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夜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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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然以为江明是江鱼舟的邻居, 并不想给她带去困扰, 便连忙淡淡地摇头,“没有呢,叔叔, 你看错人了。”

    江明抽抽嘴角,他女儿自己怎么会看错?

    虽然刚刚逆着光,但是凭一个身影, 他就认出那女孩子是自家女儿了。

    “你是她的同学?”江明的态度不太好,毕竟普通人对杀人犯的儿子, 还是有一点偏见的。

    “不是, 这位叔叔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牧然感觉到了江明的不友善,淡淡地转身就朝防洪堤下走去。

    他在刚刚上岸等他二叔, 毕竟一会儿的功夫, 他应该回来了。

    江明看着牧然那挺拔的背影, 扼腕低叹, “孩子是长得不错,可惜是杀人犯的儿子啊……”

    他的眉头拧成了一条虫子,等江母上来见他如此, 不由得问道:“怎么了?你认识刚刚那孩子?”

    “不算认识。”江明看了妻子一眼,紧张地将江鱼舟认识牧然的事儿简述了一下。

    江母愣住了,几秒后才回过神来,“你是……那个孩子是杀人犯的孩子,鱼舟跟他走得很近?”

    “嗯,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 上次将她送回来的那个男生应该是他,他就住在夏木村,女儿和他一直都是一条路回来的。”

    江明提起了装了鱼的桶,“回家问问鱼舟吧!杀人犯的儿子……能不来往就不来往。”

    江母的脚步一顿,不以为然,“老江,话也不是这样吧,他要是真的坏的话,他怎么会送我们家闺女回来啊?”

    江明瞪了江母一眼,“那还用,当然是瞧中我们家闺女呗!”

    江母心翼翼地看着丈夫的背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息了一声。

    他们家只有这么一个养女,还将她当宝贝一样养,如果她真的喜欢上一个杀人犯的儿子,以后的日子……

    江明夫妻回到家时,江鱼舟正坐在家里温习物理。

    她的脚底已止血了,贴上了创可贴了。

    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江鱼舟没有抬头,以为父母会开始加工刀了,没想到他们笔直地走过来。

    江明敲敲她的房门,“鱼舟,你在做作业吗?”

    “不是呢,我在温习。”江鱼舟道,抬头看向了双双走进来的父母。

    江明坐在床边,朝江母了个眼色,意思让她先开口。

    江母期期艾艾的,“鱼舟,今天你……你见了谁呀?”

    江鱼舟眨眨眼,他们真的认出她了?

    “没看到谁啊!”江鱼舟抿唇,担心父母为自己操心,“我洗了菜,不心弄伤了脚,然后遇到一个男孩子,那男孩子看样子……可能是市里人吧,见我的脚底受伤了,才将我扶到防洪堤上去了。”

    江鱼舟撒谎起来不眨眼,很是淡定,让人看不出一点点的破绽。

    因为在此之前,她已想好了措词了,牧然的身份是不能被爸爸知道的。

    “真的啊?我以为那男孩子是你同学呢!”江母暗中松了一口气,江鱼舟却捕捉到了她这一个表情。

    她的心咯的一下,难道父母知道牧然的身份?不可能啊,他都不怎么过来这边玩的,而且那晚他送她回家,那是晚上,他们怎么可能看得这么清楚?

    “那个男孩子真不是上次送你回家的那个?”江明皱皱眉,明显不相信她的话。

    “不是呢,爸,你们认错人了,送我回家的男孩子不是他!”

    “送你回家的那个男孩子,应该也是住在附近的吧?”江明细心地分析着,“那男孩子叫什么名字?”

    江鱼舟的心猛然地沉了下来,看父亲的脸色和态度,他非常不喜欢牧然,有可能是知道他的身份了?

