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迎亲 可真是个会撒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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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去冬来, 当京城第一场雪融化的时候,崔肆意和薛景恒的婚期也到了。

    薛景恒是薛家二房独子,娶的又是王府郡主, 加之薛律和周氏心疼侄子父母早逝,故在薛家聘礼的惯例上多加了一倍不止, 共计一百二十六抬聘礼。

    至于崔肆意,赵王夫妇早早就为她准备好了一百二十抬嫁妆, 景祐帝膝下无女, 平日里最是疼爱这个侄女, 故又给她加了八十抬,正好凑够二百抬。

    实话,崔绍成婚的时候, 景祐帝都没这么大方。

    也不是景祐帝就不疼崔绍,只是若是对侄子表现得太过疼爱,几个皇子心里难免会不舒服,皇家的情况可不似薛家那么简单。

    但是放到崔肆意身上又不一样了,她毕竟是姑娘家, 几位皇子还不至于和她这个堂妹计较这点东西。

    因为他们看重的从来不是金钱, 而是景祐帝的态度。

    赵王府门口的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可饶是这样, 也不能掩盖正厅里赵王的鬼哭狼嚎, 活像杀猪似的。

    赵王妃也在一旁抹泪,只是不出声。

    谢令仪心翼翼地为赵王妃拭了拭眼角。

    “母妃快别伤心了, 王府和薛府只隔了两条街,抬脚就到了,虽阮阮不像我一样, 能得母妃这样的婆婆疼爱,但阮阮上面没有正经公婆,倒也不受拘束。”

    “薛夫人又是最知书达理的,阮阮还是圣上钦封的郡主,到时候,还不是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赵王妃仔细想想也是这个理儿,从王府到薛府个来回,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女婿的出身人品相貌才学,又样样都是极好的,更难得的是还和女儿情投意合,简直是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姻缘,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于是止了泪,又转身宽慰赵王:“差不多就行了,今日是大好的日子,你一会儿可别惹了阮阮伤心,既是在王府的最后一天,就让她高高兴兴地出嫁!”

    赵王闻言吸了吸鼻子,总算停下了哭声,四周的人群也终于得以解脱。

    谢令仪这边刚宽了心,就发现自己的夫君崔绍正恶狠狠地盯着薛景恒,那眼神仿佛在:你若是敢对我妹妹不好,心老子的刀不长眼!

    薛景恒只觉自己在王府等崔肆意的这一会儿,是他人生中过得最漫长又最煎熬的一会儿,他先是经历了岳父的鬼哭狼嚎,现下又遭受到了大舅子的眼神威胁,而且他确实娶了人家姑娘,除了乖乖受着,没有别的办法。

    思考间,崔肆意已由嬷嬷扶着来到了正堂。

    薛景恒如临大赦,和崔肆意一起拜别赵王和赵王妃后,又牵着她向外面走去。

    赵王、赵王妃、崔绍和谢令仪则紧紧跟在两人身后。

    到了王府门口,赵王妃又是拉着崔肆意的手了好些话,直到喜娘催促,赵王妃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的手,由薛景恒扶着上了花轿。

    随着礼乐响起,花轿上路,整条街都沸腾了起来。

    有人惊叹崔肆意的嫁妆之多,感叹薛景恒真是娶了个活财神回家,有人大赞两人容貌般配,将来若是生出孩子来,不知该有多好看,更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直言薛景恒未必能降得住这位嚣张郡主,将来有他吃苦的时候。

    惊鹊楼的姑娘也不甘示弱,早早就将二楼的旧横幅撤下,然后拉上了新的红色横幅,上书十七个大字:

    祝薛大人和乐舒郡主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青楼姑娘也是有眼色的,好嘛?

    既是薛景恒已经成了亲,就不能薛郎薛郎的叫了,若是回头被郡主瞧见,生了气,到头来受苦的,不还是她们薛郎吗?

    郡主体贴不体贴薛郎,她们管不了,也不敢管。

    可是她们自己不能置薛郎的安危于不顾,该好好思虑的时候,还是要好好思虑,尽力周全,力图不给薛郎添麻烦。

    崔肆意可没空管她们那些心思,她这一日从天刚蒙蒙亮,就开始起床梳洗扮,到刚才在薛家拜堂成亲后才算消停,现下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累瘫了,于是一回到新房,就自觉倒在床上。

    喜娘本想提醒她新娘子要有新娘子的仪态,但想到崔肆意在外的名声,思虑再三,还是没敢开这个口。

    咯吱——

    崔肆意听见门响了,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端正坐好,又悄悄掀开盖头一角,量来人,见是薛景恒,于是在他靠近床沿时,直接扑到了他身上,脑袋靠在他腹上,双手则紧紧环住他的腰。

    “薛景恒,我好累啊!”

    是的,她改口了,她都上位了,还叫什么薛大人!

