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清君侧
现下,在京城里铆足了劲折腾的,除了风风火火的武安侯,坐卧不安的元安帝,还有鸡犬不宁的御史府。
御史大人张明章,与原配夫人成亲十余年,一直未有子嗣。
于是,七年前张明章寻了位清白人家的姑娘做平妾,又抬了位大夫人身旁的丫鬟做侍妾。
没多久,平妾和侍妾先后有了身孕,连生两胎。
虽喜事连连,可张明章心中一直留有遗憾。
再好的孩子,那也不是嫡子,无法继承祖业。
刚巧年前京郊空虚阁里来了位活神仙离兰先生,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许是张明章福根深种,他的大夫人慕名前去拜会,只是远远地瞧了瞧离兰的背影,没多久便有了孕像。张明章喜极而泣,年过四十的他终于有了嫡子!
原本是美事一粧,可谁知道就在前几日,张明章的车夫一不心撞破了侍妾与厮的奸情。
车夫是个直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哪管什么脸面不脸面,一手一个奸夫,一手一个淫妇,用草绳子将那二人绑死了摔在了张明章面前,一番审问下才知道这二人已通奸多年。
张明章气得吐了血,大夫人差了人去太医院请了张府世交许院判来替其诊治。
许院判坐在张明章床榻旁,摸着他的脉搏连连摇头,看了看怀有身孕的大夫人,眼神都阴郁了几分。随后许院判寻了个由头,将一干人等差了出去,这才对张明章了实话。
原来,张明章娘胎里出来便亏了身子,不能生养!
不能生养?!那不是与太监无异?!
怎么可能?!
他可是有三位庶子,一位未出娘胎的嫡子啊!
张明章不信,急得从床上跳起来,差点将许院判暴揍一顿。
许院判竖着三根手指头,抱着他的祖传樟木药箱发誓:“你我世交,你就算是不相信我的为人,你该相信我祖传的医术!”
张明章怔住了,是啊,许院判乃是大盛国首屈一指的御医啊,院判的话怎会有假?!
张明章泄了气,瘫软在地上,老泪纵横,对生活的最后一点期望也破灭了。
一连三顶绿帽子,他脑袋上的官帽都没这么多!
不只是侍妾,还有那位清白人家的平妾,还有他自己的原配夫人啊。
他竟然给别人当了这么多年的便宜爹?!
如何受得住?!立马有了轻生的念头,不想活了!
幸得许院判扎了几针,才没有血溅当场。
苏醒后的张明章,像被通了任督二脉,先后发落了侍妾、平妾,和他们的野男人。
可唯独他的原配夫人宁可被死,都不肯出奸夫的姓名。
张明章又不能真的死大夫人,恨无可恨之下,想起了空虚阁里那位看一眼便怀孕老神仙离兰。
张明章怒火中烧,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脑回路,骂道:什么老神仙?明明就是个拉皮条的神混子!他甚至还替拉皮条的供了长生牌!
碧波湖的湖水都没他这么绿,窦娥都没他这么冤!
欺人太甚啊!
当下砸了离兰的长生牌位,抄起家伙便要去空虚阁宰了离兰,他甚至怀疑与大夫人苟且的野男人就在空虚阁。
看着张明章要去空虚阁送死的样子,许院判抱着张明章的胳膊连连劝道:“哎呀,你不能去那里!那位可是天家的……天家的上宾,武安侯的……武安侯的贵客!”
张明章命都不想要了,还管那些个?!
反正他这辈子注定是要断了香火,临死前也要拉着离兰一起陪葬!
他就算被人告到御前,那也是出师有、清君侧。
若是天家真的怪罪,也只当是为民除害、慷慨就义了,将来史书上都会记他一笔。
张明章哪里听得进去许院判的劝,带着阖府的二十几位奴仆,人手拎一件家伙什,杀气腾腾地冲向空虚阁。
许院判抱着药箱一屁股坐在地上,连着摇头,“完犊子了……明章啊,明年今日,愚兄定会给你上柱好香,添壶好酒。”
空虚阁那边,离兰苏醒后,看到林啸衣不解带地一直守在他身边,心里也是愧疚万分。
忙得让林啸先回别院歇息,自己清静惯了,让林啸带着人马先回去吧,过几日再过来。
林啸哪里肯?!站在原地,噘着嘴,一步都不愿挪动。
离兰像哄孩子一般,柔声劝慰了几句,又附赠了一个暖心的抱抱,林啸这才像吃了蜜糖一样,带着六十亲卫离开了。
离兰换了衣服,推开窗子看到天气将好,阳光自梧桐树的缝隙里洒进来,斑斑驳驳,不冷也不燥。
他吩咐了石头将贵妃榻搬到了梧桐树下,又在院中置了案几,摆了碳炉,煮了壶茶水。
这才款款踱步,出了院子,枕着软垫斜靠在贵妃榻上,眯着眼睛暖暖地晒着太阳。
石头回屋里抱出了五弦琴,放在案几上,轻轻地拍了拍离兰。
离兰睁眼看到琴,问道:“你想听了?”
石头点点头。
“行吧。”离兰坐起来,手抚琴弦,调了调音,随意拨了几声后,转到了一首沉昤悠长的曲子。
这一曲是……
石头在一旁听着,眼瞳里闪过一丝讶异,他没想到他家主子竟会选这一曲。
离兰弹了半曲之后,才反应过来,琴声戛然而止,手指僵住了,抬头了眼石头,苦笑:“你也讶异?”
石头抿嘴,微微颔首。
离兰轻轻叹了叹气,道:“没什么,许是春色太撩人,正是梨花开的时节,随意弹弹罢了,那便再换一曲。”
离兰想了想,重新换了一曲较为轻快的。
这时候,从前院那边一阵乱哄哄的,争吵声都传到了离兰的后院。
其中一个男人操着大嗓门质问:“!那神混子离兰在哪?”
“这位大人啊,都同您了多少遍了,我们家先生现在不见外客,更不是什么神混子。”是妙音的声音。
“我呸!着看一眼便怀孕的噱头,招摇撞骗!本大人看你们空虚阁就是个大淫窝。去让那拉皮条的离兰滚出来!”
来闹的人,正是一路从京城冲来、欲宰了离兰的张明章。
离兰在后院里听着前院的吵闹,手指继续弹着琴,眼睛却是轻轻地瞥向了偏房的屋顶上,冷哼了一声,“呦,今天是什么日子,人都扎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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