    “他叫……周正。”江鱼舟抿着唇,周正也是外宿生之一,不过不和她、牧然玩就是了。

    周正也是住在夏木村的,那个男孩子比较内向,每一次晚上下自修课,他跑得最快。

    等江鱼舟去到车棚,他很可能已冲出校园很远了。

    江明还是有些半信半疑的,但是看到江鱼舟这么淡定,想着自己也可以暗中观察一下她的,于是点头,“那你专心做作业吧,对了……”

    江明想了想,还是告诫道:“你们学校应该新来了一个姓牧的男生吧?他父亲是我们镇上的一个杀人犯,都上报纸了,你可不要跟姓牧的走太近了。”

    江鱼舟点头,“知道啦,爸,你别担心了!”

    “鱼舟,你的脚怎么被划穿了?我看看?”江母刚刚一直没敢哼声,现在终于蹲了下来,低头看她的伤脚。

    “没事,我贴上了创可贴了,可能是调皮的孩子将刀扔到江边的台阶上,我不心踩到了。”江鱼舟一脸晦气。

    江母皱眉,看着女儿贴了的创可贴的脚底,心疼地:“这几天你不要动了,等伤好了再活动活动。”

    江鱼舟乖巧地点头。

    等父母离开之后,她暗中松了一口气,幸好她没承认,要不然……牧然又会被训的吧?

    江明夫妻非常宠爱她,将她视为唯一的命根子,他们还保留着对犯人的那种偏见,所以绝对不会允许她跟牧然走近的。

    如果知道她的同桌就是牧然……她可以想象到江明那副勃然大怒的模样。

    江鱼舟心悸了一下,所以这件事绝对不能被爸爸知道。

    现在她得避着孙盈露,省得她那大嘴巴将她和牧然同桌的事出来。

    一晃几天过去了。

    江鱼舟因为脚伤,再也没有到外面活动了,这几天她在家里疯狂地刷题,毕竟重生一世,有很多知识都还给老师了。

    如果没有牧然,估计她现在的成绩会更差。

    月考成绩可能会不如意,不过她不在乎,反正现在她才高二,还有两年的时间努力。

    江鱼舟比普通朋友上迟了一年的学,因为七岁时的她生了一场大病,身体弱得很,江母只好让她八岁才上一年级。

    幸好她脑子没有因重生而坏掉,刷了几天的题,江鱼舟感觉到知识又从书上讨回来了很多了……

    10月5号,在初中部、高一的学生还喜滋滋享受假期的时候,高二、高三的学生被赶回了学校,开始了争分夺秒的高考生涯。

    江鱼舟的脚底好得差不多了,不过她在踩自行车的时候还有点儿痛,但也多大碍。

    收假的第一天,月考的试卷发下来了。

    江鱼舟的排名,倒退了十名,鲁淮坤只是让她好好努力,不要将心思放在其他事儿上,也没有什么难听的话。

    倒是朱妍黑着脸,发完了卷子,然后开始训话了。

    “这一次我们月考的成绩很不理想,在全年级的倒数第三名,在十个班级里,我们班是倒数第三名!”朱妍的语气中有几分恼怒。

    何名在下面声逼逼:“还不是因为学生向你请教,你爱理不理!”

    何名被何母逼去了朱妍的补课班,没能继续浪几天,对她很是怨念。

    不过交费的补课班,朱妍的态度竟然比课堂上的好了好几倍,简直了!

    “还有一个同学,她本来一直在前上前五名的,可是一下子掉到了第十五名!大家想想,一个学生为什么会掉这么多的名次?”朱妍冷冷地道,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是大部分人下意识地看向了江鱼舟。

    是的,江鱼舟退步了,一下子倒退了十个名次。

    孙盈露暗暗得意,唇角有一抹讽刺的笑容,还不是谈恋爱呢?

    就是谈恋爱,心态受到影响,成绩才倒退了的嘛!

    “我劝告大家,高考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大家一定要全力而赴!不要早恋、贪玩、懒惰!”朱妍寒着脸继续训话,宝贵的时间,就是在她的训话中,一点一滴流走的。

    “在高中时期恋爱的学生都是没脑子、没远见、没眼光的!他(她)们意识不到高考的重要,所以陷入了谈情爱中,完全不顾自己的学习!这样的学生是可耻的,不仅仅害了自己,还拖累了班级评分!”

