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他的命是朕的--书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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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公公浅浅地笑笑,一副看穿了元沚的神情。

    自他刚刚进门,便看出元沚早已憋了一肚子的话欲问。元沚和南昭这两个少年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二人的脾性和心思,他最清楚不过。一个嘴巴毒辣地像三伏天的太阳;另一个脾气硬的像北疆坚固的城墙。明明心里装着彼此,因着身份、地位和立场,面子上却像隔了万水千山、十里鸿沟。所以,他一直等到元沚实在憋不住了,才开始慢悠悠地回话。

    “回陛下,老奴赶过去的时候,可怜的公子昭就躺在那肮脏的水洼里,身边的奴才已是哭得昏天黑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号丧。看着公子昭那半死不活的样子,老奴自知陛下心疼得紧,”“朕没有心疼——”“便替陛下狠狠地扇了那奴才一个嘴巴子,惩戒他看顾主子不周。”

    “之后老奴唤了最强壮的侍卫将人稳稳妥妥地送回了房。从上回公子昭为保清白宁死不从撞了柱子后,老奴自知陛下见不得那些矫揉造作的宫娥触碰公子的身子,”“朕没有见不得——”“便差了几个面目平庸却做事稳当的太监仔仔细细地替公子擦洗了身子,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那屋里也命人烧了上好的银碳,烘得暖暖的,公子冰凉的身子也渐渐地暖和了起来。没一阵子,太医院的许太医拎着他祖传的樟木药箱,带着他最为看重的徒弟,冒着漫天瓢泼的大雨,急匆匆地赶来了。老奴自知陛下十分要紧公子昭的病状,”“朕没有要紧——”“恩威并施地嘱咐了许太医,治好了得赏,治不好便给公子昭陪葬。”

    “那年迈的许太医都顾不得擦干净脸上的雨渍,双膝一软便跪在床榻边上替公子号脉、施针。老奴自知陛下不放心旁的人照料公子,”“朕没有不放心——”“亲自带着最得力的徒弟顺子抓药、煎药,待公子昭有了些活气,又亲手将那配了百年老参的汤药喂于公子,”“重点!人活着吗?”

    林公公略略扇自己一个嘴巴,“哎呀呀,老奴老了,陛下的嘴巴越来越碎了,起话来也是罗里吧嗦的,陛下都不乐意听了。”

    “公公!”

    “幸得皇恩浩荡,这才将公子昭从那鬼门关里拉了回来。人还活着,只是……”林公公深叹一口气,攒起袖子的一角,抹了抹泪珠子,“太医,公子昭脉象依旧孱弱,外加上这些年心悸忧虑,原本就亏了身子,这一次怕是无法撑到明年开春了。哎,可怜的公子昭啊。”

    林公公哀嚎啜泣起来。

    元沚捏紧了折子,面色铁青,“不……不就是跪了一下,淋了点雨,怎么就撑不到春了?”

    林公公溜了溜眼珠子,紧着接话:“哎,那花一样的少年,要是命不过春,老天都不开眼呀。不过……”

    “不过什么?”

    “还好有陛下洪福齐天的恩德庇佑。许太医了,只要公子昭好生将养着,不再忧心忧虑,还是有还转的余地。公子昭是陛下的人,陛下宽厚,只要陛下不许他死,就是那阎王也不敢不放人啊。”

    “难道是朕不让他活吗?明明是他自己刚烈的性子作祟。哼,他若是个女子,也是那克父克夫克子的贞洁烈妇。”元沚沉了沉心,“……算了,既然暂时死不了,就好好地给朕活着。回头告诉南昭,他的命是朕的,没有朕的允许,他若是随随便便就那么死了,朕会亲自向阎王要人。带回来再慢慢弄死他。”

    林公公:“……”

    元沚将折子丢在一旁,站了起来,朝着龙塌走去,“朕乏了,因为这么个不懂事的东西,扰了朕的清净。还有,今夜所有的人都滚去殿外值守,不必在跟前伺候,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