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耽误爷吃鸡便是你的不对--书耽

A+A-

    京城最繁华大戏楼里,几位客商坐在大堂,听着曲、喝着酒,顺带着侃大山。

    “吴掌柜,你这是哪来呀?”

    “我啊,刚从空虚阁回来。”

    “莫非你也是去寻那位……”

    “正是正是,可不巧的很,今天扑了个空,没见着。”

    “几位掌柜的,你们的可是空虚阁里的那位活神仙?”

    “没错,那位活神仙可是神秘的紧呐。”

    “呦,来听听。”

    “这位先生名叫‘离兰’,乃是留白山白须圣人的关门大弟子,一年前在京郊的空虚阁里落了脚,也是空虚阁大阁主离恩的大师兄。离兰先生才华冠绝、天文地理,无所不知,人称‘无不知先生’”。

    “对对,若是谁能有幸亲得无不知先生指点一二,做官的可以官运亨通,走商的可以飞黄腾达,就连那未出阁的姑娘,远远地瞧上先生一眼,都能桃花爆棚。”

    “远的不,就几月前。御史大人家的大夫人不孕不育,多年未有所出,竟没个嫡子能继承祖业,只能干看着几房妾生了一胎又一胎。大夫人着急,天天跑去空虚阁供奉。一日大夫人偶遇无不知先生,只是远远地瞧了瞧先生的背影神姿,回去之后大夫人竟然有了孕像。御史大人老来得一嫡子,感激涕零,立刻着人在府内宗祠为无不知公子供了长生牌。”

    “像这样神奇的事情,不胜枚举。无不知先生很快成为了京城达官显贵追捧的贵人,奉他为活神仙,炙手可热啊。”

    “更为神秘的是,无不知先生不抛头、不露面,所有人的委托都是由先生身边的侍从一手操办。”

    “那许是先生年岁大了、身子不方便?毕竟离恩大阁主都已经耄耋之年,那离恩的大师兄不得是快飞升的老神仙?”

    “很有可能。而且啊,先生不食人间烟火,从不贪恋金银钱财。回回谈到酬劳的时候,先生身边的侍从便是连连摇头,沉默不语。明摆着,谈钱便是侮辱了先生。”

    “离兰先生真是高风亮节!高风亮节!我等佩服!佩服!”

    “可是世人觉得,既然受了离兰先生的恩惠,总得为他做点什么吧。于是大家伙心照不宣地将酬劳换作供奉,如数捐给了空虚阁。终于将空虚阁从一年前的几间瓦房,修缮成如今的红墙碧瓦殿宇巍,香火鼎盛啊。”

    “呦!这般神奇,那我明日便去空虚阁拜访先生。不怕哥几个笑话,我最近刚纳了房妾,略有些……力不从心。还得求先生帮我看看,万一像御史大人一般老来得子,那我便人生无憾啊。”

    ……

    坐在角落里身穿华服的年轻人,五官俊朗,十分贵气,颀长的手指端起酒杯轻饮了一口。虽和几位客商隔了几张桌子,但刚才的那番话却是一字不落地落在他耳朵里。

    不一会,一位随从自外面赶来,恭恭敬敬地立在年轻人的桌边,微微行礼,道:“主子,查清楚了。是他!”

    年轻人端着酒杯的手颤了颤,眼眸低沉,露出了一丝寒光,捏碎了酒杯。

    随从忙地呈上来一方巾帕,年轻人接过擦了擦手,又将巾帕随意丢在桌子上,吩咐道:“动手吧。”

    ……

    京郊外,一辆破落的马车,安安静静地从空虚阁向崖山驶去。

    马车内的人身着灰袍,慵懒地支手靠在软垫上,眯着眼睛轻寐着。

    夜里的月华透过车窗轻轻地洒在这人身上,露出一张雌雄莫辩、妖孽般的脸颊,清冷至极。

    此人正是离兰。

    只是……

    咕咕——两声,五脏庙传来了声响。

    离兰轻轻睁开眼睛,叹了口气,对着驾车的石头抱怨道:“哎……当初下山,爷身无分无,一路替人写水牌、看坟地才来到京城。本想着投奔离恩能吃口热食,没成想这老东西比我还穷,整天跟着他吃糠咽菜。还有你,爷好不容易接一些委托,回回谈到酬劳的时候,你便摇头。你你一个哑巴,不出来不能写下来吗?他们哪里懂得你的意思是太少、不够,都他奶奶地误解为不要!当爷是白嫖的。白花花的银钱全都便宜了老东西,拿去修他的破落院子。如今爷想个牙祭,都得去崖山里抓野鸡。”

    听着马车外的石头毫无回应,离兰又用折扇敲了敲窗,不耐烦道:“石头,爷跟你话呢?舌头被人拔了,是不是耳朵也不好使了?”

    吱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离兰晃身了一下,又问道:“是到了吗?爷可告诉你,今日若是抓不到野鸡,你就去睡柴房!”

    石头依旧没有应声。

    离兰急了,双手狠狠地推开了车门,石头早已没有了踪影。

    一瞬间,银灿灿的光在晃在他的面上,刺眼的很。下意识间,他撑开折扇挡了一挡。

    只听远处一人传来浑厚的嗓音,“这便是在京城里名声大噪的活神仙吗?年岁不大,招摇撞骗的本事倒是不。”

    离兰原本就饿着,如今还被人拦着不许他吃鸡,一时怒气腾升,破口大骂,“他娘的!你可以骂爷招摇撞骗,但是你耽误爷吃鸡便是你的不对!人在哪呢?给爷滚出来!”

    照在离兰面上刺眼的银光忽然消失了,这时他才看清,原来晃着他眼睛的是一排排的身着鱼鳞铠甲的侍卫。

    鱼鳞铠甲……

    离兰一个趔趄,面色愈来愈白,浑身都紧绷起来。

    如今天下间,能动用鱼鳞铠甲的人,除了那人,还会有谁?!

    来不及细想,便又听对面的人吩咐道:“拖过来!”

    两位魁梧的侍卫上前架起离兰朝着前面拖去,摔在那人面前。

    离兰趴在地上,死死地盯着地面,不敢抬头。

    那人嗤笑一声,冰凉刺骨的声音穿透了离兰的耳膜,言道:“朕……是该称呼你离兰,无不知先生,还是……南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