    朱妍得激动之处,还狠狠地瞪了江鱼舟一眼。

    可惜江鱼舟正在认真地改自己的试卷,其实和牧然对了答案之后,她就估算到自己的分数了。

    现在对于她来,最重要的是将错改正过来,珍惜时间,将成绩拉回来,好好对付高考。

    朱妍用了半堂课的时间训话,训得何名都不耐烦了,他大声地:“朱老师,你还是讲解一下数学试卷吧,我还有很多题都不懂呢!”

    朱妍的脸一僵,何名报名那天,是何母拎着他去的。

    看到了何母那一身珠光宝气的扮,便明白了何名原来是有钱人家的儿子。

    经一番试探般的聊天后,朱妍了解到何家原来是开刀厂的,在其他市县还开了几间连锁餐馆,是江城镇上妥妥的富豪。

    不过何名在十岁之前,都是在外婆家长大的,因为夫妻生意忙,他爷爷奶奶又去得早,所以何名随外婆,扮随便,一眼看地将能实不像一个富二代。

    现在何名这样“怼”朱妍,她也不敢生气,只能笑笑,“好了,大家拿出试卷来,开始讲题了。”

    何名得意地眨眨眼,低声嗤笑,原来这个女人,在了解他家底后居然怕他了。

    代数课下课后,何名掉头过来跟牧然聊天,“朱妍开了个收费的补课班。”

    江鱼舟和牧然都惊讶无比,要知道教育局规定在职老师是不能开这种收费的补课班的。

    如果被人举报的话,那么朱妍会被降职或者直接开除。

    “你们不信啊?我都报名了,她没给你们电话?”何名一看两人的表情,立刻明白了什么。

    江鱼舟的家境不好,他是知道的,牧然的家境自然也不太好,否则就不会向他借钱了,加上牧父的事,朱妍对他有偏见,绝对不会让他去补习班。

    “她居然敢开补习班?”江鱼舟惊讶不已,她突然觉得,上辈子的朱妍被开除了,应该就是收费补课的原因吧。

    “她就是一个财迷!”何名不屑地撇嘴,“知道我家有钱之后,每天我去补课她都对我可好了,问我饿不饿呀,哪道题不会呀,啧,烦死人了!”

    “她不怕被人举报吗?”江鱼舟声地。

    何名冷笑,“这种有脑子本来就不好使啊!”

    牧然无语,何名虽然看起来幼稚,但人可不幼稚,每句话都针针见血。

    朱妍的确有些脑子不好使,要不然,当初在情书这一件事上不会这么执着。

    若不是鲁淮坤出面,只怕她还真给他和江鱼舟冠上个“早恋”的名号了。

    江鱼舟倒不八卦了,低头又赶紧刷题。

    牧然从抽屉里取出几本高考试卷题书籍,放到了江鱼舟的面前,“这是我从何名那里借来的,你可以看看。”

    江鱼舟顿了一下,“你们一号那天买的吗?”

    何名:“当然,牧然这几本书特别好,所以我一口气买了下来,喏,我现在看着这一本,也是重点试题呢!”

    江鱼舟点点头,其实当年的高考——特别难的那几题她记住了,但是大部分还是没有记忆的。

    不过那几道难题,她都解出来了,现在有了这几本书,高考成绩一定不会太差。

    江鱼舟接过了其中一本书,“我先看着一本吧,先刷一本,然后我们再交换一下。”

    牧然:“好,那我刷这本。”

    “何名,谢谢你了啊!”江鱼舟笑着对前面的男生道谢。

    “谢什么,都是朋友,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何名摆摆手,大大咧咧的样子。

    黄浅薇拿着代数试卷走了过来,“牧然,你能给我讲解一下吗?这几题我还是不太明白,朱老师根本就没有仔细讲。”

