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当朕是老妈子帮你们看儿子--书耽
“臣万死!是臣教子无方,纵容逆子好逸恶劳、斗鸡走狗、放浪形骸、不学无术,才在大戏楼里冲撞了陛下。今日臣已将这逆子绑来,任凭陛下处置。”
元沚身着锦墨金线的九龙朝服,面色淡然地坐在正殿之上,睨着眼睛,随意地拨弄着手上的龙头扳指,看累了堂下林氏父子的闹剧。
好逸恶劳?斗鸡走狗?放浪形骸?不学无术?哼!好一个巧舌如簧,明里暗里地在骂着他和那逆子是一路货色。
负荆请罪?哼!一大早的,从相府闹到御前,万万人看着。就差敲锣鼓、广而告之,天下臣民快来看看呀,你们的天子原本就是疏懒朝政、只知道逛戏楼、架斗殴的痞子流氓。
右相面部狰狞还在喋喋不休地聒噪着,元沚听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又微微抬眼瞧瞧一直未曾言语的左相。呵!人都虎毒不食子,可偏偏堂下的这两个老东西,一个为了监视他,将自己的嫡子送进宫里当质子;另一个为了搞臭他,不惜抵上林氏独子的半条命。相门里公子的日子看来也不比他畅快到哪里去。
殿前跪着一个,奄奄一息;后宫躺着一个,半死不活。
后宫……他突然想起了南昭,暗自思略着,也不知道那不懂事的东西醒了没有?若是死在他宫里,便白瞎了许太医的药箱子,太医院的百年老参,还有……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唇,耳根子红红地发烫。
正出神的功夫,林公公焦急地唤他:“陛下,陛下,旨意,旨意。”
“啊?”
“右相大人请旨……”
“请什么旨?”
右相扑通一声跪地,扬声道:“臣请陛下旨意,逆子林啸愿侍奉陛下左右,万死不辞。”
元沚:“……爱卿——”“谢主隆恩!”
“……”元沚心中咒骂,“他姥姥的,朕答应了吗?老不死的东西,见缝插针!”
一个时辰之后。
朝阳殿外的人都被顺子支得远远的,殿门紧闭,从里面传出噼里啪啦的动响,和元沚不停地咒骂声。
“老子让你塞人!让你塞人!一个两个的,都不让老子痛快!当老子是老妈子帮你们看儿子!”
林公公一边躲避着碎片渣滓,一边劝慰着,“陛下,陛下,心伤了手。”
元沚哪里听得,砸红了眼,又顺起手边一个粉彩琉璃边樽,狠狠地砸在地上,“偏殿还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现在又给朕塞一个只留半口气的,碰瓷是吗?讹人是吗?都他娘的不让朕好过!”
林公公哪里见过元沚生这样大的气,也顾不得地上的碎渣子,碎步跑去抱住了元沚的身子,泣声:“陛下,我的陛下呀。您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先皇和贵妃娘娘保重自己的身子啊,但凡有个闪失,您这些年的忍辱负重可就功亏一篑啊。”
元沚赤红着眼睛,上下喘气。
先皇……母妃……这一句果然好使的很。
元沚泄了怒气,双目失神地看着抱着自己的林公公,渐渐地冷静下来,砸累了物件,缓缓地坐在地上。
林公公怀抱如困兽般的元沚,声声啜泣回荡在幽暗的寝殿里。
元沚呐呐地道:“是啊,朕怎么能为了那两个老不死的东西忘了千秋帝业。四海升平、河清海晏乃是父皇最后的遗愿。朕不尽早料理的那两个老东西,又如何能腾出手来完成父皇的嘱托。公公得对,这些年的折辱朕必定会一刀刀还给他们。来,扶朕起身。”
“好好。”林公公忙地搀着元沚的手臂,避开地上的碎渣子,扶住了他,又替他理好的衣饰,道:“既然人已经送来了,陛下算如何安置林啸?”
“安置?哼!他们还当朕是任凭拿捏的崽子。不过,林啸留在宫里倒也不是坏事,递进来的刀子若是朕不好好利用,不是白瞎了林韧的心思。起居同南昭一样,不必亏待他,这宫里空着的屋子,随他择选。至于差事,也让他自己挑吧,林啸就是想上房揭瓦,朕也应他。那种没脑子的东西,捧得越高,他日才摔得越狠。你去安排吧,朕歇歇,一个时辰后再差人进来收拾。”
“是。”林公公躬身行礼,悄悄地离开了。
元沚看着熏炉升起的袅袅白烟,坐在床榻边眯着眼睛愣神。
隔一阵子,门开了。
元沚微微嗔怒:“公公,不是一个时辰之后再进来么?人老了,耳朵也不好使了。”
来人并不应声,只是一步步地朝着他走来,听着步履的声音也并不像是林公公。
元沚支着脑袋怒声:“不知死活的奴才,林公公是怎么教养你们的,滚出去。”
他抬眼间,从袅袅的熏烟中瞧过去,才看清楚了来人,微微一惊,“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