    薛景恒骤然一愣。

    以前他们虽然也牵过手,拥抱过,但都没有现在的姿势暧昧,今日又是他们大婚的日子,一时间,难免有些心猿意马,但想着礼数未完,又有外人在,只得屏气将她推开,轻斥道:“坐好。”

    一旁的喜娘看的也是有些发怔,她虽然主持过不少达官贵人的成亲仪式,却还是头一次碰上这样的主儿,心道:可真是个会撒娇的,再配上这张貌若天仙的脸蛋,想不招人疼都难!

    崔肆意瘪了瘪嘴,还是乖乖坐好。

    薛景恒见她听话,这才从喜娘手中的托盘上取了秤杆,上前挑开她的盖头。

    崔肆意笑了笑,歪头看他:“好看吗?”

    云髻峨峨,朱唇榴齿,话时步摇轻晃,顾盼生辉,比平时还要再艳丽两分。

    薛景恒稳了稳心神,从桌上拿起酒杯,与她互饮。

    喝酒就喝酒,偏偏崔肆意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个不停,弄得他喝完了,都不知道这酒是苦是甜。

    咚咚——

    “公子,沈四公子催着您出来喝酒呢!”

    竹叶的话犹如救命稻草,薛景恒健步如飞地走了出去,连自己顺拐了都没有发现。

    崔肆意瞬间乐得倒在了床上,他竟然这么害羞!

    “笑什么呢?这么高兴?”

    杨西雨推门走了进来。

    崔肆意笑着从床上爬起来,眉眼弯弯道:“就是薛景恒啊,他太可爱了!”

    “也不知薛司业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偏偏栽在了你手上!”

    杨西雨心里一边为她高兴,一边又为自己难过。

    刚才在前面碰见沈融谦,沈融谦连一眼都没有看她。

    “二嫂,母亲让我来看看你!”

    薛凝月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见杨西雨也在这里,笑着道:“杨姐姐好。”

    杨西雨微笑颔首:“薛姐有礼。”

    薛凝月上下量了一下崔肆意,忍不住赞叹:“二嫂今天真的太好看了,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新娘子了!”

    着又放低了声音,悄声道:“我早就看好你们了,在我眼里,你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没有谁比你们更般配了,我私下里跟二哥过好几次,他还偏不信,现在总该相信我的话了。”

    崔肆意和杨西雨笑她嘴甜。

    三人又嬉闹了一阵,杨西雨想着薛景恒快回来了,就拉着薛凝月的手出去了。

    崔肆意则由茴香和芸豆伺候着梳洗换衣。

    薛景恒回来时,崔肆意已经躺到了床上,见他回来,还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这是在邀请他?

    薛景恒轻咳两声,抱着手中的被子,走了过去。

    “怎么是两条被子?”崔肆意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薛景恒耳根微红:“我怕你睡觉不老实,会吵到我。”

    崔肆意不服气:“你和我睡过?你知道?”

    薛景恒不欲理她,放下被子后,就转身到内间洗漱。

    晚上,两个人躺到床上,崔肆意又开始盯着薛景恒看个不停。

    薛景恒实在受不住她的目光,轻声道:“看什么?”

    崔肆意见他主动和她话,来了兴致。

    “他们都你是高岭之花,没有想到我这么容易就把你追到了,你是不是给我偷偷放水了?”

    薛景恒无奈,伸手捂住她眼睛:“快睡觉。”

    崔肆意也不反抗,只是继续道:“你捂着我的眼睛也没用,你不知道,你看我的时候,眼睛里有星星,会发光!”

    薛景恒顿了一下,没有接话,似乎真的在认真思索。

    崔肆意在心里偷笑。

    哈哈,他竟然相信了,也太单纯了吧!

    夜渐渐深了,院子里也没了动静。

    崔肆意却还是在床上翻来覆去,把一旁的薛景恒都扰得睡不着。

    薛景恒转身看她。

    只见崔肆意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巴巴道:“薛景恒,你给我讲个故事吧,我好像有点认床,睡不着……”

    薛景恒温声道:“我不会讲故事。”

    崔肆意不满地嘟嘴:“那念首诗也行啊!”

    薛景恒思忖片刻,终于想到了一首。

    “间关车之舝兮,思娈季女逝兮。匪饥匪渴,德音来括。

    虽无好友?式燕且喜。

    依彼平林,有集维鷮。辰彼硕女,令德来教。式燕且誉,好尔无射。

    虽无旨酒?式饮庶几。虽无嘉肴?式食庶几。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

    陟彼高冈,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叶湑兮。鲜我觏尔,我心写兮。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騑騑,六辔如琴。觏尔新婚,以慰我心。”

    感觉到身边人的呼吸声逐渐平稳,薛景恒止了声音,心翼翼地为她掖了掖被角,然后自己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