    朱妍刚刚训话都用了半堂课了,剩下的20多分钟怎么可能讲得完一张试卷?而且卷子的题目的难度也不低,所以到最后面那几题,她也是草草带过。

    班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没听明白的。

    “我也没听懂,讲吧讲吧,我凑着听一份。”

    牧然接过了黄浅薇的试卷,给两人分析了一下题目,然后给他们讲解题思路。

    附近的学生听到了牧然的讲解,都不由得站起来,恨不得伸长脖子去听,但是又觉得不太好意思。

    江鱼舟也凑过去听上一份儿,孙盈露却冷笑一声,大着嗓门道:“某个人不是没恋爱吗?啧啧,前五名掉到了十五名,好痛哦!”

    “人家可不痛,人家快乐着呢。”同桌也附和着道。

    其他女同学虽然鄙夷孙盈露的人品,但是她们也喜欢不起江鱼舟来。

    特别是她剪了个短发之后,五官都明艳了起来,隔壁班的一些男生还偷偷过来看她,女生们的心里都不舒服了。

    所以附和孙盈露的,并不是喜欢她,而是讨厌江鱼舟。

    尽管孙盈露贴出道歉信后,班上的女生还是七秒记忆,完全忘记了此人的卑鄙行为。

    “我们就等着瞧呗,坐看学霸沦为学渣,哈哈!”

    “哼,以前还取笑我呢,现在轮到她了,我倒是要看看她下次月考能掉到多少位呢。”孙盈露看到这么多人附和她,不免得高兴了起来。

    然而沉沦刷题的江鱼舟,哪里会在意这种无用的排斥?

    她根本就不需要和这些女生玩到一起,有一个黄浅薇就好了。

    她现在也没有时间玩,该学习时就学习,该运动时就运动。

    很快就到了下午,因为本来就是假期,校方也不敢“压榨”得太过分,所以下午放学后,外宿生就可以回家了,住校的学生也能休息一个晚上。

    江鱼舟去到车棚的时候,牧然已在等她了。

    “你先走吧,一会儿要是让别人看到我们一起回家……”牧然轻声地。

    江鱼舟也担心江明在路口守株待兔呢,只能抱歉地:“对不起,那天我爸是不是叫住你了?”

    牧然惊讶,“原来那位叔叔,是你爸?”

    江鱼舟颔首,“是的,是我的爸爸,他是不是认出了我?”

    牧然淡淡一笑,没将对方的态度出来,“没有,我没承认是你同学。”

    江鱼舟抿唇,“抱歉……”

    “你不需要道歉,这不是你的错。”牧然轻声地,“回家吧,好好刷题。”

    江鱼舟颔首,算明天将她记得的高考考题写出来,给牧然、何名多刷几次。

    江鱼舟骑着车子走了,她有点难受,其实她很想和牧然一起回家的,但是又怕江明发现。

    一旦江明发现她和牧然认识,事情可不好办了。

    等江鱼舟走了五六分钟之后,牧然这才骑着车子慢悠悠地回家。

    江鱼舟猜得不错,江明果然在路口那里等着她,看到她一个人回来,他竟然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爸,你在这里干什么?”她明知故问。

    江明:“你妈让我蹲在这里等个卖烧鸭的,据他在港东做了十几年,回家乡卖鸭子了。”

    江鱼舟不动声色,“那我先回去了啦!”

    江明颔首,目送女儿的背影,他又耐心地等了几分钟,终于在五六分钟后,看到了牧然。

    牧然装作没看到他,专心致志地轻然飘过。

    江明那张绷紧的黑脸缓和了,他松了一口气,最终买了一斤鸭肉回家,好好酬劳一下被“冤枉”了的女儿。

    *

    “鱼舟,今天我妈来看你了,她你长得真漂亮。等你醒了,我们一起回老家去看看他们老人家。”

