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第二百一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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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上中天,有人红烛帐暖,被翻红浪;有人忧思难解,彻夜未眠;还有人在熬夜看卷宗。

    押送入京的官船路过乱石矶,但见峰峦如翠屏,江心秋月白,有渔舟数点,孤灯遥映。

    忽听得有人惊惶失措大声疾呼:“丽儿——”

    官船上还未入睡的龙虎营的军士皆趴在船舷边上瞧热闹,远远看去有人在河里扑腾,互相猜测:“听名字是个娘子落水了?”

    远处几条渔船划的飞快,往出事地点赶了过去,只听得船上的老妪不住喊着“丽儿丽儿”,随着官船近前,但见赶过去的渔船之上的汉子们竟然不曾去救人,而是在水中将那名“丽儿”围在中间看着娘子扑腾,浮在水中荤话。

    “丽儿,你要是答应了今晚陪哥哥睡一觉,哥哥便救你”

    “丽儿,你别答应他,答应我可好?”

    渔船上的老妪头发花白,急的团团转:“陈二,牛四你们几个坏痞子做什么?”抬头见到官船驶近,悲怆的声音在江心回荡:“官爷,救命啊!”

    龙虎营的人久在京中,恶少当街调戏良家女子见过,但水上的事情倒新鲜,那少女在水中扑腾的有些可怜,时而浮起时而沉下,眼见得沉得深了其中一名汉子便将她托举起来一点,她衣衫单薄又泡在水中,脸煞白,被托举起来的瞬间能窥得见曲线动人。

    龙虎营便有人不忿,欲下河救人,被船工阻拦:“军爷,还是先看看再?”

    渔舟之上的老妪悲切急促:“丽儿——官爷求求你们救救我女儿吧!”她跪在船头竟向着官船磕起头来。

    “你这汉子阻拦我等做甚?”龙虎营有人不耐,吊了绳索下去救人,而江中那些渔家汉子见官兵下来,一哄而散,却在江水中不住起哄嚷嚷。

    “丽儿不想陪哥哥,这是瞧上官爷了?”

    “这满船的官爷,可够你受的”

    “”

    嘴里不干不净瞎闹起哄,引得官船之上的军士们怒目而视。

    吊下去救人的军士刚近丽儿身边,刚刚揽住少女的腰身,但见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雪亮的刀,竟一刀扎向救她的军士。

    军士毫无防备之下竟教她得逞,不由松开了双,而她竟如一尾灵活的鱼跃出水面,脸之上满是得意,飞快游向老妪的渔船。

    那些哄散开来的汉子们大笑:“得了,大家一起上吧。”竟向着官船船舷扔飞爪上去,试图爬上船去。

    船工面色大变:“坏了,遇上飞龙帮了!”

    “飞龙帮?”领兵的龙虎营校尉孙川惊讶道:“这是什么东西?”

    船工已经吓的面色煞白,抖抖索索:“飞龙帮是江南水道上一个来去无踪的帮派,他们专在河道发财但官兵剿匪好多次都找不到他们的老巢,有人他们会飞天遁地之术,也不知是真是假。但他们也不是水匪,每年只挑特别有钱的劫个两三次就不再出来了,没想到今日碰上了。”

    随着船工的话,远处芦苇荡里驶出鱼贯出现许多船只,而官船之上有船工从下面舱房慌慌张张跑上来,惊呼:“不好了,船舱漏水了”

    那些船上的汉子远远听到船工的话不由哈哈大笑:“可不是要漏水吗?咱们埋伏在水里的兄弟都不知道凿多久了,早就该漏啦”奋力划船靠了过来,江心之上一时密密麻麻铺排开来,全是大不一的船只,牢牢将两艘押送金银财宝的官船围在了当间。

    舱内的水越来越多,奔走的船工原本还在填舱底的洞,但后来等水淹到腿膝盖之后终于放弃了——他们在上面填,下面有人跟地鼠似的在舱底到处打洞,水涌进来的速度特别快,根本来不及再做无谓的挣扎。

    龙虎营的军士们至少有一大半都是旱鸭子,一直在京中驻守,遇上南方的水匪当真束无策,真正会水的不多又分散在两条船上,防卫力量薄弱,随着舱身渐渐下沉,终于还是教那些水匪们登上了官船。

    孙川持刀站在船头,与爬上来的水匪纠缠,眼见得许多不会水的龙虎营兄弟们被水匪拖入河道之中,丢了性命。他也知大势已去,终于借着缠斗的会跳下河去。

    他家门前有一条河,从在水里泡大的,水性倒也不错,后来为着光宗耀祖才入京寻门路,最后进了龙虎营当兵,一路爬了上来。借着夜色的掩护,他潜在河水之中随着水流的方向被冲向下游

    ******

    苏州府的早晨,街市间卖早点的摊贩们已经做了一轮生意,许多店铺都已经开了张,码头上船只来来往往,货运繁忙。

    有一对老夫妇从客船上下来,老丈头发花白面色愁苦,而老妇神情恍惚呆滞,时不时声嘀咕一句:“大成”或者跟惊醒似的环顾左右,揪着老丈问:“莺娘呢?”

