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歧路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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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可能所有人都不相信,天生患有超忆症的乔祺,对于自己冲出门后是如何找到了餐桌上的水果刀,又是如何趁着乔艾山骑在海韵身上行凶时向他的脖子狠狠扎下去的,紧接着又是如何安排好了退路,以及最后是如何一把火点了自己家的种种情节

    她、全、部、记、不、起、来、了。

    3年的人生,有自主记忆以来唯独缺失的一段碎片。

    下意识攥紧了拳头,约瑟芬缓缓在化妆镜前坐了下来。

    之前这段过往事实,或者记忆片段,是被美国家庭收养之后,由朱厌为她补充起来的。

    时至今日,约瑟芬依然记得当时号称要带她去花园里晒太阳讲故事的朱厌,是如何在一派温柔美景中,用完全与周围景色不搭的冷酷声音强迫自己填补起来这段缺失过往的。

    那个瞬间,虽然痛苦,但对于约瑟芬来亦是喜悦。

    因为再度恢复了全部记忆的她赫然发现,眼前这个在法律上成为自己“哥哥”的大男生,竟然是最懂自己的那一个!

    在朱厌的描述里,不但将约瑟芬,不,是乔祺,不但将乔祺是如何亲弑父的场景叙述得淋漓尽致宛如身在现场一般,甚至连乔祺当时的心理活动都分析得一清二楚。

    大概也就是那个时候吧,乔祺彻底从心里接受了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所有安排。

    因为在她眼里,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任何比朱厌更了解她、理解她、懂得她了。

    何况,朱厌过,接下来的人生——

    “就是我们两个的互相陪伴了。”

    在朱厌过这句话之后不到3年的时间里,养父母前后因为意外离开了人世,却毫无保留地将所有的遗产都留给了这一双领养的儿女。

    自此,朱厌和乔祺的生活迈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深吸了一口气,约瑟芬从往昔的回忆中苏醒过来。

    望望镜子中嘴角上还没有来得及退散干净的微笑,约瑟芬头一次觉得自己很可怜。

    当初在孤儿院明知道很可能会跟自己的双胞胎姐姐就此永别,乔祺还是坚定地选择了前来领养的美国夫妇。

    除了因为自己这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弑父阴影让乔祺急于远离这个熟悉的世界之外,也是因为她很清楚,患有超忆症的自己大概这辈子都摆脱不掉急躁消极的情绪了。

    如果一直呆在海燃身边,保不齐哪天犯病的时候她就会忍不住把当年的实情透露出来。

    到时候,“家暴男杀妻之后恐获刑、妄图带全家下地狱”的背景下打造出来的两个可怜形象,分分钟都会有被拆穿的可能。

    自己是实实在在上沾过至亲鲜血的人,即便就此毁灭也无话可。

    但是海燃怎么办?

    当真相大白的时候,她要以什么面目在这个人声鼎沸的世界继续走下去?

    比起绑在一起玉石俱焚,还不如就此不见各自安好。

    尤其当乔祺听前来领养海燃的是那个曾经在舅舅葬礼上见过的白叔叔之后,她就更加确定海燃今后的生活有靠了。

    没能等到跟姐妹一起吹2岁生日蜡烛的乔祺,一脸冷漠傲娇地坚定选择了美国夫妇。

    比起海燃那种过分善良的性格,果然还是自己更适合这种充满未知挑战的家庭,不是吗?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约瑟芬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如果此时此刻有外人在场,一定会被这个表情吓到——

    向来不苟言笑、性情冷傲的约瑟芬也会有这种人性化的神色?

    然而只有约瑟芬自己知道,从最初毫不放松的警惕,到之后故意显示的不屑,再到现在有意为之的冷淡,自己几乎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都在煎熬着。

    曾经约瑟芬也曾以为自己天性冷漠,没什么人情味。

    然而朱厌用实际行动让约瑟芬领教了什么叫做“没有人情味”。

    从某个角度来,朱厌甚至都不像一个活人。

    约瑟芬不相信朱厌感觉不到自己的心理变化。

    如果是其他人也就算了,但他可是朱厌啊!

    是那个才跟自己相处了不到一个月就揭穿了自己拼命掩藏的心事的朱厌啊!

    这么懂自己的一个人,这么多年生活在一起,他会没看到自己对他态度上的变化吗?

    约瑟芬冷笑一声。

    如果没看到,那只能明他不想看到。

    既然如此,她就更不能放任朱厌有其他心思了。

    心里这么想着,约瑟芬的指摸上了自己的脸颊。

    长得再像又有什么用呢?

    她是她,我是我。

    不用到最后一天,我也会让你看到我们之间的不同。

    镜子里的约瑟芬微微眯起了眼睛。

    如果忽略掉左眼中那片瘆人的血红色的话,这个神情倒是跟海燃一模一样了。

    捏了捏鼻梁,海燃收回一直盯着天花板的目光。

    跟王余风的隔空会面已然到了交谈不下去的地方,海燃不想再坐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犹豫了一下,海燃举起示意了一下:

    “如果没有其他吩咐,我想要先上线准备了。如果我的预感没有失灵的话,再次上线的时候我们可能会面对更为复杂的状况。”

    分屏前一直关注着海燃动向的王余风闻言精神一振:

    “你所谓‘复杂的状况’是指?”

    海燃再度犹豫了一下,她不想把话得太死。

    毕竟干这一行的,都是看证据话。

    自己这种从第六感得来的预判,即便准确,也很难得到支持,之前海燃也不是没有吃过这种亏。

    何况她跟王余风也没有多熟,实在摸不清对方的脾气。

    万一王余风心血来潮追问一句自己是怎么进行预判的,那该怎么回答?

    想到这,海燃模棱两可地答道:

    “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何况对不是一直在挑衅之外明着暗着下绊子么?都已经积习难改了,我不相信他们会突然从良。”

    虽然听出了海燃的顾虑,王余风还是忍不住给海燃的法逗笑了:

    “有道理。那,你有想到什么需要协助的地方吗?”

    这可是提要求的好会,海燃并不想因为单纯的官方客套而轻易放过。

    可该提什么要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