    江鱼舟猛然地睁开眼睛,她的心跳得极快,梦里她努力地想看清楚那个坐在床边的人,但是最终如愿。

    她摸摸脸,脸真烫。

    每一次听到那个迷糊的声音,她都像恋爱了一样。

    她梦到自己躺在床上,但是睁不开眼睛,只能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有时窗外还传来了海浪声。

    她的梦,真是神奇。

    江鱼舟揉揉眼睛,看了一眼时间,早上的六点半。

    桌面的语言暴力解决之后,江鱼舟就开始六点半才醒来了,生物钟标准得不得了。

    今天江母又多煮了一只鸡蛋,直言她太辛苦了,要多吃一只来补脑。

    江鱼舟有点不忍,“妈,您也得多补补营养,不要这么省。”

    江母笑道:“没事,我这身体慢慢的好转了,你放心拿去吃吧!”

    江母完,亲自将那两只鸡蛋塞到了她的书包里。

    江鱼舟没办法,她本想留一只给江母的,但是她硬是要塞进来,只能便宜了牧然了。

    去到学校,牧然居然比她来得早。

    江鱼舟坐下之后,给牧然悄悄地递过一只鸡蛋。

    牧然看了一眼,眼底涌动着有点儿复杂的光芒。

    江鱼舟不动声色地塞到了他的抽屉里,然后拿出草稿纸,写出自己已刷了十几次的高考题。

    “谢谢你。”牧然没有拒绝,这美好的温暖,他想一直留在心里。

    他轻轻地敲碎了蛋壳,眼底里一片柔软,手上那只鸡蛋,居然也有了很重的份量似的,剥好壳之后,他竟然有点儿不舍得吃。

    将鸡蛋壳扔到了垃圾箱里,他才将鸡蛋放到嘴里,慢悠悠地吃起来。

    平时吃着没什么味道的煮鸡蛋,今天的味道……好像真的不错。

    江鱼舟掉过头,看了一眼正在吃鸡蛋的牧然,心里莫名其妙地安然下来。

    牧然吃完了鸡蛋,江鱼舟撕下了一页草稿纸,“这是我……堂哥给我的题,你也刷一下吧!他觉得这类型的题极大可能出现在未来这几年的高考里。”

    牧然伸手接过,不经意间,他的指尖触碰到了江鱼舟的手指。

    她的手指柔软又细腻,牧然只觉得被电流瞬间从手指导入了身体里一般,整个人有一秒的发麻。

    江鱼舟将草稿纸递给他之后就低头继续刷题了,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牧然将草稿纸放到了桌上,看着她那龙飞凤舞的笔迹,不由伸手揉了揉那已泛着粉红的耳朵。

    江鱼舟刷题刷得飞快,刷着刷着,她突然感觉到身边的牧然很安静的样子。

    平时她给他出题,他都会看一次后,然后自信满满地这一题不难。

    她停下了那唰唰的笔,抬头看向牧然。

    牧然正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解题,那轮廓温顺的耳朵居然泛了一点点的红。

    江鱼舟以为他不舒服,“牧然,你身体不舒服吗?”

    牧然顿了一下,抬头迎上了那双询问的眸子,不自然地垂下了眼皮,目光再一次落在她的草稿纸上,“没有。”

    “哦,我瞧你耳朵红了,以为你不舒服。发烧的话,一定要多喝水。”江鱼舟刚刚完,再看向他的耳朵。

    哪料他的耳朵,这下红得更厉害。

    江鱼舟突然想到了什么,慢慢地收回了目光,心像被什么撞到了似的,竟然变快了一点。

    不知道怎么搞的,她突然觉得全身的不自然,前面的何名回来了,他分别给江鱼舟、牧然买了一瓶饮料,“请你们喝的,据喝了醒神。”

    “谢谢!”牧然和江鱼舟异口同声地道谢,两人的目光相撞一秒后移开,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刷题目。

    “你们怎么这么勤奋啊?就不能好好歇息一会儿吗?”何名嘟囔着,瞧到两人奋笔疾书,无聊地回过头。

    牧然暗中松了一口气,刚刚何名的“死亡凝视”幸好没发现他的异样。

    要不然,这大嗓门一嚷,必定会让流言更凶猛的。

    *

    好不容易熬到了星期日,高二的学生终于可以休息一天了。

    何名却苦哈哈地被赶去补课班,朱妍对他又是百般的关爱,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她儿子呢。

    “何明,你代数有什么不懂的吗?”朱妍坐在何名的身边,满脸笑容,“不懂的尽管问我,你吃了早餐了吗?”