    老丈便哄她:“莺娘在家里绣嫁妆呢。”边扶了老妇向路人打听府衙的方向。

    有人好心告诉他们,还好奇的问:“老人家是要去告状吗?”

    老妇神色恍惚,老丈道:“我听钦差大人如今在苏州府,敢问哥可是真的?”

    那人道:“自然是真的。”不无高兴的:“自从钦差来了之后,咱们苏州府的天是一日比一日晴了。老丈要是有冤情就去府衙,一告一个准!听审案子的是京里来的侍郎大人,上次公开审姓武的,我们还去瞧热闹了,长的好不,当官也很公道呢。”

    老丈闻听此言,犹如在暗夜之中窥见了一丝光明,激动追问:“当真?钦差大人当真公道?”

    “我骗老丈做甚?”

    老丈握住了老妇的,两双枯树皮般的紧紧握在一起,他几乎要老泪纵横:“莺儿妈,咱们女儿的冤情有地诉了!”

    独孤侍郎大清早来到府衙,迎面撞上顶着一双黑眼圈的刑部主事常俊,竟然还心情颇好的与他打招呼:“常大人早上好。”

    常俊:“大人早!”

    一夜之间,侍郎大人的情绪奇迹般好转,久沐阴雨的常主事乍见阳光,还有点疑惑,悄悄探头往外面瞧了一眼,总觉得今儿太阳出来的方向不大对。

    难得侍郎大人良心发现,竟然好心吩咐:“常大人熬夜看卷宗想必累了,不如一会把其余卷宗交上来先去歇半日。”

    常俊凑近了细瞧,在侍郎大人眼底捕捉到一丝不自然,大为惊异,连困意都减了不少,好奇的问:“大人,您昨晚吃仙丹了?”

    侍郎大人:“”

    有些人,真的不必宽待,“既然常主事不困,就接着看卷宗吧。”

    常俊差点跪下:“别啊大人——”话音未落,外面有人来报:“大人,有一对老夫妇前来报案。”

    老丈姓董,与老妇人只生了一儿一女,住在杭州乡下的镇子上,家中有积蓄,一辈子勤勤恳恳。女儿莺娘年方十六,是方圆十里地出了名的美人儿,难得性子温柔和顺,最是孝顺能干,附近家中有适龄子的都盘算着讨回家去做儿媳妇。

    但两个月前,有人闯进董家,是为皇帝选妃,要将董莺娘带走。

    董老丈跟董大成拦着不肯,只道既无宫中内监也无圣旨,凭什么要带走董莺娘,那为首之人一个眼神,下如狼似虎,不止抢走了董莺娘,还把董大成打了个半死。

    董老太一辈子统共生了一双儿女,没想到一夕惊变,儿子重伤在床,女儿不知所踪,当下受不住打击,差点疯了,不过几日功夫便有些恍惚。

    董老丈请了大夫来替儿子跟老妻看病,奈何董大成伤及内脏,苦苦捱了一个多月便去了,而董老太自失去了儿女,精神头一日不如一日,最后人也有些糊里糊涂的。

    董大成去世之后,董老丈左邻右舍帮他把儿子的丧事办了,老人变卖家产进杭州府去寻女儿,结果寻来寻去都没找到,问过不少普通人家,不曾听宫中选皇妃,反倒是有些稍有门路的看他可怜,便将听到的一点消息透露给他:“听是路大人为了巴结皇帝,才提起选皇妃的,其实八字都没一撇呢,还选的都是杭州府的伶人,你家莺娘大约生的太出色了,这才被上头的人盯上。”

    董老丈带着老妻按别人的指点前往路园求见,结果在门外就被轰走,还差点被打伤,对方听他上门来讨女儿,不由破口大骂:“谁见过你家女儿?你家女儿是长的圆还是扁?什么选皇妃,你家是穷疯了吗?”

    一顿呵斥打骂,董老丈好不容易带着老妻逃开,听杭州府的百姓指点,乘船前来苏州府寻钦差。

    独孤侍郎阴谋得逞,昨晚不但留宿姜府,早晨还是在世子爷的大床上醒来,再吃过姜府厨子送进来的早饭,顿时神情气爽准备办案,哪知道大清早就被接到董老丈的一纸诉状,瞬间被恶心的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