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这早起的计划彻底失败。
和灵是被牧越抱着进洗手间的,她坐在洗手台上,桃花眸水汽氤氲,连眼尾都是红着的,像楚楚可怜的白花。
牧越只是笑着吻她:“乖。”
“……”
和灵想起刚才,她呜咽着跟他,这还是在她家里。
男人温柔地吻在她的颈间,勾着坏。
“那宝贝,点儿声。”
“……”
他真就充分证明了,别的地儿也行。
没来真的,她也被折腾的不浅。
和灵来气了,她就是不动,洗漱从刷牙到绑头发都要让他来。
牧越梳理着她颈后的头发,她不配合,故意偏开头,梳笼在颈间的碎发转眼又掉落。
来来回回的,也不见他对她生气。
最后反倒是和灵累了,老实不动了。牧越动作比上次熟练不少,蝴蝶发带重新系在她的青丝里。
和灵偏头看镜子,头发绑起来,颈间的痕迹就格外明显。
“你是属狗的吗?”
牧越应得更直接:“在你这儿是。”
“……”
张姨站在外头喊道:“阿灵,您在哪儿呢?”
和灵房间没有特别分明的隐私要求,平常都能直接进。
这声音直接让她慌了八百个神。
“诶……我在洗手间呢。”和灵对着牧越比了个“嘘”的手势,“怎么了,您找我有事儿?”
“江总回来了,让您下楼吃个饭。”
和灵头疼得很,“啊,好。”
等张姨出去了,和灵这神经都还紧绷着。
现在这个点和玫不会在家里,但江延的细致程度,比和玫难应付多了。
头疼。
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牧越:“没那么麻烦,我——”
“你敢!”和灵瞪着他,“走正门,再给我走翻三楼试试。”
牧越唇角弯起,“好,”
“等会我会发信息给你,”和灵想了两秒规划路线:“从楼梯下去,左手边一直走,转到到玫瑰园,玫瑰园直走到底的黄色长椅,最右边是个门,等会儿我忽悠我爸开门,你随机应变。”
和玫为了防她离家出走,所有能接触到外面的门,和灵一概不开。
牧越点头。
和灵想到这事儿就烦,她随便找了个遮瑕膏遮痕迹。
牧越:“这什么?”
“巴啦啦能量的魔法,神奇吗?”和灵胡扯,“我们仙女呢,都是随手有点魔法的。”
“……”
和灵看他这一动不动盯着她,然后又笑得很春天。
“干嘛,没见过仙女用魔法?”
男人眉眼里的笑意潋滟开。
“嗯,仙女太漂亮了。”
/
三月的玫瑰园花期将至,姹紫嫣红映入眼帘,花瓣摇曳间满是香气
江延:“怎么今天想到来这儿?”
和灵摆弄着相机,因为她厌家的情绪太重,已经很久没开始拍照片了。
她:“随便拍拍。”
反正也是废的。
江延犹豫片刻:“阿灵,跟阿墨结婚后,你还是能继续开工作室摄影的。别怕,你妈那边,我来。”
和灵顿了两秒,笑了。
江延多会话,所有的好人都让他演了。
张口不提她还是得嫁人,他们依旧强硬地掌控着她的人生,还要装出一副“我很爱你”的父女情深。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她选择的梦想要用她的人生来做交易。
和灵不想去跟江延谈废话,她把相机架好,“爸,我要拍摄,把门开。”
那是道指纹门。
和灵看出他的犹豫,淡淡道:“相机在这儿,我不会跑。”
等听到叮咚开门的声音。
和灵把相机转了一个方向,背对着出口,连带着江延也跟着转身。
这个动作之前,她的余光看向牧越的方向,示意他可以走了。
江延问:“怎么不拍了?”
“等下拍,这边的光好。”
“瘦了。”江延量过她,长叹一口气,继续劝,“这么多年,我们都看在眼里,阿墨那孩子是真心喜欢你的,以前你不是也很喜欢他吗?”
和灵第一次觉得玫瑰园的路有漫长,她一直分心看着牧越那边的动静,随口回答嗯应付江延。
然后她看到,在这么紧张的时候,他居然,停下了。
牧越不动声色的给她做口型。
和灵辨认了一下,好像是:你喜欢谁?
“……”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吃醋呢。
“阿灵,你在看什么?”江延着就想起身往那边看。
“咳咳咳。”和灵连忙咳嗽,用手臂搀着江延,“我好像又有点低血糖。”
江延没有随身带糖的习惯,带着她就往里面走。
和灵松了口气,手势示意牧越赶紧走。
快进屋子之前,等那道身影彻底从门口出去了,和灵才放松下来。
张姨连忙送了快巧克力给她,和灵皱着眉含着,感觉五脏六腑都甜得快要去世了。
也就是因为牧越她才乐意演。
这破玩意儿。
难吃死了。
“没事了。”和灵不动声色地避开江延的搀扶,重新走到相机前。
做戏还得演完全套。
快门按下,闪光灯等转瞬即逝,
和灵手机响了下,牧越的信息,还是那条。
【〇:喜欢谁?】
她都能想象到他那阴郁的眉眼,没忍住,轻笑了声。
【自己猜。】
和玫的高跟鞋踩着瓷砖的声音,取景器慢慢出现她的身影。今日的和玫像个煞神,全然锋芒毕露,字字针对。
“跟谁发信息呢?”