    何名翻白眼,没吃早餐来补课,怕不是傻子吗?

    “这里有几题,不太懂。”何名懒得废话,直接拿书本,将昨天她布置的作业拿出来。

    朱妍却依旧笑靥如花,“行,我给你讲解讲解……”

    几题下来,花了不少时间,其他同学不敢过来扰他们,直到从何名这里离开后,有个同学才敢上前。

    不过朱妍的态度真的比在学校里好多了,不至于一个不耐烦就甩手,让学生找别人。

    何名做完了几题,无聊地把玩着笔,想离开这里的心,蠢蠢欲动。

    这时有人敲门,朱妍上前看了一眼,发现是自己朋友,开门之后,突然从一边冲进了几个人,那几个女人按住她就骂。

    “你这个贱人,勾引我老公,去死吧……”

    “别放过她,狠狠给我!”

    朱妍被揪着头发,脸上还挨了几巴掌,她害怕地叫道:“你……你们干什么……住手……住……”

    在补课的学生们都瞪大眼睛看着这突变的一幕,胆的女学生甚至吓得逃进了卫生间,有的哭哭嘀嘀地家长电话,反正乱成了一锅粥。

    何名却坐一边,惊奇地瞪大眼睛看一群女人架。

    从这些女人的骂骂咧咧中,何名知道了个大概,就是朱妍跟本地的一个年过四十的富豪同学走得有点儿近,反正就是不清不楚的那种。

    后来有家长赶到,也有民警赶到,这一场闹剧才平息下来。

    何名如愿了,高高兴兴地抱着书包回家去。

    何母看到儿子回来得这么早,不由得惊讶无比,“你怎么回家了?朱教师没空吗?”

    “对啊她没空。”何名笑眯眯,“人在派出所呢,你有空吗?”

    何母脸色一变,“她……她怎么了?犯了什么事了?”

    何名放下了书名,清了清嗓子,模仿着那个女人的声音,又做了一个揪头发的动作,“你这个贱女人……勾引我老公……”

    “啪啪啪……朱老师的脸,挨了几巴掌……”

    何母:……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将两百块给儿子买一双鞋子的好。

    **

    星期一江鱼舟和牧然去到学校之后,何名满脸春风地给他们讲自己的所见所闻,欢喜得不得了。

    “你们知道吗?妈呀,我是第一次见到女人架,可厉害了……有几个同学还被吓哭了,有的吓得报警……”

    “那几个女人真像母老虎,得朱妍一点反抗力都没有……”

    何名已压低声音了,不过还有一些同学也跟自己的同桌聊起一件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声音。

    江鱼舟有些惊讶,她以为前世是因为风头紧,所以朱妍被举报后才开除的,但是没想到……除了补课这一个原因之外,还有其他原因……

    正妻战三的码戏,在镇上还是见得少,全班人都传得津津有味的,可见朱妍平时得罪的学生还真不少。

    江鱼舟记得后来网络发展,时常有正妻战三的视频发网上呢。

    而朱妍,极可能是因为补课、和有妻之夫搞外遇才被开除的。

    果然,当天的代数课是一位五十岁的老先生来代课,老先生非常的和气,虽教学方法有些落后,但朱妍比他也好不了多少。

    何名莫名其妙地对这位新来的黄老师有好感,时常称他为和老头,意为和和气气的老头,不管谁调皮了、迟到了,他都只会温和地教,而不是严厉的批评,和朱妍的作风真的完全相反。

    不过他的教学方法真的有些老,几天下来,何名从喜欢到烦恼,“老天,我听到和老头的声音就想睡觉,怎么办啊?他太温和了,声音就跟催眠曲一样!”

