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