和灵把手机收好,睨她:“怎么,现在连我跟谁都电话都要管?”
“是不想管。”和玫冷笑了声,“和灵,是你太无法无天了。”
和灵没懂她的言外之意,还未来得及反应。
摆在三脚架上的相机猛地被和玫抓在手里,和灵眼睛睁大,和玫观察着她的每一个表情,森冷怒意从眼底迸发。
相机变成皮球,嘭的一声砸向柱子。
爆裂似的声响直接在耳畔炸开,连同和灵这么多天苟延残喘的理智都炸得一干二净。
血液似倒流入眼,地面上四分五裂的是她这七八年来,拼搏至死都要维护的浪漫。
她孤身一人留学七年,磕磕碰碰摔得半死不活,是这个相机陪她度过每分每秒,陪她闯过戈壁荒野、雪山跟无人之境。
她熬了这么久,终于存够作品和名声要去开摄影展了,她终于能让所有人在灯光和屏幕下看见他们经历的过往。
——被摔碎了。
没有了。
都没有了。
镜片的玻璃扎手,相机残缺地摇晃着肢体。
和灵跪在地面上,眼泪砸进相机里。
明明……明明在巴黎被推入海都能活着的。
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就……碎了。
“和灵——”
玫瑰园那道黄门,男人的身影出现得突然且快,他碰着她的手,她的指腹被玻璃划出道道的血痕。
牧越忍了忍怒意,他根本不敢想象,如果不是他多留了一个心眼没走,她会被人欺负成什么样。
他温声哄她:“先松手,好吗?”
和灵看了看他,又把相机捧得紧了些,她像是个无助的孩,眼泪一直往下掉。
“碎了、碎了……修不好了。”
“让开!”江延怒不可遏地推开和玫,“阿灵只喜欢拍照,那是她当命一样的东西,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我在教你的好女儿检点。”和玫掷地有声,“和灵,我早就告诉过你!别做出格的事,你让他在你房间待一夜,你以为你能瞒得了多久?你是不是觉得,牧越现在有整个DE集团,你就能有跟我们抗衡的资本了?”
“看清楚你那破相机了吗?”和玫叫嚣着,高跟鞋踩碎那一半碎片,玻璃吱呀作响,“这是你的爱情——带给你的下场。”
跪在地上的女孩儿一点反应也没有,脸色苍白如纸,风吹拂着她过分削瘦的身影,袖管空荡荡的,纤细得可怕。
时间似乎过分偏爱她,总不在她身上开启加速键。
她一如那年的十七岁,对着世界总抱有侥幸、单纯的活在童话里,而后摔得半死不活。
没有愤怒,没有委屈。
和灵忽然明白了。
比起她挣扎到疼死的疼,这大半年的妥协,只能浑浑噩噩的精神跟这破碎的相机。
她宁愿疼死。
也不再跪下。
这世界的棱角可以锋利无比地让她的伤口鲜血淋漓,那也该是她主动凑上去的,绝不能是现在这样——
任人宰割,什么都护不住的懦夫。
“话都不会了?”和玫满是讥诮。
男人眼底的阴郁深沉,随时都能吞没这片风雨。
“没事。”她轻轻握着他的手腕,“这是我的家事,我能自己来。”
“会话。”少女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眼眸被泪水洗涤得透亮,她径直地望着,“是什么下场,你有本事像杀了这个相机一样,杀了我吗?”
她一字一顿:
“你敢吗?”
“和灵!”和玫咬牙切齿,额间青筋跳,“你大可不必用这样的事情威胁我,我多得是办法玩死你。”
“我知道。”和灵哭过,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没有半点求人怜悯的意味,“我很抱歉这二十二年的养育之恩,我没能活成你们期盼中的样子。我尝试过,努力过,可我就是做不到,我真的活的太累了。”
和灵擦掉眼泪,朝着他们的方向深深鞠躬,九十度更甚,卑微到尘埃里。
“谢谢你们曾经的爱,对不起。”
“阿灵——”江延无奈地唤她。
少女的步伐坚定,转身。
她甚至没有去捡那只相机的碎片,冷静的可怕,从玫瑰园的门步步往外。
“你想清楚,如果从这里走出去,你一无所有!”和玫的声音高昂,极度的尖锐刺耳。
和灵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连头都没回,指尖的血滴都是一路往外。
我不想再妥协了。
我要疼死在这个世界里,也不要窝囊无为一辈子。
要热烈张扬,要肆意如火地活着,要永怀清明和温柔,去做我自己。
这场人生的游戏。
我,要做永远的上帝。
作者有话:
祝:你们永远都是自己的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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