    江鱼舟忍住笑,“你不懂的问牧然就好了。”

    “可是……阿然会不会嫌弃我烦他?”何名苦兮兮地看着一边刷题的牧然。

    “有什么不懂就问,不要废话。”牧然头也不抬地答道。

    何名喜出望外,敢情是答应了啊?

    不过以前他也烦了他不少次,牧然也从来没有不耐烦过。

    “兄弟,我的高考就靠你了!”何名拍拍牧然的肩膀,笑道。

    “你要刷题吗?那本高考物理集题你刷完了没?”牧然抬头问他。

    何名摇头,“没刷完,好多不懂的,虽然有答案,但解题思路也没看懂。”

    “那是你基础不好。”牧然。

    “作文怎么办啊?我不会写,到时总不能让鱼舟给我写吧?”何名心烦,不过几秒后又拍拍脑袋,“老子也不怕呀,考不好就回家继承我爸的店,哈哈哈,我真是傻……”

    江鱼舟:……

    牧然:……

    何名存心气人的吧?

    对于江鱼舟来,高考是她人生的跳板。

    前世她没考好,而这一辈子,她要考一个好学校。

    而何名,就算高考没考好,他依旧有其他的出路。

    家里有钱,路子多,不管做什么都比普通人更胜一筹,即使是做生意,他的人脉也会比牧然和江鱼舟的好。

    所以牧然和江鱼舟都没有选择,只能靠自己考好一点的学校了。

    一转眼就来到了八号。

    江明这些天都盯着江鱼舟,牧然现在都不跟她在一起走了,所以还没有被发现不妥的地方。

    江鱼舟一天都念着一件事,所以在最后一节语文课之后,她马上叫住了鲁淮坤。

    “鲁老师,请您等等。”江鱼舟叫道,鲁淮坤正往外面迈的脚步一顿。

    牧然也奇怪地看向了江鱼舟。

    江鱼舟要是有问题的话,一般不会在下课后问老师的,因为鲁淮坤是回家吃饭的,他家住得近,也就是几分钟的事。

    江鱼舟拿着何名买的那本高考作文集走过去,“鲁老师,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

    鲁淮坤笑盈盈地坐回到讲台上,牧然和何名对望一眼,也跟了上去。

    “哪几个问题?来看看!”

    鲁淮坤,虽然江鱼舟月考成绩不如意,但他的态度一如以前,没有因为成绩变差而态度变差了。

    江鱼舟开了自己的草稿本,“鲁老师,您,如果高考要我们写关于正义精神的作文,我们应该从哪方面下手?”

    有几个同学也停留了下来,他们倒想听听鲁淮坤的解答。

    “正义精神?其实作文的写法有好多种,一种是用事例来话,反思。一种是……”鲁淮坤被“留堂”了,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耐心地跟江鱼舟聊了起来。

    江鱼舟很是认真,还用笔将鲁淮坤的方法讲了下来。

    等他讲完了这个题之后,江鱼舟又问:“鲁老师,如果高考题是关于理想的呢,我们从哪方面下手?”

    于是乎,鲁淮坤又解释了几分钟。

    江鱼舟连续问了四个题,鲁淮坤也没见不耐烦,她暗暗佩服他,这毕竟是个好老师,不管谁来问他,他都乐意解答。

    鲁淮坤不像朱妍,以成绩、出身去评估一个学生,区别对待学生。

    直到十多分钟后,江鱼舟才放过鲁淮坤。

    鲁淮坤笑眯眯地看向了何名,“你们几个,有什么不懂的吗?”

    何名连忙摇头,“没有了没有了,我们先去吃饭了。”

    江鱼舟不好意思地笑,“鲁老师,不好意思,耽搁了您这么多时间。”

    “哪里,我是老师,有负责给你们解答疑问的,没问题的话我回家吃饭了,有什么不懂的,等自修课再来问我吧!”鲁淮坤道,顺便夸江鱼舟一句,“鱼舟,你写的作文真的不错,可以参加一下下个月举办的心愿杯大赛。”

    心愿杯是13所著名高中联合起来办的大赛,如果获了特等奖、一等奖,高考是有加分的。

    “好的,老师,您的提议我会考虑的。对了,鲁老师,您能在回去的时候帮我买支钢笔吗?水果街的隔壁街有一间叫凌光的文具店,青字牌的钢笔很好用啊,这是钱……”

    “钱你先拿着,我买到了再给我就行。”鲁淮坤也乐意,并没有拒绝她的要求。

    等他走了之后,江鱼舟暗中松了一口气,鲁淮坤迟了十五分钟了,而且还在她的暗示之下走另一条街道了,那条街也可以回他家的,只是稍微远了点。

    他应该会没事吧?

    吃晚饭的时候,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黄浅薇用肘子轻轻地捅捅她的手臂,“你怎么了?好像有点儿魂不守舍的?”

    “没……没什么事啊!”

    后面位置的牧然看了江鱼舟一眼,其实他也觉得今天的她有些奇怪。

    江鱼舟以前不会耽搁老师们的下课时间的,而且问的问题……好像显得可有可无,谁会料到高考作业题会怎么给?

    她这是急了,还是……

    “你问鲁老师这么多问题他也没生气,如果是朱老师,估计早就不耐烦了。啧啧,你,朱老师是不是真当人家情妇了?”黄浅薇压低声音,在饭的时候,她也听到一些同学在讨论。

    因为这件事闹得太大了,而且还被有些家长、路人传播了出去。

    作为一位老师,最忌品德不好的,朱妍如果真当了情妇,还收费补课,这两点就够她一辈子都被人非议了。

    “不知道呢,我对她的事没兴趣。”江鱼舟摇头,朱妍的下场她早就料到了。

    “只是换了黄老师,我一样听不懂啊,真是……”黄浅薇苦恼不已。

    “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或者牧然,牧然的思路很好,听他讲解你应该就懂了。”江鱼舟连忙推荐牧然,生怕他没有人搭理的样子。

    黄浅薇颔首,“也只能这样了,有你和他,我就放心不少了。”

    两人对视一笑。

    和何名坐在一起的牧然听到两人的对话,也不由得轻轻地弯了弯唇角。

    自修上课了,鲁淮坤迟迟没来。

    江鱼舟紧张得不行,难道……鲁老师真的出事了?

    自修课他也很看重的,只要没有特殊情况,他绝对不会迟到的!

    江鱼舟有点儿坐立不安,牧然正在开语文书准备温书,察觉到她的异样,不由得暗暗留意她。

    江鱼舟时不时抬头,又时不时看看窗外,仿佛在期待着别人到来似的。

    瞧了好几回,她又拿起了桌面上的水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眉宇间的焦急和不安越发的凝重。

    牧然的眼尾余光扫到这一幕,像有什么在他的心上挠个不停,忍不住地压低声音问她,“怎么了?江鱼舟,你看起来怎么这么烦躁?”

    江鱼舟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太紧张了,又抿了一口水,“没有,只是……觉得有些热。”

    “不热啊,都已经是深秋了,这夜风凉,晚上睡觉记得盖好薄被。”牧然看了看身边的后门,后门大开,风正徐徐而入,带来了沁人心脾的玉兰花香。

    他回过头,却见江鱼舟的双眼,又往教室门口扫了一眼。

    “有语文难题吗?不如跟我?”牧然看着少女那张焦急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点儿吃鲁淮坤的醋。

    江鱼舟努力让自己淡定起来,“不用了,我先看题,有不懂的问你。”

    话如此,但她还是时不时抬头看教室门口,牧然握着笔的手紧了紧,江鱼舟……她难道喜欢上鲁老师了?

    这个惊悚的念头让牧然全身一冷,竟然觉得外面的风,凉得让他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